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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传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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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玉,拜谢聂少侠的救命大恩。”

聂十八慌忙回礼说:“田三爷不用这样,在下也是路经这里。碰上贼人来抢劫镇子,害怕祸及在下所雇的船家,所以不得不出手,以求自保而已。”聂十八这一段话,是穆老爹事先用密音入耳之功教他说的。这样,就说明了聂十八的出手,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肋的侠义行为了,目的是为了自保,同时也避免了令田三爷等人对穆家父女起疑心,认为娉娉和婷婷就是那两位女侠。田中玉说:“聂少侠过谦了。不管大侠怎么说,但救命之恩,不敢不谢,要不是少侠出手相助,在下生命不保还是小事,可镇子上一千几百口的性命,就不堪设想了。”

“不,不!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那两位女侠,出手救了田三爷和镇子上的百姓,要不是她们两人出手,我恐怕也杀不了那伙山贼。”

这一段话,却是聂十八自己的真心流露,没有人教他说。田中玉望了望船舱一眼,问:“聂少侠,那两位女侠呢?少侠能不能请她们出来让在下拜谢她们?”

聂十八这时又不能不说假话了。由于已说过一次,这一次说得流利极了,半点也不口吃,他说:“那两位女侠不在船上,就是我,也想打听她是什么人。初初,我以为她是田三爷的人。”

田中玉愕然:“少侠不是和她们一起么?”

“不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她们。”

田星在旁说:“三哥,在贼人们未到之前,我曾上过过聂少侠的船检查过,只有聂少侠和船家父女三人,的确没有那两位女侠。看来那两位女侠是偶然路过这里,出手相助之后便悄然而走了。”

田中玉不由打量起聂十八身后的婷婷来。婷婷笑道:“田三爷,你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什么吧?要是我有她们那么好的本领,就不会靠给人撑舵摇橹过日子啦!”

由于救田中玉的是娉娉,不是婷婷。田中玉听出婷婷说话的声音不同救自己的女侠,又见婷婷一身船家女打份,一派天真,也就释疑了。他同样也看不出婷婷的真面目。他听见婷婷这样说,一笑问:“姑娘昨夜里不害怕?”

“还说!昨夜里又是敲锣,又是大喊,我和爹吓得脸也青了。一颗心扑扑的乱跳,幸好聂少爷叫我们别害怕,叫我们躲在舱里别出来,他提着一把刀就上岸去了,丢下我不管。我们还以为他只顾自己逃生,不理我们了。想不到他这么的大胆,跑去杀山贼。”

田中玉说:“对不起,今你们受惊了。”

婷婷又问:“田三爷,这一伙山贼,以后还会不会来的?”

“姑娘放心,这伙山贼永远也不敢来了。”

婷婷明知故问:“真的?”

“姑娘,那三位为首的山贼都已死了,其他的山贼死伤了大半,剩下不多的山贼已不足为害,他们怎敢再来?”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聂少侠催我们立刻开船离开这里。我还以为山贼会再来,要到别处去躲避哩!”

田中玉和其他人一听婷婷说话这么天真,都笑了。田中玉说:“姑娘,你一家人可以放心留在这里过年。”他对田星说,“你要好好看顾这船家,凡是过年应有的东西,都给他们备一份,不可缺少了!”

田星说:“三哥,我会的,”

田中玉对聂十八说:“聂少爷,请!”

聂十八茫然:“田三爷,你叫我去哪里?”

“聂少侠,我们镇上的父老们,正在敝庄恭候少侠,一来要当面拜谢少侠的救命大恩;二来也备了酒席,为少侠洗尘。”

聂十八一听,慌忙摇手说:“不!不!我心领了!田三爷,我真的要赶路。”

田中玉说:“聂少侠,年关到来,天寒地冻,路上绝少行人,水路也不大好走。聂少侠就是不给面在下,也要为船家着想,年三十晚和大年初一的叫他行船走水,船家不辛苦么?不如让他们在这镇子上过个年不好?他们一切吃的、用的,我们镇上的人全包了。”

聂十八又不知怎么说了。婷婷说:“聂少侠,你就去吧,现在又没有贼人来,让我家过一个安静快乐的年不好?”

聂十八听了心里好笑。走又是你们,不走又是你们,怎么尽推到我身上来了?你们做了好事,一走了之,却要我去应酬,事情都颠倒过来了。

田中玉笑道:“姑娘说得不错,一年三百多日,辛辛苦苦,应该在这里过一个好年了。聂少侠,请!”

聂十八问婷婷:“我真的要去?”

婷婷笑起来,心想:人家特意来相请,你不去行吗?便说:“聂少爷为镇子的百姓除了害,大家感激你,你当然要去啦!不去,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好,好!我去。”

田中玉见聂十八与这船家女的关系极好,似乎对这船家女言听计从,便说:“姑娘,你一家也到敝庄过年吧,别在船上了。”

婷婷说:“田三爷,你别吓我,我们水上人家,能在这镇上过一个平安欢乐年,已是感恩不尽,十分的满足了,怎敢到三爷贵府去打扰的?”

“姑娘言重了!”

穆老爹这时出面说话了:“田三爷,我们是水上人家粗鲁人,不懂礼仪,更害怕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就是有好茶好饭,恐怕也坐不安,吃不下。小老请求三爷放过了小老一家,不如让我们一家高高兴兴在船上过年的好。”

田中玉说:“既然老丈这么说,在下也不敢强请。在下随后会派人送一桌酒菜来给老丈过年。”

“小老多谢三爷了!”

于是,众人拥着聂十八来到田家庄。镇上一些有头面的乡亲父老,早已云集在田家庄,将聂十八似英雄般的请进了大厅,一一上前拜谢,顿时弄得聂十八手足失措。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受人这般的敬重并不好受,怪不得吴三叔、穆老爹、穆家姐妹做了好事后,不留姓名悄然而去,自己今后,也应该这样才好。

金鞭侠一连几天,将聂十八留在庄上,殷勤热情地款待,聂十八几次想回到船上也不行,因为不是这位父老来拜见,就是那位乡亲一家来相请,甚至连镇上四周一些山村的父老,也特意上镇子来拜见聂十八。而全镇上下,家家户户,兴高采烈地庆贺新年的到来,爆竹的响声,几乎没有断过。

一直到年初八,田中玉知道再也留不住聂十八了,才送聂十八回到穆家船上。然后,在田中玉等人的挥手告别中,船缓缓离开了这欢乐的小镇,往永兴县城而去。婷婷上下打量着聂十八。像看一个稀奇古怪的动物一样。聂十八以为穿错了衣服,扣错了衣扣,也往自己身上瞧瞧,可却没看出什么,问婷婷:“你老看我干吗?”

婷婷间:“你在田家庄整整住了八天八夜,怎么吃不胖的?好像比以前还瘦了一点,田三爷家没东西给你吃吗?”

聂十八说:“别说了,那简直是活受罪。”

“什么?活受罪?真的没东西你吃?我们八天来,酒肉一直没断过,我爹饮酒,几乎快成酒仙了!”

“东西是有得吃,而且还有什么人参炖鸡一大堆,摆满了一大桌。”

“那你怎么吃不胖?”

“胖?我几乎天天都拉肚子能胖吗?”

“哦?你病了?”

“没病。是鸡鹅鸭肉吃得太多了,受不了,老蹲茅坑。”

娉娉笑道:“看来你不是享福的命。”

聂十八说:“要是这样,我宁愿不享,不如我在深山老林中打猎好得多。”

媒媒问:“那你干吗不离开田家庄,回到船上多好?”“我走得了吗?”

“你怎么走不了?那姓田的将你关在房间里?”

“关是没有关,但也跟关起来差不多。今日不是那个要见我,就是这个什么乡绅相请,日日陪他们饮酒,说些无聊的话。”

“你不见他们不行吗?”

“人家特惫专程的来见我,又有田三爷相陪,我怎么好意思推却呵!不见,不陪他们,人家不骂我摆架子么?我总不能叫人家高兴而来,败兴而回去吧?早知这祥不好受,我不去田家庄就好了。其实是应该你们去的,因为真正救田三爷和镇子上人的,是你们,不是我!”

婷婷说:“你别埋怨啦!这都是你自讨苦吃。”

“我怎么自讨苦吃?”

婷婷说:“还问,你不掉下那一块蒙面黑布来,人家认出你吗?你还害得我们这几天忙个不了,想休息也不可能。”

“你们怎么休息不了?”

“你试想,我们船上出了你这么一个见义勇为、救苦救难的大侠客,人家不来向我们打听你的身世和经历?问你这一身武功怎么学来的!”

“哦?你们怎么说?”

娉娉眨眨眼紧说:“没办法,我们只好信口开河。”

“什么叫信口开河?”

“是呀!我们说你生长在什么武林世家的,认小就练得一身非凡过人的本领,来无踪、去无影,为人心地又好,专干一些除暴安良侠义之事,这一次,你早已知道这吹山贼来洗劫这镇子了,便雇了我们这条船赶了来。”

“你们这么说,那不骗人吗?”

“哎!我怎么骗人了?”

“我有那么好的武功吗?其实是你们才对。再说,我又怎么早知逍这伙山贼会来洗劫这镇子了?那不糊弄人?”

“不这样说,来打听的人相信吗?事情会有这么的巧?山贼来洗劫这镇子,你就出现在镇子里?只有这样说,他们才相信,”

“你们这样说,可害苦我了!”

“我们又怎么害苦了你了?”

“因为我跟他们说,我只是一个猎人,不懂什么武功,只会兔子十八跑,救他们的,主要是你们这两位女侠!”

婷婷问:“他们相信你说的吗?”

“他们是不相信,老是说我自谦。”

“这不就行了?你记住啦,有时候,往往说真话的没人去相信,反而说假话时,却偏偏有人相信,世事就是这么奇的。”

娉娉问:“你不会把我们说了出来吧?”

“我怎敢说出你们来?”

娉娉放下心来:“唔!你还算是对我们守信用,没乱说。还有,你的真名也告诉他们了?”

“没有!我记住了老伯的叮嘱,聂十八这个名字,已为江湖上人知晓,太引人注目,叫我今后用聂重阳这个名字,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娉娉点点头,表示满意。婷婷问:“这个名字好不好?”

“好!当然好啦!九九重阳节,天高气爽,登高僚望,可以看到远远的地方,景物尽收,不全迷失方向。”

娉娉一笑:“我爹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了?”

“九九,暗含十八之意。这暗暗藏你原来的名字,知道不?”

“原来这样,二九一十八,这太好了!我今后就用聂重阳这个名字。”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你到了岭南,见到了武威镣局的人,还是说聂十八的好,不然,他们就以为你是另一个人了。引起他们对你的戒意和疑心。”

他们说着,笑着,船在当夜,到了永兴县城。永兴县是隶属郴州的一个县,而郴州则处在岭南五岭的骑田岭下,只见重山叠岭,连绵不断。永兴县是山岭重叠中山间谷地的一个小山城,市面并不繁荣,街道上行人不多,何况又是新年过后不久。天寒地冻,一到入夜,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道已绝行人。

穆家父女将船泊在城下的江边处,只见江边渔火点点,城门已闭,异常宁静。他们也不岸行走,就在江边船上住宿一夜。

这一条水路,穆家父女从来没有走过,对航道十分陌生,第二天一早,穆老爹便问人打听去郴州的路程。那人看了看他们的船只,摇摇头说:“你们这条船,去不了郴州,只有小船、木筏才能去,而且沿途滩险水浅,十分不好走。”

穆老爹多谢了那人后,转回船上,对聂十八说:“聂兄弟,看来我们送你只能送到这里了,你要去郴州,或者雇小船去,或者从陆上走。听说一般人要去郴州,多走陆路。”

聂十八一听要分手,一时间怔住了。两个月来。他和穆家父女相处,同生共死,已如一家人似的,情感非常的深厚,一日要分手,各奔东西,一时在情感上怎么也转不过弯来。在情感上,聂十八是十分不愿意称穆家父女分开,一旦分开,聂十八在心头上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变得六神无主了。可是在理智上,又不能不分手,除非自己不想去岭南,不想去完成贺镖师临死前央求自己要办的事了。自己之所以从鸡公山跑出来,千辛万苦到了这里,眼看快要到岭南了,不去,那不是功亏一篑么?怎能不去的?

聂十八呆呆的怔了半晌,木讷他说:“是!老伯,我们要分手了,我多谢老伯和两位妹妹送我到了这里。老伯和两位妹妹一路对我的看顾,我聂十八将终身难忘。”

穆老爹也十分动情他说:“聂兄弟,别这样说,正所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俱愿聂兄弟到了岭南,办完事后,能再来汉口镇看看我们,我们就高兴了。”

“老伯,我一定会去汉口镇看你们。”

婷婷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只要我没有死,我……”

“哎!大吉利市,新年溜溜,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来看看我们不就行了么?”

“我怕你们不相信呵!”

穆老爹说:“聂兄弟,你是一位信人君子,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临死之托,也忠守信诺,千里迢迢赴去岭南,我们怎会不相信?有兄弟这一句话,我们就十分放心了。”

为了给聂十八送行,穆家姐妹不但为聂十八打点了行装,准备了干粮,更办了一桌酒菜,为聂十八饯行。最后,他们依依不舍地分手了。在风雪的路上,聂十八孤身只影,往群峰而去。穆家姐妹站在高处,一直目送聂十八不见了身影,才转回去。

穆家姐妹是一对江湖上女儿,对生离死别,似乎看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并不怎么看重,她们是拿得起、放得下,不像聂十八那么重情感。何况人生有来也有散,就是亲如父子姐妹,也有分离的一天,那能老是长相厮守的?除非是夫妇,才能长相厮守在一起。而且就是夫妇,也有分开的时候,哪能一刻也不分开的?不过这一次她们与聂十一八的分手,心头上总有说不出的滋味,是什么滋味?她们也说不出来。当她们转回船上时,面上有些郁郁不乐,好像失去了什么亲人似的。穆老爹看了她们一眼,问:“聂兄弟走远了?”

“走远了!”娉娉微微叹了一声,“不知他这一次去岭南后,会不会来汉口看我们。”

“丫头,聂兄弟是一言如九鼎的人,只要他没出意外,一定会来看我们。”

“爹,我就是担心他会有不测。”

婷婷说:“是呀,他这个人那么忠厚老实,心肠义软,毫无江湖经验,路上一定会吃亏的。爹,我们好不好一路上暗中盯护着他?”

“你们打算一直跟踪他去岭南?”

“爹!岭南我们也没去过,我们去走走不好吗?”

穆老爹沉吟了一会,摇摇头说:“这样不是办法,我们能看顾了他一时,也看顾不了他一世,还是让他一个人在江湖走走的好。在庭院生长的草木,永远经不起严冬酷雪的摧残,只有扎根在高峰山石的松柏,才可以经风雨、傲霜雪,屹立于天地问。”

婷婷说:“爹!你不担心他有危险?”

“丫头,你别太小看了聂兄弟,他虽然为人忠厚老实,但却有猎人般的机智,豹子似的敏捷。只要他不碰上一流的高手,或异常阴险的敌人,凭他目前的武功,是没有多大危险的,可以说,聂兄弟是外拙而内秀,大勇似怯的人,你们放心好了。”

“爹!万一他碰上一流高手和异常阴险的人怎么办?”

“这就看他的造化了。不过,我可以说,他绝对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哦?爹!你怎么这样说的?”

“因为我隐隐察觉到,有一位武林中的第一流上乘高手,不时在我们身前左右出现,似乎在暗中护着聂兄弟。”

娉娉和婷婷都惊讶起来:“真的?”

“爹凭一身的真气,察觉到他的存在。”

娉娉问:“是谁?怎么我没察觉到的?”

“这人的武功,恐怕在我们之上,他的轻功高得不得了,简直形如鬼魅,你们怎么能察觉出来?”

娉娉问:“不会是叫化吴叔叔吧?”

“鬼影侠丐吴三,恐怕没有他这么好的武功,而且也没有必要躲着我们。”

娉娉问:“那是谁呢?他要是敌人,聂十八可危险了!”

“丫头,这位暗中的高手,要加害聂十八易于反掌,我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娉娉和婷婷怔了半晌,问:“爹!你看这神秘的高手是谁?”

“我也不大清楚。我猜疑,恐怕是那位曾经在我们船上出现过的黑衣老者。”

“是他?”

“极有可能是他。因为我察觉到,他一直在暗中,从岳阳府跟踪我们来到了这里。”

婷婷叫起来:“这个黑衣老者也真是,从长沙到衡阳这一段水路,聂十八那么危险,九家十八处的人都在拦截他,干吗他不露面?却让我们提心吊胆与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周旋!”

“丫头,别这样说。可能他感到有吴老弟、飞天狐和我们在护着聂十八,足可以应付了,所以他不必露面出手。或者他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比如要观察我们对聂十八的态度,或者监视其他更厉害的人物,随时接应我们,因而不想露面。”

娉娉问:“爹!我还是想不通,这位黑衣神秘傲慢老者,干吗要在暗中一直跟踪聂十八?直接露面相伴聂十八不更好么?”

“丫头,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他们的行为往往不为人理解,就像一些人不理解我们一样。不过,聂兄弟有他在暗中护着,我们大对以放心转回汉口,不必为聂兄弟担心了。”

于是穆家父女也在当天,驾船顺流而下,直接转回汉镇去了。顺水船只快如飞,当夜他们便在衡阳府城出现,停泊住宿,而聂十八,也在当夜里,在郴州城山一家客栈里投宿。在房间晨,他打开自己的行囊要付钱给店小二时,一下看见自己的行囊中滚出了那么多的金银来,不禁傻了眼。自己原先的三百多两银子不但没有少,反而增添了不少的金叶子和金元宝来,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想:别不是婷婷和娉娉弄错了,将他们一生积来的财富,那么粗心大意放到了自己的行囊中去了。这怎么行呵!我得送还给她们才行,要不,她们怎么生活下去?我已害得她们失去了一条大船,现在连他们一生辛苦积来的财富也带走了,那不更害了他们?可是,我怎么给他们送回去呢?他们还会在永兴县吗?要是他们不在永兴县,我又怎么去追赶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有到汉口镇去等着他们了。这时赶回去汉口,那我又怎么去广州呢?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贺镖师所托?自己辛辛苦苦从鸡公山中跑出来,为的就是这一件事,现在岭南快到了,又要折回去,那两个多月的日子不白白浪费了?可是穆老爹一家的生活,又不能不顾呵!聂十八正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突然,他一下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这般的傻?穆老爹不见了金银,一定会来寻找自己的,我在郴州城等他们不就行了?他们武功那么好,说不定已到郴州城里,在各家客栈中打听自己哩!”

于是聂十八跑到客栈铺面问店小二:“小二哥,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店小二回答:“好像没人找过少爷。”

“小二哥,要是有人来找我,麻烦你带他们进来见我,或者叫我出来见他们都行。”

“是,少爷,要是有人来拜访少爷,小人一定会带他去见少爷,请少爷放心好了。”

聂十八哪里知道,穆家姐妹是有意将这些金银赠送给他的,正因为她们知道聂十八一定不会接受,说不定反而将那三百多两银子留下来,所以暗暗将金银藏进了他的行囊里,使他今后从岭南转回汉口,也不用愁盘费。穆家姐妹这一番好意,却叫聂十八足足在郴州耽搁了两天两夜。因为聂十八足足在客栈里等了一夜,不见有人来寻找,第二天不放心,又到北城门口等候了一天,直到第三天傍晚,他转回客饯时,店小二迎着他说:“少爷,有一位老人来拜访你。”

聂十八一听大喜,问:“那位老人家现在哪里?是不是在我的房间里?”他以为是穆老爹来寻找自己了。”

可是店小二的回答,又出乎聂十八的意料之外,说:“少爷,他走了。”

聂十八愕然:“他怎么走了的?”

“他听说少爷不在,留下一封信给少爷就走了。”

“哎!你怎么不说我在北城门口等他的。”

“小人说了。”

“那他怎么说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叫小人将信交给少爷。”

“信在哪里?”

“小人怕有所失,放在掌柜的抽屉里,待小人给少爷取来。”

“那劳烦小二哥了。”

店小二将信取来交给聂十八,聂十八急忙拆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短短的几句话:“你不用等了,钱是那两个丫头给你的盘川,希望你今后别辜负了她们。”信,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这似乎不像是穆老爹的口物。聂十八不由生疑起来。他不由向店小二询问:“小二讲,交这封信给你的那一位老人,是一位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水上人家的打扮?”

“少爷,小人没怎么留心,好像不是船家人的装束。”

“哦?不是船家人的装束?”

“是。是一位身穿青袍老者,神态严厉,面色阴沉,不多说话。”

聂十八一听,这更不像穆老爹了。穆老爹神态和善,对人说话有礼,怎么会是神态严厉了?而且穆老爹一向是短衣束腿打扮,哪会是穿着长袍的?不是穆老爹,那又是谁呢?

店小二见聂十八愕在那里,不禁问:“少爷,这封信不对?”

聂十八慌忙说:“不,不!我是说他怎么不去找我就走了?小二哥,麻烦你啦!”

“不麻烦。少爷,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小人办的?”

“没有了,烦小二哥给我算清房钱、伙食费用,明天我就要走了。”

聂十八转回自己的房间,心想:看来穆老爹怕我不收下他们的金银,特意托一位老人来告诉我,不行,这些金银我怎么也不能用,我今后到汉口镇交还给穆老爹才是。其实我已经够用了,把这么多金银给我干什么哟!

聂十八这一件心事一了结,便一心一意去岭南了。两天两夜来,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老是在守候穆家父女的寻来。这一夜,便放心蒙头大睡,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南下。谁知睡到深夜,给一阵轻微的撬窗声惊醒过来。他在床上睁眼一看,只见一条黑影似描般的,轻轻地从窗口窜了人来。这一下,聂十八的睡意全消失了,心想:这是谁呢?怎么半夜三更摸到我房间里来?不会是穆家姐妹吧?他沉着气不动,看看来人有什么行动。

来人窜进来之后,也伏在暗处一动不动。显然,他在倾听四周的一切动静,见没有什么动静,便点燃了火熠子,看清楚房间的一切,见聂十八仍睡在床没动,便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准备朝聂十八走来。

聂十八在火光下看清楚了来人的面目,是一位樟头鼠目的中年汉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转,根本不是穆家姐妹,感到惊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你是什么人?干吗三更半夜摸进我房间里来?”

那人怔了怔,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当他看见聂十八一脸惊讶的神态,以为聂十八害怕了,便很快镇定下来,问:“你没睡着?”

“我给你惊醒过来了。你说,你来我房间里来干什么?”

那人一声狞笑:“小子,合该你倒霉,本来老子想趁你睡着时,偷了你的金银便走,现在既然让你知道了,就别怪我无毛鼠心狠手辣了!”说着,将腰中一把雪亮的匕首拔了出来。

聂十八一怔:“你,你别乱来!”

无毛鼠亮了亮手中的匕首:“小子,你识相的,就乖乖地将你所有的金银交出来,老子还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不行,这些金银不是我的,我不能交给你。”

“那你就到阎王爷面前投过第二次胎吧!”无毛鼠说着,目露凶光,一匕首就凶狠地向聂十八捅来。

聂十八本来就是深山老林中的猎人,长期的生活磨练,练成了他对身边任何的动静反应都异常的敏捷,就是他没有学会兔子十八跑和穆家的那一路上乘刀法时,单凭他猎人的机敏,也是可以闪避这小偷的突袭。何况他这时身兼两门上乘武功,而目这小偷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不过是一般穿墙凿户的惯偷而已。所以聂十八轻而易举闪过了他这一匕首,一下转到了小偷无毛鼠的身后,说:“我劝你最好别乱动。”

无毛鼠见自己一刀刺空,不禁一怔,跟着一转身又一匕首刺出。聂十八见他这么凶狠,也再不客气了,猎刀拔出,一招穆家刀法抖出,一下就将无毛鼠的右手腕划伤,连匕首也掉了下来。跟着聂十八又一招兔子十八跑的招式抖出,一腿就将无毛鼠扫跌到墙角中去。聂十八这一腿之劲,刚好扫中无毛鼠小腿的股骨,直痛得无毛鼠眼泪直流,跌倒在地下爬不起来。而聂十八手上那柄锋利的猎刀,已贴在他的胸口上了,吓得无毛鼠大叫饶命。

聂十八收了猎刀说:“你来偷东西可恶,还想杀人,就太可恶了!”

无毛鼠连忙求饶说:“小爷爷,小人今后再也不敢了!求小爷爷放过了小人这一次。”

“好!你走吧!”

聂十八不想多事,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无毛鼠。无毛鼠忍着痛,一拐一瘸从窗口爬了出去。由于新年刚过后才十天,客栈中的客人也不多,这客栈内才只有两三个客人投宿,所以他们的打斗,也没有惊动什么人。聂十八打发小偷走后,看看天色也快要亮了,便不再睡,收拾好行囊,同时将穆家父女的那一包金银取出来,放到了自己的怀中,以免再为人看见。他不明白,这个小偷怎么知道自已身上有这么多金银的?钱财不可露眼,看来自己今后要多加小心才是,万一再让小偷偷了去,自已拿什么还给穆老爹的?

聂十八是深山中的猎人,大山养成了他豪爽、大方、热情、好客的性格。但却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财物。他可以豪不犹豫地将家中最好的东西接待来投宿的路人,却不接受客人们赠送的钱财。所以他将雄风镖局余少镖头赠送的那一锭金子和穆家姐妹的金银全包在一起,藏在怀中,打算以后还给他们。至于鬼影侠丐吴三给他的三百多两银子,这是黑煞神母子的不义之财,他却接受了下来,放到行囊中去,打算散给一些贫困的妇孺和孤独的老人,在钱财上,聂十八是十分分明的,在这一点上,以武林人士的艰光来看,聂十八是太过分生了,似乎不够朋友,不去领人家之情。但在另一面看来,聂十八却有极好的品德,起码他不会为钱财所动心。

聂十八初从鸡公山中出来,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所以一路上他不担心别人来抢来偷。现在可不同了,他身上的金银,恐怕不下一千两,倒成了他的负担。时时得担心别人来抢来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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