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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偏执的他[八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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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防身边冒出个年轻姑娘,青葱手指握着钢笔,稍一犹豫便扎向外头的脏手。
  “啊!”
  有人吃疼地收回手。
  男人见状更加把劲儿地抓挠咬打,女人则是哭着喊着:“好心姑娘帮帮忙,求你搭把手,大姐这辈子记得你的恩情,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阿汀心里七上八下的,脑袋有点空,下意识又扎向别的手。
  那头宋敬冬把东西一放,也来帮忙。
  短短的两分钟好像过了两个世纪,四人八手竭尽全力,眼看着就要把背篓解救下来,万万没想到,外头男人一嗓子叫道:“你们抓那个,我抓这个!”
  话落,粗糙丑陋的手一把攥住阿汀。
  越来越多的手仿佛深渊里探出,纷纷攀上小臂,他们使劲儿把她往外拉。多水嫩一个年轻小姑娘,转手倒腾能卖出不少钱哩。
  “阿汀!”
  “放手!”
  宋敬冬转而帮这边,那边孩子又落入贼手,稚嫩脸蛋被抓出横七竖八的伤,嘶哑地哭嚎。
  阿汀竭力抵抗着,奈何力气小,人又轻,手肘已被拉出窗沿。
  怎么办呢?
  停站时间什么时候到,车什么时候才开?
  脑袋里乱糟糟闪过各种想法,很荒诞的想起曾经经历过的一幕:飒飒摇曳的树叶、面目狰狞的男人。她被打得头破血流,小小伙伴们咫尺天涯,只有他从天而降,救了她。
  陆珣。
  更荒诞的想起这个名字,心头五分的温暖五分的冰冷。
  毕竟他不在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陆珣出现在生死边缘,现在只能靠自己而已。
  钢笔被打落,阿汀四处寻找新的武器,手又被拖出去一截。
  正在这个时刻,身后贴上一具结实的身躯,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腰。
  谁?
  来不及认真的疑惑,那人的手出现在视线里。白净,修长,指骨分明。
  指甲边缘修得干净漂亮,泛着淡淡色泽,青筋蛰伏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就是这只养尊处优的手,尖削小指拨开折叠的刀,在手上打个转儿,干脆利落扎进另一只手里。
  啊……
  言语被剥夺了,这扇小窗里外一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啜泣都停下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贴着骨头缝隙,自手底下探出小尖。
  滴答。
  血落在地上,晕开深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幸中招的男人扑通跪地,抖着手惨叫。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离开B站,在该站台下车的旅客请尽快携带行李……”
  火车准备起航,外头的人再度蠢蠢欲动,于是那只手又动了。
  它握住刀柄,迅速而轻巧将血淋淋的刀身拔了出来,很随意挑中另外一只手,再扎进去。血珠飞溅到阿汀纤长的睫毛上,眼前万物蒙上淡红。
  阿汀迟钝的、微微的仰起头,只能望见他整洁的下巴,睫毛根根分明。
  *
  呜——
  火车缓缓启动,劫匪最后纠缠一番,瞅准当儿收回手。小有收获的恶徒连忙抱着东西跑路,两手空空的便转身大肆哄抢。
  外头上演正宗的黑吃黑,车里已是一片狼藉。
  满地碎玻璃无处下脚,劫后余生的人们惊魂未定。孩子父亲瘫坐在座位上,孩子母亲搂着孩子轻声安慰。
  搭在腰边的手根根松开,阿汀后知后觉回过头去,只有一个冷淡的背影对着她。
  穿的是深灰色的西装,肩背宽阔。手掌垂落在身侧,捏着折叠刀不紧不慢的把玩,弄得满手猩红。
  阿汀想追上去说声谢谢,却被哥哥拉住胳膊。
  “有没有事?”
  阿汀摇摇头。
  确认小姑娘没事后,宋敬冬难得板起脸,眼中浮着几分薄怒:“知不知道被拖出去会怎样?年轻小姑娘被卖到脏地方去,别说哭,想死都死不掉。”
  他是真的生气了。
  小丫头长得水灵性情温和,这是好事。她自有一份纯粹的良善,也是好事。至少村里长辈小辈喜爱得紧,每逢见面便夸得天上地下,仿佛天仙下凡。
  但出门在外稍有差池,这份漂亮善良,反而能把她送进万劫不复中。
  “就你没头没脑敢逞能,妈要是在这,当场能打断你的腿!”
  宋敬冬咬字重重的。
  日常反应温吞,关键时候又全靠直觉行动。阿汀也承认自己有时‘做事不过脑子’,完全没有仔细思量其中的危险,更没考虑后果。
  要是没有好心人帮忙,今天真不知能闹成什么样。放着她不说,负责照料她的哥哥下辈子得活在自责之中,失去过孩子的爸妈,恐怕会一蹶不振。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真的不这样了。”
  阿汀低下头去认错,拉着他非常小声的恳求:“我们能不能……不要告诉家里啊?”
  还是乖乖的,软绵绵的,两只眼睛澄澈犹如初生的小鹿。
  她根本没有长大过。
  面对光长岁数不长世故的妹妹,宋敬冬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陆珣毫无预兆的离开,摧毁了她们的成长约定。于是剩下她在原地静静等着,连应有的‘成长’,都被她抛在脑后。
  就这样保持着十五岁的懵懂,跌跌撞撞走到十八岁,也许还在固执的找他。
  哎。
  作哥哥的无奈叹气,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结果被夫妻俩扑通跪在眼前。
  “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们的不好,是我们没看好小孩,差点给人抢走。”孩子母亲泪流满面,抱着孩子还想磕头。
  孩子父亲也道:“多亏妹子帮忙,我谢谢你,谢谢你们兄妹俩,真的。小哥你别打她,要打打我吧,我这当爹的太不中用了!”
  宋敬冬:……
  打是不可能打的,口头欺负吓唬也就算了。动手……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全家的小心肝动手的,不然老妈子保准扒了他的皮。
  “快起来。”
  人家小两口差点丢掉儿子,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去。宋敬冬伸手搀扶他们,王君父女又急匆匆赶来了。
  “你们没事吧?!”
  “阿汀!”
  王君握住她红通通手臂,脸红脖子粗地连连追问:“你手怎么回事?哪个狗男人不长眼拽你?我就知道有人趁机偷鸡摸狗,是谁?你指指,我给你报仇!”
  集体沉默。
  王君爸艰难扶额:十八岁的小姑娘一口一个‘狗男人’像什么样子?打打杀杀又像什么样子?人家拽的是阿汀,你用‘偷鸡摸狗’来说道,合不合适?
  养女儿真难,硬生生养出个豪迈儿子来了。
  王君爸嫌丢人,连忙招呼大家坐下。
  远处好心男人堪堪走出车厢,阿汀没法当面说谢谢了,只能在心底轻轻说一声‘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而后把来龙去脉重新说了一遍。
  “我怎么不在这儿呢!”
  王君怒而拍桌:“狗东西,要是我在这……”
  “要是你在这,三脚猫功夫早被拖出去了。”王君爸凉凉道:“也说不准人家瞧见你这灰不溜秋的样儿,想想还是算了,宁愿空手回去。”
  大多数姑娘爱打扮惜皮肤,唯独王君与众不同,很喜欢把自己摆在太阳底下晾晒,晒出匀匀的小麦肤色。家里头爸妈看不过眼,便天天拿这个笑话她。
  “臭老王!”
  王君握拳打他胳膊,大伙儿不由得轻笑。
  不过清点行囊后,阿汀就笑不出来了。
  王家父女两人一个行李袋,塞在座椅深处完好无损。他们兄妹俩一人一个,自然塞得不严实,她的那袋大约放在外头,被人抢走了。
  小姑娘挺身而出本就不容易,竟然还丢了行李?
  年轻夫妻满脸的愧疚,摸着口袋要给他们塞钱做赔偿。阿汀连忙摆手,拒绝再拒绝。
  “你们要去北通读书是吧?”
  男人摸着后脑勺道:“年纪轻轻在外头不容易。要是你们不收钱,我给你们留个地儿,改明儿遇上什么事就来找我们,这样行吧?”
  宋敬冬代为应下。
  小夫妻给他们留下地址电话,因为害怕后头的路更不平稳,半路找个安稳站台,千恩万谢之后匆匆下车。阿汀藏在心里的失落,这才慢慢展在眉梢上。
  “要不我给出点钱吧。”
  王君爸拿出旧皮夹,一边数钱一边道:“要不是君儿突然上厕所,有我俩在这,你们丢不了行李。别人的钱不好拿,咱们自家人贴补,别告诉你爸妈就行。”
  宋敬冬纠正:“王叔你这就说错了,要不是你们把阿汀叫醒了,说不准她迷迷糊糊就被拖走了,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没有这么傻吧……
  阿汀觉得她还是会呼救的,但对面父女俩齐齐点头:“还真有可能。”
  “没关系的。”阿汀推辞:“袋子里只有衣服鞋子,钱没有丢。”
  家里头的爸爸到底闯荡过江湖,知道火车上什么人都有,早就告诉她们别把钱放在袋子里,也不能塞在口袋里。妈妈就给做了两条裤子,裤脚用厚布裹一圈,作折叠状。
  其实里头塞着几种面额的纸钞,还有点粮票,抢不走丢不了。
  只可惜那支钢笔,是爸爸去县城买给她的。袋子里头也有不少妈妈新作的衣裳,布料样式精挑细选,还没穿过……
  阿汀觉得有点对不起爸妈,宋敬冬或许看出这一层,便笑道:“有件事我不敢在家里说,正好现在告诉你。”
  什么?
  阿汀看他,得到两句秘密的话语:“其实妈好几年没去过北通,做的衣服对不上味了。穿出去说不定还要被你同学笑话,丢了没事,正好周末去百货商店买几件新的。”
  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安慰成分,要是妈妈听到这话,保准要破口大骂。想到这里,阿汀心情稍微好转,抿着唇静静一笑,表示她不难过了。
  两个男人讨论起‘抢火车’来。
  “明天下午的C城站更危险。那里地痞流氓多,不太干正事,抢火车就是打那里传出来的。”
  “大白天的抢东西,连孩子姑娘都抢,这不得管管?”
  “管不住。人多拦不住,抓住一个兜出上百个,牢房还不够坐的。加上里头这样那样的关系,没有国家发话严查,公安没法子下手太狠,自然管不住。”
  “这路上有多少站台这样啊?”王君爸不放心地问。
  “本来只有C城的。”宋敬冬微微皱眉:“以前B城站台没事的,我回来的时候还没事。叔你回来小心点,最好挑个角落,行李不多就往座椅下躲着。”
  王君爸点点头。
  阿汀拉一下哥哥的袖子,轻声问:“那爸爸妈妈怎么办?”
  多亏卖草药,家里这些年攒了钱,拼拼凑凑应该能在北通买间房子住。上火车前家里开过‘家庭会议’,商量后的决策是由兄妹两个先到北通,四处看看房,也看看有没有新的活计。
  爸妈在家里头处理田地房屋,半个月后再来。
  到时候也要遇上这事啊。
  宋敬冬倒不担心,“没事,打电话让他们留心就行,有爸在,他们得不了手。”
  好歹是江湖老把子呢。
  阿汀放下半颗心,又想起另一回事:“你以前也被抢过吗?”
  八七年物价稍提,县城到北通的车票要足足的二十块,并非小数目。宋敬冬上大学那会儿家里更穷,也走不开人,他来去都是独自的。
  的确被抢过。
  年少轻狂想得再全面,对这事也没防备。眨眼间被人抢走行囊,只剩下半年的生活费,买完被褥所剩无几,头两个月就没敢进食堂正经吃东西。
  后来帮人点到、帮人写作业,还教人写情书帮人家约女孩子。说来并不光彩,但好歹过下去了,便没往家里说,省得爸妈在家里白操心。
  现在更没必要说了。
  “没有。”
  他笑眯眯地说:“你哥聪明着,哪能中这招?”
  “哥哥……”
  阿汀直觉被那么简单,不过他不让她问了。伸手捏捏她的脸皮,笑话道:“大姑娘都不这么叫了知道么?人家十八岁都老爹老妈老哥的,你还怪老实,一个字不偷着省。”
  这样的吗?
  阿汀想了想:“那以后就叫哥?”
  哥。
  哥哥。
  你还真别说,差个字就不那么亲,也不那么甜了。
  宋敬冬也想了想:“在外头做大姑娘,回家做你的小丫头。”
  阿汀老实应好。
  “睡吧。”
  闹这么一出累得慌,明早还在起来抢早饭,不养足精神可不行。
  宋敬冬坐正身体,肩膀留给阿汀靠。两兄妹没再言语,不知不觉睡深了。
  一夜无梦。
  下午C城站口果然又有一波哄抢,不过大伙儿有警惕心,没有任何损失。安稳再过一夜,九月六号早六点,火车终于抵达终点站——北通。
  “宋千夏同志您好,请您听到广播后到‘广播室’,领走您丢失的行李。”
  刚下车便听到响亮的广播,一行四人皆是一愣。
  “行李找回来了?”
  “半道丢的啊,还给送到北通来了?”
  不管不管,四人快步赶到广播室,还真瞧见一只绿油油的蛇皮袋,刮破了皮。里头是一只自家缝的布袋子,上头写着阿汀的大名。
  “宋千夏同志是吗?”
  女广播员道:“麻烦身份证拿出来核对一下。”
  阿汀翻包拿身份证,宋敬冬问了一句:“我们的行李丢在B城站,这是哪来的?”
  小姑娘小伙子长得挺俊,不晓得是不是年轻小两口。
  女广播员多打量两眼,随口道:“有人给送来的,不放心你们就打开瞧瞧。”
  “别瞧了别瞧了。”
  王君爸催道:“大巴还有十分钟,别迟了,下班要迟半个钟头。”
  反正袋子是自家的没错,阿汀上前提,没提动,总觉得重了好多。
  “火车坐的力气都没了?”
  宋敬冬把包挂在她脖子上,自个儿提起两袋行李往外走。
  “谢谢姐姐。”
  阿汀朝广播员鞠躬,转头跟上。
  偌大的北通车站人来人往,初具现代模样,比县城狭窄破烂的车站洋气千万倍。王君拉着阿汀走在中间,指指这个点点那个,充满新奇。
  阿汀循着她的手指到处去看,突然有个高大的男人擦肩而过,侧脸出现在她的眼角余光里。
  阿汀猛地一愣,旋即停步回望,但他已经走进纷杂人群里,踪迹难寻。
  是火车上那个人吗?
  同样穿着深灰色西装,看起来很贵的样子。这个年代应该没有多少人打扮那么正式吧?
  “阿汀。”
  “阿汀?”
  王君拉她:“怎么了?看什么呢?”
  应该称之为先生,同志,还是大哥呢?
  阿汀喃喃道:“火车上帮了我的……先生,刚才从这里走过去了。”
  她失神地凝望远方,久久收不回目光,这幅模样……
  王君试探性问:“怎样的人?”
  仅仅萍水相逢,难以评价为人。
  “身上有猫的味道。”阿汀只能这么说。
  她熟悉花草树木的味道,熟悉泥土雨水的味道,但记忆里最最深刻的是猫。耳朵会动的猫,瘦骨嶙峋的猫,大的猫小的猫,还有黑的猫。
  王君挠挠脸皮,觉得她知道她在说谁。
  “阿汀啊。”
  饶是飒爽的王君,也不由得难办的挠挠脸颊,低声说:“其实我看到了,那个人眼睛是黑色的。”
  他很高,很引人注目,经过时低头望了她们一眼。阿汀没看到,但她看到了,他的眼珠漆黑浓重,像化不开的墨。
  “黑色的……”
  “应该不是……”
  “嗯。”
  阿汀轻轻地说:“我知道。”
  轻得像雪,长睫垂落,又安静得像凝滞的风。
  不是陆珣。
  北通这么大,没那么容易找到丢掉的陆珣。
  她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辽,带大猫回来辽,他很惨的希望你们爱他!!
  爸妈来之前专注感情戏+校园部分,原谅我不是特别了解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家里只有二舅上到大学,然而欠高利贷远走高飞中,无处取材……校园生活很可能出现差错,请当做瞎巴儿恋爱文看看吧><
  PS:抢火车算‘车匪路霸’,是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期严重的治安大问题,后文还会稍稍提到。
  PPS:美瞳在国外八十年代已经有了,不过专门定制价格昂贵。


第37章 北通大学
  “哇塞好多自行车,他们怎么人人都有自行车?”
  “照相馆!”
  “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尺寸的彩色电视机”
  王君指着一家‘国际电视机商店’橱窗里的‘镇店之宝’,啧啧感叹厉害。
  王爸也乐呵呵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百货商店都比小县城多三层。”
  北通是名次仅次于国度的繁华大城市,沥青道路铺得平坦宽敞。街边店铺鳞次栉比,不像乡下地方的‘杂货店’代替一切,这儿分类细致。什么文具店、眼镜店、钟表商店一大堆,连衫袜店都有。
  饭馆更是多不胜数,这个楼那个酒家,还有乡下闻所未闻的西餐馆、咖啡厅。
  交叉路口行人匆匆,装扮更是考究非常。
  王君笑嘻嘻凑过来说:“这下我们真成土包子了。”
  “没那么惨。”宋敬冬笑道:“哪里都不缺穷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我还是不要知道了。我就只想当‘知名作家’赚大钱,以后请你们吃香喝辣,就挑这里头最贵的饭馆。
  手指傲慢划过一排街道,配上那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名头未出钱还没挣,土老板的样式已经具有七分,惹得大家伙儿闷笑不已。
  大巴匀速前进,自北通东边进,途径过热闹的市中心,再往西走,穿过一条栽满梧桐树的长路,传闻中的北通大学出现在眼前。
  “看着怪大的。”
  两个小姑娘走前头,宋敬冬在后头讲解:“这有南北两个校区,以前按男女分,现在按文理科偏向的专业分。不过你们住在南校区,偏文科,还是女生多点。”
  王爸心满意足点点头,“是该这样分,好不容易家里给送来上大学,就要好好念书,别想点有的没的。”
  王君轻轻哼一声:“人家说大学里头不管谈恋爱,我爹就老觉着我想谈对象。也不想想我是个有远大抱负的青年,谁看得上狗男人啊?你说是不是?”
  阿汀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特别给面子。
  寝室分配的名单贴在女寝楼下,左右两个玻璃门上头。两个小姑娘又齐刷刷仰着头,虚空点着手指,在正中间看到她们的名字。
  520:董丽林代晶王君宋千夏宋婷婷裴诀
  六个人。
  “寝室最好大点,不然六个人要挤死。”王君边爬楼梯边说:“还有个叫宋婷婷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宋婷婷。要真是那个宋婷婷,我们也太……”
  话未说完,抬头便瞧见宋婷婷逆光站在楼梯顶端,居高临下瞟她一眼。
  然后眼珠微移,冷冷淡淡看向阿汀。
  说来也有三年不见了。
  当年闹分家时,宋婷婷犹在B城享受好日子,没人给她带消息。八月底回到村里,莫名其妙成了爹妈离婚的女儿,好长时间觉着被人指指点点。心里不舒服,索性办理校,逢年过节宁愿待在学校里,少有回家。
  阿汀不知道她心里是否怨恨她,怨恨他们小屋。
  至少在她的小账本上,宋婷婷代表着‘里的女主’。关系断绝的表姐而已,只要她不找她麻烦,她当然不会主动难为她。
  “你好。”
  于是阿汀声音软糯,颇为礼貌地问:“可以往旁边让一下吗?”
  眉目秀致,唇角微微上提,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笑容温软漂亮,不过明眼人一瞧就晓得,这是专门对付‘陌生人’的笑,不太张扬的。
  呵。
  宋婷婷眼眸微暗,心想着:的确想撇清关系来着,没想到被抢先装作不认识,反将一军。果然是命中克星,怼不得近不得。
  不过结果是她想要的,过程怎样不重要了。她面上便装作陌生人的模样,还一句‘你好’,转身便端着脸盆翩翩离去。
  “晦气。”
  王君低低呸一口,左手拉老爹右手扯阿汀,赶紧找寝室去。
  520寝室就在楼梯边上,进门一股热浪扑面,那滋味惨绝人寰。
  再定睛一看,里头挤得慌。
  左右手边是六个小铁柜堆成的大柜,带锁。两边是上下铺的床,中间一张长桌,过道顶多容一人。稍微丰满些,怕是要斜着走过去。
  为数不多的好处是自带小厕所,不必大半夜摸黑跑去公共厕所,方便了胆小的女生。
  外头还有小阳台,摆着木书架与两张竹椅。虽然没有洗龙头,不能洗衣刷鞋,但夏天拿来纳凉,晒衣服搁行李还算不错。
  总体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床能自个儿挑不?”
  王爸环视一圈,发现床头贴着名字,忙招手道:“你俩在这,头挨头的上铺,睡上铺安稳不?上上下下踩空怎么办?要不找楼下大姐给换换?”
  父女商量间,只见宋婷婷走进来,目不斜视坐在自己的床上,好死不死就在阿汀的正下头。
  “干嘛要换?”
  王君刚才被宋婷婷不屑地瞟了一眼,记下了,故意再给同样瞟回去,摇头晃脑道:“我就喜欢睡在上铺,下铺被人压在底下,屁股对着多不痛快。”
  这话说来解气,确实让宋婷婷脸色难看,但其他下铺姑娘听了,心里肯定也别扭。
  当爹的很想给她圆回去,奈何肚子里没墨水。急忙暗中求助宋敬冬,便听阿汀说了句:“可是我们头上,也有楼上的下铺压着啊。”
  诶嘿这话说得挺妙,有点古怪歪理。
  王君大约明白这是解围,也就嬉皮笑脸地拍她一下:“就你聪明,看来我得想想办法,搬到顶楼上铺去。”
  下铺姑娘们纷纷笑了,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咱们家两个丫头,一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一个安静又秀气,分开都容易出事,凑在一块说不准还挺厉害。这寝室分得有天意,这下放心了。”王君爸私底下这样说。
  宋敬冬笑笑,视线在几个姑娘面上转一圈,意味深长又收回来。
  他手上提着水桶水盆,正往小卫生间走去,边上的下铺姑娘突然站起来,盈盈笑道:“这水龙头有点坏,拧不出水的。”
  “怎么就坏了?水龙头不能接水还顶什么用?”
  王爸推搡女儿:“找楼下大姐问问去,让她赶紧找人来修。”
  宋敬冬则是道声谢,转头让阿汀去外头接水。
  “我带她去吧。”
  那个姑娘站起来,高高瘦瘦的,面皮稍稍往里凹。
  “洗衣服在外面那块,能接水,就是不大好找。”
  她伸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脑后,望着宋敬冬笑:“我来得早,转过一圈,记得路的。”
  小姑娘本就有点病气儿,还穿着白花花的裙子,衬得脸上快青白了。宋敬冬把脸皮抹布递给阿汀,让她小心别弄脏人家的衣服,就放她们俩去了。
  阿汀出门才发现,洗衣房并不难找,走廊尽头拐个弯就是了。
  一大排的玻璃窗户,一大排的水龙头,搪瓷脸盆放在凹槽里大小刚好。水龙头哗哗出清水,水漫上来,映的盆地红艳艳的牡丹花晃荡。
  “你是哪里人啊?”
  身旁的女生打破沉静:“我看你和那个短头发的女同志一起来的,她说话有点乡下口音,你好像没有。你们是老乡吗?还是路上碰到的?”
  阿汀眨了眨眼睫,实话实说:“我们是邻居。”
  她语气轻柔:“我叫林代晶,中医学专业的,你呢?”
  同专业的啊。
  阿汀好奇看看她,报出自己的姓名。
  水还在哗哗流动,林代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寝室还有一个姓宋的,好像……宋婷婷,你们认识吗?”
  这个嘛……
  阿汀笑一下,没说话。
  林代晶很快更换话题,小声道:“有件事我老想问问,要是问得不好,你别理我就行。”
  “就是那个陪你来学校的……他是你爱人吗?”
  似乎问完就后悔了,她笑着说:“好像乡下定亲早,这个年纪有爱人也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想问问,要不你还是当我没问过。”
  “是我哥。”
  之所以解释,是为了避免奇怪的谣言,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
  没想到触发对方的感叹:“难怪,我看你们长得有点像的。兄妹两个感情很好吧?我家只有三个弟弟,调皮捣蛋的,最羡慕这样了。”
  话锋一转:“其实应该让嫂子来帮忙的,男同志爬上爬下不大方便,收拾东西也潦草。”
  我没有嫂子。
  好像应该这样回答,但阿汀不按常理出牌,只是端起脸盆说:“水接好了,我们走吧。”
  她很白。
  白得通透莹亮,放在大城市仍然是少见的干净肤色。骨架匀称纤细,连手指头都生得漂亮,皮肉嫩薄,犹如千娇万养出来的富家大小家,哪有分毫农村姑娘的粗糙?
  林代晶笑容不改,陪着她往回走,没再找话题活跃气氛。
  还没走到寝室口,远远便听见一道嘹亮的女声说:“我要你那个,你跟我换换。”
  “不换。”
  “知道我是谁么?让你换就赶紧的换,少比比叨叨的!”
  “有病看病去。”
  加快脚步走上前,只见一个卷发姑娘踩到桌上,捏着一票钱摔在宋婷婷的脸上。
  “换不换?”她双手叉着腰问。
  宋婷婷轻蔑一笑:“不换,怎样?”
  眨眼的间隙,卷发姑娘口中呀呀叫唤,一把跳下去拽住宋婷婷。宋婷婷不甘示弱,也去扯她,两人直冲着对方的脸大喊大叫,下一刻便厮打起来。
  *
  新生报到头天,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竟在寝室里闹成一团!
  好不容易把她们扯开各坐一边,双方已是披头散发不成模样,还想动手。
  门外聚集着凑热闹的好事群众,赶也赶不走。坐镇女寝的宿管阿姨得知这事,匆匆爬上五层高楼,进门质问:“谁敢在寝室里闹事,不怕记过处分是吧?我们学校除了学习最重视学生品德,记过两次保准你毕不了业!”
  扭头也朝外头大声嚷嚷:“你们干什么?也想被我告到学校里头?”
  宿管阿姨生得膘肥体壮,腰边挂着好多串钥匙,说起话来浑身的肉抖动,钥匙也抖动。
  不知是记过处分比较可怕,还是她这模样更具震慑作用,总之外头的人一哄而散,里头的姑娘们也不敢闹了。
  她拉张椅子坐下,一问,才知道她们因为床位的事闹上。
  “凭什么我要睡厕所门口,半夜有人拉屎臭到我怎么办?”
  卷发姑娘大约出自正宗的有钱人家,指着宋婷婷就说:“我喜欢那个位置,用钱能买不?”
  宋婷婷正在梳头发,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能,要买你找别人去。”
  “我不,我就要你这个,要多少钱你直说。”
  “说了不卖,耳朵有毛病就去耳鼻喉科,脑子有毛病去脑科,少找我的不痛快!”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卷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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