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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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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抓住头发,用指甲不断地扣头皮,想让自己想出一个好办法。
没有办法确认她们手上有没有备份照片,她们可以一辈子握着她的把柄……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明明都毕业了,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一定要她死吗?是想她死吗?!凭什么!凭什么是她死!
明明是她们该死!
明明该去死的是她们!像她们那种恶毒又恶心的垃圾凭什么活着?!
她们才该死!
找警察不行,威胁她们不行,杀了她们也不行,照片都会被发出去……
找警察可能很快就会被发出去。
拿她们的裸。照威胁,她们会留有备份,总有一天会发出去。
或许她刚跟大学同学玩在一起,或许刚毕业,或许刚刚在一个公司稳定,或许刚刚结婚,或许孩子刚刚出生……然后那些照片出现了……毁了她的人生。
她们堵上了她所有的活路,让她拿她们没办法。
总有一天,她的人生会被她们毁了。
那就毁了吧!
她们堵了她所有的活路,她会让她们明白这也是在堵她们自己的活路!
她的人生被毁了,她们也要付出代价!
拍裸。照什么的也都太便宜她们了。
她们活该死。
照片早晚会被发出去,那不如直接送她们去死。
她要她们死。
第86章
她要她们死。
林初脑海里不断播放这一句。
这句话将她浑身的血液打通,她不知何处安放的身体终于可以在某处放置。
她跳下床,拉开椅子,打开台灯,拿出纸笔,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林初拿着黑色记号笔,跟她们一样的黑色记号笔,在A4纸上写下两个字:
死法
她要她们死,但她当然不想坐牢。
所以一定不能留下证据。没有证据警察就没办法抓她。
怎么让她们死?
逼她们自杀?
林初冷笑,她们那种蝼蚁当然不敢自杀。
黑吃黑。
林初颤了颤睫毛。
可以借别人的手杀了她,比如秦勤。
把秦勤搞得破产或者搞进牢里,最好是让他坐牢,然后诬陷给李思巧,李思巧整秦勤的借口太多了。
那个流掉的孩子就会让秦勤相信是李思巧害的他,他一定会报复李思巧,他要坐十几年二十几年牢,肯定会找人搞死李思巧……还有杜雯,一个都不能落下。
林初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纸上写下所有步骤。她的思绪高度集中,所有的想法一条条铺展开。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初捏着笔,从上往下逐步看过去,神经渐渐松懈,她趴在桌子上,一遍遍地看,刻在脑子里。
……
再次睁开眼,天色微微的亮,太阳还没有踪迹,只是来回游走的云。
林初眨了眨眼,从桌子上起来,窗外的梧桐树无休止地飘荡,鸟儿偶尔飞来一两只却不鸣叫,风是清晨特有的清冽。
林初爬上桌子,手撑着窗台,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整条街道不同傍晚的宁静,此刻路上没有车辆,只有几个路人,冷冷清清。有的店铺已经开门,斜对角的包子店前有一个人在买包子,老板给他装了三个,又继续倒腾茶叶蛋。
林初膝盖垫着桌面有些疼,脖子也开始酸,她又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街道,爬下桌子。
有纸张破碎的声音,她低头看去,入眼两个字:【死法】
林初颤了颤,将被腿扯成两半的纸张拼在一起。
从上往下。
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挺完美的计划。
林初在心里评价。
什么时候这么做呢?
今天吗?
她机械地转转脑袋,拿起手机。
8月23号。
来得及,在她去暄城之前,事情可以解决。
林初从文具盒里掏出胶带,将那张纸重新粘好。文具盒被推回墙边,不小心撞到台灯,她反应过来台灯还没关。
关上后自然而然看到露出一半的便利贴。
她将台灯整个移开,看到便利贴上的一行字:
过了这个野,你就是胜者。
林初抿了抿唇,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她缓慢地支住额头,一滴眼泪莫名地砸下,接着又一滴,而后再也停不下。
泪水将黑色的字迹模糊。
林初低低哭出声,哭得一塌糊涂。哭到嗓子痛得发不出声,一呼吸就像刀割一样的疼她才停下。
她换掉睡衣,洗漱完,将那张纸折起来塞进口袋。
凌晨五点多,林趋和林曲还没醒。她拉开卧室门走出去,一只脚从拖鞋里抬起来就要塞到板鞋里,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她如惊弓之鸟看去。
林趋的房门开着一条缝。
她一下忘了呼吸,紧紧看着那条缝,但是过了好几分钟仍没人出来,也再没动静。她轻手轻脚过去,小心翼翼将房门推开一点,透过门缝她看到躺在床上的林趋。
轻微的打鼾声一下又一下,节奏一致。
林初又站了会,将门缝拉成刚刚的宽度。
走出家门,林初背过身倒着走,街上没什么人,她不担心撞到别人或者被人看到。
她一路倒走到公交站,没有看到林趋跟上来的身影。
他应该是忘了关卧室门。她这样想,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还有二十分钟公交车第一班车才会来。
林初坐在公共椅上等待。
街道上的人逐渐多起来,但仍旧算少,太阳慢慢升起,穿过梧桐枝丫落在林初脸上。
林初光明正大地看着它。不刺眼,温柔的,初升的新鲜太阳。
她想见他。非常想。
林初不想再等,快步往他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小跑起来,路过那家二十四小时药店,她停下在门口站着,直到药师问她,“想要买什么?”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去他家走路要半个多小时。
林初最终花了二十分钟出头赶到。
她往后又看了几眼,确认没人跟着迅速打开大门。
走进屋子里,林初的心跳迅速缓下来。
他不在客厅,她抽张纸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打开他的卧室门。
同样的没人。
林初一怔,又去看浴室,但还是没找到他。她心跳咚咚咚,不好的猜想将她扯进黑雾,她慌里慌张地跑到窗户那,终于看到坐在石桌上的他。
林初卸了一口气,跨过门框,陈执听到动静看去,掐灭手里的烟。
他眸光闪了闪,嗓音被烟熏得沙哑粗糙,“怎么这么早?”
院子里是风吹不散的烟味,啤酒罐在石桌上躺倒一片,甚至没有她可以坐的地方。
他一晚都在这。
林初走到他面前,干涩地说:“我想见你。”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她不知道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她知道,她需要见到他。
林初弯腰抱住他,陈执手指颤了下,抬手将她搂住,没一会,说:“这里烟味太重,我们进去。”
陈执进去后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林初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蹲在沙发边慢动作抹去她眼角的湿润。
林初游走在梦里的暄城大学。
她曾多次在网上搜寻暄城大学的校园图片,梦里所看到的建筑十分真实。
真实得让林初深陷其中,无法呼吸。
她在校园里走来走去,走到图书馆,身边的同学立马避开她好像她是什么瘟疫,她摸过的书没人要,无论她坐到哪,那一桌的人都会走光。
女生们对她指指点点或者嫌弃,男生对她吹口哨,塞钱给她要她陪。睡。
她回到宿舍,室友将她关在门外,她穿着睡衣蹲在走廊上,路过的学生都会嫌恶地白她一眼。
教室里的人都不愿意跟她坐在一起,没人愿意跟她说话,老师也不管不问,甚至也不愿意理她。
这是她的大学生活……
她熬了一年多,她拼尽全力,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大学,居然变成了这样。
这里也没有阳光。
四年。
她还要熬四年。
她熬不动了……她熬不动了……她熬不动了……
她爬上主席台楼顶,在风中颤抖。
楼下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大声议论谈笑,他们指着她朝她喊:
“你之前不是说要跳楼?现在跳啊!”
“都脏了就去死吧!恶心!”
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他们齐齐这么喊出来,惊飞了所有的鸟儿。
林初闭上眼,张开双臂,化作了一只鸟。
下降感让她心脏骤缩,地面只有几厘米,鼻子即将砸到地上,尘土飞进呼吸,她睁大眼,失声叫出来,眼前的地面登时化作白色的墙。
林初呼吸急促,浑身的冷汗往下流,将她的发打湿,突然她被人紧紧地抱住,那个味道让她安稳,她将脸埋进去,深深地呼吸。
陈执搂着她,闭着眼牙齿咬得很紧,好像要把牙咬碎了。
不知多久,林初逐渐平缓下来,但仍在抽噎,身子一颤一颤的,伸手要拿纸,陈执轻轻将她松开。
她低着头用纸擦脸,一声咳嗽牵动着嗓子咳嗽个不停,差点吐出来。
她苍白的唇张了张,最终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陈执接过,展开后看到上方写的【死法】二字,微愣了下。
林初盯着那张纸,“……今天早上我醒来……看到这张纸……我昨天晚上写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执看完纸上的内容,把纸折起来,再抬眼时眸子猩红,他捧起她的脸,每个字坚定地落下,敲在她的心上。
“我有别的办法。”
“那些照片会永远消失,并且我们不会受到影响。”
她呆呆的神情,“……什么办法?”
他的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你信不信我?”
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他一点也不回避她的目光,声音少见的温柔,“你信不信我?”
林初失神地看着他,思绪被左右拉扯。
她为什么迫不及待来这里?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想,如果见到他,她就知道了。
如果他为了保护她,想杀了李思巧她们,她会担忧害怕,她不愿意他做那种事,会劝他放手,也在劝自己。
又或许,她不会担忧害怕,会觉得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
没有问题的。
她相信他。
她掀了掀睫毛,点头,“我信你。”
他的手绕过她的肩膀抱住她的身体,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
“那就都不要问。”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我会解决一切。”
她摇头,想直起身子,“我……”
他搂紧她打断她的话,语气低沉冷静,“我一个人可以,只需要我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他蹭了蹭她的发,视线落在窗外已彻底亮起的天。
“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他会让所有伤害她的人消失。
她颤着手回抱住他,两副躯体温度相触纠缠在一起,仿佛成了一体。
菜板上的鱼弓着身子往下砸,悬在黑暗空中的菜板不受控制下坠。
一起下去吧。
下去吧。
底下会是一片海,她和他会获得新生,而那些白爪会死得无影无踪。
……
昨天的午饭仍在桌子上,已经臭了。陈执又点了一份跟昨天一模一样的。
林初趴在鱼缸边,胳膊下垂,手在水里没有牵制地荡来荡去。
鱼儿偶尔游来,鱼尾巴扫过她的手,痒痒的。
吃了午饭,林初昏昏欲睡,就要睡着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屏幕上是“爸爸”两个字。
她麻木地看着,不知道第几通电话打来,她终于动了动手接通。
“小初,我想去看看你妈妈,你跟我一起吧。”
……
林初在附近的超市门口等林趋,林趋的头发一夜好像白了许多,胡子长了,下巴底下还有几根白色的胡子。
他没有问她去了哪,没有问她为什么电话响了那么多遍才接,替她拉开车门就往墓园驶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林初靠着椅背,窗户大开,她视线没有离开过窗外,对车内的氛围无心情去感受。
墓园没有什么人。
林趋快速停好车子,从车后箱拿出一束白玫瑰,林初接过,他又背上一个背包。
步骤跟过去的一样。
林趋低沉的情绪在见到墓碑上的人开始失控。
林初将背包里妈妈喜欢的点心一个个摆放出来。
林趋坐在地上,闷闷地哭出声。他开始说话,说对不起林初,向林初道歉,说自己不是好父亲,他责备自己,一直责备……
他快将脚下的整片地哭湿,他摸了摸照片上的人。
“阿染,我没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对不起……对不起……”
“阿染,你不会怪我的吧。你不会怪我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林初蹲在地上,照片上的人浅浅地笑着,五官柔和,气质清丽。还是记忆里的妈妈。
——小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远远飘来。
林初对着照片弯了弯唇,回以笑容。
妈妈,你不会怪我吧。
你不会怪我的。
第87章
林初当晚无梦,睡得格外安稳,但实际她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四点多醒来后,她没让自己继续睡,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往陈执家。
小笼包店刚刚开门,老板招呼她坐在椅子上等会,还给了她一杯豆浆。
结账时林初本来想付豆浆的钱,被老板拦下。
“不用这么客气,你上次给了我一整箱的啤酒,我给你一杯豆浆怎么了?”
林初努力弯了弯嘴角,朝他道谢,拎着早餐离开。
客厅里没人,她将早餐放下,轻轻推开卧室门,依旧没人。林初站在门口,掌心贴着微凉的门把,好一会又去卫生间。
都没有人,就像昨天一样。
她一步一步走到窗台,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没人。
石桌干干净净,陈执没像昨天那样坐在上面。
林初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认陈执不在家。
六点不到……他去哪了……
林初靠着石桌,神智恍惚。一动不动保持了半个多小时,她开始坐立不安。
她打陈执的电话,但是没人接。一遍又一遍地打都没有人接。
夏日八点的太阳已经开始散发热温,她从院子往屋里走。走到窗户那忽然停下,一条本要跨过去的腿悬在半空。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屋内。简单的沙发茶几,书桌鱼缸,盆栽饮水机,偌大的客厅静静放置着这几样东西……
林初跨进去站到客厅中央,仰着脖子凝视天花板,呼吸渐渐沉痛。
她将手机举到耳畔,拨打李思巧和杜雯的电话。同样没人接。
林初蹲到地上抱住脑袋。
他是去找李思巧她们了吧。
他是去找她们了……
他真的去了。
他说他会解决……
林初全身颤抖。
已经动手了吗?
已经杀死了?
她们现在已经死了?
林初霍地站起来,因为贫血视线眩晕,她跌跌撞撞奔向门口,眼前的世界翻转了几圈才正常。
她握上门把,转动半圈又停下。
她要去阻止,但是她不知道他在哪,他的电话打不通,她该去哪找他?
霖城这么大……去李思巧家?
不行,警察会不会因为她去找过李思巧调查她,然后再查到陈执?
还能去哪找他……贸然行动的话会不会扰乱他的计划?本来不会留下证据的,因为她的出现露出马脚,留下证据怎么办?
林初握着门把的手收紧又放开,放开又收紧,不知多久无力滑落。
所以她要在这里等他杀完人回来?
林初荒唐地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林初滑坐到地上,眼圈通红。昨天他的话在耳畔回荡。
她没想过置身事外,但他更没想过要她参与其中。
林初扶着门板起来,盯着那个门把,最后踩着拖鞋慢慢吞吞回到沙发。她缩在沙发的边上,视线没有焦距,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桌面上的早餐。
小笼包里的汤汁早就凝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问她明天来不来。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他专门带她去吃灌汤小笼包……
林初烧开饮水机的水,去浴室拿了个盆,将热水倒进去,又将小笼包连着餐盒放进去,等到水变温了,她才将小笼包拿出来。
她拆开外面的塑料袋,又拆了一双筷子。小笼包隐约散出热气,她夹了一个塞到嘴里,汤汁溅出来,笔直地像支箭从桌子中央发射到桌子左上角。
林初机械地咀嚼,吞下后,抽张纸擦擦嘴巴,又慢吞吞地擦掉桌上的汤汁。
……
中午十一点,陈执还没回来。
林初心乱如麻,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身上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冷的,已经将她的碎发打湿。
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
……在,在处理尸体吗?
林初一下定住脚步,低着头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不对,不能这么想。
他可能是去找以前的朋友了,他根本就没去找李思巧!
林初捂住脸。
证据……
会留下证据吗?
真的不会留下证据吗?
到底是什么计划?
不利用秦勤,那还能利用谁杀了她们,不借刀杀人,他还有什么办法解决掉她们并且不会牵扯到自己?
一滴汗落进眼里,她闭上眼揉了揉,揉的眼睛更红。
肯定不会留下证据。
他那么厉害,他肯定有办法,她要相信他。
他不会有事的。
他绝对不会有事。
林初不断地在心底默念这几句话,念到她确信他一定会成功脱身,但她心里的苦涩丝毫没有消失,反而无法抑制地扩散。
她觉得很不安,很难受。肚子里的内脏难受得好像放的都不是位置。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他不会留下证据他不会有任何事,可她依然难受,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
屋里的空气让她觉得呼吸不过来,她将窗户开到最大。后门的钥匙被陈执放在茶几下的抽屉里,她找出来打开门,放回钥匙的时候她想到什么。
林初走到储物间门前,轻动作打开门,屋内的情况落入眼中,她背崩得直直的,手心的汗沾湿了把手。
那次她看到了。
他把自行车拿出去的那次,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纸箱,箱子口没有封着,所以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个相框。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男孩,在海边照的。
这个房间里装满了他的过去。
进去看看吧。
看看他的过去,看看他曾经多么优秀,优秀到所有人看到他不学无术都觉得惋惜。
他本来已经往阳光里走了,现在因为她……因为她坠进了深渊。
灰尘飞扬,地板上留下几个灰脚印。
林初挪动脚尖僵硬地走进去,她蹲到一个纸箱前,缓慢打开。
还是那次看到的那张照片,落了层灰。
林初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仔细擦掉玻璃上的灰,看清照片中间的小男孩,睫毛瞬间湿润。
他没怎么变,跟小时候很像,不过是褪去了稚气。最大的变化,应该是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现在很少笑。
他跟妈妈长得像,但是跟爸爸长得也像。他爸爸看起来就是个正直的人。
下面还有许多相框和相册集。林初一张张看过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抓着。
原来是这么幸福的家……
如果他的爸爸没有去世,他会什么样呢?
他会去霖城一中上学吧。
他们会相遇的。
林初别过脸,泪水滑出眼眶顺着脸颊还是落到了相框上。
如果在那里相遇会怎样?
如果在那里相遇就好了……
如果那个时候有他在就好了……
她颤抖地吸了口气,用衣服擦掉相框上的泪珠。
看完整箱的照片,她小心合上,又将里面的箱子拉出来。
灰尘呛得她咳嗽。她屏息很慢地打开纸箱。
入目金灿灿,晃到了林初的眼。
里面全是他的奖状。
林初的泪像雷阵雨,一滴滴飞速落下,在纸箱上砸出一个个球,关不住眼泪的阀门。
她就知道,这里肯定有很多奖状的。
秦警队说过,他以前成绩特别好特别好,拿了很多奖状。
林初拿起最上面的奖状,指腹摩挲他的名字——
霖城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
除了奖状,还有奖牌和奖杯,一整箱都是。
青少年机器人竞赛霖城赛区一等奖
全国青少年(初中)物理实验竞赛一等奖
“物理实验竞赛……”林初低喃:“好可惜啊陈执,我参加的是数学竞赛……”
“早知道我就参加物理竞赛了……那样我们就能早点相遇了……”
她眼里满是苦涩,打开另一个纸箱,看到里面的东西微微顿住。
箱子里都是一些杂乱的纸张,第一张是幅画。用蜡笔画的,看起来像是他小学的时候画的。
她一张张看过去,愈发觉得储藏室里的空气要被她吸光了,她快要窒息。
灰尘惹得她咳嗽,再低头突然看到一张最不一样的。
是作文纸。
作文纸上方写着班级姓名,右上角是红色水笔写下的较为潦草的“优”。
二年级一班
陈执
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
永远的作文题目,永远的人生问题——我的理想。
林初往下看,他的字带着小孩的稚嫩,但是很端正,写的很大,占满了格子。
我的爸爸是个英雄。妈妈这么说,爸爸的朋友这么说,邻居们也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不过,妈妈每次这么说时都会哭,但叔叔们说她是骄傲哭的。
……
……
……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是警察。警察是大英雄,当警察是件让人骄傲的事……
林初将作文纸翻过去盖住,不敢再看下去。
她缩成一团抽泣出了声,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哭了一会,她蹭掉眼泪,将作文纸重新摊开。
她必须看完,她要好好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
……
……
爸爸身上有很多伤疤,当警察很苦。但是爸爸说这是一种荣耀。
……
……
……
长大以后,我想成为人们口中的英雄。
所以,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警察。
警察啊,他是想当警察的……
现在为什么这样了呢?
林初再也控制不住,哭得很彻底,哭得声嘶力竭,像刚出生的那天一样。
满是灰的地板上集起一个个小水珠,灰尘浮在水珠里,转来转去,衬着室内无休止的哭声。
……
林初哭到吐,想到她将吃掉的小笼包都吐了出来,她更觉得难过,不能控制住自己,边洗脸边哭。
直到门口传来一道动静,她猛地从水槽里抬起头,镜子里的人头发乱七八糟,满脸的水眸子通红,像个水鬼。
她随手抹干净水往外跑去。
门外的人走来,出现在她视野里。林初呆愣了几秒。
陈执见到她的样子胸口一窒,刚要上前她就扑过来。
林初焦急地扯着他的衣服上下看他,猝不及防看到他破了皮残留着血迹的手背。
血。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脑海里有什么被劈开,那部分彻底掉入无尽的深渊。
同时,她彻底冷静下来。
“确认没有留下证据吗?”
她仍旧攥着他的T恤,将它攥成了一个球,颤声说:“还需要不在场证明,我该怎么做?我还能做什么……我要做什么……”
陈执拧起眉毛,她的面容太憔悴,脸上看不见一点点血色。他用指腹抚了抚她的脸,触感异常的冷。
“我没动手。”他直接说。
林初根本不信,前后拉扯手里的衣服,无力说:“你别骗我,你别骗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扶稳她的身子,弓着腰对上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脆弱,他牙根绷紧,说:“我没找到李思巧。”
“……什么?”她身心交瘁。
陈执环过她的腰将她带去沙发,抚开她脸侧湿掉的发。她的皮肤太冷了。
他心里密密麻麻的疼,“李思巧不见了,我也没去找杜雯。所以什么都还没发生。”
她摇头,“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陈执目光染上复杂,“KTV出事了,我被那里的人缠住。手上的伤是打架留下的。”
顾树去戒毒把秦勤的事都告诉了警察,秦勤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能跑的都跑了。
李思巧为了待在秦勤身边给了他不少钱让他投资,那些钱都被秦勤拿去搞毒品交易。
她大概跟秦勤一起跑了。
“所以你还没有动手?”她忽然能呼吸了,像抓住了什么希望,激动地说:“你还没动手对吗?!”
“没。”陈执见她状态不对,劝她睡觉,“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先睡觉。”
林初激动地哭了出来,她握住他的手,说:“我后悔了,陈执我后悔了,一切还来得及,我们不要……”
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可能。”
“不是说了要相信我?”
他搂住她,下巴垫着她的肩膀,轻轻拍她的背。
那些照片还在李思巧手里,无论她走到哪,他都要找到她,解决掉这个隐患。
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处理掉她们那些垃圾。
林初拼命摇头,“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执按住她的脑袋,牵了下嘴角,干涩说:“别摇了。”
他闭目,揉了几下她的发,声音低沉,“你只需要相信我。其他的我会解决。”
林初推开他,眼里还蓄着泪,但是很清醒。
她非常用力地说:“我不要你用这种方法解决,你不能碰那种事。”
她相信他。
她当然相信他。他可以将那件事解决,并且不留下任何证据。
坏的人死去,而他们活着。
但是他们算什么?
坏人可以很坏,坏得无可救药,他们本来就在地狱,只会拖着干净的人下去。
该以什么姿态反抗,才不会被他们拖进地狱。
林初想不明白,但是做出了决定。
她不要杀人,他也不可以杀人。
杀的是好人?杀的是坏人?
杀人犯如果不在意这些,就可以安心地活下去。
但是她会在意,他也会在意。
无论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和他的世界将永远改变。
在家等他的这几个小时,她活在水深火热里,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她未来的人生将会频繁陷入那种绝望的水深火热。她此后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人生。
她更不希望他脏了手,在未来的深夜反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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