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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史家公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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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真要做么?” 吴兴家的手颤着,眼中有些害怕,若是在金钏儿没怀上的时候她还敢仗着太太下狠手,可如今那狐媚子已经勾着老爷有了身子,还是个有福的双胎,要是事发,她真怕……
王夫人捻动佛珠的手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嘴里念叨着佛经,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容好似泥塑一样,半点子表情都无。
无声胜有声,吴兴家的更害怕了,退后两步当当磕了两个响头,苦楚着脸狠声道:“我是太太带来的陪房,为着太太为着宝哥儿,这事我便是扶着脑袋去做了!”
王夫人依旧惘若未闻,站在檐下守着门户的周瑞家的却是从脚底板窜上来一股子凉气,不由的紧了紧衣襟,向一旁退了半步。
这一天,天气晴好,贾政从玉钏儿房里起来,去金钏儿的小院里去看她,心里头还在思量着这几日金钏儿软磨硬泡的请求:给玉钏儿也开了脸升做姨娘,其实贾政心里头是愿意的,比起娇媚拢上来的金钏儿,他更心喜有些冷淡的玉钏儿(鱼说:贱男人!),金钏儿怀上了双生子,给妹妹求点子荣宠也没啥,况且贾政这段时日顺心顺意,私心里觉得玉钏儿怀上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呢。可一直喜欢她们姊妹的老太太不开口,这样后宅的小事他堂堂老爷怎么能开口,看着王夫人的意思也是不大愿意的。
想起有孕后愈发有了些脾气胡搅蛮缠的金钏儿,贾政头疼的揉揉眉心,脚下的步子一时间也慢了起来,叫跟在他身遭服侍的人揣摩不到他的心思:之前老爷对白姨娘上心的很呢,就算那白姨娘有了身孕也时常宿在她院里陪她,可这几天怎么去的次数少了许多呆的时辰也越发的短了,老爷的衙门清闲的很,世交老友也没来过府里,这端的奇怪……贾政这时却走到了岔路上,一边儿是通向金钏儿小院的羊肠小道,一边儿是青砖铺就的向荣禧堂的大路。
贾政的眉角狠狠拧了起来,忽然生出对王夫人的不满来,这金钏儿当初就是她给的,玉钏儿也是她身边的丫头,怎么这几回事她做太太的都不张嘴儿,反倒劳累上老太太了,真真是个妒妇,不贤不孝!
贾政越想越气,竟是摔手向外书房走了。
从当日贾环中毒开始,亦或者更早开始,贾环就在他心里播下了一个怀疑的小苗儿,不动声色的灌溉,悄无声息的助长,贾政本身就是个执拧多疑偏又耳朵根子软的人,只要多引导几次,日后只要在后院不顺心了他就会自发的往王夫人身上去想了——谁叫王夫人的确是手段了得,这些年贾政身边也只有个粗鄙的赵姨娘和个人老色衰木头桩子一样的周姨娘呢?以前是贾政不看重这些,王夫人尚有理由和挡箭牌,可如今贾政已经表现了出来,王夫人还惘若未闻,那她不是那个靶子谁是?
躲在小路上的吴兴家的看贾政转身欲走,心里急上火了,这万般都已经准备妥了,若是老爷看不见也是白搭!但太太显然等不得了,昨儿正房里换了一套新茶盏呢:听说是老太太眼看金钏儿有了身子怕委屈了老爷,要再给他寻么个人侍候,这消息让太太竟忍不住砸了茶碗子!吴兴家的不敢再托,若是老爷房里再进去什么狐媚子,就算她豁上命做了这事,那也在太太面前讨不了好的。
吴兴家的用那双绿豆眼朝着一个丫头狠狠一瞪,那丫头瑟缩一下,连忙钻进了另一侧绕远的小路,跑去了贾政的前面。吴兴家的龇牙一笑,参差不齐的牙齿白森森的,心道姐姐这里不成,泼到妹妹那里就是了,反正以老爷的性子,她们姊妹谁被疑上另一个都讨不了好!
贾政走到葡萄架子跟前,正巧看见两个小丫头拉拉扯扯慌慌张张的向西边的角落厢房跑过去,他顿住脚,这地方离二门近,金钏儿玉钏儿姐妹原先就安置在这边,如今是玉钏儿独自居在这里,那两个小丫头倒恍惚是她屋里的。
“老爷?”身后小幺儿小心问。
贾政皱皱眉头,看她们跑来的方向,那里是与省亲别墅里溪流水湖相通的荷花塘,深的紧,全府的水都从这里通往外头,是以曾经有过不规矩的丫头往里面扔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以销痕迹,这要是被发现也可推说是外头顺水进来的,
“去看看。”
还未至时节,荷塘里只有一池鲜绿,嫣红粉白尚见不着,但只对着这鲜绿,也足以叫人心旷神怡了。
只不过——贾政的脸都气白了,抖着手攥着手里的荷包,荷包边还有未干的脚印,荷包被踩的脏了一边,显然是方才那两个裤腿儿有水的丫头慌忙之下掉下的“去!给我下塘子去捞!”
他身后的小幺儿苦了脸,如今尚未入夏,这荷塘水还凉的紧呢,更何况这是府里最深的荷塘了,听过不知凡几的曾淹死过谁谁的传言,许是有水鬼呢,府里人没人愿意上这边来。
贾政也顾不得脏,把那荷包紧握在手心里,头嗡嗡直响。那荷包用线布料都不是什么好的,不像是荣府里的手艺,颜色样式一看就是男人带的,这倒还无甚,最让贾政几乎吐血的是这荷包是个春囊!上边绣的那画儿不堪入目至极!
这荷包定是那俩个小丫头丢的,可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知道些什么,她们看着是玉钏儿房里的……不想则已,一想贾政就几乎给玉钏儿定下了罪状,怪不得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呢!(!!= =变得太快)
“回老爷,这荷花池边上只有几条汗巾子,并不其他。”几个小幺儿抖着嗓子回道,眼睛不敢看贾政,也假装看不出这汗巾子是男人系的款式儿。
贾政脸铁青,喷头就像玉钏儿房里去。
少时,玉钏儿抬头,淡笑着问:“老爷,怎么又回来了呢?”
本是撒娇儿的细语,可听到贾政耳朵里却像是不待见似的,贾政勉强按捺下怒火,淡淡道:“你房里的丫头呢?”
闻言,玉钏儿微有些不自在,“太太有事唤草儿,她便出去了。小叶子,来给老爷磕头。”又笑问:“好奇怪,老爷问我房里的丫头作甚?”
贾政见那叫小叶子的丫头粗粗胖胖,身形不是刚看到的两个,裤脚鞋子也不似新换上的,脸色微缓,“你房里就两个小丫头使,可是不够?”
玉钏儿心奇老爷今日怎会问起了这样的小事儿,但一想之下又有些喜悦,莫不是姐姐的请求老爷允了?一时又想起心上的那个冤家,顿时遗憾、悲喜,五味具杂。
不待玉钏儿说话,贾政又道:“太太用你的丫头作甚?”
玉钏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都落在紧紧盯着她看的贾政的眼里。玉钏儿因道:“没甚要紧的事,草儿那丫头手巧,前儿二爷说要个新奇的络子结扇坠儿,我便叫小草去了。”玉钏儿是不敢说谎的,要不然贾政稍稍一问,小草未去太太那里,反而进园子去了,自己也推搪不得。现在虽借了太太的名义,但太太看在宝玉的份上,定不至于在这事上与她为难,玉钏儿焦急之下思量这多,也算是急智了。
“宝玉?”贾政色变了。
玉钏儿掩饰笑道:“可不是,太太来说,我就教那丫头去了。”
贾政却是冷冷道:“方才有丫头到你这里来?”
玉钏儿惶急,但不明所以,因而点头道:“姐姐未见老爷,方才遣人来问我。”
“可是两个请袍子的小丫头?”
玉钏儿心里害怕,迟疑着点点头。
贾政猛地掷了手里的茶盏,双目圆瞪,竟是身子都打颤,恨声道:“去白姨娘那里!”
外面山石角落里,吴兴家的合掌直念阿弥陀佛,“老爷先去了玉钏儿那里,又往金钏儿那里了?玉钏儿已被拘了起来?还要人去请太太?”
“成了!”吴兴家的喜道,却不知阴差阳错的竟然把毫不知情的王夫人的命根子宝二爷给牵扯了进来。
……
☆、儿子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42、机关算尽太聪明
却说贾政连面上的平和都持不住了;扶着小幺儿的肩就一路撞进了新封的白姨娘院里。
金钏儿抚着显怀微凸的肚子,精挑细琢的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温顺,见贾政进来一扭脸撒娇道:“老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刚我遣人去妹妹那里,说老爷一大早就起了呢,我瞅着这日头不来,以为金钏儿这里今儿见不着老爷了呢;正伤心呢。”
眼波流转,音色娇媚;平日里这含笑带嗔的一番话最能表她小女儿家神态,颇叫贾政喜欢。
不料今次贾政灰青着一张脸;瞟她一眼却是不发一语的入了偏院小厅,坐上了正位太师椅。
那冰寒冰寒的一眼看的金钏儿心自打突,忍不住晃了两晃。偏旁边有巴结讨好的小丫头连忙扶住;俏声声道:“姨奶奶,您担心呢,我瞧着您脸色不好,想是累住了,奴婢给您冲一碗香露吃可好?”
金钏儿心乱如麻,不知何处出了差错,没听清楚丫头说什么就神思不定的胡乱点点头。
这句话可惹到贾政了,他想香露?什么香露?他纵使不管庶务也知道府里有的香露是供上的东西,除了老太太、太太那里有几瓶子,她一个姨娘屋里怎么会有这样金贵的好东西?他是最知道的,府里每年得的那几瓶子香露无不是入了那个喜香爱色的混账东西嘴里,如今竟在自己新封的姨娘屋里找到了?!这说明什么?还能有什么!
贾政一腔怒火被彻底戳破,直气的面色乌紫,好似要吊死的人一般张着嘴喘粗气。
他身边外院的管事嬷嬷早已喝道:“主子尚未说话,哪儿轮的到个小丫头狂言,拉出去打十板子撵出去!”
立时便有粗壮的婆子把那欲呼救的小丫头一耳刮子打跌到地上,堵了嘴拉将出去。金钏儿院里的人都惊呆了,贾政心里已认定金钏儿和宝玉不干净,不发一语,垂着眼一挥手。
那些粗壮的被管事嬷嬷招来的婆子,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她们不关心、这也与她们不相干,她们在意的是整治这些乱勾引老爷的狐媚子的快意,和能捞多少好处。这一见贾政表了态,可不得了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就推攮开阻路的金钏儿和丫鬟等,冲进屋里翻箱倒柜。
金钏儿听着屋里瓷器摔倒地上噼里啪啦响和降龙被推翻的声音,心疼的脸色煞白,忍住惧意,泪水涟涟的跪下道:“老爷,您这样抄家一般,还请让奴婢死得明白,奴婢到底犯了什么罪,惹得老爷这样大怒?老爷抄了我的箱笼不要紧,奴婢贱命一条,今儿能跟在老爷身边侍候早已心满意足,老爷要打要杀只要老爷高兴奴婢舍了这条命去又如何呢?但老爷的骨肉却是与奴婢卑贱之身云泥之差的,这孩子还未出生,您就抄了屋子,若让外人知道,可怎么说嘴呢?”
金钏儿在王夫人身边侍候这么些年果然摸清了贾政的脾气,若是平常小差错她这么幽幽怨怨、委曲求全又点出了会叫外人说嘴这一点儿,贾政或心软或有所忌讳,怎么着也会缓下脾气,可这回却是打错了主意,贾政多疑,他疑上金钏儿和宝玉有首尾,自然金钏儿肚里的那块肉在他眼里也是有了计较的,贾政如今只是尤抱着一丝侥幸不愿深想罢了。
“老爷!”打头的婆子上前,趾高气扬的瞥金钏儿一眼,把从金钏儿房里搜来的不合制的东西一并呈上来,贾政弓身向前去看。
只一眼,就瞅见了那中间两瓶封着鹅黄笺子的香露,登时大怒,果然是被送去太太屋里的,他还记得王夫人提起天暖了干涸的很,把几瓶子都赏了宝玉呢!贾政直勾勾瞪着那两瓶子香露,面色着实狰狞,把一遭儿奴仆吓得两股战战,几个婆子本来是想拿着那盘中显然是男人物件儿且并非府内针线布料手笔的几样东西邀功呢,此时也不敢吱声了。
贾政光顾着看那两瓶子香露,倒把其余的给忽略了,他紧握着手内的春囊,指尖硬生生戳破了那料子,半晌,贾政才闭上眼,心又疼又恨,嘶声道:“把这些个东西都烧了罢。”
等人在他眼前支起了火盆子,火燃旺了之后,兜手便把那扯得不成样子的春囊给丢了进去。
院子里香露馥郁的香味迷迷漫漫,煞是好闻。
金钏儿跪在地上,她是看见那呈上来的东西里有好几件不是她这儿的男人的私密物件儿,跟了王夫人这些年,也知不少事,这一回哪还有不知道自己是给人栽赃了,要陷害她偷人呢!金钏儿眼中几乎有血泪流出来,可贾政一句明面上的话都没说,她却是连冤都不能喊的,紧紧咬住下唇,金钏儿此时是怨毒死王夫人了。
就在这时,王夫人扶着婆子的手雍容华贵的走进偏院中来,玉钏儿惴惴不安的苍白着一张脸儿跟在她后边儿。方才老爷走了,外院的夏嬷嬷却是留了下来,指挥着丫头把她屋里一顿好翻腾,幸好那人的几件旧物她爱惜的紧,从不教丫鬟们碰触,都是独自藏在床帐下的密格里,才没被翻出来。
玉钏儿心慌又心虚,却想不明白老爷气冲冲往姐姐这儿来作什么?她自己心系宝玉,姐姐曾经也常与宝玉嬉闹,还曾勾着宝玉去吃她的唇脂,可她心里清楚,姐姐要的不过是半个主子的荣光罢了,是老爷还是宝玉谁都不要紧,早在她跟了老爷那天起就把宝玉的旧物尽皆悄悄丢了。
王夫人瞅见还在冒烟的火盆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仍旧温温和和的关心道:“这样暖和的日头把火盆子勾出来作甚?白姨娘是双身子的人,小心熏着了她。”几声吩咐叫人把火盆子撤下去免得熏着金钏儿。
金钏儿垂着眼睑,目光中是刻骨的仇恨,贱|人!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
王夫人说些什么,贾政只看她嘴一张一合,冷眼瞅她演戏。
“太太曾赏过姨娘进上的鹅黄笺子香露?”
王夫人一愣,不明所以,待她摇头后后悔却是来不及了。眼皮一跳:封了鹅黄笺子的香露?因着宝玉食欲不好,这一回得来的除了老太太那里的可都给了宝玉了,这,老爷怎么会提到这个?
不自然笑笑,王夫人道:“那香露原也不是多稀罕的物件儿,白姨娘有老爷的孩子,想是老太太见她食欲不振,赏给她的罢。”
听到那香露,玉钏儿却是一抖,原有三瓶子那东西,宝玉房里的袭人亲近太太,原本就与她们姊妹玩的好,如今姐姐入了老爷的眼,眼看着就要让老爷老年得子,宠荣不尽,自己也颇得老爷喜欢,是以那爱专营的袭人才悄悄送来三瓶子只有小半点的香露来,说是知道姐姐孕里吃些这个就爱吃饭了。她们相识那么多年,玉钏儿怎会不知这香露是那袭人偷出来的,恐怕匀出来些兑水满到半瓶子罢了。袭人想什么玉钏儿也清楚的很,不就是怕日后宝姑娘进了门子做了宝二奶奶,太太只向着她的内侄女,想从她们姊妹这里打点下罢了,日后有用的上的固然好,用不上也不过是一点子香露罢了,往时她们也没少蹭着吃一口半口的。
却说袭人如何这般不谨慎就把那封黄笺子的瓶子装着香露就送来了?其实简单的很,不过就是她的小心思罢了,生恐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两个不知道这是好东西,就直接把进上的瓶子给送过来了,她想着这些太太赏下的金贵的东西都是她收着,宝玉原不看重这些,就是偶然发现少了些,推说自己吃了也就没事儿了,反正那三个瓶子本就是空的,倒了点子露兑上水罢了,轻易谁去注意这个呢?
袭人想着送去了玉钏儿那里,要她转交金钏儿,即不必直接去刚升了姨娘的金钏儿院里被人看见说嘴,玉钏儿又是个谨慎的,定会换了瓶子去装,那她用这瓶子送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金玉姊妹两个也定是承她的情的。可她却没料想道,这玉钏儿心里对宝玉有情,被老太太一语给了老爷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私底下常翻看摩挲宝玉的旧物度日,这香露叫她转送,她却是不愿意把宝玉喝过的东西给别人的,竟是将三瓶子香露都给收到一个大些的白玉双耳瓶中,又留下了一个空瓶把玩。
可毕竟心虚,玉钏儿生怕姐姐疑心,就用那瓶子装上昔日各院中交好的小姐妹们用花汁子兑上蜂蜜酿的“香露”给金钏儿送去了,金钏儿自然吃的出来,也知道那袭人刁钻,竟用了进上的瓶子给装了那些东西过来,倒似一份重礼似的。随即也不在意丢到橱子里好看罢了。
各种阴差阳错,本来不过是小姐妹之间的小心思,可谁知竟碰上王夫人下手诬陷金钏儿不贞,玉钏儿打发小丫头去看春日身弱的宝玉,她又在疑心重的贾政逼问小丫头下落情景下,不得不实说去了宝玉处……种种相连,竟成了一个环,又将王夫人给圈入环中,这不得不说是天意呀。
贾政青紫中犯赤,额角青筋暴露,阴厉的盯着王夫人看,半晌竟是低低笑出声来:“果然,果然!”
夫妻几十年,王夫人从不曾看见过贾政如此,不由骇道:“老爷,老爷?”
贾政如此已是认定王夫人定是知道了宝玉与金钏儿这贱婢的私情,袒护那孽障,竟把这贱婢送去了外书房侍候,好绝了那孽障的心!
贾政越想越是如此:试问自王氏嫁进来,何曾主动给他派过通房的丫头,就是她的几个陪嫁大丫头也不明不白撵了或没了,他平日不注重这些事,又思虑不值得为几个丫头坏了他们夫妻间的情分,才不予计较,权作不知罢了。可这回竟如此大方的把她身边得用的大丫头派来侍候,若说没计较他是不信的。原本他还以为这是不愿意自己看重赵姨娘的缘故,金钏儿娇俏可人,他也就顺水推舟收了,可谁知这结发几十年的夫人心思竟这般歹毒,这般脏污!竟是竟是……竟是将个与宝玉有私情的丫头派来侍候他!
贾政喉中咯噔咯噔响,却是心想:这些丫头素日是有些体面的,心大些也不奇怪,只怕是恋上少爷们,多半是爱厮混的宝玉,或许还有贾琏……这一想,心又冷又烫,又羞又气,自觉得嗓子眼儿里痒。
抖着手连说道好几声“好”,死鱼一样的眼睛瞪着王夫人等到嘶声道:“你们都一个样,都一个样!一个个算计老爷!都……”
!!
却是贾政哇的一声吐出黑红色的血来,直直向前栽倒人事不知。
贾政这一死过去,却是吓坏了指使这一切的王夫人。
这偌大的宅子里,有丈夫才有一切,有丈夫的尊重和恩宠才有地位,除非她坐到老太太那份上,下面把握着两个儿子才能抛开这个,可就算是老太太那份上,曾经老国公在的时候和如今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王夫人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若是老爷没了,那一切,她的掌家之权,这荣国府的地位家财还有宝玉的前程就都没了!
******
等贾政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贾母的上房中,贾母嫌王夫人同白姨娘气坏了贾政,命她们各自守在各人的院儿里不许出来,等老爷醒来消了气才算。
贾母最知道她这个二儿子,脾性是最好的,待王氏那是一百万个不薄,平日里就是有脾气,也多是怒宝玉不争,可这回不像是宝玉又惹到他老子了呀?
贾母一开口,贾政难堪的记忆就回了笼,呕的几欲再吐血晕死过去才好,贾母一看他面色又变得金纸一般,忙忙给他拍背,眼泪不由的落下来:“再大的事情,你要打要杀,我也由你,你要气坏了,倒叫我老婆子今后靠哪个?”
贾政哆嗦着嘴唇,老泪纵横。
半晌,忽然憋出一句:“金钏儿与宝玉,与宝玉有私……”
这一句不吝于天雷霹雳,把贾母震得眼冒金花。
好一会儿,才道:“不会是弄错了罢,宝玉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贾政却是再也忍不住,这样丢人现眼、败坏门风的事除了贾母,他又能与谁说去?
遂苦涩道:“儿子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
43、
贾母抖着手;声音发颤:“亲眼看见,这,这……”
想起往日里宝玉是有爱吃丫头唇上香脂的习惯,素来又是个爱花惜花的软性子,那金钏儿又是王氏跟前的大丫头,每日里宝玉去问安也是抬头低头都能见着的……贾母越想越心惊;竟是对宝玉与金钏儿有私的事情信了七八分。
贾政原本语焉不详,贾母想来竟以为贾政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厮混;一向慈善的老太太面色蓦地阴沉下来,她绝不能为着一只老鼠伤了玉瓶儿!更不能叫他老子对宝玉灰了心!
纵使阖府里都拿她作老祖宗敬着供着;可贾母脑子清楚的很,这内院的事自然有她,可爷们儿要想顶门立户;那就必须得有他老子贾政看重,若是父子两个生分了,纵使她在内里使千般的劲儿,也是拧不过贾政一句话的。
脑中几番思量,贾母却是垂泪道:“宝玉生性淳厚,定不至于如此糊涂,你这做老子的也知道他懵懵懂懂,何以知道这些事呢?定是那些心大的奴才勾着他,才才……唉,你若是不舒服,只管把宝玉送回金陵去罢,我老了,你是我儿子,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为着这么贱婢,叫你们父子反目,我这心里……罢罢!我这就去吩咐,叫他太太带着他去金陵静养一阵子罢,就跟他那表兄弟墨小子似的,十年八年,你消气了再叫他们回来。”
贾政眼见母亲平日是拿宝玉作命根子一般,可事上了却仍然是心疼自己的,不由得心里一暖,正待要拦下她,却见老太太忽然抬起头,惊讶问:“这事儿王氏知道罢?那金钏儿是她跟前的丫头,也是她主动遣派到外书房侍候你的,若说她不知,我却是不信的!可她一向也是拎的清,又关系到宝玉,不至于这般糊涂罢?”
贾政摇摇头,很有些心灰意冷,“看她今日言语,竟像是知道的,可知道了还要往……王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儿子实在是不懂。”
贾母却有些狐疑,若说王氏耍手段想除了金钏儿和她肚里的孩子她信,可若是这事儿牵扯到宝玉身上,她却是不信王氏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的。
只可惜贾政的心智城府远不能与他老娘相比,也算是个及执拗和耳根软一体的奇葩了,他自己想象推断出来的结果足以让他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贾母也知他这性子,忽然心中一跳:莫不是王氏被那金钏儿拿住了什么把柄罢?那心大的丫头想攀上宝玉去,怎奈王氏如何会同意,竟把她给了政儿?
是了是了,贾母暗自咬牙,王氏糊涂呀,一个丫头悄悄处治了也就罢了,就算她有些同伙也不过是几个奴才,打杀了岂不干净,倒牵扯住这些糟心事来,真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贾母和贾政母子俩倒真应了一句话:脑补最令人自己深信。
捏捏额头,贾母如今也不敢肯定那金钏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宝玉还是政儿的,但她人老成精,称得上心狠手辣,别说金钏儿肚子还未很大,就是生出来又怎样,宝玉年轻,日后自然有正经的太太姨娘给他生儿育女,绝不至于少这一两个,至于贾政,他这个岁数了,有了宝玉这个嫡子,还有嫡孙兰儿,再不济也有个庶子贾环杵在那儿呢,多两个庶子还能开出花儿来不成?
贾母这般想着,那意思自然也表露出来了。
对于金钏儿肚里的那对双生子,贾政是真心期待过的,并且比之珠儿、宝玉出生在他还年轻时,金钏儿的孩子得到他更多的感情,贾政想起金钏儿开脸之时的确是个处子,心里有些不舍。
这一丝不舍贾母看在眼里,有些生气鄙夷,她这儿子哪儿都好,可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却不知像谁,区区一个贱婢罢了,何至于如此?
可也不敢此时逆了贾政的意,一是怕他身子骨虚受不得,二则是生恐他又迁怒到宝玉身上去了……不过是个婢妾,就算是个明媒正娶的太太如何,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鬼门关,她有的是法子日后收拾她!
贾母因宽慰道:“这事儿只遂了你的意思,要我说不管怎样定是不能张扬的,今日的事需寻个由头掩过去,况且这样的事情总有捕风捉影之嫌,”贾母几句话就祸水东引,竟是把过错推到王夫人身上去了,“ 你那媳妇实在是糊涂,黑心!我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金钏儿原在她跟前,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宝玉也只有敬着的份,况且宝玉出入有那么些丫鬟媳妇跟着,又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唉,王氏哪,这是怕我老婆子把宝玉养在跟前,宝玉与她生分了,不舒服呐……”
言下之意分明说王夫人有意纵容底下的丫头不规矩,弹压不住了竟想出把人给她老爷这昏招儿。
贾政果然想的是这个理儿,越发气了。
好半晌,才道:“王氏克扣姨娘的份例,实在刻薄,就罚她去佛堂为宫里的贵人和老太太祈福数月罢;夫人克扣是错,白姨娘偷盗太太房里的物事儿更是错,生产之前就拘在院子里。”顿了顿,方又道,“……等孩子生下来多用秘药验上一验罢。”
只字未提宝玉。
贾母无法,修复他父子关系,只待徐徐图之。
不过,王氏仗着宫里的贵妃越发猖狂想要把她也压下去,也着实该给些教训!
贾母想了想,出了金钏儿这事再从丫头里拔姨娘恐政儿心里有疙瘩,可从外面买又怕王氏被拘,没个遏制的对头,日后养虎为患勾坏了她孝顺的儿子就坏了,想来想去,还是那个曾在她身边当过大丫头的赵姨娘合适,生了探丫头和贾环,这身份倒也合适,而且那脑子也不是灵光的,好拿捏的很,推她出去,总比外头新进的安心些,政儿这边也算有个交代,总不至于让儿子身边儿每个人侍候着。
遂道:“都随你,可你这身边没个知冷热的侍候着,也不是办法,我看赵姨娘从庄子接回来,就叫她先侍候着罢,日后必得照你的心意再提些忠心灵巧的人来。”又叹息似的夸道,“那赵姨娘虽不怎么聪慧,难得心实,自她回来后,二太太不待见她免了她的规矩,她还来我这里请安过,奉上她在庄子上做的活计,那一大幅的松鹤延年,真真费了心思……”
提起赵姨娘,贾政眼中暖一暖,贾母见状心头一松,她倒不觉得赵姨娘有那个脑袋手段能迷住贾政,自以为是从前的情分罢了,这赵姨娘本就是她推出去的制衡王夫人的一枚棋子,如今又有了作用贾母自是高兴的,按着贾政的话吩咐下去,又赏了两个安份守己的姨娘——赵姨娘和周姨娘好些物件儿,并把赵姨娘从偏角里的狭小房子里迁出来,赏了她一处宽敞的有三间正房,倒座房、抱厦都俱全院子——梨花居,竟是曾经贾敏未出阁时避暑住过一段日子的地方,足见不错。
贾政在赵姨娘处得到了安宁,又从赵姨娘仿佛天底下只有他能依靠只看见他的黑黝黝的眸子里拾回了自信,越发爱往赵姨娘的梨花居去,这内宅里没有王夫人的压制,没有白姨娘的争宠,可一向脑子混经不起半句激的破落户赵姨娘竟然也不张扬,镇日在梨花居里并不出去,惹得贾政更是爱怜。
贾环一次回府,看见他父亲身上簇新的衣服有熟悉的针脚,不由的抿唇一笑,这分明带着南边的脂粉味的绣艺,想来他之前做的都没白做罢?
真以为那些俱是巧合么?虽说天底下巧合多的是,可哪里能把这样多的巧合一股脑全聚在一起发生了?不然那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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