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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喜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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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禧忍不住小声催促:“怎么了?她高中毕业发生了什么事?”
他嘴角动了动,艰难地说:“我们在旅馆……嗯她,她要我陪她喝酒,所以……”
说着,他瞟向陶禧,两个人用眼神无声交流着“所以你们上。床了”“对”这样的内容。
陶禧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低头吃面。
“事后她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就当作是一场意外。”林知吾垂眸,落寞地笑了笑,“我也希望,能当作是一场意外,就不会那么多年只想着她了。”
“我一度希望自己能喜欢你,甚至答应父母和你订婚。后来想想,不过是自欺欺人。小陶,不好意思,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丢脸。”
“噢,没事没事,反正已经过去了。”陶禧咽下嘴里的面条,连连摇头,随后问,“师兄,你们什么时候走?”
“等她安上假肢,再调理一段时间。”
这些年,林知吾始终是个绯闻绝缘体。陶禧只当他忙于事业,无暇顾及个人问题,没想到他早已心有所属。
然而对方是陈烟岚,依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一碗炖鸡面吃到见底,连汤也喝完,居然没尝出味道。
“小陶好好加油,我听Simon说,你在公司干得不错,下周还要去A市那个国际人工智能大会做报告。”
陶禧记起孙蕴巍的“谦虚无用论”,笑着说:“是还不错。那个报告我会准备得很充分,不给你丢脸。”
林知吾终于露出轻松的神情,也笑道:“那就好,他很欣赏你啊。”
陶禧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想起孙蕴巍莫名其妙的两句话:
——“我只是对你的事比较有兴趣。”
——“如果雨停了,我还有什么理由送你回家?”
暧昧之极,惹人遐思。
陶禧顿时觉得棘手,实在不想和自己的老板传出花边新闻,可对方又没有明说,总不好贸然去拒绝。
那样太自作多情了。
实在困扰。
困扰到只要一想起,她甚至明天都不想去上班。
于是夜里,陶禧不出意料地失眠了。
*
昨天见林知吾的时候,还暗诧他的熊猫眼,今天就完美地复刻在自己脸上。
陶禧沮丧了一路,决定赶在高峰期前到达公司,最好安静地过完这一天,不要让别人发觉。
直到走进大厦的那一刻,还相安无事。
步入电梯厅,陶禧还在考虑搭乘哪部电梯,一道清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早上好,陶禧小……姐……”
“姐”字念得勉强,要不是靠着平日过硬的业务素质,江浸夜的私人助理秦严恐怕早被愕住了。
“早上好,秦严。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江先生今天上午过来,我提前帮他整理办公室。”
江先生?
整理办公室?
陶禧似乎没听懂,顾不上自己的熊猫眼,追问:“小夜叔叔去新公司?还这么巧,和我一栋楼?”
秦严面露迟疑,“怎么,江先生没告诉你?”
陶禧摇头。
“那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陶禧:“……”
孙蕴巍是公司的CEO兼创始人,哪怕融资成功,也不可能出让太多股份,公司的掌控权断然不会外移。
没错,他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一直和大家同坐在开放式的办公区。
所以肯定……至少……起码和我没关系。
陶禧坐在工位上,揉揉太阳穴,稳了稳心神,突然有些懊恼怎么没趁着江震寰住家里的那几天,旁敲侧击一些江浸夜的事情。
在与他疏远的这一阵,连他的近况都不得而知。
公司每周的例会定于周一上午九点半,九点后,同事们相互打着招呼陆续走入。
陶禧不停抬头去看进来的人,又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索性去茶水间煮咖啡。
结果迎头碰到孙蕴巍。
“早,陶禧。”
“Simon,早。”
孙蕴巍看一眼她手里的杯子,问:“咖啡?那我连你那份一起煮吧。”
他说着,专心摆弄咖啡机。
神情无恙,对陶禧也没有流露过多的关心,似乎让她辗转难免的那两句话不过是一场错觉。背过身去,孙蕴巍淡淡地说:“今天的例会,公司的新董事也会参加。”
“新董事?”
“你不知道吗?我周六晚上发了邮件。”
整个周末陶禧的时间都被占满,没有看过邮箱。
“就是通知了一下,融资成功的事。我们的新董事……”孙蕴巍转过头,瞧见陶禧身后的人,露出粲然的笑,音调也跟着上扬,“江先生,早上好。”
陶禧闭了闭眼。
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
江浸夜面色愉悦,轻快地和他们打招呼:“早上好,Simon……陶禧。”
作者有话要说: 夜叔追到桃桃公司去喽~
☆、59。
“早上好啊; 江先生。”
陶禧转过纤长的天鹅颈,唇角上提; 绽出一个公式化无可挑剔的笑容。她扎了一根长马尾;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流转的眼波盈盈; 却让人感到分明的疏远。
江浸夜脸上的愉悦褪去几分; 目光微沉。
陶禧视线轻描淡写地掠过他,从孙蕴巍手里接过咖啡; 说了声谢谢。
“你们先聊,十分钟后记得开会。”孙蕴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端着咖啡杯走出茶水间。
陶禧快步追去; 喊住他:“Simon; 关于我们公司自己开发的指令集和编译器,有那方面的文档借我看看吗?”
孙蕴巍停下,想了想; “开完会我发给你。”
“那我还想问问关于编译器的工具链……”
陶禧就这么从江浸夜眼底溜走,能看清她青色针织开衫衣领的针脚; 嗅到颈间若有似无的桃香。明明伸手就能抓住她,可江浸夜抱起胳膊,看她的笑脸在氤氲的咖啡浓香中渐行渐远。
转过墙角; 确定江浸夜看不到了,陶禧问孙蕴巍:“Simon,他不会天天都来吧?”
孙蕴巍搓了搓下巴,颇为认真地思考一番; 说:“他不需要天天来,但他随时可以来。”
不是吧?
陶禧在心中哀叹,不抱希望地问:“他是不是在我们公司还有办公室?”
“确实整理了一间出来。”
“……”陶禧眼中闪过一丝颓丧,随即定住神,“我不是听说,有多个投资方在和你接洽吗?怎么会选中他?他其实就是个门外汉诶!”
“哈哈!你在背后这么拆他台,他知道吗?”孙蕴巍忍俊不禁,“对,他对我们这一行确实不懂,但他找来的团队很专业,有强大的市场渠道,还开出了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会因为对他个人的看法,让公司错过好的商业机会。”
陶禧不解:“你对他还有个人看法?”
“呃……”孙蕴巍一时语塞。
他本来想说,那天看到陶禧坐江浸夜的车,也向林知吾询问到他们两家的渊源,决心换上欣赏和默默注视的心情,和她保持简单的同事关系。
可眼下实在不是适宜提及此事的时机,幸而有其他同事过来提醒准备开会了,他打着哈哈快步撤离。
*
江浸夜很低调地坐在小会议室的最后一排,还挑了角落的位置。但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码一半的人齐刷刷地转头,投去好奇打量的目光。
要是眼睛会说话,仅仅前排几个才刚研究生毕业还在实习期的女生,尖叫就足够掀翻屋顶了。
有人想起在网络上爆红的那部纪录片,想起播放到古画修复的段落时,那惊人的满屏弹幕飘过,即便是对追星一类狂热事物并不感兴趣的电子工程师,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浸夜没注意到他们,坐下后架起腿,闲适地把挽起的衣袖放下,系上袖扣。
他看似随意抓起的头发富有层次感,耳边铲青的发型冷酷中又显得清爽干净,下颌一点点胡渣配上立体的五官,十分有男人魅力。
江浸夜出门前算是精心打理了一番,难怪会对陶禧的视而不见感到郁闷。
周围的议论渐渐从“真的好像模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过渡到“可以聘请他做女程序员鼓励师”、“明明男程序员更多吧”。
后来孙蕴巍走进来,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同大家打趣:“如果要聘请他做鼓励师,那我大概付不起他的工资。”
几十张脸面面相觑,不懂老板在卖什么关子。
“好了,既然你们都看到他,那就简单介绍一下,那位江浸夜先生就是我之前在邮件里提到的,我们笛铺科技A轮投资方的投资人。今天欢迎他参加我们的例会,了解公司的日常运营。”
热烈的掌声中,几乎所有人都扭头去看,除了陶禧。
她紧紧盯着手中的册页,没有丝毫因为公司的A轮融资谈妥,有了能松一口气的庆幸,还是要力保不出差错。一边想,她一边勾画,手指绕着头发。
例会按照一贯的流程,汇报各组进展和后续目标。
陶禧始终低着头,对孙蕴巍一篇发表在CVPR这样顶级学术会议期刊上,关于将神经网络的压缩算法,运用在图像处理上的论文,圈出疑问。
散会后,孙蕴巍走到窗边打电话,陶禧在一旁等他。
“Simon,你这论文我有些地方不太懂,你帮我说一下。”
孙蕴巍诧异,“这些东西工作报告不需要。”
“但我必须全要弄懂,因为这是你的理论基础,如果不深挖到这一层,人家当场随便提个问就把我难倒了怎么办?”
孙蕴巍展笑,“好。”
随即用浅显的语言点通了陶禧。
会议室此时只剩他们两个人,顶灯已经关了,LED显示屏还亮着。
陶禧弯腰,伏在桌上写注释的时候,偌大的空间彻底静了下来。
“陶禧。”
孙蕴巍掂量着,眼下大概就是那个适宜的时机,突兀开口:“上个礼拜六……不好意思。”
诶?
为什么突然道歉?
陶禧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孙蕴巍忽然觉得与其点破,还不如让他这份刚萌芽的心意,发乎情,止乎礼。
“……算了,没事。”他摇头,就此打住,另起话题,“不过,你知道吗?江先生愿意为我们笛铺科技开出优厚到,他几乎没什么赚钱余地的条件,有个前提。”
“前提?”
“就是将来,他在公司的股份会全部……”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没等他们出声,江浸夜从后门走入。他温和地笑着,看向站在前面的孙蕴巍和陶禧,“哦,Simon,我在外面没找到你,想来和你说一声,我中午吃了饭就走。”
又是亲自参加例会,又是亲口打招呼汇报行程,孙蕴巍也算是工作多年,还没见过如此事必躬亲的投资人。
当然知道,江浸夜是为了陶禧,孙蕴巍笑着走向他,“麻烦你了,待会儿吃了饭,我亲自送你。”
“客气了……哎,那个,我冒昧问一声,你们俩刚才在这儿……”
过于唐突的话尾被他生生截断,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在问:
——你们俩刚才在这儿做什么?
他拖长的尾音在空气中带出暧昧的钩子,被显示屏光线包裹住的那两人,神情一下绷紧。
孙蕴巍已经退出,不想被他误会,便解释:“陶禧刚才……”
“我们刚才在这做什么,不需要向江先生汇报吧?”陶禧背起手,迈动悠然的步子走向江浸夜,柔丽声线如齿,一下一下绞紧他的神经。
“你是投资人,只管我们给你赚钱就好了……”
直到这一句,陶禧的音量还足够让包括她在内的前后三个人都听到。
然而下一句,她踮脚,扬起的小脸停在距离江浸夜下颌几厘米的地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何必把手伸得那么长。”
真嚣张啊。
也就是仗着这儿有人,才笃定我不敢动你了。
江浸夜眼眯了眯,喉结滚动了一下。
察觉到那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孙蕴巍想调解,便说:“那待会儿去吃午饭的时候,江先生叫上我。”
陶禧抗议:“我们平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二十块就能随便打发,江先生这样的贵人,能将就吗?”
“你不知道吗?”孙蕴巍惊讶,“以后工作日,每天中午和傍晚的两个小时,科技园这边的聚贤餐厅只为我们笛铺科技供应。”
也就是说,江浸夜承包了全公司的两餐。
为什么不是三餐?
不会因为……我早餐在家吃?
先前与他对峙的底气一瞬烟消云散,陶禧心生怯意,转头时江浸夜已经离开了。
*
——“完了容澜,吃人的嘴短,搞不好我真的撑不过一个月。”
——“那我可以换个赌注吗?”
——“???”
——“我赌你坚持不到一星期……不,你还是认命,尽早投降吧。”
中午下楼乘电梯的时候,陶禧沮丧地和容澜发信息。对江浸夜老狐狸的手段长吁短叹一阵后,容澜临阵倒戈,往对家下注。
这激起了陶禧内心些许回光返照的叛逆,她正不甘心地组织回击的语言,容澜又发来一条:
——“要是那些普通的连锁加盟快餐店,也就算了。可这是聚贤餐厅!你以为他只是收买你吗?他这是在收买全公司的人!真的,你死定了。”
不论各种大大小小的诸如“屿安十佳人气餐厅”、“屿安必吃餐厅”的媒体榜单,还是美食点评网站上常年积分与口碑的双料王者,聚贤餐厅都是当仁不让的存在。
半小时前,明明还没到饭点,同事们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最可恶的是,等到陶禧调试完最后一行代码,办公区已经没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叔叔下血本了。
另外就是,昨天那章并不是师兄的最后结局呀T T
虽然的确是快要结局了XD
☆、60。
聚贤餐厅仅仅名字不起眼; 绝非普通的大众餐厅。位置偏僻,开在科技园背面林荫掩映的一栋洋房里; 门前植丛堆绕; 却引得老饕们一次次地回头。
从公司走过去约莫二十分钟,路程不算短。
不知道江浸夜何时收回规定; 本着吃到就是赚到的原则; 大家今朝有酒今朝醉。
穿过门前的院落,都市扰攘的喧嚣如被按下静音键。
三层高的洋房墙面是优雅的浅黄色; 巨大的窗玻璃围有白色窗框和黑色窗格,弥漫旧日的西洋风情。
踏上木楼梯; 老式留声机咿咿呀呀的音乐声袅袅飘出。
江浸夜包下了整个三层; 连同天台花园。大厅随着梯级的减少; 一点点在视野呈现。
众人的欢笑声阵阵爆发,又是江浸夜在讲冷笑话:
“金木水火土,谁的腿最长?”
片刻的安静后; 他得意地说:“当然是火,因为……火腿肠!”
陶禧:……
“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 巧克力赢了。为什么?”
依旧是他道出:“因为巧克力棒啊!”
两张长条餐桌围满了公司同事,桌上放置了素雅的花束,铺展同色台布。淡色的阳光穿过一壁巨大的落地窗; 打亮了整座大厅。
陶禧困惑地看着每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怀疑自己的笑点是不是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拉开绒面椅子正要入座,一个瘦高的侍者小步跑过来,恭敬地弯腰低声说:“江先生邀请您去包房用餐。”
他音量不大; 但身边几个人都听到了,纷纷转过头来,带着一脸八卦的笑意:
“我早就说,人家那么大排场,哪是冲着我们来,我们是跟着沾光呀!”
“小陶,你赶紧答应人家,兴许江先生一高兴,给公司增设游戏室和健身房,那就太方便了。”
“你说的也太露骨了,人家美好的姻缘我们要衷心祝福,怎么会是为了游戏室和健身房呢?当然,要是有,就更好了。”
陶禧不知从何说起,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她蜷起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告诉那个侍者:“麻烦你转告他,我想和大家在外面边吃边聊,比较有气氛。”
对方点头,走向挺身坐直的江浸夜。
其实无需侍者传达,他从陶禧的举动中,判断出了结果。
她特意挑了长桌另一端的位子,与他分隔遥远。从她现身的那一刻,那张灿若桃花的脸就不曾转向他哪怕一秒。
于是讲笑话的心情尽失,江浸夜仰头饮下一杯酒。
旁边的孙蕴巍安慰:“要不我陪你去包房吃?”
“不用了。”江浸夜叠起餐巾拭去唇角的酒液,“我也不是经常来,难得和那么多人一块儿坐,就在这儿吃吧。”
清蒸鲥鱼、雪花牛肋肉、蟹粉烩豆腐和几样应季素菜很快上桌。
菜色不多,但因为是长桌,便上了几套。
人人笑逐颜开,唯独江浸夜面色暗淡。
有人问孙蕴巍,公司自从换了新的写字楼,扩大市场部和财务,接下来是不是会有大动作。
他说:“首先是无人机和服务器这两款核心产品,我们已经有把握大规模量产销售。然后在终端市场布局安防监控领域,云端市场则针对语音识别与图像处理。大家好好加油!有了江先生的资金支持,今年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我们敬他一杯!”
几十个人高举手中颜色各异的果汁,江浸夜也举起酒杯,却笑得勉强。
敬酒之后,餐桌上讨论起这些产品的开发周期、迭代速度及其生产成本,江浸夜再次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尤其当看见陶禧和其他人相谈甚欢,比往日与他在一起时更活泼善谈,江浸夜有了两个世界的距离感。
于是潦草地吃了几口,他借故起身离去。
从陶禧身后快步行过时,带了一阵风,撩起她额前的发丝。
陶禧正在和同事聊天,脸上的笑还没停,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音戛然,胸口传来闷闷的窒息感。
刚才的活泼善谈全是故意做给江浸夜看的,不过想暗示他,她有自己的世界,不会以他为中心。
同时也推开了他,拒绝他的靠近与融入。
陶禧有点懊悔。
*
孙蕴巍带公司团队出发,乘坐高铁去往相邻的A市,参加为期两天的国际人工智能大会。
路上陶禧东瞧西看,直到上车也没见着江浸夜,空落落地想那只跟屁虫怎么没跟来。
蹊跷的不止这一点。
自从前天江浸夜半途离去,就再也没见他的身影。
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
陶禧忧心忡忡地时不时就按亮手机屏幕,生怕手机坏了他联系不到,却没有半点音讯。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
小气鬼,不知道这一走就是两天吗?
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陶禧心里乱糟糟的。工作报告她已经充分准备了,完全不怵,眼下唯一棘手的,倒变成那个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人。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陶禧吓了一跳,迅速摸出衣袋。
是陶惟宁打来的。
她眼神黯了黯,接通:“爸爸。”
“桃桃,本来我和你妈妈想一起去看你,不过小骆来了,就没办法抽身。”
陶禧微怔,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困惑地问:“小骆?”
“骆馆长的小侄子呀!比你小两岁,才刚大二,对古画修复很有兴趣,非要来拜我做老师。”
“可爸爸你不是不收徒弟了吗?”
由于身体原因,江浸夜之后陶惟宁就没再收过学生。
陶惟宁笑着说:“不要紧,我带一段时间,他要是真的下决心做这件事,可以交给小夜。”
陶禧听到江浸夜的名字,一瞬握紧了手机,问:“爸爸,我都两天没看到小夜叔叔了,他在忙什么?”
“两天而已……很长吗?”
“……”
幸好陶惟宁只是随口感叹,没有察觉出陶禧的急迫,继续说:“屿大今年要开设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想请他去教书,多半在跑这个事吧。而且上次的纪录片播出后,来找他的藏家很多,不知道他有没有接新的活。”
“……哦,好的,爸爸再见。”陶禧黯然地挂了线。
见她收起手机,一旁的孙蕴巍才取下耳机,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江先生的本职,是古画修复,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其实,和我们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陶禧一听,恹恹的面色顿时来了精神,“什么联系?”
“文物修复近年也运用上了许多新科技,比如说三维建模。那些动画和渲染的功能,可以模拟修复的情景,减少不必要的试错。”
“我知道!”陶禧欣喜地弯起眼角,“可以利用我们公司开发的芯片,和一整套深度学习硬件解决方案来做这件事,将这种建模软件应用在专业场景中,不仅仅是文物修复,还有电影的特效渲染。”
孙蕴巍比出一个大拇指,“记得加在工作报告里。”
“好!”陶禧上扬的声调透露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振奋。
原来并没有每个人只属于一个世界的说法,一定会有座相连的桥。
她立马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记录一边问:“对了,我们参加这个会也算大事吧,江先生作为投资人,真的一点都不过问吗?”
明明上次连开个例会都要亲自参加。
孙蕴巍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江先生真的不过来吗?
他抿唇笑了笑,说:“据我所知,他不过来。”
“……哦。”
*
第一天上午是大会开幕,各方领导和委员会致辞,从下午到第二天上午是高峰论坛。而陶禧的工作报告,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相对于前一天各路媒体和专家组长,枪短。炮似的提问,仅作为行业内的交流,她确实轻松许多。
依旧不免挑刺般的质疑,有人问:“GPU就能满足3D渲染的需要,你们公司开发的产品不会显得鸡肋吗?”
陶禧掷地有声地说:“其实一开始,CPU就能满足运行程序的需要。可是当大家在玩游戏时,发现GPU的算力更强,便又加入了GPU。而深度学习计算中大规模的频繁复用,已经显示出无穷的潜能,它需要专门的产品来替代,我们正是专注于此。”
甚至还有人提起孙蕴巍那篇关于神经网络压缩算法的论文,其刨根究底的追问,已经算是刁难。
可陶禧全都高接抵挡,一一应对自如。
她的发言结束时,两只手都沁出了一层汗。
四下掌声如雷,那么多投向她的赞许的目光,却独独少了那个人的,这让她心生遗憾。
晚上孙蕴巍在酒店举办庆功宴,同事们都说,陶禧会被刁难,绝对是模样显小,才让别人不信任。
立刻就有反驳的声音:“那些人就是嫉妒,一个个吹毛求疵,毫不大度。”
随即有人附和:“没错,这次作为发言单位的都是国内外大公司,我们这种才成立没几年的小公司上台,他们想考验考验也很正常。”
这话立马得到一片赞同:“没错没错……”
“不好意思,各位。”于一片喧哗声中,始终平静如水的陶禧倏地起身,“我有事要先走了,大家慢慢吃。”
没有多做解释,留下一群错愕的面孔,陶禧提起包迅速离开。
很想他。
既然想,就马上去找他。
陶禧从来不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便拿出手机,订了最近一趟高铁。
退出页面后,手指停留在通讯录。
正要拨,屏幕忽暗,亮起名为“江小夜”的来电。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 桃桃坚持不住了~
好了,之后不会再有这些专业拗口的词了XD
☆、61。
一圆冷月凝在天边; 光照皎白。
陶禧走出酒店,迎面碰上一辆正在卸客的出租车; 赶紧坐上去。
指尖是凉的; 手机壳也是凉的,口中呼出一团白气在灯下须臾消散。陶禧报了目的地后; 注意到屏幕上方转为红色的电量方框; 手机重新贴住耳朵。
车内的安宁放大了线那边醇厚的男声,铁砂冲击磁石一般; 撞击她的心。
如同月亮对潮汐的牵引。
“他们刚发了段你做报告的视频给我,瞧着还不错; 都会跟人抬杠了。”
一贯欠揍的语气; 让人怀疑这人嘴里是真的吐不出象牙了。但陶禧听着毫无恼意; 反而咧嘴笑了起来:“才不是抬杠,那叫讲道理。”
“反正我是听不懂,就看他好像服气了?”
“服气了。”
“陶禧……”
“嗯?”
“嗯; 那什么……”江浸夜迟疑着,一句话捋了半天; 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流畅,“我已经,明白你的感受了。”
陶禧没说话。
他润泽的声线在耳边震颤; 一点点清浅的触碰,聚起温度,烘暖了皮肤。
“之前我的事儿没有告诉你,与其说不想让你担心; 倒不如说我根本不相信你。”江浸夜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后继续,“我的潜意识在想,你懂什么?别跟着瞎掺和。”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听他这样说,还是不免感到刺痛。
陶禧屏息。
“后来我参加你们公司的例会,跟你们一块儿吃饭,看着一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只能装得也很开心,才没那么尴尬。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而我尝试融入的样子,倒显得我在瞎掺和。”
“可是懂不懂又怎么样,我只要相信你的选择,力所能及地帮助你们就好了。这让我忽然想起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吧?只不过我们支持的方式不同,你的支持,就是不过问,但我却隐瞒了,对不起啊。”
酒店距离火车站不远,下车结账时,就着车内昏黄的光线,司机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睛肿了点,还用手捂着嘴。
司机正想好心询问,就见她头也不回地匆匆跑向安检处。
“……傻瓜。”
陶禧缓和了些,声音依旧含混不清,江浸夜没听清楚,便问:“什么?”
“我说你不仅是个幼稚鬼!还是个傻瓜!”陶禧冲微微发烫的手机,大喊一声。
这一声引得周围好几个人同时看来。
她顾不上了,急吼吼地跑上通往二楼的扶梯,一刻也不愿多等地想要赶紧回去见他。
陶禧颇具气势地说:“江小夜,你哪都不要走,等我回去!”
“回去?不是,你们不是还有庆功宴吗?”
“我哪有心思吃饭,我现在就在东站,马上要……”
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她走进候车室,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半小时上车,再来一个多钟头的车程,满打满算,足够今晚见到他。
蓄积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陶禧坐在排椅上喝水。
愉悦得心里有只饱食的小猫,嗷呜嗷呜叫着缩在碗边打盹,眯着眼睛,像个毛绒球。
检票进站的时候,陶禧跟着队列缓缓前行,太阳穴却莫名地突突跳了起来。
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边安慰自己,她疾步走入车厢,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等到车门关闭,列车启动。
陶禧随意地看向外面,目光瞿然收紧。
这才明白所谓人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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