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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偏执的他[八零]-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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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后悔。”
  阿汀双手捧着脸,“就是觉得他……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很无聊的样子。”
  “他不是在做生意么?”
  以宋敬冬的角度看来,陆珣一下子跑到学校当冒牌教官,一下子弄应酬,这边兼顾小丫头、还得提前在未来丈人丈母娘面前刷好感。事情多得很。
  但阿汀不赞同:“做生意是因为他在陆家,必须要做。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并反问:“如果陆珣不做生意了,哥你觉得他最想干什么?“
  宋敬冬想了想:“在图书馆睡大觉?”
  阿汀:?
  再想了想:“教室睡大觉?在我们摊子上掰白菜削土豆?”
  以上都是陆珣近来被学校学生津津乐道的事迹。宋敬冬皮够了,末尾得出正儿八经的结论:“非要说喜欢做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他只爱粘着你而已。”
  果然是这样。
  阿汀叹气了。
  隐隐感到眼下陆珣几乎围着她转。没有亲密的亲人,没有要好的朋友。
  非要追寻起来,似乎除却鱼肉鸡蛋,陆珣再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喜欢做的事情。
  但凡她这里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丢下手头的东西跑过来。这样当然很好,他很细心留意。独独好得过分了,不免让人丧气又担心。
  “感觉太有负担吗?”
  宋敬冬转动眼珠,瞥见小丫头摇摇头。
  “不至于负担,只是……”
  阿汀抬头仰望着月亮,那么圆满那么亮。
  而陆珣犹如残缺没有规律的月片,时而亮得刺目,时而暗淡得几近消亡。
  就像今晚面对章程程,他好陌生,徘徊在危险的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走上所谓的歪路,坏掉,变成大魔头的样子。
  要怎样才能阻止陆珣再次面临那种处境呢?
  这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不太好用言语描述。一小阵严肃思考后,阿汀板着脸认真询问:“有没有办法让他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呢?”
  得到的回答简单干脆一个字:“难。”
  阿汀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村子里的陆珣了。”
  宋敬冬以知心老哥哥的口吻耐心解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没钱的时候有肉吃就很高兴,有钱顿顿吃肉,反而找不到值得开心的事?”
  “好像听过……?
  “以前陆珣吃不饱穿不暖,你给他水煮蛋,给他鸡鸭鱼肉糖葫芦,他都会高兴、喜欢。但到现在他所看到的东西已经比我们多,拥有的、尝试过的东西也比我们多得多。但到现在都没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我们去哪里找到更新鲜有趣的东西吸引他喜欢?”
  有道理。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更高兴呢?”
  “他现在不高兴么?”宋敬冬反问。
  “我不知道。”
  “我只想让他更高兴点……”
  阿汀凝望着远方夜空中某个虚点,声音变轻,变得飘渺。
  她知道陆家是个狼窝虎穴,她了解陆珣有仇必报。所以二者必不可免地产生矛盾,早晚要导致伤亡。
  这不好。
  要是能让陆珣更高兴点,更加喜欢这个世界点,或许能避开很多糟糕的事情。包括今晚的情况。
  阿汀是这么想、这么相信的。脸上浮现一层近乎天真的漂亮的执拗,很有自己的主意与坚定。
  宋敬冬在边上看着,不禁感慨:是个大姑娘了啊。
  尽管不知她从何而来,曾经是谁,未来又会怎样。他仍然体会到老父亲般惆怅又欣慰的心情,想摸着她的脑袋说:没长成让人操心伤心的大姑娘,反而处处为人着想,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过不能说。
  有些秘密永远只能藏在心里,不碰为妙。
  宋敬冬伸个大大的懒腰,笑了:“现在能让陆珣不高兴的人事物应该有很多,能让他高兴的只有你,看来你得多多努力了。”
  阿汀虚心求问:“要怎么……”
  “给他点安全感试试?”
  老哥哥边起身边道:“被需要,被理解,被包容,被承认,还有被关心着被爱着。要是能让陆珣感觉到这些,说不准能高兴得飞到天上去。”
  不太清楚两只小孩之间细腻的纠葛病因,以防万一再多说两句:“当然做错的事情要改,错的想法得纠正,你别太顺着他。半夜三更翻墙还行,控不住脾气也是常事。但不能喜欢上折磨人的感觉,会上瘾。”
  顿了顿。他骤然意味深长:“所有东西不管好坏,适度最好,上了瘾就容易变坏。”
  阿汀一时哑然,微微睁大眼睛。
  明明没人说过是陆珣做的,明明大多数人都没在意到这个细节、或者直接认定阿彪来着。为什么哥哥能猜中陆珣,还能一语中的说出他的危险状态?
  她诧异的回过头去,直接被拍了拍脑袋。
  “该睡觉了。”
  宋敬冬不给她问的机会,走远了。
  阿汀默默在肚子里说声晚安,拉上门扉回房间,整个夜里回响着那几句话:让陆珣感到被理解,被包容,被承认。还有对就是对,错必须改。
  好难。
  越想越难拿捏,不小心倒头睡去。
  第二天阿彪回来得很早,五点半。阿汀漱完口,问他知不知道徐律师的联系方式。
  阿彪挠挠眉心委婉地劝说:“宋小姐你要有什么事,不如直接找老板?”
  “我同学家里出事,想问问律师意见。”
  阿彪显然犹在戒备,一个劲儿宋小姐我跟你说,徐律师这人看着斯文,背地里脚臭还不爱洗脚。
  啰里八嗦爱念叨,工资特别少,穷。他家里还有妹妹刁蛮得很,你绝对应付不来的。对了对了,徐律师运气不好,你千万别多搭理他,不然被传染坏运气,容易平地摔跤丢钱丢钥匙!
  “别理他记住啊!!”阿彪用尽力气替老板守护老板娘。
  阿汀哭笑不得,说着知道了,出门拐去杂货铺子拨号码。
  电话几乎在铃响的刹那被接起。
  “你好徐律师。”
  “宋小姐。”
  尚未自报身家性命,他爽朗的笑声传来:“我猜到早晚你会打电话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你想问什么?”
  出乎意料的直白。
  阿汀看了看钟表时间,以浅话题作为切入口。
  “你和陆珣认识很久了吗?”
  “两年半吧。”
  对方似乎在回忆:“我爸认识他爸时间更久。我刚回国那段时间,陆家老爷子邀请我们全家去陆家做客,自然而然认识了。”
  诶。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阿汀这儿诧异,没多问,徐律师继续和盘托出:“那时我找工作,是陆老爷子推荐我多关注陆老板,后来我们才搭上线。我家跟陆家关系很好,可惜他们父子关系不太好,出于立场考虑,我现在很少和陆老爷子联系了。”
  他笑吟吟补充说明:“如果你想问的这个的话。”
  唔。
  不是问这个,还有种主动掉坑的感觉?
  阿汀转开话题:“之前在办公室见面,你说猫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吃陌生人的东西……”
  “啊。你还记得。”
  徐律师大有高兴的语气在,难道当初故意说漏嘴?
  这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阿汀想。
  接着听深藏不露的人揭开真相:“那只猫腿伤了、尾巴断了,陆老板是不是说成意外?其实……”
  东拉西扯说好多,时间走到六点五十。
  阿汀抬眼望着,在时针分针重叠的刹那出声:“徐律师,你有个妹妹对吗?”
  “对。”声音里夹杂起电流。
  阿汀垂眸报出一个名字:“徐洁?”
  对面很长时间没回话,徒有电流声越来越大。嘈杂、混乱的背景下,细细的呼吸声犹如两方严峻的对峙。
  很久之后,电话筒里响起徐律师清晰的笑。
  “果然瞒不住啊。”
  他说着问:“你是不是想问她和陆老板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直接问的,但感觉直接找陆珣摊牌好容易刺激他,直接打开be模式……
  只好曲折点,明天解决1下陆珣同志的盯梢毛病,解决1下宋婷婷XD
  我发现了阻止我火速完结的,就是我这诡异的强迫症程度的逻辑感。我是被逼无奈的!


第76章 和和解
  十月底天气凉爽。
  教室里老师咔咔写板书,底下学生们没心思看、没心思听,个个睁大眼睛地盯住挂钟,满心期盼放学。
  独独阿汀坐在不前不后的第四排,脊背永远是漂亮的直线。正仔仔细细做着课堂笔记——就算身旁徐洁书本盖脸睡得昏天黑地,照样影响不到她。
  身后同学几乎从头到尾聊天,阿汀无意间听到一些,大致在讨论学校附近新开的歌厅。又说班里的有钱姑娘陈小蝶今天生日,似乎要请朋友们去歌厅长见识。
  她们聊得兴奋,十分钟转瞬即逝。
  老师放下粉笔宣布下课,后头姑娘们立即离开座位,团团包围寿星陈小蝶,七嘴八舌地问:“小蝶,你真要请我们去歌厅?”
  “去啊。”
  “我们这么多人,要花多少钱啊?”
  陈小蝶连连摆手:“人数多少没关系,歌厅是按房间大小算钱的。再说那是我爸朋友开的歌厅,我带人去捧场而已,不花钱。”
  “哇。”纷纷打出羡慕不已的赞叹,又有人用试探的语气道:“我听说隔壁药理的好多师哥今天也去歌厅,不知道跟咱们是不是同一家?”
  “是啊,那是我堂哥请他们去。”
  陈小蝶爽快的接下话,语调欢快:“我们班里没有男同学,出去玩的时候你们留心着啊。要有看上的,让我堂哥凑合你们认识认识。”
  少女心事被点破,姑娘们腼腆又跃跃欲试,口上则是否认:“我们是给你过生日,又不是冲着男同学去的。你怎么拉皮条似的呀?”
  同为女儿家谁还不懂谁?
  陈小蝶边背包边取笑:“一群口是心非的,别到时候不小心看对眼,死去活来非求我拉皮条。”
  “才不会!”
  “你说的啊,我记住了!”
  那边说说笑笑怪热闹,这边阿汀背起包。
  陈小蝶坐在两排之后,两个姑娘半空对上目光,阿汀礼貌对她笑了笑,祝她生日快乐。
  “嘿嘿。”
  陈小蝶傻笑回应,心血来潮:“班长你应该没去过歌厅,要不要一起玩玩去?”
  大家伙儿当下就想:不要吧。
  倒不是排斥班长。她们主要觉得自家班长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女子。说起话来吴侬软语,做起事来轻慢细致,一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透着干净气儿,根本不像乡下来的,更像是世代书香世家好生教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相比之下,歌厅那地儿三教九流什么人皆有,算得上大俗之地、乌烟瘴气。
  她们估计阿汀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偏偏阿汀垂眸不知想到什么,再抬起头便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她们,声音糯糯地问:“我真的能去吗?会不会影响你们心情?”
  啊死了。
  为什么咱们班长天天这么漂亮看不腻!!瞅瞅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细白嫩皮,那声儿那调儿……哎呦喂同学们被看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捂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脱口而出一声:“当然能!”
  谁说不能我们揍谁!!
  陈小蝶动作更快。
  分分钟撕掉半页本子,飞快写下歌厅地址递过来。特意叮嘱:“下午两点来,要是我不在歌厅门口,班长你直接给老板说陈小蝶,他会带你房间的。”
  “好。”
  阿汀收下,说了谢谢。
  下午没有其他课,徐洁抱着课桌睡到十二点半。打着哈欠享用阿汀食堂打包来的饭菜,得知她要去歌厅的事儿,差点被白米饭呛死。
  “你咳咳、哪里冒出念头?我家里头有话筒有放碟机你不去,去那破烂歌厅?又脏又臭有什么好玩的?”
  徐洁大皱眉头,一张脸上写满不解。
  “陈小蝶在那边过生日,班里很多人去的。”
  阿汀翻着课本复习,表情瞧不出丝毫不对。
  “她们去她们的,关你什么事啊?!”
  “去看看呀。”
  “不好看!!有什么好看!!”
  后头听说歌厅里另有师哥们,徐洁警惕心加倍上升。使出吵吵嚷嚷无理取闹的架势,不让去。
  这招数搁在平时百试百灵,不知怎的今天完全失效。阿汀坚定歌厅不动摇,非要去凑个热闹。徐洁郁闷死,瞧她收东西便问:“你去哪?这就回寝室换衣服了?”
  “去下校刊办公室,然后回寝室。”
  阿汀动作停顿,反问:“你要去歌厅吗?”
  “王君去外头找人帮看了,我不陪你谁陪你去?你这样的多招人,稍微闹出点事情他们不得找我算账算死我?”
  徐洁老大不高兴地嘀咕着,阿汀依稀抓住个字眼,“他们?”
  “就、王君还有你家人啊。”
  徐洁反应迅速,盖上饭盒往外跳。拍着肚皮喊饱,转过头来催促:“不是去校刊办公室么?动作快点!”
  阿汀应声。
  去歌厅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下午两点准时抵达门口。
  陈小蝶打扮得光彩夺目,兴高采烈地挥手打招呼,紧接着领她们走进包厢。
  里面很大、很暗,灯光闪得人鬼分不清楚。
  只能看见左边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男的,个个穿戴气派,一看便是陈家有钱堂哥结交的有钱朋友,坐姿特别潇洒。
  而右边女同学扎堆,眼神装作无意,时不时去对面转悠两圈,旋即低下头叽叽咕咕,你说这个俊我说那个高。
  头发裤子说个遍,最后发出清脆银铃般的笑声,红着脸数落对方不知羞。
  徐洁同样坐不住,屁股扭来扭去没个安生。
  不过她对男同学没兴趣,对女同学更没兴趣,光是盯房间门上大大的牡丹贴纸发呆。
  “我尿急憋不住了。”
  突然这样说,不给阿汀反应的时间,她跑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再回来,徐洁手里拿一包果干。
  若无其事地凑过来分享零食,她趾高气昂地嫌弃这里果然脏乱差。说外头好几个浓妆艳抹抽香烟的女人被她看到,肯定不是来做正经生意的。
  阿汀冷不防问:“卫生间离这儿远吗?”
  “还好吧。”
  徐洁话说得不太确定,“外面走廊挤死了,七弯八拐,贴纸花里胡哨看得瞎眼,我走完就忘了。你想去卫生间的话,我陪你。”
  阿汀点点头。
  包厢里渐渐点歌唱起歌,她坐在角落里不太出声,隔十多分钟走趟卫生间。
  起初徐洁陪着,后头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松懈很多。尤其这回阿汀挑她唱歌的当儿要走,她唱到上头,随口叮嘱两句小心,头都没回地让她自个儿去了。
  关上门,嘈杂声尽数关在里头。
  有两个男同学勾肩搭背往这边走,借着灯光看清了阿汀,问她要不要去外头透透气。
  她拒绝,他们没多做纠缠,顺口提醒漂亮姑娘小心别跟着陌生男女走,直接推门回包厢。
  之后走廊只剩下阿汀。
  左手抱右手胳膊,她低着脖颈站在墙边,不免想起早上的那通电话。徐律师承认徐洁陆珣认识——初次到陆家做客,徐爸带上了儿女俩前去。徐洁便是那次见过陆珣,后头他们之间的瓜葛不得而知。
  徐律师再三强调,徐洁小时候被亲戚朋友们起哄着,莫名其妙喜欢上自家表哥。直到前年被表兄妹近亲不能恋爱结婚的事实大受打击,她决心将人生奉献给伟大的食物,从此越吃越圆润,口里八百年没出现过男人的名字。
  她和陆珣不是那方面的关系。
  徐律师笑着说:我说到这里,再多就得丢饭碗。剩下的答案宋小姐自己找,或是直接找陆老板要吧。
  但
  已经没必要问了。
  徐洁是徐律师的妹妹,徐洁初来寝室就知道宋婷婷的底细,先针对宋婷婷,后针对林代晶。还有她的神出鬼没完美吻合陆珣的神出鬼没……
  不是没有想过,陆珣明明不在身边,怎会次次出现的恰到好处?仿佛远程感应仪,知道她身边发生着的桩桩件件。
  如今幡然醒悟,原来陆珣在她身边安放了一双盯梢的眼睛,名之为徐洁。
  以上是猜想。
  如果猜想属实,徐洁所谓的尿急即是打电话送通知。歌厅鱼龙混杂容易出乱子,陆珣今天比较有空,应该会亲自前来……?
  会吗?
  手指攀着袖口,不知不觉数起纽扣。
  来。
  不来。
  来。
  不来。
  眼前男女的腿来来去去,阿汀换只袖口,最后那颗纽扣代表不来。
  然而就在她蜷缩手指的刹那,一截笔直的裤腿从眼皮子底下晃了过去,黑皮鞋上印着一小个金灿灿的H字母。
  那是陆珣常穿的皮鞋。
  心跳骤然漏掉两拍,她跟上去。
  四点钟,初初开业的歌厅迎来大批客人。
  川流不息的人往前走,他往后走,她往后追。花花绿绿贴纸满壁纸,一瞬间仿佛误入迷幻绚烂的迷宫。
  大灯灭了,小灯闪烁。劣质的光忽然打出流光溢彩的假象,周遭处处是走调的歌声、嚎叫,以及浓郁的香水香膏气味交杂。
  很||赤||裸,很原始。
  犹如象牙塔外光怪陆离的世界,真实又粗鲁。
  他在人来人往里蒸发了痕迹,她在原地打转。凭印着象凭着直觉,阿汀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敲响,无人应答。
  “有人吗?”
  过了会儿她喊:“陆珣?”
  没动静。
  急促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小姑娘像翻山越海结果找错家门的动物崽子,丧头丧尾地低落眉眼,转身走。
  而紧闭的房门在这时无声拉开。
  男人的手搭上纤细的手腕,五指合拢。
  阿汀睁大眼睛,声音尚未出口便被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啪嗒一声关上门,她被抵在门背。
  手掌干燥,指腹有力的握住腰侧。他贴过来,眯起的眼睛紧紧盯住她,呼吸热而散乱地掠过唇角。
  “找我?”陆珣问着,声儿有点散淡。
  *
  阿汀今天穿了自家妈妈手打的毛衣。浅紫色,偏薄,毛线细软,圆领口还有两分松散。
  形状分明的锁骨稍稍探个尖儿,陆珣眼皮落得低低,在往上掩与往下扯的两种选择间意味不明犹豫会儿,最终是低头咬住领子,往上拉了拉,挡住不该露出来的风光。
  他曾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一双眼睛冷戾,沉缓而明彻,直到现在仍保留着那份眼力,总在黑暗里看得很分明。
  视线分分寸寸往下滑,他看清她黑色绒般披散着的长发。
  下身穿着深灰色的裤子,衬得两条腿匀称而长。裤脚折起,紧致的脚踝裸露在外,看起来很好握。
  陆珣想起大清早接到的电话,徐克己三言两语交代他自个儿上个电话的通话内容,并且好心提醒他:宋小姐摆明怀疑你和我妹有关系,麻烦您老注意点,别那么快露馅儿了。
  八个小时后,徐洁又火急火燎打电话来,说阿汀莫名其妙非要来歌厅,还打扮特别惹眼,问他怎么办。
  那时陆珣坐在办公椅子上,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地回了四个字:不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干,由她去。
  天底下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性情心思,所以在开口的刹那,陆珣已经知道徐克己的提醒来太迟,他已全面露陷。
  挂断电话,徐克己坐在沙发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一脚踹下去,屁股差点摔两半。这才捂着屁股唉声叹气道:“宋小姐猜猜而已。这回歌厅更摆明是陷阱,你去了你成证据,你不去她抓不到证据,这事不就结了?”
  阿彪回办公室开医药报单,捂着脑袋帮腔:“要不老板你别动,我帮你去看看情况。有什么动静你再来,说是我通知你来的,这没问题吧?”
  两个臭皮匠接连折腾出各种鬼点子,归根究底不赞同陆珣来,劝他撇清关系瞒天过海。
  仿佛一个粗糙稚嫩的陷阱摆在眼前,徐律师和阿彪都能发现,更何况老奸巨猾的陆老板?
  太容易看透,本该横跨过去。
  但只要稍微想到布陷阱的小姑娘,想到她的处境,就不太想让她空手而归,不想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所以陆珣还是来了。
  类似于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明知风险不小。
  歌厅里隔音不错,隔着一间包厢的声嘶力竭传到这儿,变成过滤后的浅淡字句。
  遮光窗帘布层层叠叠拉得严实,阿汀看不太清陆珣的神色。唯独隐约的轮廓、无法忽视的热度,然后他低不可闻的声音溢了出来。
  “有什么想问你就问。”
  他很快说:“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话,这句免了,我记性没那么差。”
  意思就是他会遵守她的规则。
  陆珣以为阿汀会提很多问题。你是不是让徐洁盯着我?为什么?你们私底下有多少来往?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之类的。
  不过阿汀想了想,只问:“徐律师今天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了。”
  陆珣琢磨着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阿汀仅仅朝他笑,随后摇头说:“那我没有别的要问了。”
  这就不问了?
  陆珣眉心聚拢,没花多久又散开。
  “你知道徐克己会给我通风报信?”
  阿汀纠正:“猜到的。”
  那也够了。
  原来小姑娘的陷阱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她一知半解,其实她早摸得水落石出。她的陷阱不是拿来验证真相,而是验证你。
  不动声色挖个陷阱,给你一种谎言即将暴露的危机感,看你准备装模作样蒙混过关,还是老老实实出现在她面前承认事实。
  她重点在观察你的态度。
  “我中招了?”
  陆珣微微挑眉,好似难以正视自己在小丫头片子面前输得稀里糊涂的事实。
  阿汀憋着笑,非常体贴还有点调皮地说:“你中招了。你需要静静吗?”
  “要。”
  诶,还真要啊……
  “那我先回我同学的包厢。”
  自己放出去的话自己扛,阿汀巴眨巴眨眼睛,拉住门把手要走——
  下个片刻便被拉了回来。
  “不静静了?”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好静的。”
  门边尽是靠墙的沙发,陆珣说着坐下去,一个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整个儿抱在腿上。
  他大腿很硬实,像冰箱里冻过的肉,但又是滚烫烫的,隔着两层布料仍能传来凶猛的温度。
  阿汀小心翼翼侧坐着,脑袋瓜子低在他的脖颈边上。
  双手无处安放地拨弄着,陆珣伸手过来捉住,手背搁在她的腿上。什么出格的动作都没做,光是大片大片间接接触的皮肤自发泛起轻轻微微的颤栗,有些酥。
  眼睛逐渐适应浑浊暗淡的空间,阿汀看到他长而洁净的手,指甲修剪成顺畅的弧线,漫不经心勾着她的手指把玩。
  不禁放轻呼吸,她温顺坐着不动。
  陆珣却是动了动,额头靠在她瘦削纤纤的肩上,低道:“还以为你要生气了。”
  然后嫌他恶心,让他滚。
  也许是被太多人讥讽嘲笑了,收获太多人的厌恶憎恨。陆珣骨子里栖息着这般惶恐,时淡时浓,反复无常。
  上秒钟觉得我很好,你会喜欢我的;
  下秒种糟糕透顶了,活该遭受遗弃。
  他所缺乏的安全感埋得很深很深,犹如有吸力的洞,不死心地拽着他,希望让他坠进无底的深渊。
  阿汀抬眸看着他,反手将他的手上下握住,嗓音细细地说:“要是你今天不来,我要和徐洁说清楚的。让她不要再帮你看着我。“
  “你的话……”
  “只要你别对我撒谎,说你不认识徐洁、没让她干过任何事就行。承认不承认是你的事情,真的不想承认,我可能会有点不高兴。不过既然你来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笑一下,梨涡浅浅的,软软道:“你运气很好,我是很讲道理的人。”
  陆珣低低的嗯声。
  他知道自己运气差到极致,又好到极致。
  良久之后又说声对不起。
  稀薄得像是错觉、像梦里的飘渺而过的微风。陆珣这人脾气大得很,坏事错事干了一箩筐,这还是头回乖乖认错。
  阿汀抬起胳膊虚虚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那你要改吗?”
  陆老板那种特立独行、高傲不准指点的脾回来了,顿时理直气超壮地回:“我要知道你在干什么。”
  所以他知道错,但不改。
  可把他厉害坏了。
  阿汀差点去咬陆珣耳朵,让他尝尝滋味。只是冷静下来想想,抱不准他真的很有滋味……
  果断放弃这个念头,阿汀一板一眼说起道理:“我没有说你必须改,因为你的确帮了很多忙。”
  陆珣倨傲点头,尾巴翘上天。
  “别点头,我还没说完。”
  严格的小姑娘继续道:“但徐洁本来就是我室友,现在又成了朋友,我们以后会很尴尬。我在她面前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陆珣不点头了,否认说他从来没有逼着徐洁打听鸡零狗碎。纯粹因为不能从早到晚盯着阿汀,加之她不爱麻烦人,常常藏着心事不说,看着好欺负,很能招乱七八糟的货色来占便宜。
  他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口才流利,以至于有好几秒种,阿汀都恍惚他是超级被迫无奈才干这回事。
  真不愧是做老板的人呢。
  这件事上两人纠葛不少时间,最后的定论是:她以后有解决不了的人事物不能藏着掖着,要主动给告诉他、找他帮忙。之后他会尝试慢慢改掉远程盯梢的坏毛病。
  奇怪。
  阿汀发现这事儿扯到后来,受到惩罚并且需要改正的人、莫名其妙变成她自己了??
  算了算了,不计较这个。
  静谧感肆意流淌,阿汀伏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脑袋。
  “你做事情会有你自己的理由,不会随便干坏事。”
  她这样说,陆珣其实想问: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阿汀自言自语似的咕哝:“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会努力去理解你。”
  “真的。”她一副‘我很认真’的表情。
  陆珣侧脸线条冷锐,缓缓应了声:“嗯。”
  他突起的喉结就在视线很近的地方滚了滚。阿汀一眨不眨看着,其实想说犯错也没关系的。
  陆珣你的话,也许是我的最崇拜的人。
  或许至少是我所仰望的浓烈,是我向往但不敢触碰的叛逆。反正就是那类很好的存在呀。
  这么想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她仰起头,忽然吻上他的喉结。
  *
  陆珣是受不得撩拨的。
  指甲盖那么点都受不了,他易起欲。
  阿汀后知后觉领悟到这个真理,已经迟了。
  该亲的亲该舔的舔,不该咬的不该碰的全被他占尽便宜。阿汀眼下成了水里捞出来的小姑娘,长睫细发湿漉漉粘着,整个人都很蔫巴,动动手指头的动力都没有了,只想懒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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