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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的沈先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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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语速缓慢,时而会断开,形成短句。
  这个年轻人,还被困在自己的一寸天地间,怀藏歉意,跌跌撞撞,闯出不去。
  “当然可以。”余念大方地应允了。
  她让小白坐在旁边,自己则继续翻阅那些看过成千上万遍的档案。
  有人说,在不同环境下,甚至是喧闹的背景里,都会有新的突破。
  她急需灵光一闪的点子,也急需神来之笔。
  她企图突破这个瓶颈期,却还是原地兜兜转转,找不到出路。
  凶手不是随意杀人,她在杀之前进行了观察,以及跟踪,她是有预谋的,甚至在挑选犯人的时候,也有特别的条件。
  每一个死者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找到这个联系,他们就能避免下一次的谋杀。
  究竟是什么呢?
  年龄?死者年龄都不一致。
  性别?也不是。
  家庭状况?相差甚远。
  ……
  都有七岁的孩子?勉强算是一条联系,所以她是专门挑选七岁的孩子下手吗?
  七岁对她来说是一道分水岭?她在七岁受过什么创伤吗?
  完全……搞不懂。
  小白突兀地出声:“她是先选择了孩子,再选择的家长吗?”
  余念吓了一跳,身躯微颤,朝前紧绷脊背,“什么?”
  先选下七岁的孩子,再选下家长吗?
  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小白,你刚才在说什么?”
  小白狐惑地看她,“她是先选了孩子,再选杀害的家长吗?”
  “你真是帮了大忙!”
  余念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她的思路就错误了。
  她被“七岁的孩子”这个巧合性给蒙蔽了,所以以为是从孩子下的手。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她查询孩子的资料,发现他们都在同一个黄山区本地的小学,同一届,都是一年纪,并且是同班!
  而且从前,凶手就是这个小学毕业的,并且是同一个班级!
  凶手是靠选择这个班级的有过暴力行为的家长,从而确定下目标。
  因为七岁正是读一年级的时候,死者的孩子当然就会七岁偏多,如果有一个孩子年龄稍大,是八岁,或许就不会把她绕到死胡同里了。
  所以,下一个死亡预告,也应该是给这个班级的家长的。
  但她又怎么得知哪些家长有暴力行为或者对孩子不好呢?
  凶手必定和那个班级老师有联系!
  余念茅塞顿开,当晚就让沈薄安排车,去拜访班级的班主任。
  晚上下山,车速不能太快。
  凉凉的风从车窗外横贯进来,吹动她的鬓发。
  余念说:“麻烦沈先生开车带我们下山了。”
  “为女士效力,是我的荣幸。”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这次倒没笑。
  很显然,还在为之前余念打断他泡澡的事耿耿于怀。
  语毕,车内寂静。
  片刻,小白问:“余念姐,你冷吗?”
  余念反应过来,她转头,说:“我不冷,怎么了,你冷了?”
  小白摇摇头,“你脸色有点白。”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一吹风就会这样。
  但随即,余念反应过来,小白一直盯着后视镜在看她的脸,注意力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这倒像是奶猫儿只依赖主人一样,出于熟稔与信任,所以只跟着她,寸步不移。
  没一会儿,他们就抵达了山下的住宅区,根据地址找到了老师的家。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见人就微笑,性格很大方开朗。
  她和沈薄握手,说:“我叫丁怀,警方和我说过情况了,辛苦你们深夜赶过来调查。”
  “没事,反倒是我们打扰你了。”沈薄回。
  余念闲聊了几句,直切入主题,问:“凶手和你小时候是小学同学,对吗?”
  丁怀点头,“是的,小雅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从前在班上和同学相处的如何?”
  丁怀有些犹豫,“并不是很好,她生下来就是兔唇,那时候刚做完手术,伤疤狰狞,就变成了同学之间被排挤的人,听说和家人的关系也不太好。那时候,我想接近她,但她也不理不睬的。不过奇怪的是,大学毕业以后,她就开始找到我的通讯方式,开始联系我了。”
  余念在本子上记录下这些言辞,又问:“对了,你是不是在前一段时间借过她,有关班上孩子的日记。”
  丁怀迟疑点点头,“那时候是我和老公的结婚纪念日,我就拜托她帮我改两本余下的作业。”
  “对了,你们班上有几个孩子的家长,正是她从前小学的同学对吗?”
  丁怀说:“是,因为黄山区本地就这所小学最好,很多从前的同学就把孩子托付到我班,拜托我照顾。不过一年级,我班的同学最少,就那么几个晚婚的,孩子才七岁大,其余的有的上四年级,三年级,最早的才刚上初一。”
  “死的两名家长都是你们以前的同学对吗?”
  丁怀点头,刹那,受惊捂住嘴,“你是说,小雅她……”
  余念艰难点点头。
  难怪了,凶手早就盯上了从前的同学,蓄意杀人。
  而且她选择的对象应该不止是有暴力行为,还有一个条件是她从前的小学同学。
  所以,目标范围也不会只限定在一年级的班级。
  不过,出于憎恨的话,为什么又要千方百计去了解孩子有没有被暴力对待呢?
  余念心中,一个复杂的想法油然而生——可能,她给了他们救赎自己的机会,希望岁月能把他们身上的戾气洗涤,如果无法救赎自己,那么,缓刑的时间就到了,由她来行…刑。                        
  作者有话要说:  草灯做了一个梦。
  苏牧是草灯上一本文的男主角,是个数学老师,毒舌情商低,然后和沈薄哥哥是死对头。
  完了,梦里的我本来是苏牧女朋友,结果我选择沈薄。我晚上凌晨四点不睡,沈薄就开车接我去他家睡,说话体贴又温柔,苏牧只会说我在打扰他睡觉。哥哥带我去看了一会风景,聊小说聊人生,对于抢了弟弟女朋友只一句话——因为有了你,所以我打算对苏牧既往不咎。#对不起,我移情别恋了,但是哥哥真的好帅#
  哥哥特别帅,来接我的时候还穿着西装,深黑色的,还会微笑,很温柔问我问题,想要更了解我,并且表示为什么没有在苏牧之前认识我……呜呜呜哥哥好帅啊……至于苏牧,呵呵,我根本不想给他打电话,因为他睡着了被吵有起床气!
  后来回笼觉,我居然梦到后续了,哥哥出门给我带了一碗馄饨,停车的时候看到我,扬手示意我不要前进,在原地等他,然后一停好车直接出来带我走了,然后陪我吃馄饨,后来还亲自下厨做饭。完了,我是哥哥的人了。
  长相真的好帅好帅,男神跑日常来了的感觉。


☆、第七集

    她当自己是能惩戒别人、批判对错的神吗?
  毋庸置疑,她似乎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丁小姐,我想要你当初全部同学的姓名还有联系方式,你和校方也申请一下,我需要你同学的全部档案。”余念当机立断地说。
  “我明白的。”丁怀说。
  叮铃铃——
  这时,沈薄怀中的手机忽的响起。
  他微微颔首,抱有歉意地说:“我接一个电话。”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两指衔出手机,点开通话键,才刚听第一句,原本温煦的笑容就渐渐冷了下来。
  他捂住通话口,说:“又出现了一名死者,警方正在做现场处理工作。”
  “方便让我去看看吗?”余念问。
  “可以。”沈薄点头。
  丁怀惴惴不安地问:“又是我的小学同学吗?”
  沈薄没否认,但一看他略带森冷的笑颜,就知她猜对了。
  “小雅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余念抿唇,说:“丁小姐,我们先走一步,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有凶手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他们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外头停着多辆警…车,车灯乱晃,红黄色相间。
  夜很深了。
  月亮的清辉洒在余念的眉尾、发梢,残留一种缥缈如细沙的莹白雾气。
  余念拢紧了脖子上的单薄围巾,呵出一口白气,问:“怎么死的?”
  检尸人员小林上来,翻了翻两张照片,递给她看,“中弹,根据弹道检测,我们得出结论——那把枪是凶手在职时顺走的。”
  “也就是说,她手上有枪?”余念震惊。
  “不太好办,还有,她在死者的肚皮上留下了一串怪异的符号,我猜测是什么密码,但解不开。”小林纠结。
  余念看了照片,发现死者布满赘肉的啤酒肚被人用刀刃刻上了三个符号,血已结痂,深黑色的一团,那一层的皮肉被挑开,有凹陷处。
  那些符号,依次排序的是——一个圆圈、一个点、一个三角形。
  三角形的形态略古怪,尖尖的角朝着点的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
  是密码?
  余念戴上手套,与滞留在最后的检尸人员一起进了屋子。
  死者是在屋内遇害,根据位置与射程,应该是早就埋伏在房间里,只等死者进门,临头一枪,直击脑门。
  余念指尖抚动屋内的家具,有一层灰,很久没人打扫,家里可能没有女主人。
  她问小林,小林解释:“死者之前有婚内暴力行为,妻子跟他离婚了,并且争取了孩子的抚养权。所以现在,他都是一个人独居的状态。”
  余念点了点头,望向墙面,墙上照片还未撤下,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看得出孩子还很小,可能是四岁的时候。
  照片里,那天还是满月,他的父亲怀抱孩子,与母亲并排站在步行街的原点酒吧门前拍照,温柔地笑着。
  岁月如梭,有时候真的很残忍,可以带走一切东西。
  余念感慨了一声,领了一张符号的照片,回了山郊的小别墅。
  一路上,她面色凝重,死咬住下唇,许久不语。
  沈薄偶尔瞥她一眼,温声道:“余小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余念斜睥他,说出来让你开心开心?
  “只是在烦恼案件,如果我们再快一点,说不定死者就能接受保护,就不会死于非命。”
  “现在也不算晚。”
  余念不语。
  沈薄的声音逐渐柔软下来,如暮歌一般柔婉低哑,“只要努力去做,任何事都不会晚。”
  他在宽慰她,真诚不掺杂一点杂质。
  余念倒很新奇,挑眉看他一眼。
  还真是,纯粹的宽慰之言。
  他的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又温又雅,煨贴她的心脏。
  好像被沈先生安慰的感觉也还不赖。
  她对他的好感度,勉强提升了一点。
  当晚,余念根本就没睡。
  她趴在桌上,反复翻看那些照片。
  没什么有关案件的进展,细节倒是发现了很多——譬如死者不爱干净,把袜子藏在柜子的夹缝中,还有椅子后面死了的蟑螂。
  “头疼!”她大喊一声发泄。
  小白弱弱递过来一只牙膏,说:“余念姐,你头疼,抹这个,抹到太阳穴上。”
  牙膏的确有镇痛的效果。
  但她可不是那种头疼啦,只能委婉解释:“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小白。”
  小白垂下深黑色的睫羽,缓缓地摇摇头。
  沈薄也没睡,他小口小口抿着咖啡,在看一些美食访谈节目。
  时不时,回问一句小白:“你喜欢煎马脑吗?”
  小白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那么煎猪脑呢?”
  他还是摇摇头。
  “牛脑?”
  他摇头。
  沈薄抿唇,定定看他,“那么,你喜欢吃什么脑子?”
  “我不喜欢吃脑子。”
  沈薄的笑容凝固住了,许久以后,发出一声“嗯。”
  大概是觉得小白无趣至极,跟他说话,简直对牛弹琴。
  所幸,他转移了目标,问余念:“那余小姐呢?喜欢什么?”
  “我喜欢沈先生闭上嘴。”余念刻意挤出一个温热的微笑。
  沈薄弯唇,又转头去看电视了。
  她把头发都揉乱了,还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提示,从而朝小白和沈薄招招手,讨好地笑:“沈先生,小白,过来帮忙看看?”
  沈薄笑得意味深长,“余小姐不是渴望我闭上嘴吗?”
  小白为难:“余念姐,我对解谜一窍不通。”
  余念一窒,喉头泛起一股甜味,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既然什么都帮不上忙,这两个人又为什么在客厅里陪她熬夜?
  看她抓心挠肝很好玩?午夜小游戏?
  她忍不住,问:“你们怎么还不去睡?”
  反正又帮不上什么忙。
  小白低头,欲言又止:“我想陪着余念姐。”
  沈薄依旧笑得无懈可击:“我吃了宵夜,所以要看看电视,消消食。”
  “很好,那么,请继续。”余念继续盯着照片,仔细翻看。
  圆圈,一个点,三角形。
  如果她是凶手,她留下这些讯息是想做什么呢?
  啧。
  恐怕凶手已经知道小白的身份被拆穿,警方还要继续缉拿她,所以就继续进行自己的杀人游戏?
  但何必多此一举留下讯息呢?何况有枪,直接埋伏在外朝里开枪,然后逃跑岂不是更快?
  还要刻别人的肚皮,她又不是职业描刺青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留下讯息,挑衅警方。
  这个痕迹,一定和她的行踪有关。
  如果是警告信之类的,直接留下信件不就好了?
  难不成,这是什么地点的提示?
  不知何时,沈薄突然走到了她的身后,他看了一眼,抵着她的耳廓,低低出声:“哦,0。3?”
  “什么?”
  他的气息带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刺激地她一个后仰,紧绷着挺直脊背。
  单薄的耳廓上,那种酥酥麻麻的触感犹存,又热又烫。她的耳尖充血,再次加温,又放大了那种暧昧的拂动感。
  余念如坐针毡,这种神经紧绷的状态反而助她加速了思维的运转,她反应过来:“零点三?是不是一个时间?零点三分?因为直接写3太直白,所以用三角形来代替吗?”
  但是这样一想,又的确是。
  她留下了一个时间,但地点呢?
  没地点,岂不是徒劳?
  “地点呢?”余念将大脑放空,颓然瘫软在沙发上。
  她望着天花板上灼目的吊灯,眼前晕起一些小光圈,一晃一晃,像是一轮苍白的圆月。
  圆圈,一个点,三角形。
  她没由来地想到了那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汪圆月,又大又亮,他们一家三口在原点酒吧门前……
  对!
  就是那里,圆圈代表满月时分,点代表原点酒吧,三角形转向,箭头对准原点,一般三角形都是指示标示,代表路的走向。
  那就是在满月时分的零点三分,进入原点酒吧?
  没错,就是这样。
  满月,现在已经是八月九号了,满月是农历每月的十五或十六日!
  今天的农历初七,是七夕节,也就是说六天后的晚上12:03,当月亮悬空时,原点酒吧有提示!
  她会做什么?杀人吗?总不是邀他们一起赏月吧?
  余念让沈薄把这些讯息发送给警方,让他们早几天在酒吧附近部署,看看有什么异动。
  这次的案件,她已经能感受到幕后那股森冷的寒意。
  杀人的性质变了,凶手沉浸其中,已经开始享受……她更渴求的是,让余念来找她。
  余念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12点了。
  她收拾档案打算上楼,忽的听沈薄打了一个响指。
  她转头去看,原来是小白紧跟在身后。
  “怎么了?”余念问。
  小白原本苍白的脸渗出一点红色,他结结巴巴,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递到余念的面前:“沈先生和我准备了这个……给你。”
  “给我?”余念有点惊喜,转头望向沈薄。
  他又像没事人一样,一边品茗咖啡,一边看美食节目。
  余念拿起花束,细嗅,果然花香怡人,馥郁芬芳。
  所以,沈薄今天在庭院里就是为了折花送她?
  他们两个陪她熬夜到现在,也就是为了赶在她睡之前,把花送给她?
  这些人啊,真是……
  余念心里一暖,微笑着说:“那也祝你们七夕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小彩蛋,大家七夕节快乐!今年都找到男朋友!


☆、第八集

  今晚是农历十五,是满月时分,也是和凶手约定下的日子。
  警方在附近观察了几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动,只能祈求明晚的突袭工作会有所进展。
  凶手心思缜密,太狡猾了一些。
  余念躺在庭院里看书,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夜里风凉,糅合树梢上的一点寒露,顺风袭到人身上,刺进毛孔。
  她哆嗦一下,眨了眨尖塔一般黑密顶翘的长睫,很快从梦境中醒来。
  余念手腹按额头,欲平复那股蠢蠢欲动的涩疼,脑中画面反复,又断开……隐约只记得那双眼。
  黑而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她好像还梦到了父亲,他浑身是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看清楚,是懊悔吗?还是绝望?
  为什么丢下她?
  “余念姐?”
  她的思绪被打断,回头,望去。
  原来是小白。
  他拿着一件紫藤萝色的单薄毛衣外套,递给她:“天快要下雨,沈先生让我来给你送这个。”
  余念翻看一下,这件衣服并不是她房中的,也就是说沈薄没进过她房间,并且家中备了几件女装?
  以前有过女性客人,还是说专程为她而来准备的衣物?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心肠不坏。
  余念穿上外套,拍了拍小白的肩,亲昵地说:“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她当小白是弟弟,这个少年也还未完全抽条,由于身材瘦小,乍一看,和她差不多高。
  他是十九、二十的年纪,多喝牛奶补钙,说不准还能长高。
  小白脸颊微热,点点头,也没推开余念,只是放慢步伐,以求与她一致。
  他总是过于小心翼翼,不多说一句话,对话时,专注盯着别人的唇形,生怕遗漏任何一个语气词,从而推断不出话里意思。
  或许,她和小白有缘分,能得以相遇,把他从泥沼里拉出,给他光明,再剔除黑暗,塑造一个全新的他。
  到了客厅,果然还是沈薄做饭。
  说来也怪,家中有保姆,不过每次,沈薄都是自己做饭,处理衣食住行,偶尔才让张姨搭把手,做一些清理工作之类的。
  晚餐是中式的,煮了米饭,中式的煲汤以及小炒是张姨下厨,其余的就是沈薄煎的猪脑、马脑、牛脑。
  不知为何,余念胃里泛酸,她看着被煎炸过,边沿泛焦黄色,内里却露白的脑片,有种说不出来的畏惧。
  “真的要吃这个?”她犹豫不决。
  小白抿了抿唇,还是下筷,夹了一点塞到嘴里。
  他吃饭还是那样秀气,小口咀嚼,吃不露齿。
  余念问:“味道怎么样?”
  她是实在受不了那股腥味,即使被香草腌制过,折中了气息,但还是有些刺鼻。
  小白皱眉,不知说什么,嗫嚅半天。
  余念狠下心,也夹了一块。
  沈薄仿佛是想尝试最自然的味道,里头没加什么调味料,那股脑子的腥味被香草的苦甘刺激勃出,令人欲—仙—欲—死。
  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
  但余念已经不想夹第二口了。
  沈薄瞥了他们两眼,问:“味道不好?”
  余念在想怎么说,才不会打击到他的自尊心。
  “也不是那么不好……”
  “哦。”他微笑,将煎脑子都撤下了。
  “你不吃?”
  “味道不好,我为什么要吃?”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所以,她和小白是试验品?
  这厮,真是……
  余念闷头扒饭,多喝了两口黄花菜干炖鸡汤,漱漱口中味道。
  她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三十,再有半小时就要出发和警方汇合了。
  余念打算上楼把衣服换下来,却瞥见小白在身后亦步亦旋地跟着。
  “我只是换个衣服。”余念说。
  “那我在门口,等余念姐。”
  余念没拒绝,点点头。
  小白现在这个阶段就是这样,一旦信任什么人,除非被勒令禁止靠近,否则他都会跟上,甩也甩不开。
  当她换好衣服出来,小白果然还在门口,他羞怯地说:“余念姐这件白色上衣很好看。”
  余念也俏皮地在他眼前转了一圈,笑说:“不错吧?这是我之前在意大利留学时买的,下面这条黑色牛仔裤是海滩边特定的特色店带来的,就两条,正好有我的码子,我就顺手捎回来了。”
  “余念姐在意大利留学过吗?”
  “是啊,之前我爸……”她顿了顿,笑容淡了一点,“他去世之后,我没人带,就被大伯接去意大利读书,一直寄养在他们家。”
  小白没说话,只是沉默着,陪她下楼。
  走了两步,余念眼尖发现他手上的红痕还在。
  她抬起他的手腕,说:“怎么?被锁链铐住的地方还有伤吗?”
  小白慌忙把手抽回,塞到身后,顾左右而言其他,“被铐住的地方没伤了,我没事。”
  余念皱眉,说:“说谎时,人的眼珠会不自觉朝左侧下视。并且回答问题时,重复问题,多半就是谎言。小白,你符合了两条,所以,别瞒我。”
  小白低下头,把手又递到她面前,结结巴巴,说:“我没有想骗你,从来没有……想过。”
  他急于澄清,生怕余念对他的印象不好。
  也怕她会厌恶他,摒弃他。
  余念拍拍他肩,说:“没事,我只是怕你瞒着我,怕你受伤害,你明白吗?”
  小白咬紧下唇,点点头。
  她细细打量他手腕上的那道伤疤,像是刀伤,已经被缝合了,愈合之后有浅浅的肉痂。
  应该是小白之前说的小流…氓下的手,而凶手帮他缝合了伤口,亲手救治了他。
  难怪了,他会这样诚心袒护她。
  “走吧。”余念不作他想,带小白上了沈薄的车。
  沈薄似乎天生畏寒,夜露也的确重,他裹了一件长袖衬衫不够,还披上了深黑色风衣外套。
  整个人与夜色一接,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连鼻尖上都浮现了浅淡的阴郁。
  他确实很合适黑色,给予人一丝神秘感,深不可测。
  余念错开眼,只听得沈薄似笑非笑地说:“余小姐喜欢研究面相?”
  他是在嘲讽她刚才出神了,看他这么久?
  “略懂略懂,沈先生印堂发黑,看来时运不济啊。”插科打诨她也会,直接不懂装懂顶了回去。
  “是吗?”他淡淡笑,倒也不深究。
  到了原点酒吧外的步行街上,此处因是满月,办了庙会,一条街上琳琅满目,皆是人来人往,喧闹不堪。
  这种情况很难操控现场,也很容易让罪犯逃脱。
  而且,警方也不能通过一个谜底,就封锁整条街,别说上头不批,就连听起来,都像是无稽之谈。
  到了十二点,余念刚进酒吧,就有便衣警…察上前来陪同进入。
  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夜里的活动刚开始,最起码也要凌晨三四点才歇场。
  她根据指示,进了里头,等了三分钟,果然有人跌跌撞撞闯入。
  那个人目标是她,刚走近,就被警察挟持住臂膀,反手扭在地面上。
  是个刺头的年轻人,脖颈上还有刺青,看起来像是出去混的。
  “我们是警…察,占用你们五分钟,找一个人!”便衣警…察出示了证件,整个大厅的人皆数抱头蹲下,屋外埋伏的刑侦小队鱼贯涌入,开始寻找凶手。
  一刻钟后,一无所获。
  余念居高临下,问年轻人:“别对我说谎,我有随身带测谎仪,说错一句,就当包庇凶手,以同谋问罪。”
  年轻人吓得要哭出来,语带哽咽:“妈的,早知道是这工作,我死也不会做。”
  “你进来做什么?为什么知道目标是我?”余念问他。
  “是那个女人告诉我关于你的特征,还有你进来肯定不会跟着享乐,很好认。她……她让我把这两个东西交给你。就这些,没了,真的没了。”
  “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四天前,给了我五百块,让我帮这个忙。我还以为她是卖药的,哪里想到是嫁祸我交条子啊!”
  卖药的说法是交接毒…品,简称卖药。
  “你还卖过药?”
  年轻人更慌了,他抿唇,瞪大眼睛,原本塌陷的身子挺直了,朝后仰,不知所措。
  说谎的小特征全暴露了,很好猜。
  “还真卖过。”余念轻笑一声,跟边上的警官说,“这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接过那小刺头给的一张照片,还有手机,徐徐走出了酒吧。
  外头月色正好,她却没什么心思赏月。
  照片上是一个泫然欲泣的女孩,刀尖抵在她的脸上,正好触上一点泪光,盈盈发亮。
  她究竟想做什么?余念攥紧了五指,指节拧的发白。
  小白担忧地问:“余念姐,怎么了?”
  她漠然不语。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老式的铃声,在嘈杂喧闹的夜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余念把手机号码转告给警方,让他们去查来电人的所在地点,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知道具体位置。
  余念接起,开了扩音,足以让刑侦队的人听清声音。
  她深吸一口寒气,“喂?”
  “余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小雅。”
  “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看看,人性丑陋的一面。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她就会平安无事。”
  “你想我做什么?”余念的神经扯紧,像是搭上了一根弦。
  “这是最后一次救赎,我想让她的父母赎罪,如果真的爱她,那么就以死换取她的性命。”
  余念泠然道:“你这是在逼他们去死?”
  “哦?是吗?”她的语气松快,竟带着几分愉悦,“你确定,他们会为一个哑巴孩子,去死吗?”
  “你什么意思?”余念朝前走,观察附近,“你在哪里?没有看到你人,我们怎么知道女孩是不是安全的?”
  “嘘……”她做出噤声的声音,“最好别轻举妄动,我在看着你,余小姐。哦,你今天穿的是不是白色上衣,深黑裤子?”
  “你在附近?在监…视我们?”
  余念心跳加速,环顾四周。
  刑侦队已经派人到四处搜查,希望能解救人质。
  “你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一个小时。最好快一点转告她的父母,把人带到这里。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赎罪。否则的话,我就让这个女孩代替他的父母,把他们的罪行状告给死神。”
  余念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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