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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野马无情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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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筱蝉一惊!叫道:“为甚么?”
老头子这时却忽然道:“叔泉死了。”
王筱蝉娇躯一震,定定神,眼泪便倾泻而出……
秦叔星竟然死了?那个年轻清秀的男人,真的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他死的时候心里想甚么?是否正在想着我?
老头子忽然又抱住了她,埋头在她胸膛,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亚马……显然开始行动了。”
亚马代表死亡,代表危险,王筱蝉已感到威胁压力,眼泪不觉停止,忽又发觉秦烈丰厚有力的手掌,又开始游走她全身……
她似乎在短短时间内,迈过长长人生旅程,酸甜苦辣霎时尝遍……
不知是谁?亦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歌声……
……纵然不能长相聚,也要长相忆;
天涯海角不能忘记,我们的小秘密……
王筱蝉听着听着,忽然露出好奇异、好迷惘的神情……
棋道高手绝不浪费每一子,所以很多表面看来只是一着闲棋,其实却是极厉害有用的伏兵!
有时候几乎可以扭转整个局势!
亚马虽然不是棋道高手,却是“暗杀道”第一号人物,所以他每一子到紧要关头,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妙用。
快到中午,正是街上行人最多之时……
即便是最紧张、忙碌,大举出动的漕帮帮众,也不觉松弛下来……
何况大半年来优游闲居的“雨过天青”徐浩,走在街上,更是心无挂虑,但觉日子过得甚为舒服,堪称满意。
天香楼有几味小菜很合他胃口,何况已有几个老不正经的有钱朋友,吃吃喝喝顺带商量郊游门路,确实是人生一乐……
但离天香楼还有一个街口,徐浩忽然停步,全身精神力量霎时已集中,贯注于迎面而拦住去路的一个人身上。
徐浩腰间佩剑随时随地可以拔出来,正面决战,多年来已不知应付过多少次?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不匆遽。
直到他确知那人是“江湖野马”亚马,心情才转为沉重。
徐浩往“善护寺”时,见过这个额头有刀疤,蓄着短髭的青年,所以知道一定不会认错人。
但亚马为甚么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这通衢大道,拦住去路?难道他闲得无聊来找我麻烦?
徐浩道:“你是亚马?”
亚马道:“你是徐浩?”
徐浩道:“莫非我竟是你名单里面的一个?”
亚马道:“本来不是,直到昨天夜里秦叔泉跌下大树之后才是。”
徐浩心中霎时震惊,但是旋即镇静,拍拍佩剑,冷笑道:“你树敌还不够多么?”
亚马眼中毫无表情,道:“像你这种对手,老实说愈少愈好,但我今天一定要杀死你。”
徐浩又笑一笑说道:“你相不相信?不到三十招就会有人赶到,而你便陷入天罗地网中!”
亚马仍然淡淡道:“三十招?我杀人从来不超过五招。” 
第七章 五招之敌
徐浩摇头叹口气道:“你一定忘记是在跟甚么人说话?”
亚马道:“如果是别人,我只说三招。”
徐浩道:“我绝不会被你激得暴跳如雷,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才好。”
亚马道:“我明白。”
他开始跨步接近徐浩,四周行人突然惊慌散开,但其实这些行人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他们只不过感觉到强烈的杀气。
徐浩“锵”一声掣剑在手,心中忽然好像舒服得多,亚马居然继续迫近。
徐浩忽然冷笑,剑光突然展开,数十点剑光由空中弥漫罩落,宛如绵绵春雨。
亚马忽然已跃到他左后侧,居然尚未拔剑,但躲过这一招毕竟不能够不付出一点代价,帽子已削去一角。
徐浩剑势翻转一掠而过,快逾闪电而又潇洒自然之极,在那一掠而过的俄顷间,已刺出七剑之多。
可惜如此繁迅高妙剑招,却由于距离差了一点点,亚马只在双袖、裤管以及前襟留下七个小洞……
更可惜的是亚马扮演的是“杀手”如果是武林过招较量,第一招时亚马就该束手认输了。
徐浩长剑毫不停滞,幻化出一道炫目精虹,由空中当头劈落!
剑势浩荡平实毫不花巧幻妙,这一招“天降大任”功深力厚,大开大合,确实具有因为付托重任,所以加以严酷考验之意味。
当然受考验者只好勉强承担下来。
亚马却跟别人不同,他宁可像癞皮狗一样在地上翻滚躲开,也不肯坦然硬接这一招。
正由于鼎鼎大名的“江湖野马”居然使出此种难看无赖的招式,所以徐浩这一剑又落了空。
只是徐浩剑势平铺洒出,宛似连天芳草,无涯无际……
亚马明明已退到剑光最边处,但左肩忽然出现血渍染红一片,伤势显然不轻,会不会伤及筋骨?左手会不会残废?
但就算左臂整条卸下,亦不过一条左臂而已,比起“性命”可就大有分别了。
亚马冷冷望着徐浩,肩上伤势好像是别人的,与他全无相干。
他的手指离剑柄只有五寸,这已是他唯一有点像比武拼斗的架式。
徐浩的剑居然“收”不回来?并不是说他身体四肢气力不能移动,而是不敢做出任何收回长剑的动作。
他感觉得到强大无伦的压力,蕴蓄积聚于某一处,他只须稍微一动,压力便会爆发,便会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他平生功力所聚的“四大剑招”已全部施展完。
他的第一招象征春愁似的绵绵细雨;第二招是瞥然而“过”速度之威力;第三招大开大合“天降大任”;第四招宛似青青河边草,有幽意无尽情致……
此四招的象征正是“雨过天青”四字外号由来根源处。
怪不得亚马一开口就是五招,莫非他竟然早已深知徐浩四大剑招的奥妙?如果不限五招,亚马是否还须要受伤方能取胜?
亚马五只手指忽然摸到剑柄。
剑光从剑鞘飞出,他眼睛明亮如太阳,握剑的手坚稳如钢铁岩石。
其实剑光只隐亮一下,就仍旧藏于剑鞘!
然后亚马就跨大步行去,再也不看这颇负盛名的剑客一眼。
只有活着的才是剑客,如果死了,就只是一具死尸。
如果变成了死尸,这世界再灿烂,也变成毫无意义!
亚马大步行去,行过长街,穿过城门走向莽莽苍苍的荒凉郊野……
不久徐浩尸体被抬走……
很多人都认得那是秦老员外家的护院保镖打手,而且是最厉害的一个。
亚马负伤消息很快传递,有些人甚至暗暗怀着打病老虎心情,希望找到亚马,轻轻易易就生擒或杀死他……
一则成名露脸,二则秦府悬赏黄金千两缉拿凶手,一千两黄金,确实足够使很多人不顾一切了。
很多人都想不通,那个亚马为甚么甘冒性命之险?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通衢大道上,杀死江北八剑“雨过天青”徐浩?
尤其是秦烈,只有他知道亚马此来襄阳的任务目的,他为甚么甘冒杀身之险,杀死徐浩?他为甚么不怕此举打草惊蛇?
他负伤之后情况如何?还能够一如往日发挥全身武功么?
当然他是作梦也想不到,亚马竟持有少林寺的疗伤圣药。
而且是少林的无心和尚给的!
人们睡觉总是在晚上,或者是中午时睡个午觉,但是亚马竟然是在夕阳满天时呼呼酣睡,就很令人意外了。
尤其使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赤裸着身子睡觉。
你若是假设一下自己是那种任何时间都可能发生意外,分秒钟可能要跳起身迎敌或逃走的人,你睡觉时敢不敢脱光衣服?恐怕连鞋子也不敢脱掉。
亚马当然本来打算这样做,可是当时既不是睡觉时间,推想之下自然“床铺”是最安全、最无人注意所在。
其次,洗完一个热水澡,然后内服外敷了疗伤圣药,此刻暂时用棉被覆盖着赤裸着的身子,可以放心大胆地好好睡一觉,该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斜阳突然从窗户斜照进来,房间突然变得很明亮。
亚马忽然惊醒,脑筋立刻也清醒得跟没有睡过一样。
亚马仍然感觉得出那人是站在床前,因此他有个跃逃方向。
但他却又没有忘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手上亦没有剑。
空气开始流动,因为那人俯低身子并且轻轻掀开一点被子。
亚马两只手掌其实亦锋利如刀剑,只不过极少使用,所以江湖无人能知;他双脚也比任何武器都要危险可怕得多。
但他双掌双脚都没有动弹,因为一阵淡淡香气透入他鼻中。
他听见脱衣裳的悉索微响,接着一具柔暖肉体滑入被窝,贴住他,甚至拥抱着轻柔厮磨。
亚马长长嘘一口气,他似乎看得见邝夫人明艳照人的笑容,而这笑容简直比白皙高耸的乳房,更为强烈、更有魅力。
邝夫人柔声道:“你又负了伤,你服了药,我来助你把药效行开……”
她已摸到了他的敏感部位,她已惹得他不再退缩。
她心甘情愿让他占领,叹息道:“你这种疗伤心法,果真有效……”
亚马道:“我曾经在你床上躲了三天,却用这方法疗伤了二十次……”
邝夫人道:“每一次我都很累,但是眼看你的伤能痊愈,再累也值得……”
她说得如此赤裸坦白,跟三日以前那个温雅守礼贵妇的形象完全不同,亚马大吃一惊!
同时心中也生起些许缥缈朦胧的悲哀……难道女人都是这样?或者说难道世上男女都是如此?
一旦拿掉假面具,一旦没有理性或礼教束缚就是如此吗?
邝夫人却催促着他,诱导着他,要他赶快加油,用力拼命,一面道:“你不要用异样眼光看我,不要以为我是下贱女人,我要你的伤赶快好起来,因为……”
亚马道:“因为我的行踪已露,瞒不过跟踪专家……”
邝夫人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亚马道:“你是个很奇怪而又很可爱的女人,三日来我都这样想,现在更是如此……最先赶到的人会是谁呢?”
邝夫人明艳笑容一下变为黯淡恐惧,轻轻道:“一定是‘乾坤笔’李开先,他的那支笔,噢……”
亚马的“笔”已开始一连串的持续攻击,直到她完全崩溃,自己也心满意足为止……
他起身穿衣,再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道:“再次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娇慵无力,只能叹息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么?”
亚马笑道:“如果有缘,自会再见……再见!”
最后的“再见”二字说完,他已倏地失去踪影……
在秋风中已经半秃的枣树,高达三丈余,枝干都很粗大,任何人一望而知这棵树,至少活了百余年。
因为枣树纹理细致,木质坚勒,所以长得很慢,不像南方许多树木长得很快,但质地松软,除了当柴烧之外,派不上其他用场。
枣树虽然很老、很高大,却不是主角,主角竟是附在两丈左右树干上的邝夫人,她那曲线起伏,能使男人流口水的身材,现在变成一截枯秃了的横桠一样。
她伪装得极妙,何况在夜色掩护下,就算有人在树下仰头细瞧,也保证看不出丝毫不妥。
邝夫人遥望着一个灯火通明的窗户,窗纸内偶然有人影闪动……
窗内人影当然是“江湖野马”亚马……
亚马才离开一天,她就忍不住相思,悄悄地盯上来。
这里是一个微胖白皙圆脸的女人,名叫幸子的“香巢”。
这亚马外号“武林种马”改不了的习惯,总是会躲到各种完全意想不到的女人之处……
幸好邝夫人自己就是女人,凭着女人的直觉,竟真的被她找到这里来……
亚马现在在干甚么呢?在跟她谈话么?她在服侍亚马吃东西?抑是老早已在床上如火如荼地行功疗伤?
最后面的猜想使她心跳加速,昨日此时她可也不正是跟他在床上如火如荼地行功疗伤?而且都是在赤裸的最原始状态中。
她记得他每一句话、每个动作,尤其是他灵活有力的手掌搓摸她遍体,更尤其是他暖热嘴唇亦吻遍每一寸肌肤……
有那么一下子,她停止任何思想,可能由于内心的惭愧歉疚,她居然帮助亚马,让亚马在她床上休养三日三夜,甚且万分愿意献出肉体让他享受,助他疗伤。
她思想停顿的片刻,耳目以及一切感觉反而特别灵敏。
她惊疑而又谨慎地游目四顾,却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但她自己知道,黑暗中确实有一对眼睛盯住她。
这对眼睛到底是谁?莫非是“乾坤笔”李开先?她躲在此处本来就是想暗中看看李开先会不会来找亚马。
她也想知道,如果亚马敌不住李开先,当那危急关头之时,自己会不会出手帮助亚马,逃过杀身之祸?
这些疑问只有身临其境才有答案,所以她挨到夜色降临,得知李开先忽然出门,便匆匆赶来。
窗纸上很久没有人影,该死的亚马,你在干甚么?
李开先你呢?你躲在何处?那对眼睛究竟是谁呢?
但愿亚马躲得过李开先,也希望自己躲得过那对隐藏黑暗中的眼睛……
这个念头霎时破灭,因为她猛然打个寒噤,绝对不是秋夜霜寒风冷,而是杀人无数的宝刀出鞘那种“杀气”简直森冷刺骨。
她回头望去,看见一对眼睛。
她一望而知是男人的眼睛,也知道绝不是李开先或者亚马,不过却像亚马,有一股慑人和要命的坚决味道。
那人相当高大,全身连头面都裹以黑布,以“金鸡独立”姿势,单足站在一根细枝上,左手拿着一把连鞘长刀。
邝夫人回转身正面对着他,如果是认识的人,也应该出声招呼,如果全不认识,他也应该出言相问,如果他是哑巴,那就太不幸了,是他而不是她。
她肚中有节拍地数到第十,便轻笑一声,软语道:“你是谁?骇死我了……”
语气娇软得好像连在平地也站不稳的柔媚女人,但三点金光、八点银星夹着“嘶嘶”破空声,星旋雷射,笼罩黑衣人全身;每一点光芒所取的都是要穴。
她并没有站着等候暗器的结果,虽然她明知“鸳鸯搜魂针”当世一定很少人能躲过,但她仍然伸直双手全速扑去,凶悍、快的教人难以置信。
三金八银共计十一支鸳鸯搜魂针,果然都射中了这个黑衣人,每个人由胸至腹正面只不过十二处大穴,被射中直透内脏,这个人活得成活不成?不问可知。
何况邝夫人双手十指,居然长达一尺三寸,鲜艳的红色晚上看不见,当然更看不出那是套在指尖上的钢爪。
十只鲜红钢爪随后也抓中那人胸口,深达五寸。
如此柔媚娇软的红粉佳人,杀起人来比谁都凶,你若是见过她出手,保证连一丝绮思邪念都生不起来了。
邝夫人十只布满内家真力的血爪,忽然好像陷在极黏、极稠的面糊中,既绞不动也收不回。
最怪的是那对眼睛,以及森寒杀气仍然笼罩着她……他居然末死?
她本可以舍弃十只血爪赶紧逃跑,但她不敢,因为她清清楚楚感觉到黑衣人左手长刀,在任何一刹那都可以出鞘砍中她面门要害。
只要她一动就可以了,她当然不想面门被砍一刀,即使只划破一点点油皮也绝对不愿意。
所以她只好像傻子、像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
黑衣人半晌仍不言不动,杀气依旧那么森厉可怕……
邝夫人却熬不下去了,因为她脚下所踏的树枝很细弱,全靠一口真气才站得稳,所以她迟早非坠下不可,而这一动又非触动那待发的刀势不可!
秋夜的风不断吹拂,现在居然比冬天凛冽,比北风还要寒冷。
邝夫人索索发抖好一会,终于浊气涌上,使她变成一块泥巴似的直掉下去。
那对眼睛仍然凝视着她,她没有跌伤,也没有被长刀砍中面门,只不过穴道受制,全身软麻无力。
所以全靠那男人抱住,才没有瘫倒地上……
她也看见那男人丢掉一块木板,不过临走时却从木板上,起回她的鸳鸯搜魂针和十只鲜红如血的钢爪。
在那男人怀中,她自己更觉得真正是个女人,这一点与他出神入化、惊世骇俗的武功无关,纯粹是男人、女人之间的一种感觉。
此人是谁呢?邝夫人暗自用心推想,她现在已经不惊骇害怕,只有浓浓的怅惘……因为她想起亚马。
残旧却坚固的石屋,平日只作堆放柴草之用。
平时除了取柴草的人之外,连狗也懒得进去。
但名满天下大江南北四大刀客之一的“乾坤笔”李开先,却站在黑暗中凝视着石屋。
他老早已经巡视过石屋,知道除了门口之外,连一个气窗都没有,所以就算飞鸟,进出此屋也非得取道门口不可。
亚马既然进了此屋,出来当然非经过这道门口不可……
石屋的木门敞开着,虽然屋内更加黑暗,李开先敢用人头担保半个时辰之后,亚马一定会躺在床上。
那张床就在正对门口的墙下,他曾经转身,也曾低声咳嗽,所以李开先敢用人头担保。
亚马的确在床上,这间石屋乃是幸子所属妓院后面的堆柴草石屋,亚马躲在此地,原本极为安全隐秘,无奈当今之世最擅长跟踪的尹万里,早就被李开先私下请来监视邝夫人行踪。
因此找到亚马,也因此亚马随后躲到堆柴草石屋中,亦全无用处。
李开先很谨慎,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步步为营直到百分之百确定亚马在屋内床上,才缓缓抽出他的成名兵器——“乾坤笔”。
亚马忽然感到棉被太薄,甚是寒冷。
当然他晓得是怎么回事,那是杀气,发自于李开先的杀气,于是掀掉棉被,拿起长剑走出石屋。
荒草没径的院子内,同时出现两个人,相距一丈对峙不动。
亚马道:“我就是亚马。”
李开先道:“我叫李开先,希望你听过这个名字。”
亚马道:“笑话,如果连大江南北四大一高手之首‘乾坤笔’李开先的大名也不知道,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李开先道:“亚马,任何人面对着杀手中的杀手,绝对不会大意,更不会得意忘形。”
亚马道:“你真的是为了邝魁元而来?”
李开先道:“不瞒你说,我只是为邝夫人而已。”
亚马道:“她知不知道?”
李开先大声斥道:“废话,她当然不知道。”
亚马居然能了解,肃然起敬地说道:“真对不起,我的确问错了,你很了不起……”
李开先沉默一下,才叹气道:“奇怪,我从不敢向任何朋友透露,但我的仇敌却不必说就知道……”
亚马说道:“天下男人并非只有你才碰上这种无奈的事,其实很多人都碰到过……”
李开先道:“言归正传,我已经在此站了很久。”
亚马道:“我知道,直到你拔出兵器时我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但你不至于以为我是懦夫,以为我不敢面对你的‘乾坤笔’吧?”
李开先道:“你绝不是懦夫,但却可能是可恶的浪子,世上的女人偏偏又喜欢浪子,所以我更要杀死你不可!”
亚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纤长洁白的手虚按剑柄,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作势待敌。
这个敌人予他的压力委实太强、太沉重,连他坚强的自信也有点动摇。
当然世上没有永远不败的人,虽然他是“江湖野马”但亦绝对不可能永远不败。
亚马第一个感觉是李开先已经出手。
第二个感觉,是这位名满天下的一代高手不想杀人,他根本是想与对手同归于尽!
他是不是疯了?
因此杀气比起平常情况更浓、更冷,连亚马也不禁打个冷战。
他的剑电射挥出“铮铮”一阵连珠价响,一瞬间双方兵器竟已接触了九次之多。
那李开先要杀死亚马的决心已无可置疑,而且显然不惜任何代价,甚至连他自己性命一齐赔上,亦在所不惜。
李开先大喝一声,劈出一招!
这一招来势甚是缓慢,比起适才的迅如风雨,大异其趣。
这一招杀气之凌厉,劲道之坚凝沉雄,简直不是人能够使得出来,纵然亚马忽然变成一块大石,亦一定会被这一招劈成两半。
亚马只有后退,李开先这贯注了全部生命的一招,绝对不能用“招架”来化解。
他只有退,但他却不是一步步后退,而是像一阵清风,忽然已隐入石屋,钻入床底。
这本是很滑稽可笑而又拙劣的方法,躲在床底下难道就可以躲得过“乾坤笔”的绝招?
李开先也已经如影随形,入了石屋,屹立床前,他刀势忽然加快,宛如霹雳雷霆!
宝刀精光四射照亮整间小石屋!
那张木板床分为两截,而且向两边飞开!
所以床底下亚马必定无所遁形,李开先甚至敢肯定,亚马应该已斩成两截躺在血泊中。
又如果床上被窝里还藏得有人,当然也变成两截尸体。
棉被和床板都被刀光斩为两截的向两边飞开。
被窝里没有人,这一点不算稀奇,但木床飞开之后,床底下也空空无人,这才值得奇怪?
亚马的声音从屋后透过石墙传入来,道:“我早巳在床底墙脚开了一个洞,所以幸而还活着……李开先,如果你敢从这个洞口出来,我保证你不但不能报仇出气,还会变成一个死人,你相信不相信?”
李开先不作声,眼光静静转到门口。
亚马的声音又透过来道:“当你从门口冲出,你只能发现大地一片黑暗,我保证你找不到我,你相信不相信?”
既然亚马告诉他这一切情况,傻子也知道他必有用意,至少还有话要说。
所以李开先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些甚么?”
亚马道:“第一,我已对邝夫人说再见,短期内不会再见到她……”
李开先忽然觉得很泄气“乾坤笔”也忽然变得很沉重坠手。
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使不出刚才那个很可怕的招式。
亚马又道:“第二,我猜想一定邝夫人发生某种奇怪之事,你才会如此生气,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现在应该和你在一起才对……至少你不会怀疑她在此地。”
李开先果然叹了口气,道:“她不见了……黄昏时我故意先出门,但后来回去一看,她已经不见,现在已经过了三更,而她在半个时辰前还不知影踪?”
亚马声音中有点耽心,道:“她一定出了事,你信不信?”
李开先道:“我已派了几个得力的人在附近,如果一有她的消息,例如她已经回去,马上用流星花炮通知我……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流星花炮就是过年时人人都玩过的火箭,射到天空中还会爆炸散出一片火花,在里夜中这是传讯的最好方法。
亚马道:“日后你再动刀杀我,我也不怪你,但是现在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如何?”
李开先收起宝刀,道:“好,我请你喝酒,越过围墙那边巷口,就有一个面摊。”
他是谁?雄伟壮健的身体,深沉充满智慧的眼睛,年纪虽老却仍然闪耀出青春火花活力,还有奇奥莫测高深的武功。
他为甚么把我脱光衣服使我一丝不挂之后,忽然丢在床上而匆匆离开?
如果他已没有男人的欲念,他不会上下其手,又搓又捏弄得我春心荡漾……
如果他像一般男人,当然免不了要在自己身上做完那件事,发泄过后才肯离开。
任何男人发泄完之后,都会把女人当作破布破鞋丢开,如果不是这样子,那只是伪装的姿态……
不过这一点居然很像亚马,而且他的眼睛、表情也很像……
天啊,莫非他也是“杀手”?以他的年纪推论,当然是老一辈的知名人物,老一辈的“暗杀道”知名人物有哪些人呢?
“我这一回可惨了!”邝夫人想道。
但其实她心中一点不惊恐害怕,这一点正是女人与男人尖锐的对比,如果那男人对她半点兴趣都没有,她才会惊慌害怕。
我落在一个杀手手中,这个人居然是前一辈高手,刀法强绝当世,甚至可能强过大江南北四大高手之一的李开先,他这样做必有目的,目的当然不是我本身,否则他马上就可以杀死我或是恣意蹂躏……
他的目的无疑是利用我的身分达成一个阴谋,而顺便他也可以享受我的肉体……
我给他享受甚至给他蹂躏也没有关系,反正这是不得已情况下无力反抗的事情;但他有甚么阴谋?他想对付的目标究竟是谁?
这目标是李开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似是对付亚马……
使外间人人以为我落在亚马手中,使得亚马已不仅仅是杀手而忽然变成淫贼……
但是这有用吗?人人都知道亚马好色如命,所以才号称“武林种马”……
该不会是知道亚马从不辜负女人,所以要用自己为饵,钓亚马来入他的天罗地网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从心底呐喊道:“亚马,你要是聪明,千万别来!”
但是,他若知道这是陷阱而不肯来,这样的男人还值得爱么?
她开始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
面摊那盏油灯,只能够发出迷蒙昏黄光线……
所以李开先隐含威棱的眉眼,嘴角坚强有力的线条,都看不真切,相反地使人觉得这个像钢铁一样的人物,竟然甚是孤寂可怜。
亚马一手压在李开先酒杯上,道:“举杯消愁愁更愁,现在我们不是还有事要做?”
李开先道:“有事做就好,否则我真的要被‘愁’压死啦。”
亚马道:“如果叫人看见你这种样子,你猜猜看他会不会相信你就是‘乾坤笔’李开先呢?”
李开先苦笑道:“休说别人,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是李开先。”
亚马道:“你一口气喝完三斤最烈的高梁,现在你可以拔刀连杀三十个人,但我们去找的那个人,比三千个人加起来还厉害,你想不想我带你去找他?”
李开先道:“三十人也好,三千人也好,我只须知道那人比起你如何?”
亚马道:“我用一个譬喻你就明白了,假如在武功方面他比我高两尺,也就是说他比你至少还高一尺!”
李开先忽然微笑,道:“不,他比我高两尺,甚至更多些。”
亚马道:“不用争论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我们走吧,我们一共有五个地方可以找他,希望第一个地方就找到……”
李开先道:“狡兔也只有三窟,这家伙到底是谁?居然有五个窟穴之多?”
亚马道:“他绝对不是兔子,而是鹰隼或者虎豹,所以他有多少窟穴都无关重要……”
王筱蝉忽然惊醒,摸摸身边,被褥犹有余温,但那个壮健如虎如牛的老头子,却不见了。
她只不过刚闭一下眼睛,最多不会超过半盏热茶,但秦烈居然忽然消失,他到哪儿去了?
莫非在室外的房间?但难道他刚刚如狼似虎发泄过,却又立刻要再找别的女人?
但使她最吃惊的是忽然一阵熟悉歌声传入来:
……纵然不能长相聚,也要长相忆;
天涯海角不能忘记,我们的小秘密……
深之又深的心底,蓦然涌起无名怅惘凄惶,眼角亦涌出泪水;为何她如此感动?莫非她也有“小秘密”么?
她抱着枕头压在面庞泪痕上,她只愿埋首黑暗中,但她忽然感到有人悄然进来,并且掀起纱帐……
这一刹那她觉得好冷,比掉往冰窟还冷!
但她并没有缩起赤裸肢体,反而大大摊开,迸射无量无数的魅力诱惑……
但亚马像一座冰山。
每逢在杀人行动中,他全身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种种肉体的感觉,加上意识心灵的超物质感觉,完全集中于所要捕猎物件,因此他使本身变成冰山一样,全无一点血肉感情的人味。
但这个隐秘、温暖、华丽而又明亮的房间内,没有猎物,于是他的眼睛开始“看见”床上摊开四肢的女人。
这具暴露的肉体,雪白滑嫩,而又曲线起伏,发射出可以融化任何男人的热力!
但她为甚么把面庞埋在枕头下?她显然因肃杀剑气而寒栗。
但为甚么反而摊伸展示诱人的肉体?难道她强熬寒冷之故,只不过想诱惑他?
亚马把她从头到脚小心观察欣赏一遍,心中忽然大跳特跳,因为他无端端想起“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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