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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喜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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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惟宁起身,缓步走向他,“我知道你和过去不一样了,丁珀和他姐姐对你还有误解,你不要怪他们。”
“当然不会。”
“那好,我们开始下午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老江虽然有些黑历史,但对桃桃动心后就经历漫长的空窗期了,对她绝对是1v1。
现在已经微澜乍起了,浪在后头。
对了最近大家在考试吗?祝福都有好成绩哦。
明天那章早晨六点发,起床就可以看啦~
☆、10。
四年过去,丁珀确实还没有原谅江浸夜。
他在监狱里作息规律,不但积极参加劳动,还当上书画小组的组长,面色比过去整天做夜游神的时候,红润不少。人也长胖了。
陶家三口轮流和他聊天,询问他的近况,再说到陶家的现状。
丁梅馥讲着讲着,眼泪啪嗒啪嗒使劲往下掉,
“你姐夫那个死脑筋,我是不想说话了,明明他们江家不想江浸夜再做那个没出息的修复,结果人家一回来,他又巴巴贴上去。我算看出来,姓江的那小子没安好心,眼珠子整天在我们桃桃身上转。”
陶禧在一旁听不下去,抗议着嚷起来:“妈妈,你别胡说!”
母女俩把另一边的丁珀逗得嘿嘿直笑。
他笑完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说:“姐,你要是认识什么好人家,不如早点给她张罗了,反正迟早都要嫁人的。”
“也要她肯啊,我是愿意让她早点嫁人。”
“你换她听电话。”
丁梅馥起身让陶禧坐。
陶禧忐忑地喊了声“舅舅”。
丁珀眯着眼睛笑:“桃桃瘦了。”
“最近公司事情多。”
早些年,陶家两口子忙翻了天。
丁珀从陶禧几岁的时候就帮忙照顾她,不是亲爹,胜似亲爹,看去目光满是爱怜,“桃桃,我知道你喜欢江浸夜,你看他的眼神,和那些总妄想做他回头岸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
陶禧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心事被丁珀一语道破,惊得张口结舌。
“你不要怪舅舅说话不好听,他有那么多可选的,为什么要选你呀?”
“我……”
“他们那种高门大户,有基业长青的愿望,当然只会和同样阶层、有可以拿来交换跟合作的资源,那样的家庭结亲,所谓门当户对。”
陶禧握紧话筒,略有不甘地说:“可是他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他对不起你!”丁珀拍着桌子,声音一下提高,“他做错事情心怀愧疚!别人的女朋友他都下手,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可能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
“唉。”陶禧难过地低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簌簌抖动。
丁珀于心不忍,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桃桃,要是舅舅能在身边支持你就好了。你妈妈把你管得太紧了,你应该多出去看看,眼光开阔一点,就不会只看到他了。”
“嗯。”陶禧乖巧地点头。
一家三口在外头挑了家干净的小馆子解决晚餐,等菜上桌的时候,丁梅馥又替自己苦命的弟弟喊起了冤,说到激动之处,再度哽咽。
陶惟宁忙不迭安慰她。
陶禧看她的样子,心中有两句话掂了掂,始终没敢出口:
——可是小夜叔叔,他看上去并不快乐啊。
——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
掰手一算,陶禧已经一周多没见到江浸夜,用手机提醒他别忘了舞会,才两天就乏味得不行。
像个啰里啰唆的老太太。
他总是很忙,可陶禧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就好像,在躲着她。
“陶禧,你这几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陶禧去了趟洗手间返回工位,容澜递来一个苹果,“给,今天的餐后水果。”
苹果品相好,鲜亮的玛瑙红,在陶禧手里滚了两圈,她问:“容澜,你交谊舞跳那么好,参加过舞会吗?”
“当然,我还参加过比赛。”
“那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我那个舞会能邀请朋友。”
容澜眼睛一亮,随即又变黯淡,“可我没有裙子,我以前的衣服都是租的。”
陶禧后退两步,上下打量她,点头,“裙子和首饰我借你,你穿着一定好看。”
*
周六晚上的舞会在多功能厅举行,开场前一个小时,宝璐手提纸袋焦急地站在门外等陶禧。
红毯一路铺出大门,欢声笑语随之流泻一地,搅动沉闷的空气。
陶禧从远处走来,宝璐尖着嗓子朝她喊:“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是怕我不来……”陶禧云淡风轻地扫她一眼,径直取过纸袋,“还是怕我不穿你的裙子?”
“我……”
“谢了。”
宝璐骤然失声,像被人掐住喉咙,眼睁睁地看着陶禧离开。
容澜在楼上的洗手间换裙子化妆,陶禧进来时,她正在佩戴首饰。她穿一条灰蓝色褶裥小礼服裙,底色素净,裙面铺着层层叠叠的绉纱,一抹灵动的仙气。
洗手间没有其他人,陶禧站在两米外,不言不语地看着她笑。
叠戴的长短项链上,碎钻反着璀璨的光辉,长长的流苏耳坠随转头的动静轻颤。包装后的容澜,像一份精致的礼物,焕发出新鲜的神采与耀目的魅力。
她双手捧在胸前,盯着镜中的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地说:“感觉像在做梦,这恐怕是我人生的巅峰了!”
“你人生还长着呢。”陶禧一边揶揄,从包里取出折叠的防尘袋,里面装着那条闪钻裙。
容澜眉心一跳,“陶禧,上次去你的家试裙子的时候,我注意到这条的后背有点透,不要紧吗?”
“一点点不要紧。火灾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也知道我受了伤。”陶禧不以为意地笑着,“但那伤疤的样子挺可怕,我自己都不太能接受,就别露出来吓人了。”
容澜打扮妥当,自告奋勇地先下楼占座。
陶禧直到舞会正式开场,才拎着纸袋,姗姗来迟。
多功能厅外摆放的海报板上,几位嘉宾的照片醒目。
她视线触及江浸夜的那张,脚下顿了顿。
他薄唇抿成一线,眉峰微蹙,一脸的“爷今儿心情不怎么样”。
陶禧一边笑,一边拿手机拍了两张。
会场光线调暗,只剩前方舞台那一块。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周身被强烈灯光刷得雪白。
依靠容澜亮起的手机屏幕定位,陶禧猫腰迅速溜过去,抬头瞬间与宝璐惊愕的目光对上——她存着看好戏的心思,特意挑了陶禧身旁的座位。
“你、你怎么……”
“是不是特别遗憾我没有像你计划的那样,穿着露背裙,当众出丑?”
陶禧盘了头,露出优雅的天鹅颈,从容坐下。
她化了浓厚的眼妆,嘴唇涂上成熟的暗红色,闪钻长裙的纤巧腰线勾勒她曼妙的身姿。
“说……说什么呢你……”宝璐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陶禧把纸袋递过去,声线冷厉:“一定要我说的很清楚吗?”
宝璐接过纸袋,沉默了好一阵,颇为不甘地回击:“你有本事就说啊!麻烦别搞错了,是我邀请你参加舞会,是我借裙子给你,你就这么对待别人的好心吗?”
她们坐在偏后的位置,不大不小的声音已经引来许多人回头张望。
宝璐笃定陶禧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仅仅是刚才看到裙子,临时起的疑心。她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音量渐高地嚷道:“怎么?有问题?裙子你明明也说好看啊!谁知道你不能穿露背的,你事先问过吗?”
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就连主持人也打住。
空气仿佛凝固,大家都在等陶禧的回答。
静寂中,突兀的女声响起:
——“陶禧后背有大片的瘢痕,惨不忍睹。我表姐那条是露背裙,让她穿上走一圈,看她女神人设还能不能撑住。”
——“我会让她先答应下来,等舞会那天再带裙子,到时她想换都来不及。”
声源来自于光线匮乏的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浮现。
在场的人都听出,这声音与宝璐尖利的嗓音完全吻合,甚至连语速加快后暗藏的激动都如出一辙。
宝璐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从模糊到清晰一整个投射进她眼中的江浸夜。
他长身鹤立如从画中走出,英俊脸孔被远灯投下阴影,摹出雕刻的美感。
手上打火机一抛一接,似在游戏,把眼前的女人拉回与闺蜜兴奋热聊的傍晚。
不知哪个角落传出吸凉气的低叹声,将江浸夜的眉目与立在多功能厅外,嘉宾的照片联系起来。
而嘴唇开始哆嗦的宝璐更不会忘记,那个从拐角阴影里走出的男人。
江浸夜手指按上打火机的开关键——那其实是支录音笔,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不确定,可以多放几次。”
四周一片骚动,到处是交头接耳的低语。
宝璐惊慌失措地抱起纸袋拔足狂奔,跑出多功能厅。
几分钟后,舞会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江浸夜坐在先前宝璐的椅子上,瞟到陶禧交握身前的手,微微抖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为小夜叔叔抱个拳,他没有对别人女朋友下过手,后文会解释。
明天恢复中午12:01的更新时间~
☆、11。
一群人涌上舞台排长队,手搭肩背,跳兔子舞暖场。
几分钟前的那场争执仿佛一把薄皮瓜子,观众们嗑完顺手就扔,没人记得。
容澜坐陶禧左侧,手里一块甜瓜安静地捧着,始终没能下口。
之前那急转直下的剧情震呆她,等反应过来,陷入没有及时出手相助的内疚。
她身前的圆桌上放有一个方形的果盘,盛着小山高的水果,边缘几块抹茶蛋糕。
这场舞会设有自助餐区,容澜兴冲冲地提前到场,添置粮草。可眼下怎么看,都无法抵去“不称职亲友团”的错。
“容澜?你没事吧?”陶禧看出她的沮丧,靠过去小声问。
她偏头回避陶禧的注视,“陶禧,不好意思。”
“你别在意,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陶禧拿起甜瓜,送往她嘴边。
容澜咬一口,接住瓜,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不过你刚才……让我有点意外。”
容澜记得以前读书时,类似的事情陶禧一律无视,“花瓶”和“清高”的名声一直伴她走到毕业。
她好像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议论,更遑论张嘴反击。
习惯独来独往的陶禧,在身边筑起看不见的高墙,校园冷暴力对她反倒有几分以卵击石的可笑。
剥了皮的红提莹润可爱,陶禧捏在指尖,说着“反正不想忍了”塞进嘴里。
牙齿切穿果肉,口中破开清甜的汁水。
陶禧又剥了一颗,或许想到好事,眼尾随加深的笑意拉长,露出一抹无意识的娇憨。
被浓妆一衬,变成了娇媚。
容澜竟然看愣了,回过神来注意到陶禧右侧那人,专注地看她。
“陶禧,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勾人的?”
陶禧疑惑,见容澜用下巴示意右侧,便转头去看——江浸夜正低头看手机。
容澜不屑地哼:“切,敢做不敢当。”
陶禧更疑惑了。
“你慢慢坐,我再去要点水果。”容澜起身。
陶禧叫住她:“盘子里还有这么多。”
容澜严肃地说:“那我随便走走吧,主要是,现在该我退场了。”
*
跳兔子舞的队列围着场地绕圈,贪食蛇一样越拉越长。
悬于人群头顶的宇宙球灯不停转动,红红蓝蓝地变幻色彩,每个人脸上也跟着斑斑驳驳,有种失真的年代感。
四周空出的座位渐多,陶禧那一桌只剩她和江浸夜。
她心跳加快,被音乐热情的节拍鼓噪着发出邀请,“小夜叔叔不一起跳吗?”
江浸夜关掉手机,整理衬衣领子准备离开,“不去了,我有个应酬,得先走。”
失望迅速爬上陶禧的脸,声音急迫地升了一个调:“啊?你现在要走?”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看去,弯起的眼角带上得逞的笑,“骗你的。”
“……”
他重新坐好,上身靠向陶禧,低声问:“不开心?那我走了。”
“你……”陶禧腮帮子鼓了鼓,随即又泄气,“不要欺负我。”
江浸夜忍着没笑出声。
“小夜叔叔,你以前也这样逗弄那些追你的女生?”
所以才这么游刃有余,轻易拿捏。
“你开玩笑吗?有空干点儿什么不好?我还费那劲?”
富有磁性的嗓音撩人心痒,就是这股傲气太欠。
陶禧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随即整顿心情,语气认真地说:“谢谢小夜叔叔刚才帮我解围。”
“嗯。”他头又靠过来,伸出食指晃了晃,“你那后援太次。”
他指容澜。
陶禧一脸母鸡护食的不甘,“她只是被吓到了。”
“你呢?也吓着了?”
陶禧愣住。
她当然被吓到了。
本以为抛出那句“一定要我说的很清楚吗”,宝璐就会知难而退,谁知她竟然不怵当众翻脸。
陶禧觉得今晚错在,那恶人脸皮足够砌墙,她还凑上去比谁更厚。
“这下大家都知道你背上有伤疤了。介意吗?”
“不介意。”他英气的眼眸漆黑无澜,陶禧一阵心悸,慌忙扭头,“你那个打火机,居然是录音笔哦?”
江浸夜眉毛一扬,从裤袋摸出来放在桌上,“没看出来吧?要的就是看不出来。”
陶禧好奇拣起,一声不吭地放下。
江浸夜纳闷:“怎么了?”
陶禧摇头。
怎么能说,那打火机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刚摸到,脸就烫得不行。
*
跳交谊舞前,临时插播了嘉宾讲话的环节。
台上的嘉宾讲话如同念咒,台下一片蚊蝇似的低语。
容澜美滋滋地跟陶禧说,刚才在自助餐区,她认识了一个同样遗憾没有榴莲的男生。他高大魁梧,邀请她等会儿一起跳舞。
“这年头,爱吃榴莲的男生不多了。”
“就因为这个?”陶禧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缘分啊!”
“那长相呢?”这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吗?
容澜摇头,“没看清,那边灯光太暗了。”
“……”
容澜对陶禧的无语挺不服气,“脸算什么?重要的是肉。体好吗?他身材超好!可口美味!”
言谈间,她瞄到接过话筒的江浸夜,仿佛全场的光都聚到他身上,脸部的轮廓线立体分明。
容澜无奈地拖长了语气:“脸要是太出色,那就变成毒。药了。”
照例是省时省事的公式化发言,可他一开腔,所有的低语谈笑都安静。
江浸夜吐词带着北地的明烈,声线低沉温润。
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响不绝于耳,相机手机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后来江浸夜说了个类似于“有一天,有只公鹿越跑越快。跑到最后,它变成了高速公鹿。”这样的冷笑话,陶禧还没来得及对容澜调侃,四周爆发了哄堂大笑。
几个女生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她们一边捡,一边擦去笑得情真意切的泪花。
陶禧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传说中的粉丝滤镜?
舞曲悠扬的旋律缓出,整座多功能厅的灯光齐亮,两两结伴的男女轻手慢挽,随节拍踩出典雅舞步。
那位爱吃榴莲的兄台走来,十分绅士地邀请容澜跳舞。他意外地面容清秀,一双大眼睛溢满水汪汪的奶油气,远远超出了容澜的预期。
容澜伸出手的时候,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而江浸夜讲话结束后就被两位主持人缠住,几个艺术学院的毕业生也一拥而上,等到陶禧抬头,他已经处在人群的包围圈中。
她无端有些落寞。
“陶禧同学,你好,我是嵌入式与普适计算实验室的。”一个着正装的男生走来自我介绍,见陶禧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弯腰伸出手,向她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就、就在你隔壁楼,郭主任的EPCC实验室……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陶禧伸手应邀,爽快地答应:“好呀!”
*
江浸夜回答了一堆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就业提问,又分别和激动难掩的毕业生们逐一合影,感觉这辈子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
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矿泉水,刚拧开盖子,就扫到舞步婀娜的陶禧。
那条玫红色的闪钻礼服裙泛着熠熠辉光,陶禧的舞伴高昂着头,紧张出了一脑门的汗水。她胸前的深V风光隐现,他恐怕没有料到,根本不敢看。
江浸夜盖上盖子,把矿泉水还给主持人,眉间漫过森森寒意。
他走向舞池。
作者有话要说: 哎他到底有没有阻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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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江先生。”容澜抢先一步挡在江浸夜身前。
他不得不停下,拧眉看她。
“这是陶禧的包,我要去趟洗手间,麻烦您帮她拿着。”不容他推辞,容澜将草编包递过去,转身跑走。
音乐舒缓如幽泉淌过月色,封闭的大厅里,空气略显凝滞沉闷,人声听来都遥远。
江浸夜揉揉眉心,这突然的打断冷水一样浇灭他的冲动。
确实是冲动了。
他走回座位区,抬眼一瞧,容澜竟然在。
“陶禧今晚很开心,我不准你打扰她!”她掐着腰,不顾亲自戳破去洗手间的幌子,一脸理直气壮。
可惜江浸夜连一个眼神都吝惜,他伸手抓过一瓶水,仰头大口灌下。
容澜不气馁,斗志昂扬地跑到他身前,瞪着他,“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但陶禧真的变了很多,以她的条件,本来就该人见人爱,值得更多更好的人喜欢。”
而不是只有你。
容澜掂了掂没出口,挑了另外一句,“而且这那么多人,别让陶禧再为难一次。”
陶禧那身灰蓝色褶裥小礼服裙穿在容澜身上长了些,没过膝盖。
江浸夜漫不经心地瞄她一眼,轻哼:“你也不算太次。”
容澜以为嫌她不够漂亮,喉咙一哽:“你说什么?”
江浸夜架起长腿,不予理会,闲适地看着陶禧从远处走来。
“容澜,小夜叔叔……”陶禧察觉出这两人互不对付的气场,惊讶,“你们怎么了?”
容澜撇撇嘴,拿手掌帮她扇风,“你都跳出汗了。”
陶禧抓起她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刚才那人跳得还没我好。”
“早说了我的训练肯定有效。”容澜面露得意,帮陶禧抽出高背椅,“来,你坐会儿。”
“桃桃,我出去一下。”
江浸夜走得急,等陶禧抬头去看,只剩一个挺拔的背影。
九点。
再有半个小时舞会就结束了。
陶禧按捺不住地跑出去,江浸夜在漆黑的走廊尽头打电话。
听不清楚说什么,语气激烈,像在训人。
窗户外面是明净的夜色,不远处楼层亮起的窗口连成一列列小火车,他烟头跳跃的红色如同道口的信号灯。
而他却模糊,仿佛要融进黑暗中。
陶禧藏在海报板后面,露出一张脸偷偷张望。
四年来她一直这么偷偷地注视他。
她有足够的耐心,像观察风过树梢的形状,看他如何带着狡黠的神气,让她心里的天平一点点倾斜。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诶?
不知何时走来的江浸夜稍微欠身,视线与她平齐。
头发有点乱,像用手抓过。
他眼眯起来。
淡淡的烟草味拢住呼吸。
陶禧目光触到他英俊的脸庞,眉骨下淡淡的阴影,他上扬的眼尾似笑非笑。
一时忘了回答,像害怕他反悔似地,她先伸出手。
江浸夜微怔,也握住她的手。
陶禧的手指冰凉,蜷在他温暖的掌心,忍不住攥紧。
他察觉到,捏了捏她的手。
然后打开门。
*
人们总说,陷入爱情的恋人眼中只有彼此。
穿上高跟鞋仍需抬头才能与之对视的陶禧,装作不经意地撩起眼皮,想要确认自己的存在,却猝不及防撞入他墨色的眼瞳。
裹着一层薄寒,似危险的刃口。
“你干嘛离这么远?”
陶禧严守老师所教的动作,双肩放平,头微微后仰,与江浸夜保持身距。
她目光慌乱地躲闪,“老师……老师这么教。”
江浸夜托住她后。腰的手一用力,陶禧前扑着差点和他撞上。
再想退回去,已然无法挣脱。
几乎贴住他的胸膛,他只要稍微偏过脸,吻就落在她精巧的发髻上。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毕业的第一课,忘掉老师说的话。”
性。感的低音炮。
陶禧闭上眼睛,任由江浸夜身上干燥的烟草味和皮革味,衣间阴冷的雪松味,渐次侵占她全部的嗅觉。
快要淹没她。
她脚下跳错两拍,被他察觉。
“别紧张。”他低低地笑着,“玩儿呗。”
江浸夜架子端得正,长腿宽肩,娴熟的舞姿和其他临时抱拂脚的人一眼辨别。
他带着陶禧跳舞,完全占据了主导。
“小……你怎么跳这么好?”
“我妈以前不管我,让我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说明没白混啊。”江浸夜语调悠然,像个旧时提鸟笼子的世家大少,一股浑不在意的懒散。
他用下颌轻轻蹭她的头,“桃桃啊,你这妆有点儿过了。”
浓艳妖冶,如欢。场的风月女子。
陶禧底气不足地嘟囔:“我、我以为……”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
她没说出来,但江浸夜猜到了,隐忍着笑出声,喉结轻颤。
他同样也有话没说出来——陶禧化了这样的妆,更似璞玉浑金的人间尤物,正常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不愿让别人像他一样,生出贪想。
或许受到他笑声的驱使,陶禧壮着胆子提议:“在这支舞结束前,我能叫你的名字吗?你别把我当成晚辈,就当……送我的毕业礼物。”
“你试试。”
“江小夜!”
“……嗯。”
“江浸夜!”
“……”
“江浸夜?”
没有动静。
陶禧还在困惑,江浸夜若有似无地啄吻她额角,“毕业快乐。”
他声音极轻,像一片洁净雪花降落。
陶禧不知道他抱持怎样的心情,可这对于她,有如整个世界“刷”一下敞亮。
欣喜在眼中盛不住,从陶禧的眉梢溢出。
她明朗地大笑,唇边的梨涡隐现。
细直的长腿下,她绷紧的足弓小鹿一般轻盈跳跃,上身随江浸夜的带领倾斜、摆荡和旋转。
有没有观众也不再重要,至少这一刻,陶禧确认他眼中完完全全只有她一个人。
*
遗憾没有榴莲的容澜和舞伴化悲愤为食欲,捧着甜瓜大口开吃,抬头看见舞池中的陶禧和江浸夜已成全场焦点。
容澜羡慕地问他:“你觉得陶禧好看吗?”
男生头也没抬,理所当然地说:“好看啊。”
“那你怎么不邀请她呢?”
“我这人比较保守,邀请她太冒险了。”
“是啊,我们都挺有自知之明。”容澜空落落地说,“但有时想想,从来不冒险的人生,是不是有点无聊?”
男生这一次抬头看她,“其实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们要不要加个微信?”
容澜迟疑两秒,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江浸夜与陶禧跳完那支舞,就匆匆离开。
陶禧走来的脚步摇晃,脸颊蒙上一层微醺的酡红,笑容怎么都合不拢。
容澜上前扶稳她,没好气地说:“你真是中。邪了。”
陶禧赞同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晚期,千万别救。”
容澜直摇头。
*
回去坐陈放的车,说是顺路。
陶禧纳闷为什么是他的车,刚拉开车门,就听他诉苦,说本来约好赴江浸夜的应酬,结果半途被他抓壮丁,差来接人。
“哦!”陶禧蓦地瞪大双眼,乐得差点从后座蹦起来,“所以说,他真的有应酬?”
“他没跟你说吗?我们约好和几个老总,还有上头的大人物一起吃饭,谁知道他临时变卦。但那群人太他妈不好伺候,这不死活把他叫走了。”
无数金色的烟花在脑中炸开,陶禧被甜蜜包裹着,头藏在驾驶座后面,不出声地笑。
陈放从内后视镜看到了,不屑地嗤声,暗骂江浸夜那王八蛋十年前招小姑娘,十年后了还他妈招小姑娘。
不要别人活了。
算了,就认命当个油头粉面的圆润大叔,比不上那小子漂亮,至少包熟包甜。
陈放暗自嘀咕,抓着内后视镜,检查自己抹了油的发型有没有凌乱。
他从镜子里看见容澜坐上来。
容澜没坐稳,手还搭着车门,对上陈放有所打探的视线,飞快看一眼陶禧,确认是这辆车,莫名心虚地说:“陈先生你好。”
陶禧扬声大叫:“是陈叔叔!”
陈放“嘶”地倒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说:“你个小疯丫头,闭嘴。”
陶禧没有喝酒,声音却带上醉意,嚷道:“你才闭嘴!当心我叫小夜叔叔收拾你!”
简直可恶!
陈放正要发作,容澜捂着嘴,从指缝漏出笑声。
借车里昏黄的灯光,陈放看清她眼角的一颗小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不按套路的作者,所以昨天的留言都发了红包→ →
别急,夜叔肯定有躁动的时候,毕竟他脾气不太好
☆、13。
途中陶禧悄悄降下一点车窗,立刻遭到陈放的反对“我车里开空调了!”
她嘿嘿笑着关上。
等绿灯的时候,陈放扭头看容澜,问:“她真的没喝酒?”
容澜小指勾着耳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摇头,“没有。”
这动作是跟陶禧学的。
容澜比陶禧丰腴一些,被礼服裙和妆容一衬,别有风情。
陈放没说什么,坐回去发动车子。
陶禧有点累,往车门靠了靠,窗外有不断掠过的车影,尾灯如流星一闪即逝。夜景晃动,像一条缓慢流淌的河。
闻到隐约的香水味,陶禧调整坐姿,无聊地环视车内,扫过仪表台上圆滚滚的Baymax(大白),竟觉得和陈放有几分相似。
她忍不住又是一阵偷乐。
陈放先送陶禧回家,说等下还要跟江浸夜会合。
陶禧立即抱住驾驶座的靠背,连珠炮似地发问:“你去找他?你们要玩多久?我也去!”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管家婆的腔调倒是拿得到位。陈放无奈,哄着她:“我就是去接他,和那些人再打个招呼。你呀,安心待在家里,早点睡啊!”
车子开到院门外,把陶禧放下,绝尘而去。
陶禧悻悻地转身。
低头摸钥匙开门的时候,她猛然想起,那个装衣服的草编包居然被江浸夜拿走了。
她茫然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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