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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喜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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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没能和桃桃开车的那些时间里,夜叔一直自驾手扶拖拉机。
如今的他,非常幸福。
by一个小清新作者
☆、64。
波士顿的三月还很冷; 雪未化尽。
坐地铁到公园街下,一出来便是波士顿公园; 自由之路(Freedom Trail)的起点。
“桃桃; 你看地上这条红砖铺成的指引线,会经过城市十六处重要的历史古迹; 长约四公里; 讲述美国独立战争的艰辛历程。”
陶禧低眸,脚下的灰色路面; 一条笔直的红砖线无尽地向前延伸。她握紧江浸夜的手,问:“我们这次有时间走走这条路吗?”
江浸夜拽着她的手; 揣进衣袋; “你明天要手术; 今天还是别那么大运动量,咱们随便在公园逛逛。”
而后两人慢吞吞地走到溜冰场,坐在旁边的木长椅上。
湛蓝的天空高远纯净; 被头顶纵横交错的枝桠切割破碎,像小块的蓝宝石。
周围高大的树木仍是贫瘠的褐色; 草地不见一丁点绿,干冷的风拂过,没有丝毫开春的迹象。
四下无人。
江浸夜和陶禧伸展四肢; 舒服地靠上椅背,像两只蜷在墙角晒太阳的猫一样惬意。
懒洋洋的,晒好一面掉个头,再晒另一面。
一个月前; 大约就在陶禧准备国际人工智能大会工作报告的那段时间,江浸夜帮她预约了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关于手术后皮肤缺损的治疗。
早在1981年,这里的研究人员就研制出来源于肝细胞的最早的人造皮肤。
至今,用于后期修复再生的,具有汗腺、毛囊等皮肤附属器官及皮肤自身功能的人造皮肤,已走出实验室。
得知江浸夜自作主张预约治疗这件事的那天,陶禧和他刚送走渠鸥,坐在从机场返回陶家小院的车上。
她闻声一怔,转头看向窗外热闹的街巷,什么也没说。
附着后背的疤痕,比起其他人的位于暴露处要幸运不少,但同样对她造成了性格上的摧毁与重塑——强迫症与完美主义的消失,自卑悄然滋长。
陶禧笃定会与它们共处一生,如今获悉能通过人造皮肤修复,不禁百感交集。
“我以为会给你一个惊喜。”江浸夜见她反应冷淡,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要是不愿,我就取消了。”
“不。”陶禧看向他,眼中混合了许多复杂的情绪,随即低头笑了起来,“只是有点担心……也没什么,我接受。”
“不用勉强。”江浸夜嗤声,“你就是变成丑八怪,我也不会不要你。”
“……要变你自己变好了,别带上我。”
“打个比方啦。”
那天的拌嘴还言犹在耳,回过神来,两人泡在波士顿柔暖的阳光下,快要睡着。
陶禧歪靠在他肩上,软绵绵地问:“江小夜,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修复皮肤?是因为……因为你介意吗?”
“记不记得你去年参加的毕业舞会?”散步的老人颤巍巍地从他们身前走过,江浸夜呼出一团热气,温声说,“那个想欺负你的人跑出去以后,我看到你在发抖。其实在意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陶禧僵了僵,起身坐直,静静地听他说。
“完全无视别人的眼光很困难,我们都希望变得更好。就像戴牙套、脊椎矫正或者面部微整形,不过是一种选择。夏天不一定非穿露背的衣服,大可以完好地遮盖,当作什么都没有。但你知道,它就在那。”
“桃桃,预约这个治疗,并非对你不满,或者期待你变得更美,我希望你不要受它的影响。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内心,远没有强大到能坦然接受这样的阴影。表面上的接受,只是你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阳光洒在陶禧的头顶,折出细碎的金色。
为这项治疗她剪了及肩短发,脖子松松地缠绕一圈蓝白色格纹围巾。她仰头做了个深呼吸,短发擦过围巾,泛着健康的黑亮光泽。
“你把人看这么透,也挺讨厌的。反正说不过你。”陶禧闷闷地出声。
“总说我讨厌,让我数数有多少了,看看能不能换句好听的。”江浸夜长臂一揽,她又重新倚在他的怀中。
柔若无骨的手指缠住他的,慵懒音色带一点撒娇的意味,陶禧说:“我妈妈说的不够多吗?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她居然偷偷为你攒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看来是真的。”
上周,渠鸥从北里来到屿安。
和陶禧预想的兴师动众不一样,渠鸥轻装上阵,随身只带了两件行李。
见面礼是红包和一套首饰,不算正式的彩礼。红包只有一张银。行卡,陶禧没有问,让丁馥丽帮忙收起来。
渠鸥对陶禧很是喜欢,刚见面就一阵夸,直说这样好的小姑娘让江浸夜那条豺狼叼走了,是他们家占了便宜。
她生猛的比喻逗得陶禧直笑,江浸夜的脸色则没那么好看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渠鸥把陶禧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倒叫一脸镇定的丁馥丽开始不好意思,
“小夜也挺好的,他这么多年我们都看在眼里。脾气在一点点收敛,性格嘛,自然是比小时候稳重多了,很可靠。人帅,又不花心,不在外面乱来,他们俩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我很知足。”
渠鸥连连点头,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她长卷发剪短了些,烫了一头小卷,看上去时髦又干练。绀色的真皮夹克搭上一条黑色皮裤,帅气得就差一副黑超和一辆摩托了。
之前江震寰结束屿安行回到家里,跟妻子说起丁馥丽对江浸夜似乎颇有微词。渠鸥当即表示这不是问题,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短,感情肯定很深厚,只不过有些事情习以为常就被忽略了,只有一件件说出来,才能重新感受到对方的好。
果然,在渠鸥循循善诱地引导下,丁馥丽回忆江浸夜这些年在陶家的生活,讲到后来,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陶禧目瞪口呆,悄悄向江浸夜比出一个大拇指。
江浸夜意外又无奈,一顿饭活生生地吃成了悲情访谈节目的录制现场。
还别说,效果确实不错。
当天晚上,陶禧再听丁馥丽私下跟陶惟宁提起江浸夜,不再是“姓江那小子”了,一律换成“小夜”。
谁说当妈的不帮儿子,渠鸥就这样消除了丁馥丽心里最后那点芥蒂,彻底接受了他。
以至于,陶禧和江浸夜这次飞来波士顿,走前丁馥丽特意塞了条男士围巾,却忘了女儿的。
这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
“你冷不冷?”陶禧抬头看向江浸夜敞开的衣领。
江浸夜低眸凝视她,片刻才说:“嗯,还行。我们去吃点儿好的。”
“你就喜欢说吃点好的。”
“多新鲜哪,人不就该吃饱穿暖?饱暖了才能做些爱做的事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嗷~我知道本章短小,晚上十点还有一更。
☆、65。
手术后陶禧休息五天才出院; 后背还有点痒,不时地想挠。每次她下意识手绕过去; 都被江浸夜拍掉。
陶禧冲他吐了吐舌头; 挽住他的胳膊。
还没有结婚,和他就生出老夫老妻的默契; 不急不缓; 如夜晚的猫一样步履恬然。
“等回去拍婚纱照,我要穿那种露背的鱼尾裙!”乘坐电梯下楼; 陶禧绞着手指头愉快地畅想,“款式简单一点; 太隆重的我不喜欢。哎; 到时找个好一点的婚礼策划; 这种事情要早点准备。”
江浸夜默不作声地听她规划,偶尔扫去一眼。
垂坠的头发,发尾微微内扣; 额前刘海长了些,盖住眉毛。纤长的睫毛上翘; 像两把小扇子随她眨眼的动静扇动。还有她挺然的鼻尖……
“怎么了?”陶禧注意到他的视线,茫然地看向他。
江浸夜神情古怪地耸眉,移走视线。
总觉得; 她头发剪短了,模样更显小。以前不觉得,但骆远那句“叔叔你年纪也不小了”对他的伤害仍未痊愈。
对着轿厢锃亮的四壁,江浸夜摸了摸脸; 又抬起下巴端详一阵。
真的老了吗?
“桃桃,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想和你确认一下。”走出旋转门,江浸夜拉住陶禧,“你不会……是个大叔控吧?”
“诶?”
“就是,你喜欢大叔那一类的男人,所以才……”
——顺便喜欢我。
“本来还想夸你很成熟很大人,没几天又原形毕露了。”陶禧看出他眼里的心虚,笑着去捏他的脸,“要真说大叔,好歹也得和我爸爸同龄吧?走啦,我最喜欢的江小夜。”
傻姑娘,那是大伯。江浸夜眯着眼睛笑。
随后手机震动着传来一条信息,他低头看了看,拽住陶禧,“别急,他来了。”
他?谁啊?
两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随着车窗的下降,陶禧的脸也由平静转为不可思议的震惊,“师兄!你怎么在这?”
林知吾穿着一件灰色风衣,头伸出车窗,精神奕奕地打招呼:“我还没有去新公司报到,在做环美旅行,正好到麻省。上车吧。”
谁知陶禧兴奋地拉开车门,刚钻进半边身子,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闷雷一样劈中她,手抖了抖。
“你好,我搭知吾的顺风车,可能打扰你们了,不介意吧?”
副驾驶座一直关着窗户,没注意有没有人,陶禧抬眼去看,才见一个穿着玫红色厚外套的年轻女孩,面容带笑。
她笑时唇边出现一对醒目的小括号,明朗可爱。
“当然不介意啦!”陶禧老实地坐好,嘴里忍不住调笑,“你们一起环美旅行吗?这风刮得猛了点哦!”
对方脸颊立马飞上两团红云,急忙否认:“不是不是,知吾是我在湾区的房东。我和他是同事啦!”
“哦……跟着房东从美西跑到美东,你们顺的是飓风吧?”
“桃桃,别闹了。”江浸夜手掌轻揉陶禧的头顶,低头对她耳语,“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毒舌?”
陶禧朝他嘟嘴,“我都被你带坏了。”
“小陶心情很好,恢复得不错啊。”林知吾丝毫不介意,爽朗地笑起来,“一莱在休假,回麻省看看旧友和老师。她的车昨天送去修理了,碰到我是意外,货真价实的顺风车。”
他这么说的时候,陶禧敏锐地观察到那个叫一莱的女孩,表情历经从欣喜到沮丧的剧变,不时悄悄拿眼去瞥林知吾的一举一动。
有戏!
至少她对林知吾肯定有意思,就是这个师兄,受过情伤好像人也迟钝了,对她的表示一点也不灵光。
林知吾开着车,稍稍偏过头问:“你们在这待多久?”
江浸夜应道:“明天回去。”
“那么快?”
“对啊!要不我们四个人一起旅行吧?”陶禧跃跃欲试地提议。
江浸夜沉声说:“我给你们公司投钱,不是让工程师到处游山玩水的。再说我也得回去修画,咱们将来还有机会嘛。”
“……好吧。”陶禧满脸悻悻。
林知吾瞟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对啊,你们今后要是有计划过来,提前和我联系。”
“师兄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哦,是江先生看到我Twitter上的推文来联系我的。他说小陶比较担心我的状态,谢谢小陶关心。不过我对这一带不是很熟,一莱本科和研究生都在这读书,可以问问她哪里有好东西吃,如果你们不在意让她一起。”
“不在意不在意!”陶禧双手搭上副驾驶座的椅背,声线透着狡黠的笑意,“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说着,她还朝江浸夜眨眨眼。
江浸夜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手术做完到现在,陶禧没问效果如何,甚至没有亲眼确认。可她的神态和举止比过去活泼不少,整个人有了种彻底放下的轻松。
他都快忘了刚到陶家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个吵吵闹闹的小姑娘。
*
返程的飞机上,陶禧不停摇晃江浸夜的胳膊,“江小夜,你说师兄和尹一莱有可能吗?我好怕他又碰到第二个陈烟岚。不过这个世界上,像陈烟岚那样的人也挺少的。”
江浸夜已经躺下了,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我不知道。”
“……”
旁边一下没了声音,江浸夜猜她恐怕正在腹诽自己“冷漠冷漠真冷漠”,便小声说:“因为我没办法为别人担保,我只能保证自己。”
“……什么?”
“环美旅行不会忘。”
“哦。”
“森林温泉度假村看蝴蝶也没忘。”
“……嗯。”
“……还有其他的也不会忘。”
“你看你这就数不出来了,已经忘了!”
“那、那你提醒我一下?”
“其实我也……”
悉悉索索一阵笑后,江浸夜说:“好了,快睡吧。”
“晚安,江小夜。”
“晚安,陶禧……我喜欢你。”
“我想再听一次。”
“我喜欢陶禧。”
“还要再听一次。”
“全世界最喜欢陶禧。”
“最后一次。”
“我爱陶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是两更,前面一更不要忘了看XD
正文至此完结,奶爸与包子番外周末更新(周六19:00),会很萌很甜~
谢谢一路的陪伴,留言的各位我都眼熟了,感谢~不足之处我有总结,下个文会更好。
顺便来一发广告,下个文写超模与大亨,男主就是夜叔的哥哥。
比这个文要爽和甜一点,也会放飞一些~
文案还会完善,但题材和人设不会变了,有兴趣的可以预收一个,下个月就开文(是的,很快了)。
☆、番外1。
丁珀在酒店水疗中心更衣室; 逐一换上橙黑条纹相间的长袖衬衫、黑色休闲长裤和白色运动鞋,连同内裤和袜子; 从头到脚新崭崭的一身。
他剃了个寸头; 面容端肃,眉眼间带一点煞气; 笔挺地站在穿衣镜前解开领口最上头的两颗扣子。
“出来就好了!以后一家人大吉大利、平平安安; 你啊,性子收敛点。”一旁的陈放递去一块黑色腕表; 不停感叹,“从里面穿出来的衣服; 我会给你找焚化炉烧了。晚上你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我就不跟着掺和。”
正在整理衣领的手顿住; 随即拍上陈放的肩,丁珀鼻翼翕动,澎湃的感激收进欲言又止的动作里; 化为最质朴的一声:“谢谢。”
“哎,我们兄弟一场; 说谢谢太见外。你今后好好生活,一切重新开始,我就欣慰了。”
体重保持在140的陈放成功减去脸上的横肉; 看去年轻不少,人也精神了。冲镜子吹着口哨,摸了摸梳得油光水滑的偏分。
上午十点,他去接丁珀出狱。
陶惟宁脚扭伤了; 丁馥丽感冒尚未痊愈,陶禧和江浸夜要照顾两个孩子,陈放自告奋勇地揽过接人的差事。
敞开肚皮吃了顿好的,他又带丁珀去酒店水疗中心洗澡按摩,整个人容光焕发。
回去的路上,陈放开着车,不时朝丁珀瞥去几眼,笑道:“放心,你这样子不错,记得多笑笑。”
丁珀很紧张。
两手握着拳头,上身僵硬绷直,一瞬不瞬地盯住窗外迅疾掠过的街景。
八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和这个城市有了距离,全然陌生的景致强烈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捏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咽了咽嗓子,丁珀的声音透着一丝近乡情怯的沙哑:“我姐姐、姐夫……都还好吗?”
这问题他已经问过第三遍了。
陈放趁红灯停下,转头端详他。
两个人都快四十岁了,陈放注重皮肤保养又减肥成功,仍像三十出头的。而丁珀眼角和眉心有了丛生的细纹,拼出一脸衰败的老态,能想象他在监狱里每天并不轻松。
遥想当年彼此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陈放内心翻滚阵阵酸涩,头又转回去,喉头哽咽着不厌其烦地重复:“好,都好。你姐夫退休了,人闲不住,玩起了摄影。前段时间采风伤了脚,好在不严重,就是得多休息。至于你姐姐,忙着带孩子呢!”
丁珀一听,声线冷如腊月的冰棱:“我姐带孩子?那姓江的在干什么?”
“哦,他也带的,不过他平时要上班。本来请了保姆,但你姐不放心啊!非要亲自过问,谁都劝不动。”
丁珀没再说话,脸上蓄起低沉的愠色。
前方就是陶家小院,陈放心惊胆战地嘱咐:“你、你可别乱来啊!”
“放心。”
进家门前,陈放从后备箱拿出事先备好的炭盆,放在门口,点燃里面的无烟炭。等待炭火燃起的时候,他又取来一把小扫帚,口中念念有词地用扫帚轻刷丁珀全身,围着他转了一圈。
然后叫他从炭火上跨过。
“成了!你先进去,我把这收拾收……”还没说完,丁珀大步流星地走远。
不知为什么,陈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直发毛。
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
客厅沙发上,陶禧背靠抱枕,悠然翘着脚看书,手里转着一个苹果不时啃一口。
快满三岁的江念春小朋友一星期前就听说舅公要来了,她灵敏地嗅出家里从上到下处处洋溢着期待又不安的情绪,使出浑身解数让妈妈松了口,换上那条本该过生日才穿的糖果色百褶裙。
这位从未谋面的舅公是她的大恩人,听说他一直待在遥远的小黑屋里,直至今天才回家,江念春再也按捺不住激动,骑在爸爸江浸夜脖子上,俯身压着他的脑袋大喊:“驾!白龙马!前面就是黄风岭,我们进去找舅公!”
白龙马?
上周不还是艾莎和安娜吗?
江浸夜困惑地看向陶禧,后者耸耸肩,假装对陶惟宁每晚给江念春讲西游记作为睡前故事毫不知情。
于是江浸夜抓住女儿的两只手,从客厅一头跑到另一头。
他时而踮脚,时而弯腰,一大一小神情严肃,倒真摆出十足十逢山劈山、遇水填河的气势。
江念春扎了一头漂亮的蜈蚣辫,位于全家海拔最高处,耀武扬威地仰着头。
两条藕带似的小细腿踢了一会儿,很快就不再满足于开阔的视野,江念春奶声奶气地叫道:“吁!白龙马,我们要过河了!”
江浸夜非常配合地缓缓蹲下,随即手掌着地趴在地上。
旁边正给弟弟江念雨换尿不湿的丁馥丽看不过去了,嘀咕一句:“小夜,差不多得了,非要让你惯坏了不可。”
不等江浸夜出声,江念春铜铃眼一瞪,小手朝她指去,“巨蟒怪!哪里逃!”
丁馥丽:“……”
江念雨还不会说话,乌澄澄的眼珠子一转,嘿嘿直笑。
敲门声随后响起。
十几分钟前,陶唯宁拄着拐杖去院子看花。丁馥丽换好尿不湿,抱着江念雨去开门,一边说着:“肯定是外公回来啦!我早说了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念雨。我们去给外公开……”
最后那个“门”字被赫然出现的面庞生生截住。
丁馥丽上一次见丁珀还是两个月前,知道他今天就回来,但比陈放告诉的时间提早两小时,还是让她一霎措手不及。
激动慢慢覆上眼睛,姐弟俩相顾无言。
等回过神,陶禧和江浸夜也走来。
江念春还骑在爸爸脖子上,怯怯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不复先前的威风。
陶禧不似过去那般纤弱,生过两个孩子后,在一家人细心的调理下,光滑白净的脸上气色提升了许多,衬得五官明丽,有了小女人的娇俏风情。
她率先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地喊道:“……舅舅。”
丁珀使劲点头,半晌才应一声:“哎!”
他的目光扫过姐姐、孩子和侄女,最后落在江浸夜脸上,沉了沉。
江浸夜也看着他,在到底该以曾经的死党,还是现在的陶禧丈夫为身份打招呼而纠结,与他无声地对峙。
“桃桃。”丁珀忽然开口,“抱着孩子。”
“哦……好。”陶禧不明所以地从江浸夜手上接过江念春。
下一秒,丁珀一记狠拳擂向江浸夜的脸。
闷响过后,江浸夜应声倒地。他捂住鼻子,殷红的鲜血自指间流出。
“爸爸!”江念春的尖叫穿云裂帛,在陶禧怀中激烈地挣扎。
“丁珀!”
“舅舅!”
丁馥丽和陶禧也慌了神,见丁珀扑过去按住江浸夜,大有海扁一顿的架势,也顾不上孩子了,急忙放下,先拉住他。
“坏人!坏人!不许欺负我爸爸!”江念春小脸通红,粉拳雨点般砸向丁珀的后背。
而躺在地板上的江念雨手脚乱蹬,呜哇大哭。
门外陈放正扶着陶惟宁进屋,也目睹了这一切,仓皇上前。
一时间,整个客厅乱成一团。
*
再过不久,江念春就要上幼儿园了。
此时,她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烦恼:舅公为什么是欺负爸爸的坏人?
她读得懂外婆和妈妈对他的眼神,那种家人之间才有的包容和亲切,把他赶走大约不可能了,于是心里一下有了主意。
江念春抱起茶几上的小糖罐,让陶禧帮忙打开,从里头抓一把松子,双手捧到丁珀面前。她稚嫩的嗓音端得一本正经,说:“舅公,给你。”
丁珀意外地伸手去接,又听江念春补充:“你拿了我的松子,就不许再打我爸爸。”
摊开的手掌僵了僵,他没接话。
江浸夜瘫坐在沙发上,鼻血止住,嘴角有淤青,眼周红了一块,看着惨不忍睹。
陶禧心疼地拿冰袋去敷,忿忿地叨念:“舅舅,我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一回来就动手?”
丁珀翻翻眼睛,闷闷地哼道:“我就是为了让他挨这两下,才坚持到今天!禽。兽!”
“禽。兽?”丁馥丽尾音一提,眼梢吊起来,“那念春和念雨不就成了小畜。生?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丁珀吃了一瘪,突然没了底气。
没想到向来和他同声共气的姐姐,一夕之间转了风向。
先前还没出来的时候听说江浸夜和陶禧结婚了,还是未婚先孕,丁珀就气不打一处来,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
他思忖江浸夜那王八蛋算盘打得太精了,先斩后奏啊!
如今瓜熟蒂落,当初江浸夜“绝不碰陶禧一根头发”的誓言已然化作烟灰,随风远逝。
难道从此真的和他变成一家人了?
一想起这个,丁珀脸上就有了受辱的表情。
“舅公,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跳跳虎,我和他说好了,让他陪陪你,你别打我爸爸好嘛?”江念春把布偶塞到丁珀怀里,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眼里溢满盈盈的哀求。
“哎!”
木已成舟,丁珀痛苦地闭上眼睛,把小老虎抱在怀里,点点头,“不打不打……再也不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番外,就是他们萌萌甜甜的生活日常~
☆、番外2
远方来的阿姨
容澜被派回屿安的分公司任职财务经理; 就和老公一起搬了回来。
收拾整顿妥当,受邀来陶禧家吃饭。
她事先打听了江家二宝的喜好; 带了礼物上门。
江念春和江念雨对家里来客人这件事很是兴奋; 这意味着有大餐吃。在电话里,容澜告诉两个娃; 远方来的阿姨还特意带了礼物; 他们更开心了。
门一打开,两娃就把容澜堵在门口; 笑着直喊“谢谢阿姨”,一声高过一声; 还不断作揖。
两手空空的她不禁面露尴尬的笑容——礼物放在车后座; 她半途才想起; 让老公回去拿了。
“没事,你先进来。”陶禧也跟着尴尬起来,招呼容澜进屋。
容澜爽朗地笑:“不要紧; 不要紧。”
然而当老公走出电梯,容澜一下傻了眼; 盒子似乎拿错了。
原本要送给江念春的是跳跳虎,送给江念雨的是大黄蜂,可惜把后者的拿错了; 变成送给家里亲戚小孩的起司猫。
看着孩子们眼中盛满殷殷的期待,她只好决定先送起司猫,大黄蜂稍后再补上。
但一起坐在沙发上拆包装的时候,江念雨脸上有了明显的失落。
毕竟送给姐姐的跳跳虎有他一半的身高; 而那只起司猫只有他巴掌大小,还吊着根绳子(钥匙扣)。
江念春七岁了,换过许多玩偶,对跳跳虎的兴趣不如小时候,不过她依旧十分有礼貌地露出甜笑,“谢谢阿姨。”
江念雨抓着起司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嘴皮子动了动,艰难地哼出一句:“不要猫咪,我也要老虎。”
容澜心里直打鼓,想着真是糟糕,这回丢人了。
江念春心里也在打鼓,想着真是糟糕,弟弟居然拿了别人东西还挑三拣四,不说谢谢,太丢人了。于是声音带上不悦,说:“你先拿着呗,这猫虽然小,它长大就成老虎了。”
江念雨想了想,认为这话很有道理,立马把起司猫捧在怀里,眼睛弯成小月牙,“谢谢阿姨!”
容澜:T T真是帮阿姨救场的好孩子。
*
小baby(1)
容澜怀孕四个月的时候,陶禧挽着她一起去超市买东西,还带上了两个孩子。
孩子们围着食品货架又蹦又跳,虽然很多东西陶禧都不让买,但他们还是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仿佛满超市的食物已悉数吃进肚里。
疯跑一阵,他们就蔫了,霜打茄子似地挨着妈妈,转而对容澜显怀的肚子产生兴趣。
江念雨神秘兮兮地说:“姐姐,阿姨比上次还胖。”
江念春翻了个白眼,纠正:“阿姨没胖,她肚子里有了小baby。”
“小baby?”五岁多的江念雨懵然看着姐姐。
“就是我们出来的地方!”江念春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妈妈不是说过吗?我们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江念雨愈发惊愕,“那为什么你先出来?我们不是一起的?”
“我比你先找到路。”
“唉……”长幼秩序已成定局,江念雨无比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但他随后想到什么,拉着陶禧的胳膊使劲摇晃,“妈妈,你也生个小baby吧,这样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没等陶禧回答,江念春生硬地打断:“小baby会抢你的东西,会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你要照顾他,还得给他叠小裤裤!他自己打架输了,回家还要你帮忙,太烦了。”
说着,她一脸“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厌恶。
江念雨惊恐不已。
*
小baby(2)
自从被姐姐恫吓过,江念雨就对小baby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去陈放家吃饭的时候,看着陈放又凸起来的肚子,江念雨小声问陶禧:“叔叔是不是有小baby了?”
在家里翻到陶禧的卫。生巾,江念雨也惊惧不已地狂奔到江念春那,神情紧张地说:“姐姐!妈妈一定有小baby了,她偷偷买了尿不湿!”
听到江浸夜随口一句打趣“小雨,要不要爸爸妈妈给你再生个小宝宝”,江念雨也会一秒变脸,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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