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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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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在即,冲锋的千余金兵已陷入狂化,甚至放弃了正常的攻击方式——也就是冲至五十步时,以旁牌掩护,弓手在后方先射几轮箭雨,给予敌人杀伤并动摇敌军阵脚。随后再以手持刀斧大棒的勇武之士,作为冲锋之矢,一举突破敌阵。

冲锋中的金兵,几乎没有放箭。或许是他们天诛军甲厚盾坚,箭矢作用不大;或许是他们根本顾不上放缓脚步蓄力放箭……在这个时候,用最短的靠上去,就是胜利。

但这时金兵冲锋的脚步却不得不慢下来,因为,前方,文人小说下载就是三重拒马的障碍……

“指望发疯就能突破我军布下的口袋阵?嘿嘿,真是想得简单。”张立向身边的传令兵打出一个手势。早有准备的传令兵立即飞快跑到散兵阵线之前,手持两支红旗,交叉挥动。列于阵后一个都的掷弹兵,早就在等候这个发动攻击的指令,立即纷纷拎着藤筐上前。

掷弹兵行至在火枪兵阵后五步开外,放下藤筐,掀开布毡,露出一个个黑亮的霹雳弹……

金兵虽然发狂,但在宿将蒲察胡盏的指挥下,并未乱了章法。一部分金兵搬开拒马,一部分金兵组成旁牌阵掩护,还有金兵弓手不断将箭矢射入天诛军的散兵阵线中。

由于最初的设伏计划是在山坡树林里,为了便于林间作战,为火枪兵提供掩护的,是披挂普通铁叶甲的刀牌兵。刀是手刀,牌是常规步兵旁牌,其防御性远不及重甲刀斧兵。如果是在密林之中,敌骑不敢冲击,步卒又结不成阵势,箭矢也受到树木枝叶的影响,自然准头不佳,威力大减。这轻甲的防护,应对以上种种,倒也是足够了。只是当阵形转换到一马平川的山谷之时,面对三十步外射出的箭矢,却是不足。因此短短一会功夫,火枪兵与刀牌兵都伤了十几个……

正当金兵士气一振,怪叫连天之际,上百颗黑乎乎的铁蛋,夹杂在飘扬飞舞的雪花之间,披头盖脑砸。

对这玩意,金兵可真是太熟悉了,他们只是狂化,却还没兽化,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不跑或者跑慢一步的下场是,奈何关深谷之下,被狼叼狗咬的遍地碎尸,已经做了最好的证明……

近百颗霹雳弹连环爆炸,撕裂了金兵的肉体,也击碎了金兵一鼓作气突破重围的勇气。胜利的天平,已倾向天诛军,张立一贯严峻的面容,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很快,他的笑意就凝固在嘴角。

在张立的视线中,一团黑色的乌云,蒸腾而上,从金军后方,被狂风裹胁着,张牙舞爪地扑。远远地,便嗅到一股刺鼻熏眼的焦臭味。

毒烟攻击之策!张立又惊又怒,这些金狗为了逃命,果然是样的狠招都使了出来。

西风呼啸,黑云笼罩。

几千斤的皮革烧起来所形成的浓烟,虽然很熏眼呛人,但绝对算不上毒烟,不至于将人药翻。但是,这熏人的黑烟,对火枪手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浓烟笼罩下的火枪兵们,剧烈地咳嗽,装药上弹的动作变形出,双目难睁,无法瞄准,射速更是大大缓慢下来……更遭的是,此时天色已暗,加上黑烟蔽目,十步之外,难辩人影。这对于张立与释智和的旗号指挥,是一个很大的困扰。在这样数千人喊杀震天的战场之上,看不清旗号,光凭嗓子,是没法指挥作战的。

大好的围歼局面,一下被扭转,金中路军这条死咸鱼,竟有了翻身的迹象。

张立眉头积雪,额角竟有汗渍,眼睛急得发红。便在此时,狂风骤紧,黑烟被吹淡了几分,烟雾中,隐约可见前方百步之外,一精赤上身的雄壮大汉,高高耸立于战马之上。这名大汉右手执狼牙大棒,左臂却已被炸断,血如泉涌。大汉却浑然不顾,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在他周围,不时传来金兵的高声应和。

张立虽然不这光膀子的大汉就是金中路军临时总指挥蒲察胡盏,但有一点却很清楚,此时金兵已丢弃了大量军马,所有的骑兵都变成了步卒。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一匹战马供其乘骑,这人少不得是一员大将。既然看见了,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张立飞快摘下弓——说起来,天诛军都头以上的军官,绝大多数都弃弓玩枪了,唯有张立是个例外。这年头,能使一石五斗强弓的射手极为罕见。张立有这样的先天优势,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不过,自从当上指挥使之后,张立几乎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更多的时候,是在指挥作战,而不是作为一名强弓手,发挥其神射之技。

长期不使用弓,自然得摘弦。所以张立取弓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弓臂支在地上,然后聚起全身的力量,将整个弓身压弯,将弓弦勾上,这才能使用。虽然耽搁了不少,好在那金将正喊得起劲,也没挪地方,还来得及……

张立搭上一支做工精良的雕翎箭,将弓弦咯吱吱地拉开……目标在百步左右,这个距离的确有点远,从张立所在处看,一人一马也就一个拳头大小。但张立的信心却很足,他用的一石五斗强弓,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之远,而且用的又是上好的雕翎箭,又是射固定靶。不敢说百步穿杨,但百步穿巴掌还是有把握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穿透力,如果这员金将甲胄齐全,遵守战场规则的话,张立这一箭,未必会射出。但偏偏这家伙大雪天玩裸体秀,那就是自做孽,不可活了……

咻!一道乌光穿透大团黑雾,越过天诛军士兵头顶、越过散乱的拒马、越过纷乱的金兵,没入那几乎成了个血人的金将心口……

蒲察胡盏慷慨激昂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睛几乎突出眼眶,刚要张口说,但嘴方张开,大股鲜血便狂涌而出。蒲察胡盏再也把持不住手中的狼牙棒,手臂一点点放下,狼牙棒一点点低垂……蒲察胡盏已说不出话,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棒头支在马鞍之上,用棒尾撑住的身体不倒,独臂前指,身体就此凝固……

或许是被蒲察胡盏英雄式地死亡所激励,或许是看到了被浓烟笼罩的天诛军战士双目难睁,呛咳不止,作战效率大为降低,有机可趁。残余的数千金兵,齐齐发出声震山谷的咆哮,如决堤洪流,滚滚涌来。

断断续续的火枪射击,已无法阻止如此大规模的冲锋,唯一可以压制的,只能是霹雳弹。但是浓烟对掷弹兵视线及呼吸道的影响,也造成了投弹频率降低,甚至无法吸气蓄力投弹。更糟糕的是,顶在火枪兵与掷弹兵前面的,并不是铁罐头一样的大橹重甲兵。没有这道钢铁人墙的坚实防御,如何顶得住惊涛骇浪般冲击而来的金兵?

是拚着赔上整个第四步兵营的巨大损失,将这数千残兵彻底截住?还是敞开口袋,暂且将这些困兽放出,将来再慢慢收拾?

短短几息之间,张立陷入了取舍两难中。没有更多的让他犹豫、选择,前方三十步外,金兵已破开三重拒马的阻碍,蜂拥而来。一旦短兵相接,就算想撤,也撤不下了。

“全营散开!分立两侧,从侧翼打击敌军!”

张立不得不下达这个令他深感痛惜的命令。他是第四步兵营的指挥使,但他没有权力拿整个营几百好儿郎的性命,与残敌同归于尽……

浓烟蔽目,打旗号难以看清,这时就得靠司号兵吹响号角,用特定的长短声来传达军令。

天诛军平日的训练,这时就可看出成果,命令刚下达,长蛇状的散兵线居中一分为二,快速撤向两侧坡地,与第三步兵营连成一线。队尾有几名撤得慢了几分的士兵,堪堪与蜂拥而来的金兵擦身而过,但是,双方竟奇迹般地没发生交火……

解除了危机的第三、四步兵营士兵,在各级长官号令下,一齐举枪扬弹,将一腔怒火,倾泄到只顾疯狂地夺路而逃的金军溃兵身上……

“禀报都统,我军已撕破敌军重围,只是……蒲察胡盏将军以身殉职!”

“蒲察胡盏!啊!”撒离喝身体在马上晃了晃,突然鞭梢戟指长空,发出负伤野兽般地嚎叫。

“都统,趁现在快走吧!再迟,天诛军在后头的追兵就要赶上来了……”

这一声长嚎,仿佛将全身气力都发泄出去,撒离喝皮鞭无力下垂,有气无力道设也马郎君呢?还没找?”

护卫们惶恐地趴下磕头告罪方才本已抓住郎君所乘战马的缰绳,偏生在这时,前锋突破了敌军包围。结果全军顿时乱了,人潮向前一涌,被挤得越来越远……不过,已经有数名郎君的亲卫,朝失散的方向追,想来不会有失……”

“都统,快些走吧。设也马郎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不行!本都统一定要在此等到设也马平安归来!”撒离喝斩钉截铁地道。天可怜见,这并不是因为他战友情深,而是若没了设也马这块“挡箭牌”,就算脱身逃回,也将面临不测的命运。

撒离喝还在考虑将来,但他手下的护卫们却没功夫看那么远,他们只看到眼前。若是再耽搁下去,后面追兵缠上来,前方裂口再度合拢。到那时,一切皆休,还扯将来?

众护卫一使眼色,一拥而上,或牵缰绳,或抽马臀,或抱住都统令其不能动弹,强行将撒离喝裹挟而去。纵使撒离喝高声怒骂,奋力挣扎,但在这目不能视物的情形下,亦是徒唤奈何。

天诛军第三、四步兵营近千名士兵,已经无法阻止这些疯子的逃生之路。唯一能做的,就是整齐地排列在大道两边,开枪,为金兵送行!

四百支火枪与两百掷弹兵,所组成的火力网,将井陉道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破围的金兵没得任何选择,刀山火海也得趟,枪林弹雨也得过。冲,就能活!停下来,或者逃散到周围的山林里,只有死路一条。

呼啸的弹丸与爆破的破片,不断地从金中路军这条困兽身上,撕咬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枪声密集,火舌吞吐,外围的金兵纷纷中弹倒下。许多金兵跑着跑着,就被不知打哪飞来的流弹或弹片击中要害,一头栽倒。但没有一个人顾得上这些,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冲出这张死亡大网,远远逃离这些喷火的恶魔,越远越好……

天诛军火枪兵们,完全就是排队枪毙的架势,枪管都打红了都来不及换,扣板机的手指头都轮换了好几根,根根红肿;弹药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火枪也频频出故障,能够打响的越来越少;而霹雳弹,更是投掷一空……

第四步兵营迫不得已自动让出的这条逃生之路,已经变成一条九死一生之路——说是九死一生确实不为过,金中路军突围之前,全军上下尚有九千余人,而短短两个时辰的生死大逃亡之后,最终摆脱天诛军剿杀的,不过二千余人,生还比例不足三成。

就是这两千余硕果仅存的中路军金兵,逃脱了人为的追杀后,还要面临老天爷的惩罚。太行山洁白的雪花,非但掩盖了遍布山谷的累累尸骨与满地赤红,更将丢弃了所有辎重的金军残兵冻死冻残一大批。

当金中路军残兵逃到井陉关时,一路连冻带伤,加上天黑路险,摔下山崖及失踪的,超过五百人。这还不算完,井陉关比较完整的房屋本就不多,前几日又被张锐与阿吉的“礼花计划”炸塌了多处。此刻,为了争夺一处能够遮挡风雪的救命之地,许多刚刚逃脱大难的金兵,竟兵刃相向,大打出手。最后甚至演变成为了争夺一顶皮帽、一块粗饼、一撮盐末而溅血豁命。

溃败之军本就是最难维持军纪的,更何况此时溃兵的统帅、撒离喝本人还处在无法指挥军队的半瞎子状态。结果井陉关之夜,成了火拼之夜。兵刃相击声、撕杀声、濒死惨叫声不绝于耳。许多金兵没死在天诛军火枪炸弹之下,却倒在人的刀锋下……天明之后,撤出井陉关时,尚存的金兵已不足千人……

当最后一个金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期待以久的得胜鼓终于敲响,第三、四步兵营的战士,无论是火枪兵、掷弹兵还是刀牌兵,全部都像空瘪的口袋一样,将兵器一丢,瘫坐在地上。

张立同样不好过,适才他连续射出十三支箭,尽管只将弓拉六分满,但两条臂膊还是有些抬不起来,气力也耗去大半。此时却不得不强撑着狠心一个个将士兵踢起来快起来!都起来!再累也不能坐卧在雪地中……把武器捡起来。刀牌兵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熄灭毒烟,再到山上弄些枯枝下来生个火堆……”

这时释智和也高一脚低一脚地走,道扑灭烟火的差事就让三营去好了,四营的,委实吃苦了……”

张立苦笑摇头和尚别这么说,三营的也不轻松,大伙都看在眼里……”

两位指挥使嘴上说着话,目光却不由得转到尸横遍野的山谷道上。由于雪花不断覆盖及冻结,尽管眼前积尸盈谷,触目惊心,但血腥味并不太冲,好歹还能忍受。

纵然如此,眼前密密麻麻的尸体,仍然对张立与释智和产生极大的冲击。这么多的尸体,怕不下几千具,这当真我们干的?

张立伫立无言。

释智和则低声念着佛号。

突然雪地一阵颤动,蹄声轰隆,从谷口方向,涌出大批马匹。前方十余名背插小旗的天诛军传令兵,快马冲近,齐声大呼军主有令,第三、四步兵营,乘马代步,立即返回奈何关军营休整。打扫战场及搜捕残敌之事,由第一步兵营及警备营的弟兄负责。军主口令嘉奖,第三、四步兵营的打得好、打得狠、打得痛快!无愧于我天诛军之精锐营士!”

纵然大多数士兵已筋疲力尽,还不时被烟熏得揉眼呛咳,但听闻此令,仍禁不住雀跃而起。山谷中,回荡着满满的欢呼,巨大的声量,压过了如雷轰鸣的蹄音……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终)(生擒设也马)

(漫长的奈何关之战终于落下帷幕,十五郎也可以松一口气,歇一歇了。五一长假将至,要出远门旅行,明日出发,更新只能暂停。为表歉意,发一个近七千字的二合一大章,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无拘无束写书,有滋有味生活。我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过,希望大家能认同。那么,长假结束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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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七,正午,风雪初霁。从昨日午后开始至今,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或许是酝酿多日的暴风雪一朝发泄殆尽,此时风驻雪停,厚实的云层里,甚至透出一线天光。只是,气温却是越发寒冷了。

从奈何关东城望去,但见太行群峰银妆素裹,井陉道上冰霜坚滑。不过对于从天枢城中召集而来的后勤辅兵与役夫而言,可没有半分欣赏秀丽山川的念头,而且他们要做的,更是大煞风景的事——用锹镐将坚冰刨开,将一个个冻得乌青的尸体挖出来,将衣甲剥除,兵器财物收拢,带环耳朵割下,尸体扔到一边。

昨日击溃金军之后,因天色已晚,加上风雪交加,不便处理金兵遗尸。只得收拢马匹牲口、粮秣帐蓬之类的便利物什,先行收兵。待天明之后,天气好转,再调集天枢城内的民壮出来收拾残局。

狄烈一共勾抽了三千民壮,在原本金军驻营的乱石坡上,划分了三片区域:兵器甲具堆放一处;财物金银堆放在另一处;赤条条的尸体,则全部扔到一个用柴枝搭成的围墙内……不难想像,等待这些尸体的下场是什么。

天诛军第三、四步兵营近千战士,尽了最大努力,重创金中路军。此时,正奉命在奈何关东、南军营内休整。因此,搜捕逃入深山老林的金军溃兵的任务,就由第一步兵营与警备营战士负责。

按照狄烈的指令。首先封锁井陉道,杜绝昨日逃散入深山的溃兵,沿井陉道逃回真定。各营以下,以两什组成一个搜捕小队,搜索方圆五十里内的高山深谷。务必不得放跑任何一个敌人。为了加快搜索进度。提高捕杀效率,狄烈更是下令调来了三十多头经过训练的猎狗,交给各搜捕小队。有了这些灵敏的鼻子,即便是厚厚的落雪。也难以掩盖敌踪。

一时之间,奈何关周遭数十里,到处可闻犬吠声声。近八百人的搜捕队伍,铺撒开天罗地网,誓令那些散兵游勇、枪下游魂。难逃太行山人的复仇之刃。

郭大石与许老三,也是这搜捕大军中的一员,而且是各带领着一什士兵,牵着一头调训过的大狗,搜索着大石岭的方向。

许老三本就是警备营第五都乙队三什的什长,手下率领一什士兵;而郭大石则是第一步兵营的伍长,由于之前执行“礼花计划”时,立下大功,已擢升为什长。并援予一枚纯铜的三级勋章。

由于第一营与警备营近段时间来,一直是并肩作战。所以依据狄烈的指令,搜捕小队也多由第一营与警备营各勾抽一什士兵,联合组成。这样做一是为了培养两个营的协同作战能力;二是由于警备营的性质基本上就是预备营,士兵在警备营中。完成初级训练后,表现优异的,就可以调入各个战兵营。让两营士兵联合出任务,也是为了使警备营士兵能更快地融入战兵的氛围中。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好在还不算太厚,勉强没踝而已。追踪倒还不算太吃力。折腾了近一个时辰,他们这一个搜捕小组也有所收获,抓到了两名躲藏在地窝子里金兵。这两名金兵都是阿里喜,渤海仆从兵,但战斗力不可小觑。只不过经过一场惨败,早就没了精气神;再加上冻饿了一整夜,就算是头凶狼,也咬不过恶狗了,何况还是一群……

此时两名俘虏正被绳索捆绑着拖在小队之后,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穿过树林时,树枝上的积雪,不时洒落在搜捕小队队员身上。郭大石也被积雪洒落了一身,虽然眉毛胡子上全沾着雪,但郭大石根本不去理会,反倒小心地擦拭着胸甲左上侧那枚铜勋章上的落雪。雪花试净,铜光闪亮,映照着郭大石那咧嘴傻笑的开心模样。

郭大石这举动落到一干人眼里都是笑,但笑脸上却满是羡慕之色。

警备营那边,有人低声对什长许老三道:“老三,听说这次你跟军主执行了一个什么秘密任务,立下大功,怕也要发一个勋章了吧?”

许老三嘿嘿一笑,挺了挺胸膛,很想炫耀一下,说金军此次大溃败,就是由自家所执行的那个“穿山甲行动”开始的。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拿不出手。将金营搅得大乱的,是军主;投炸药包的,是张锐;自家只管拽绳,还差点出了岔子。除了亲眼见证金军如何从混乱到溃败的,却没半分值得炫耀之处。

看到许老三笑容古怪,不明所以的士兵凑趣道:“勋章什么的自不待说,好歹这什长也该往上挪一挪,领个队正当不在话下吧。”

却听到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冷冷道:“就算是队正又如何?警备营,终归不是战兵营。这队正怕不及第一营一个伍长。”

许老三面色难看起来,这不是暗讽自家从教导营落选之事吗?他眼神带刺地盯了一眼说这话这人,语气不善道:“小书生,知道你嫌弃咱警备营,一门心思想去战兵营,甚至是教导营。只不过……教导营只录取什长以上的学员。在咱警备营,更是要队正以上才有资格……小书生,知道你识文断字,把式也不错,但你眼下才是个伍长,这队正嘛,慢慢熬吧……”

听到许老三这话,其余几个警备营士兵也都哄笑起来。却被第一营的士兵拿眼盯着,连连做出禁声示意,才急忙收声。

被称为“小书生”的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脸形偏瘦,很是清秀。因为这少年是警备营中少有的能写会算的人物,人又机灵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入伍不过两月,就因训练成绩突出而升格为伍长。因为人长得俊。又识文断字。因此被戏称为小书生。

许老三等人不明白这少年的底细,反倒是郭大石隐约知道一点。当日让新兵杀俘见血时,他曾见过这少年用弓箭射杀金俘,似乎是宗室子弟。有皇室身份的。当然,更具体的东西,就不是郭大石这个层次所能了解的了。不过,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可不会像许老三一样小看这少年。

见到少年被哄笑得玉面涨红。郭大石友善地招呼一声:“这位小兄弟……”

少年抬头挺胸,更正道:“警备营第五都乙队第三什伍长,赵梃。”

郭大石呵呵笑道:“哦,是赵梃兄弟,警备营这次打得很不错,无论是守关的还是出击的,据说很多都立了功。此次恶战,一、三、四营都有所损失,届时兵员补充。定会从中勾抽。赵梃兄弟这样的文武全才,大有希望补充到战兵营……”

许老三嗤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眼睛无意间向前方一瞟,脸色慎重起来。举手捏拳摇了摇,示意后队人员注意。

搜捕小队几乎所有成员都做出警戒状态时,赵梃被许老三那一声嗤笑,羞愤得下巴差点磕到胸前。竟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情况。

没错,少年赵梃。就是大宋的相国公。

一心想入教导营的赵梃,却被狄烈毫不留情地一顿训斥,打发到了警备营,一切从头学起。比起警备营大多数士兵,赵梃可谓有着极大的优势。虽然年纪轻轻,却受过系统的、良好的教育。文才方面自不待言,便是弓马之术,也比别人拔尖。毕竟大宋缺马,就连普通的官宦人家,都未必有好马乘骑练习,更莫说平民百姓家庭了。

赵梃底子好,又文武兼资,具备了天诛军中、高级军官所应有的一切素质。目前他缺的只是气力、体格与战斗经验,好在慢慢打熬,总能完备起来。

鉴于赵梃身份的特殊性,警备营的营官高亮,在率领警备营出击时,偏偏就只留下这第五都。同样,在守奈何关及第一批援兵中,第五都的都头也有意无意将赵梃排除在外。结果,一场轰轰烈烈的防守反击大战,赵梃从头到尾只是个旁观者,一直呆在天枢城里。直到战斗结束后,因为守关的警备营战士伤亡较重,许老三更是成了光杆什长,因此才将赵梃补充到第五都乙队第三什的序列中来。

郭大石不了解内中的详情,好心说错话。许老三身为赵梃直属上司,又怎会不明白,所以才忍不住发出那一声讥笑。

赵梃正羞愤交加之际,耳边却听到一阵狂燥的犬吠声,悚然一惊,下意识抓紧腰背上的五斗制式军弓。此时才发现,搜捕小队所有队员,已排出一个标准战斗队形,前排刀牌兵,中间是火枪兵,押后是数名弓弩手,正小心翼翼朝树林间一处冒出袅袅炊烟的所在逼近。

赵梃箭术不错,被列为弓手,排在最后。所以他走神发愣,又落在最后,却无人注意,被视为理所当然。

许老三是本地通,大石岭距离奈何关不过二十余里的山路,对这里的情况,他自然最有发言权。此刻,许老三正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说给队员们听:“如果俺记得没错,前方有处避风近水的崖子,那里有户人家,是大石岭寨的一处主要哨点。由汪前的一个心腹,叫鲍二喜的家伙经营。不过自打大石岭寨不自量力,跟在黑崖山寨屁股后头,找咱天枢城的麻烦,结果反被咱们打得稀哩哗啦。在这之后,大石岭寨就散了,也不知这鲍二喜还在不在那里窝着。”

郭大石一边摩挲着胸前勋章,一边琢磨道:“看那烟火的形状,八成还趴窝着没挪地方。”

“小心些,走,去看看。”

行出百步之后,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一座十余丈高的陡峭山崖。崖壁底下,有几间茅草屋,屋前用篱笆围成一个院子,此时可见淡淡的炊烟正从其中一间茅屋冒出。

“鲍二喜。在屋里吗?”许老三让搜捕小队隐蔽在林间,再让那个训犬员牵着大狗,带着弓手赵梃与一名刀牌手走到篱笆桩前。那大狗不停地狂吠,许老三连喊几声,都被狗叫声盖过。气恼之下。示意让训犬员将狗牵远些。

这时茅屋的门板吱呀一声开启,一个神情萧索的中年汉子,冷漠地看了三人一眼,淡然道:“这不是许老三么?啧啧。看你这身皮甲与精铁朴刀,倒是混得不错,大小也是个头目了。来俺这破院子,有何贵干啊?”

“金军满太行山剿杀义军,这事你知道了吧?哦。知道了。那么从井陉进犯俺们天枢城的中路金军,却被俺们杀得大败,这事你知道不?哦,光听到轰轰隆隆的动静,不知咋回事?那你现在知晓了。这山里还流窜着不少金军溃兵,你最好警醒些,若是发现金狗踪迹,报到奈何关的守军处,少不得有打赏。”许老三边说边让鲍二喜将篱笆门打开。示意训犬员牵着大狗进屋子里搜一圈。

大狗一进院子,就使劲叫着朝冒炊烟的屋子里冲去。

许老三脸色一变,与那刀牌兵同时将手按在刀柄上,赵梃也立即摘弓取箭。只要三人发出信号,在三十余步外的树林里隐蔽的搜捕小队就会一齐涌出。冲杀过来。

那鲍二喜也是变色,急匆匆地跑进屋。许老三与赵梃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腰刀出鞘半截,慢慢靠向茅屋。

许老三等人探头向内望去时。却见那只大狗正在一堆动物内脏上嗅个不停,然后张开大口吞嚼起来。那训犬员嘴里厉声喝斥。大狗才意犹未尽地停嘴。训犬员恼怒之下,强行将大狗牵出屋外。

鲍二喜正一个劲向那训犬员打揖,口中连连告罪:“昨日打了只獐子,剥皮洗净后放在锅里煮着,这内脏什么的丢在此处……小哥大可拿去喂食……”

训犬员大约觉得丢脸,闷声不吭地将不停吼叫的大狗牵出院子。

许老三、赵梃等人分别进到三个茅屋中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三人谢绝了鲍二喜的殷勤请吃,转身走出院子。

回到树林之后,向众人做了个无事的手势,然后准备结束搜索撤回。现在已经是未时,冬天天色黑得快,此时回返,正好能赶上天黑闭关之前,回到奈何关军营。

一路之上,那大狗只是不停叫,逼得训犬员不得不频频喂食,惹得众队员讪笑。

赵梃边走边不时回首望向那茅屋方向,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脚步越来越慢,竟落到队伍后头。

许老三无意间回首,见那小书生拖拖拉拉的样子,很是不耐,正要喝斥。冷不防,那小书生蓦然大叫一声,不光是许老三,全队都吓了一跳,顿时一片刀枪出鞘声。

许老三大怒,本待大骂,话到嘴边却及时刹住,因为那小书生说的是:“快回去!那间茅屋有古怪。”

“什么古怪?”问这话的却是郭大石,同时还瞥了训犬员一眼,心道若有古怪,狗鼻子怎会闻不出?

赵梃玉面涨红,又急又快道:“那獐子的内脏扔的位置不对——我问你们,若取出这些不食脏腑,你们会扔在自家的里屋么?”

许老三一怔,不由答道:“这个自然不会……不过,那又如何?”

赵梃双眼放光,一字一顿道:“自然是因为怕咱们的追踪犬嗅出什么不妥。堆放獐子内脏那处我也查看过,似乎比别处高出一些……”

“不管怎样,既然发现疑点,就回去看看,左右也没走多远。”搜捕小队中,默认以郭大石为首,许老三为副。郭大石一发话,众队员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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