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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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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沧浪道:“我不能偏听一面之辞,但你的话总是较难令人人信。我的侄儿是个堂堂的绿林盟主,他的妻子怎样下贱,也不至于,不至于……”他是长辈,这“背夫偷汉”四字却不好意思在侄媳的面前来说,何况他本来就不相信。当下“哼”了一声接下去道:“朝英虽是你的徒弟,但这种有砧闺阁的言语也不应出于师父之口!”辛芷姑冷笑道:“你这还不是偏听一面之辞?哼,你倒要教训起我来了!”

牟沧浪衣袖一拂、说道:“不敢。朝英是际徒弟,你要怎么作践她,我也只得由你,但请你站远一些,别污了我的耳。克邪是我小辈,我要教训他,你也管不着!”说罢,撇下了辛芷姑,举掌又要废去段克邪的武功。

辛芷姑冷笑道:“你不过指点了他几句内功口诀,就以长辈自居,要废他的武功,你侄媳的所有本领都是我教的。如今师徒之义已绝,我要废她武功,你是更管不着!”趁着牟沧浪草击段克邪的时候,倏地扑出,话声未了,已到了史朝英眼前。

牟世杰一剑刺出,辛芷姑拂尘一展,荡开他的剑尖,唰唰唰连环三剑,杀得牟世杰于忙脚乱。史朝英吓得慌了,连忙叫道:“叔叔,叔叔!”其实,她夫妻合力,即使打不过辛芷姑,辛芷姑也不易取胜,实无须慌忙呼救。只是她深知师父的辣手,做徒弟的本能害怕师父,岂敢与师父过招。

牟沧浪喝道:“你们退下!”声到人到,衣袖如利刃一般的剖下,隔开了辛芷姑、牟世杰。卒芷姑冷笑道:“怎么?你废段克邪的武功,我废史朝英的武功,两不相干!你又来多管了?”

牟沧浪面色铁青,说道:“史姑娘是你徒弟,但她嫁到牟家,就是我牟家的人,你要辱骂她,我还可以勉强容忍,你要伤她,那可不行!好,你不是要较量我扶桑岛的武功吗?那就让你开开眼界吧!”衣袖卷出,辛芷姑无情剑一招横削,碰着他的衣袖,铿锵有声,竟似碰着硬物一般!

辛芷姑本是“围魏救赵”之策,引开牟沧浪,好让段克邪逃跑的。她料想牟沧浪不敢无理杀她,至多是败在他的手下,那也不算耻辱。

段克邪两次得辛芷姑援手,却怎肯抛下了她,让她单独去对付牟沧浪,当下朗声说道:“叔叔不肯饶恕我们,请恕小侄无礼了。”宝剑一招“星汉浮搓”,剑花朵朵,遍袭牟沧浪背心的九处大穴,他因为牟沧浪的武功实在太高,不能不使出最狠辣的本门刺穴剑法,才可以解辛芷姑之困。

段克邪的刺穴剑法当然伤不了牟沧浪,但却激怒了他,反手一草打出,冷笑道:“好呀,你的本领练得很高明了,不必我再指点你了吧?那你也不必再尊我前辈,咱们就当作平辈过招,认真的较量较量吧!”他这一掌打出,掌力已用到了七成,当真是非同小可!

幸而段克邪轻功超卓,于间不容发之际,闪开了正面,但被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所震,虽然只是接了偏旁掌势,胸口也似突然受到了重物所压一般,隐隐作闷。段克邪要运气护身,已是不能分辩。

辛芷姑喘过口气,连忙运剑疾攻,牟沧浪分出一掌迎敌,对段克邪的压力稍减,但掌劈袖拂,如刀如剑,仍是凌厉非常!要知他说出了“当作平辈过招”这样的话,那就是不再手下留情,可能不只废去段克邪的武功,甚或要取他性命的了。

段克邪迫得全神应付,轻灵的袁公刺穴剑法既是抵敌不住对方刚猛的掌力,便转而使出铁摩勒所授的“龙形六十四剑”,这套剑法不及袁公剑法精妙,但却刚猛无伦,以刚敌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以立定脚跟了。但牟沧浪也因此更为恼怒,出手越见凌厉。

辛芷姑本领在段克邪之上,她单独对付牟沧浪的时候,因为彼此相差甚远,本领显不出来,如今得了段克邪牵制住敌人的攻势,她奇诡绝伦的剑法,威力便登时显出来了。只见剑光一闪,牟沧浪的长须竟被削去了几茎。

虽然只是几茎须子,牟沧浪已禁不住勃然大怒,喝道:“好吧,那咱们也认真较量吧!”原来他刚才因为与辛芷姑无仇无怨,而且听说辛芷姑是要嫁给空空儿的,空空几年过四旬,尚未成婚,他虽然对辛芷姑殊无好感,却也愿见老朋友早成家室,因此看在空空儿的份上,对辛芷姑也便手下留情。但辛芷姑的无情剑却是招招奇诡,一使开便不能自制的。这么样一个“留情”,一个“无情”,辛芷姑才能削去他几茎须子,但也只仅仅几茎而已。

牟沧浪动了怒火,对辛芷姑也不再乎下留情。双掌盘旋飞舞,掌力使开,辛、段二人便似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虽远不至即时落败,但显然已处下风,连史若梅也看出来了。

史若梅心道:“恐怕只有把铁摩勒请来,方可以解他们之困。”主意打定,悄悄溜出梅林。史朝英眼利,喝道:“往哪里跑?”便要去追。牟沧浪道:“不干这小姑娘的事,让她去吧。”

史朝英道:“这女的是段克邪的未婚妻子。”牟沧浪道:“丈夫做错了事,与妻子无关,何况是未婚的?咱们不可落人话柄,败了扶桑岛的名声!”声音已然很不高兴。史朝英满面通红,连忙停下脚步。他开口说话,掌上的威力稍减,辛、段二人又得以稍稍喘了口气。

辛芷姑性情冷傲,不能吃一点亏,手中的“无情剑”固然从来不肯饶人,连说话也是不肯饶人半句的。她喘过口气,忍不住又讥刺牟沧浪道:“扶桑岛端的是好名声啊,小一辈的寡廉鲜耻,老一辈的又横蛮又糊涂……”牟沧浪喝道:“住嘴,我不与你这泼妇逞口舌之利。看掌!”辛芷姑大怒道:“岂有此理,你,你骂我是泼、泼……”掌力已似狂飙卷地而来,辛芷姑迫着要全神应付,果然不想“住嘴”也要“住嘴”了。

辛、段二人苦苦支撑,眼看已是抵敌不住,忽听得有一个充满诧异的声音说道:“咦,你们怎么和牟岛主打起来了?克邪,你也怎可这样无礼。”声音一到,人影已现,正是空空儿来了。

牟沧浪不禁一愕,心道:“这可真是不巧,空空儿早下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要知牟沧浪虽然不惧空空儿,但毕竟是颇有交情的朋友,如今他正在与空空儿的师弟及未婚妻子交手,给空空儿撞见,难免有些儿尴尬。

牟沧浪攻势略缓,段克邪道:“不是我敢无礼,是牟叔叔要废我武功!”辛芷姑道:“空空儿,你不给我出这口气,你就休要做我丈夫。你交的好朋友,他竟敢骂,骂——”牟沧浪道:“空空儿,你另找一个妻子吧,我看这个女子配不上你。你这师弟也是行为不端,非处罚不可,你知道吗?他竟敢对世杰的妻子无礼!”段克邪贝师兄到了,心头稍宽,不料牟沧浪说得性起,猛地一掌打来,段克邪闪得稍谩,肩头给他掌锋划过,衣裳破碎,皮肉也稍稍刮穿,虽未伤着筋骨,亦已鲜血淋漓!

空空儿平生最敬爱的是辛芷姑,最疼爱的是段克邪。听得牟沧浪骂了辛芷姑又打了段克邪,禁不住也是心头火起。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火性一发,“哼”了一声,登时撕破了脸,喝道:“牟沧浪,你也太欺负我了!”身形一晃,闪电般的一剑便向牟沧浪攻来!

同样的一招袁公刺穴剑法,在空空儿手中使出,比起段克邪,威力已不知大了多少,他力透剑尖,不但轻灵翔动,而且虎虎生风,势劲力雄,牟沧浪连亡双掌齐出,化解他这一招,辛芷姑趁势一剑削来,牟沧浪霍的一个“凤点头”,避是避开了,圆须于又遭了殃,这次不只削去几根,而是削去了一缕。还幸段克邪没有乘机攻他,要不然只怕吃亏更大。牟沧浪气呼呼的道:“空空儿,你——”

空空儿瞋目道:“我怎么样?你欺负我的师弟,辱骂我的妻子,我还能把你当作朋友看待吗?看剑?”牟沧浪道:“你先别发横,你师弟做错了事,我——”空空儿火气一发,除非他师父重生,谁也难以抑制他的脾气、他听了牟沧浪的话,更如火上浇油,也不待牟沧浪把后说完,登时便驾他道:“你不识分辨是非,我懒得和你多说,我师弟即使做错了事,我是他的掌门师兄,也用不到你来香我清理门户!”他口中说话,手底却是毫不放松,就在说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已攻出六六三十六剑,而且每一剑都是在一招之间,刺对方九处穴道。牟沧浪武功虽然是登峰造极,但以一双肉掌去接空空儿这快如闪电的袁公刺穴剑法,又要应付辛芷姑那奇诡绝伦的剑招,也是不禁给杀得手忙脚乱!

段克邪退过一旁,他念着牟沧浪过去指点之恩,又知他是受了牟世杰夫妻的欺蒙挑拨,虽是给他打伤,心里倒不怨恨,正待出言劝解,忽听得史朝英道:“世杰,你还能容得这小子活在人间?”牟世杰本来还有几分良心,但心里一想:“不错,若不杀这小子,大是损我颜面。”听从妻子指使,果然便拔剑来攻段克邪。

牟沧浪给空空儿杀得手忙脚乱,不禁也是动了火气,他一掌拍出,化解了空空儿的剑势,“铮”的一声,另一只手己是解下腰带,这是他的百链精钢炼成的软剑,不用之时,是束腰的腰带,一解下来,就是一件厉害的兵器了。

牟沧浪喝道:“好呀,空空儿你既无情,也别怪我牟沧浪无义了!”手腕一翻,软剑抖得笔直。他武功大高,平生从未用过兵器,这次第一次出剑攻敌,当真是非同小可,只见剑光一闪,辛芷姑使个“风刮落花”之式,要想避招还招,招数尚未来得及施展,剑光过处。已是削去了她一大片头发,比牟沧浪之被她削断须于更为狼狈。幸好空空儿闪电般的剑招迅速来援,要不然她吃亏更大。

“当”的一声,两大高手,双剑相交,空空儿的剑招一招能刺九处穴道,若论轻灵迅捷,当世无人可以与他比肩。但也正因他是一剑分刺九处,劲力却不如牟沧浪之凝聚雄浑,双剑一交,牟沧浪使出隔物传功的本领,内力震得空空儿的剑招散乱,空空儿的虎口也隐隐作痛,空空儿大吃一惊,“怪不得师父生前对扶桑岛的武功推崇备至,果然厉害!”

空空儿固然是大大吃惊,牟沧浪也是心头微凛,“空空儿果然是武学奇材,看来他的本领已是青出于蓝,胜过他师父盛年!

辛芷姑被削去了头上青丝,恼怒不堪,空空儿正面抵挡牟沧浪的招数,她便从两翼助攻,运剑如风,招招都是杀手。她的本领,比起牟沧浪、空空儿二人是差得颇远,但若只论剑法,其奇诡精妙之处,却是比他们二人还要胜过一两分。牟沧浪迫得腾出一只手,以劈空掌力对付她的奇诡剑招,不让她欺到身前。他一掌之力亦已是非同小可,辛芷姑和他绕身游斗,从两翼寻暇抵隙,兀是无隙可乘,跨不进他离身六尺的范围之内。但牟沧浪因要分神对付辛芷姑,空空儿却是可以跨进他掌力笼罩的范围,以闪电般的剑法与他对攻,这么一来,他们两夫妻联手对付强敌,才稍微占了一点上风。

这一边他们两夫妻不过稍占上风,那一边段克邪却是险象环生,有性命之危!他与牟世杰的武功本来是差不多的,但因他受了牟沧浪的一掌,虽不是伤得很重,功力亦已减了几分,轻功也打了折扣,当然就不是牟世杰的对手了。

牟世杰一心要取段克邪的性命,出剑辛辣无比,段克邪气怒文加,激战中使了一招“雷动九天”,剑如飞凤,自上向下斜掠,这本来是一招攻势极强的剑法,但可惜他功力不够,使这种威猛的剑法反而露出防守上的破绽,怎应付得了牟世杰这样的高手?牟世杰横剑一拍,段克邪虎口酸麻,宝剑险险脱手,牟世杰一个跨步进掌,“澎”的一掌,击中了段克邪。他的掌力远不如他的叔叔,但这一掌用足力道,亦是委实不轻,段克邪“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史朝英口口声声要丈失去杀段克邪,这时见段克邪口吐鲜血,却竟禁不住“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声音颤战,听在牟世杰耳中,更是妒恨交迸,恶狠狠的又是一剑刺来。空空儿被牟沧浪的剑势与掌力罩住,彼此正在全力争持,他的轻功虽是世上无双,也不敢放开防御就跑过去,何况他若跑开,辛芷姑也是立即便有性命之危。

空空儿着急之极,眼看段克邪便要丧命在牟世杰的剑下,空空儿正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救他,忽听得“当”的一声,一颗石子飞来,把牟世杰的剑尖震歪,段克邪一个“倒翻云”的身法,已是向后纵跃出了数丈开外,离卉了牟世杰剑势可以追击的范围。

牟世杰这一招力道十足的攻势,竞给远远飞来的一颗小石子解了,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铁摩勒已是大踏步的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史若梅。铁摩勒哈哈笑道:“牟岛主远来,我有夫迎迓了。空空师兄,牟老前辈,请看在小可面上,住手如何?”

牟沧浪、空空儿、辛芷姑三人,对铁摩勒的到来,恍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见剑气纵横,掌影翻飞,双方兀在恶斗不休,谁也没有回答。史若梅忧心忡忡,说道:“铁寨主,看来是非你出手,替他们解开不行了。”铁摩勒道:“不必着急,你去替克邪裹伤吧。”史若梅见段克邪身上血迹斑斑,又是惊慌,又是心痛,也顾不得人前羞涩,就把段克邪揽入怀中,撕下一段袖子,先替他揩去血污,颤声问道:“你怎么啦?”段克邪道:“一点点伤,不碍事的。好在牟岛主和大师兄都卖我表哥的面子,我可以安心了。”其实他内伤外伤均是不轻,只是不想史若梅担心罢了。

史若梅一面替段克邪包裹伤口,一面把眼望去,只见双方并未住手,心道,“他们根本就不理会铁摩勒的劝解,怎说已经是卖了面子?”心意未已,只见牟沧浪掌势渐缓,空空儿的剑光划着圈圈,不多一会,辛芷姑先收了剑,退止夸,却在闭目养神,并不和铁摩勒说话。

原来他们并非不理会铁摩勒的劝解,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当肚的顶尖儿的高手,正在以全力恶斗之际,谁也不能立时收手。

必须你把力道稍减一分,我把剑势略缓半点,这样才能慢慢收势。否则,即使铁摩勒以全力化解,也未必能把他们双方分开。

三人中辛芷姑是最弱的一个,所以反而是她最先能够收手。不过,她的气力也最为耗损,在恶斗之后,胸口发闷,气血不舒,必须默运玄功,调匀气息了。

不多一会,牟沧浪与空空儿也相继撒剑收掌。空空儿叫道:“铁摩勒,你不能眼看你表弟受人欺负!”牟沧浪道:“铁摩勒,你是武林众望所归,我就等着看你能否做到帮理不帮亲了。”空空儿怒道:“什么帮理不帮亲,你偏听你侄儿侄媳的说话,这才是有失一派宗师的身份!”牟沧浪怒道:“我侄儿有什么不对了?要是他处事不公,还能做绿林盟主吗?你们两个才是受人挑拨,偏听谗言,来与我侄儿作对!”原来他早已听信了史朝英的话,认为铁摩勒之所以召集绿林大会,意图废去牟世杰绿林盟主之位,这都是段克邪从中鼓动的关系,所以他刚才要废去段克邪的武功,还不仅仅是因为他相信段克邪曾对史朝英无礼。

空空儿忍不住道:“你侄儿的绿林盟主,那是铁摩勒让他的。你当他真是有德有能,得到同道的推戴么?”空空儿只着眼于武功的高低,虽然揭破了牟世杰的侥幸成事,却没有打中他的要害,反而又激怒了牟沧浪。牟沧浪面色铁青,冷笑道:“空空儿,你与我交手之后,居然还敢小觑我扶桑岛的武功么?”

空空儿傲然说道:“扶桑岛武功我是一向佩服,却也不至于就怕了你了。”史若梅道:“武功还在其次,人品最为紫要,令侄与安史遗孽合伙,勾结胡人,入侵中国,又用卑劣的手段对付聂隐娘等等事情,牟岛主可知道了么?”

牟沧浪远处海外,对中原之事并不熟悉,是他命本世杰逐鹿中原的,他当然是相信侄儿的说话。牟世杰能言善辩,也早就对这些事情交待过了,他有他的一套歪理,说来头头是道,牟沧浪初到中原,哪能分别是非。

牟沧浪冷冷说道:“多谢你空空儿还看得起扶桑岛的武功,咱们今日未分胜负,后日在英雄会上再见输赢吧。至于说到我侄儿的人品,史姑娘,我对我的侄儿比你总要清楚一些,不必你来与我议论了。”

铁摩勒道:“牟岛主,且慢!”牟沧浪停下脚步,悄声说道:“铁大侠有何指教?”铁摩勒道:“我想与牟岛主明日约个地方,就是咱们两人,叙叙如何?”原未铁摩勒情知有牟世杰、史朝英在旁,就很难把事理说得清楚,故此想约牟沧浪单独相会,才好与他以诚相见,披肝沥胆的剖陈利害。

史朝英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了铁摩勒的心思,说道:“叔叔,后日就是会期,铁大侠既是有心赐教,我以为咱们就该在天下英雄面前向他领教,这才见得光明磊落!”牟沧浪也误会铁奘勒是要约他单独比试武功,心里想着,“铁摩勒敢情是因自忖没把握胜得了我,故此要暗地里比试,免得在天下英雄之前丢脸。我与铁奘勒虽无过节,他的为人也称得上‘大侠’二字,我本不该符他挫辱;可是空空儿口口声声说他让了我的侄儿,我若不将他当众打败,怎显得我扶桑岛的绝世武功?”可怜他以一派宗师的身份,为了一个“名”字,竟然一时糊涂起来,当下便即说道:“不错,铁大侠有何指教,那也不迟在一天。后日我一准在会上恭候便是。段克邪该当如何惩处,后日也一并在会上听候公议,再行发落吧。这两颗丸药,红的外敷,白的内服,你先替他治了伤。我让他有出场的机会,若然不服,还可以按江湖规矩,用武功来与世杰了结他们之间的过节,这总可以说是得公平了吧?双指一弹,把两颗药丸向铁摩勒弹出。他不坚持废掉段克邪的武功,这已经是买了铁摩勒的帐了。哪知空空儿却不愿领他这个情,“呼”的就是一掌拍出。

两股掌力在空中激撞,空空儿是想把丸药打回头的,但他功力稍逊,那两颗丸药在空中突然停了一下,却并未跌落,又向着段克邪缓缓飞去。

空空儿正要再加一掌,铁摩勒忽地虚空一抓,那两颗丸药立即落到他的手心。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功力还赃得过牟沧浪,而是因为牟沧浪与空空儿的掌力在空中对消,铁摩勒因利乘便,那一抓便恰到好处,毫不费力的就显了一手空中取物的功夫。但虽然如此,他拿捏时候,妙到毫巅,运劲用力又恰到好处,在两大高手以真力拼斗之下,将丸药抓到手中,这份功力,即使比之牟沧浪还稍有不如,但已不在空空儿之下。牟沧浪也不禁暗暗佩服,心道,“空空儿说他当年有意让我侄儿做绿林盟主,看来此说是当真不假。铁摩勒今日的武功,只怕也已超过了他师父盛年。倘若他与空空儿联手,我是决计胜不过他们的了。”

铁摩勒道:“克邪,还不多谢牟岛主赠药之恩。”铁摩勒是个胸襟宽广的领袖人物,牟沧浪既然赠药,他就大大方方的接下,免得空空儿与牟沧浪再赌气争强。段克邪本来对牟沧浪并无怨恨,也乐得领这个情,向牟沧浪谢了一声,将白色的丸药服下,史若梅再把红色的丸药捏碎给他外敷,扶桑岛的灵丹妙药,果然功效神奇,段克邪胸中的烦闷之感登时消散,痛楚也大大减轻了。牟沧浪”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叔叔,我是按武林规矩给你赠药,这一个‘谢’字你收回去吧。你有什么分辩,后日到会上来说。”段克邪本来还要说话的,也只好不说了。

牟沧浪叔侄与史朝英一同回去,铁摩勒这一行人也走出梅林。空空儿余怒未消,一路上默不作声,倒是段克邪劝慰他道:“师兄你削了他的胡子,他是一派宗师,和我受的这点伤相比,他已经是更丢脸了。他打伤我,其实也怪不得他。”空空儿道:“哦,我给你出气,你反而给仇人讲起好话来了。”段克邪道:“我只怪那妖女挑拨是非,至于牟岛主嘛,依我看来,还是不应把他当作仇人看待。”史若梅听他口曰声声只是怪那“妖女”,心里很是高兴,说道:“不错,克邪,你现在是明白道理多了。”

空空儿更是恼怒,但史若梅是他弟妇,他不便向她发作,却向铁摩勒冷笑道,“你们不把牟沧浪当作仇人,只怕他要把你们当作仇人。”铁摩勒叹道:“怎生使得他明白过来才好!”空空儿道:“他已不愿在会前见你,那还有何法可想?他武功虽强,咱们也不能示弱于他,只好与他拼了!”

铁摩勒闷闷不乐,说道:“想不到牟沧浪如此不明是非,咱们也不是就怕了他,但他并非罪魁祸首,只是执迷不悟而已,若然拼个两败俱伤,却是殊不值得。”要知他是这次绿林大会的首席主持人,必须顾全大局,岂能似空空儿的但求一拼了事?牟沧浪武功奇高,手下又有七十二岛岛主,双方动起手来,胜负实难预料,即使胜了,中原的绿林豪杰,只怕也要伏尸遍野,流血成河!假如避开混战,单打独斗的话,更没一人是牟沧浪的对手,即使自己亲自出马,顶多也不过斗个两败俱伤,本是同道中人,斗个两败俱伤,那又何苦来由?段克邪更是难过,牟沧浪是他最尊敬的一位前辈,又曾有过指点他内功心法之恩,如今却竟然不分皂白,定要将他“惩处”,当真是教他欲哭无泪,心头郁闷,难以言宣。史若梅恨恨说道:“这都是那妖女害你的,后日你斗牟世杰,我便斗那妖女,好让给你出一口气。”段克邪苦笑道:“牟老前辈偏听他们的说话,这可不是但求出一口气便可了事的了。咱们可得想个办法,使牟老前辈明白过来才好。”空空儿怒道:“还有什么办法好想,莫不成咱们去向他求饶吗?后日我和芷姑无论如何也要斗他一斗。他是一派宗师,我不怕别人说我与芷姑联手,有失身份。”

众人各怀心事,却都想不出应付牟沧浪的适当办法,也只好准备在迫不得已时,再和他狠斗一场了。

第二天已是会期前夕,各路英雄陆续到来。段克邪在静室里运功疗伤,史若梅在旁陪伴着他,铁摩勒早已吩咐过不必去打扰他们,他们也就没有出来接待客人。

段克邪内功深厚,牟沧浪所赠的灵丹,经过他运功催行药力,见效极速,到了中午时分,他已好了七八分。忽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拍门道:“史姑姑,爹爹叫你们出来会客。”这是铁摩勒的女凡铁凝的声音。史若梅诧道:“是什么客人?”铁凝道:“我不认得的,是一男一女,我师父和那女的很是亲热,你她做聂女侠。”

史若梅大喜道:“是聂姐姐来了!”段克邪道:“隐娘姐姐足智多谋,咱门的为难事正好和她商量。”两人匆匆走出大堂,只见方辟符、聂隐娘二人正在与铁摩勒、辛芷姑等人叙话,他们两人的衣衫上都染有血污。史若梅吃了一惊,道:“聂姐姐,你们和谁打架来了。受了伤么?”聂隐娘道:“我们倒没受伤,只可惜我们的坐骑却都中了暗箭,只怕要三五天才能复原,实是令人心痛。”

方、聂二人的坐骑都是秦襄所赠的大宛良驹,史若梅道:“什么人射伤你们的坐骑,当真是可惜、可恨!”方辟行道:“他们不但要夺马,还要伤人呢。我也莫名其妙。那妖女也还罢了,另一个女子,却是我们素不相识的。”史若梅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妖女?你们也碰上史朝英这妖女么?那扶桑岛的岛主牟沧浪在不在场?”

聂隐娘道:“我们不认识哪一个是扶桑岛的岛主,不过我们是碰上了几个胡人,说不定也有那岛主在内。”她并不知道牟沧浪乃是汉人,段克邪无暇向她说明,连忙间她是怎么回事。

聂隐娘道:“我们大清早进山,经过一座树林的时候,发现有一群人在那里打猎,看形貌装柬不似汉人,绿林大会期间,怎么会有胡人在这山上?我们觉得很是奇怪,便停下马来,想向他们查间,哪知林中传出一声号角,他们已先围拢了来。史朝英和那个不知名字的女子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那女子倒是双人装束,但这群胡人对她十分恭敬,看来却似是这群胡人的首领。”

聂隐娘说到这里,忽听得有人低低“喧”了一声,段克邪抬头一望,原来是楚平原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方、聂等人和楚平原都是在大闹校场之时见过面的,聂隐娘道:“楚大哥你也来了?你和这女子是相识的吗?”段克邪笑道:“何止相识,还是好朋友。楚大哥,这女子一定就是你的小霓子了?”

聂隐娘好生奇怪,把眼望着楚平原,楚平原红了脸道:“段兄弟休要说笑。这女子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她是师陀国人,名叫宇文虹霓。家父十五年前曾出使师陀国,小弟随侍家父,在师陀国住过两年。我离开师陀国之后,直到最近才和这位字文姑娘重新见面的。这些事情说来话长,聂女侠还是先说你的吧。”

聂隐娘不知宇文虹霓与楚平原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一听他们是十五年前认识的,两年之后,便即分开,心想,“那时候这位字文姑娘大约也不过是六七岁,那就不会是什么好朋友了。”她本来有点怕楚平原难堪的,如今抛开了顾虑,便接着说下去道:“这位宇文姑娘和史朝英很是亲热。史朝英道:‘妙得很,你不是想要两匹骏马吗?恰恰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宇文姑娘摇了摇头,说道:‘上次抢那两匹马弄出许多麻烦,我可不想再惹了。’史朝英忽然叽哩咕噜的和她说了几句番话……”

史若梅诧道:“这妖女还会讲番话?”聂隐娘道:“是呀,她叽哩咕噜的讲了那么几句,那位宇文姑娘就拍马上前。并且指挥她的那群手下围攻我们了。”楚平原道:“你可大致记得几个字音么?”聂隐娘笑道:“她讲得又快,我又不懂,那会留心?不过,其中有几个相连的字音,她是先后说了两遍的,倒还有点记得,好像是什么朴哈罕儿?”楚平原道:“她说你们是大坏蛋。”

聂隐娘道:“岂有此理,她才是大坏蛋。”段克邪笑道:“这妖女真聪明,和宇文姑娘相处不过两天,就居然学会了番话了。你那位小霓子也真是容易受人哄骗,那妖女不知给她吃了什么甜头,她就听她摆弄了。”史若梅似笑非笑地望了段克邪一眼,低声说道:“你如今才知道那妖女的手段厉害了么?”段克邪想起从前屡次上了史朝英之当,不觉满面通红,低下头主。

聂隐娘继续说下去道:“那群胡人竟是个个武功不弱,宇文姑娘的剑法尤其高强,我们的坐骑受射伤了,我和字文姑娘堪堪打个平手,方师弟独自抵挡那群胡人,形势十分危险。”史若梅道:“后来你们怎么突围?”方辟符接下去说道:“后来那牟世杰也来了!”段克邪吃了一惊,虽然明知方、聂二人已经脱险,也不禁失声叫道:“牟世杰来了,那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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