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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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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文通的把兄弟、浮山寨的刘泽,前些日子亲自登门会晤,将所见所闻竹筒倒豆般一倒。焦文通无语了,自己真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竟然把老虎当病猫、潜龙当水蛇……你天枢城这么强,就早说啊!早说我们太行百寨就捧你当老大了,至于拿我黑崖山寨开刀立威吗?如此看来,这跟头栽得不冤,而且。也没有报复的可能。
焦文通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当日自己与“瘦虎”许青齐攻天枢城,唯独留下了妻舅梁兴守寨……这样一来,至少黑崖山寨还有一位有份量的人物,没有与天枢城结怨,有了圜转余地。而且听刘泽的意思。那位狄城主人虽年轻,却气量宏大,并不计较他的冒犯举动。只要他肯低头,上门陪罪,对方也会释放相应的善意。
焦文通只有苦笑,上回那场奈何关之战,黑崖山寨是伤筋动骨,整个寨子被打回原形,而对方却没伤到半根汗毛。倒霉的是自个,人家屁事没有,当然不介意摆出不计前嫌的姿态。可他焦文通也是这千里太行叫得上字号人物,那可能就这么样腆着脸,求上门去?
就在焦文通犹豫不定时,一个晴天霹雳传来:金军大举入侵两河,更有数万金兵陈兵太行,扫荡诸寨。随后更是一连串的坏消息:十月二十九,车辕岭寨被破,全寨五千余人,逃生者十不存一;十一月初二,太行第一寨、白马山寨,举寨南迁,避祸天枢城;十一月初五,金军火烧白马山寨,随后兵分数路,一日间连破太行八寨……一时间,太行山上,风云变色,腥风阵阵。
连老大级的白马山寨都不敢撄金军锋芒,舍下老窠跑路了,已经沦为二流山寨的黑崖山寨又怎么能不跑?只恨先前瞎了眼,得罪了天枢城,以至于无颜托庇于其羽翼之下……不过,自己没脸去,妻舅梁兴却是可以。
于是,焦文通下令,除了二十几名对前次惨败、兄弟死伤,仍耿耿于怀的旧部陪自己留下。其余男女老少,带上随身财物,跟随梁兴,投往天枢城。
焦文通张了张嘴,好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得叹息一声:“好好照顾你姊姊,这天寒地冻的,她的身子骨也弱……”
梁兴默然点头,似乎想起什么,犹豫一会,道:“许瘦虎也不肯走……”
焦文通点点头:“这点我也想到了,瘦虎这人脾气犟,他被天枢城那帮人折腾成眼下这般模样,如何肯低头托庇?算了,让他跟我一起躲一阵子,不会有事的。”
梁兴却是一脸忧色:“可是他的身子实在……眼见时节就要入冬了,又不得不舍弃寨子,四处躲藏,我担心他吃不消……”
“放心吧,咱们藏身的那个山洞你也去看过,里边密不透风,再生上一盆火,冻不坏他。”焦文通不引为然摆摆手,然后再次提醒这位妻舅,“咱们黑崖山寨二千口老老少少就指望你顾应了。你的头脑一向好使,到得那天枢城后,若是见那狄城主其志只想占山为王,你就想办法,借着他的势,重振我黑崖山寨;若是这位狄城主确如刘泽老弟所言,所图甚大,你就投身于其麾下,踏踏实实干事,以求将来谋个好出身……”
“姊夫这是何意?”梁兴诧异不已,“要振兴本寨。还得靠姊夫你啊!你们如今只是暂避风头而已,一俟金狗撤围,我再与那天枢城主说明原由。对方若真是做大事之人,必定会既往不究,真心实意接纳姊夫的……”
“好,好,不必多言。一切就靠你了。天色不早,抓紧时间上路吧。”焦文通也觉得奇怪,怎么自己说出的话好似遗言一般?嗯。大概是近来一直没什么好事,心情郁结之下,顺嘴滑出的不吉之语吧。
黑崖山的后山峡谷。窄细的峡谷道上,一条长长的迁徙队伍慢慢向前挪动着。队伍前头开路的,正是梁兴。当他即将走出这条峡谷甬道之时,猛回头,只见远远的高崖之上,有几个细小的人影,正默然伫立于朔风呼啸的山颠。
梁兴咬着牙,忍住眼眶的热泪,用力向山颠使劲挥手。
挥着挥着,倏觉手心一凉。收手摊开一看,竟是一片雪花!
梁兴悚然一惊,抬头,峭壁千仞,一线天际。粉雪飘飘扬扬。
建炎元年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盈盈雪花飘落在许青掌心,随后化成一片晶莹。许青长长呵出一口白气,慢慢攥紧拳头,让那一丝冰凉,从掌心沁至心脾。
如果说。三个月前的许青,人虽瘦,却还筋骨棱棱、肌肉刚健的话。眼前的许青,却已是皮包骨,一张脸庞与骷髅无异。也许是寒冷,也许是体虚,他的脸色白中泛青,唯有一双眼睛,却如鬼火磷磷,令人看了寒透心底。
已经是第十天了,许青与大当家焦文通等二十三人,就躲藏在距离老巢黑崖山不足五里的孢子岭一处无名山洞里。这处藏身之所,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里边储藏有水、石炭、铁锅、盐巴、被褥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少量卤酱等调味料。可惜因为米粮不能长期存放,所以只是在决定藏匿时再临时携带。
按焦文通等人最初的计划,寨子人去屋空之后,金兵扑了个空,顶多就像对白马山寨那样,放一把火了事。而他们的黑崖山寨,从寨墙到居所,多半是石条砌就。放火固然会烧毁不少东西,却不会完全破坏寨子根基。只要金兵一离开,他们照样可以回去,稍加修葺后,度过一个冬天绝无问题。
只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这雪一下起来,就没停过,不少山谷都被封住了。开始焦文通等人还挺高兴,这样一来,金军就不可能久待,更没法追击梁兴等寨众。可是……他们随后发现,金军的确没有尾随追击的意思,同样也没有撤军回城的打算,而是将黑崖山寨当做大本营,驻扎了下来。
这一下焦文通等众人傻眼了,没想到金军竟然会赖下来不走。躲藏之前,尽管每人都尽力背了大包豆米,却只足够七日用度。本想无论如何,金军都不可能在此逗留七日之久,谁曾想……
其实米粮还是有的,就藏在寨子后山的一个秘洞中。只是如今金军驻扎于寨子里,要偷偷绕过寨墙,翻过后山,把粮食弄回来,还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从第六天开始,为了不至于断粮,焦文通不得不挑选几名机灵并且手脚利索的手下,去弄粮食。连去了两次,有惊无险,只可惜人手太少,每次只能扛回十斗八斗的米粮,根本不足以让二十多人支撑多少天。
今儿是第十天,也是寨中兄弟第三次去弄粮食。从昨夜出发,一直到翌日清晨,值守的兄弟已换过三批,却还没有等到消息。
许青自断臂身残之后,体力大不如前,却不想让寨中兄弟认为自己什么事都干不了,所以坚持要由自己值守一班。许青现在值守的位置,距离山洞五十多步,是一处内凹的岩壁。头顶有突出的岩石挡住雨雪,两侧有石块遮住山风,前方视野开阔,算得上是一处相当不错的监控点。
天空阴霾,云层低厚,看样子,这雪只会越下越大,记得去年还没那么大的雪……
许青刚刚发出半声感概,倏地竖耳倾听,随即捡起身边早准备好的一块石子,向后一扔,准确地击中十多步外的一方大石。清脆地响声立即惊动了山洞里的兄弟,顿时人人操起兵刃。冲出洞来。
“是俺,别动手。”一个浑身裹着厚厚麻布,蒙着头脸的人,背负着一袋重物,弯腰吃力地爬上山来。
“钱老八,是你么?”许青抓刀的手缓了一缓。虽然来人为挡风雪而遮住头脸,但从那熟悉的口音。却不难分辨是外出弄粮的三名兄弟之一的钱老八。
“可不是……唉,这鬼天气……压死俺了……”钱老八手足并用,艰难地爬上来。
许青回头做了个解除警戒的手势。回头皱眉道:“怎的只得你一人回来,孙狗儿与王大飞呢?”
“咱们这一次弄粮,惊动了金狗。他俩在后面将金狗的追兵引开。掩护俺先走……”
许青失惊道:“金兵会不会寻迹找到这里来?”
“应该不会,不是俺吹,在黑崖山这块地头,只有俺钱老八追踪别人,别人休想追踪俺……”钱老八这话倒也不算自夸,这人本是山中猎户,在寻踪查迹方面很有一套,自然也很懂得消除痕迹。
许青点点头,但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一把抄起朴刀:“俺到前面去看看。你先回去……”
钱老八连声应是。在两人交错而过的一瞬,钱老八脚下打滑,身体一歪——许青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呃,没有了。仓促之下。扔下手中刀,用力抓牢钱老八背上的米粮,替他稳住身形。
但就在这一瞬,许青无意间瞥见钱老八面巾掀开一角,其上有鲜红的鞭痕……
许青怔忡了一下,脱口道:“钱老八。你脸上是怎么回事?难道与金狗交手了?”
许青话没说完,突然大叫一声,捂住肚子,蹬蹬后退,在他的小腹之上,插着一把颤巍巍的手叉子……
“钱老八,你……”许青脸色其白如纸,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钱老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浑身抖个不停,突然卟通跪下,一个劲叩头:“对不住哇!三头领,俺也是被逼无奈啊……”
许青吃力倚在岩石上,喘息道:“你被俘了,招供了,投敌了……”
钱老八羞愧地低下头:“俺也不想,可那些金……金人打得太狠了,还要阉了俺……俺还没娶媳妇哩,可不敢让老钱家断后啊!”
“孙狗儿与……王大飞,是不是都……”
钱老八终于掉下泪来:“俺看到了他俩的脑袋,血糊糊的……”猛然抬头,急切道:“三头领,俺不想伤你的。那些金人……其实跟咱们一样是汉人。他们保证说,只要大当家出来投降,决不伤分毫。俺是见被三头领识破,一时惊吓迷糊,这才错手……三头领,只要赶紧救治,不会有事的……”
许青吃力摇头,目光投注在钱老八身后,冷冷道:“你错了,俺们都会有事……”
灰蒙蒙的雪地上,出现了点点黑影,手上寒光闪动,向山上逼近。
山洞那边也发觉情况不妙,两名寨众跑出来,想帮许青一把。
许青拚命挥手让他们回去,但二人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一把架住许青,往回狂奔……就在这时,一阵绷绷绷地弓弦声急劲响起。
噗噗噗噗!满天乱箭之下,许青三人,再加上钱老八,无一例外,后背插满了箭矢,尽成血人。
钱老八眼睛鼓得像死鱼,血水不断从抽搐的嘴角流出:“该死的金狗子……骗俺……俺、俺还没……娶媳妇……”
四具尸体全部面朝下倒在雪地上。
很快地,山洞前围上了黑压压的军队,领头的,竟是签军主将王伯龙。
王伯龙脸上还缠着带血印的白布,只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及口鼻。围剿几十个匪寇,本无须他这位万人大军的主将亲自出马。但自从被孟德刺伤,白马山寨扑空,这黑崖山寨又潜逃,基本上没有顺心的时候。更倒霉的是,一不留神,竟被老天爷封锁在这乱山深处,动弹不得……难得找到点乐子,大冷天的,活动活动身子骨也不错。
在王伯龙想来,上百名精兵,将不足二十个匪寇堵在一个并无其他出口的山洞里,这种瓮中捉鳖的大好局面,本可手到擒来,但情况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由于洞口较小,一次只得并行二人。结果王伯龙连续派出四批人,手持刀牌次进,结果不到一刻钟,倒下八个。王伯龙惊怒之下,改变战术,排出一个六人阵形:前面两人持刀牌,中间两人执长枪,后面两人持弩弓。
这一次情况要好得多,洞中惨叫不断,六人阵急冲而入。但不等王伯龙下令后续跟进,六名士卒进得快,退得也快,一个个浑身是血被叉了出来。并且匪寇还得到了两副弩弓,虽然箭矢不多,但十几支利矢封锁窄小的洞口,还是够令签军喝一壶的。
王伯龙大怒,接连使用了各种手段:乱箭攒射、烟熏火烤(却因天寒地冻,柴枝洇湿,此计未成)、敢死强攻……始终都奈何不得。
不得已之下,王伯龙以少有的诚意,放下架子招降。说实话,他对这位焦大寨主的顽强精神,也甚为感佩,倒真有心招至麾下。
但是,洞中沉默良久,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爷爷便是黑崖山寨之主,焦文通。洒家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打家劫舍、坑蒙拐骗、欺凌弱小,强取豪夺,啥恶事都干过……尔等若是大宋的官兵,咱降也就降了。但是金人的狗腿子……洒家若降了,今后还有脸在这太行山混吗?俺们是强盗没错,却也不想被太行的老少爷们戳脊梁骨……”
“再给尔等一个时辰考虑,天黑之前……”
“无须多言,有种就来!洒家已砍了三个金狗,够本了,最好再添点利息……”
王伯龙冷冷盯住那宛若怪兽的血盆大口一般、吞噬了不少手下士兵的黑洞,削薄的嘴唇蹦出两个比冰碴还寒冷的字眼:“封洞!”
建炎元年十一月十五,那一年最寒冷的一天。留守黑崖山寨、连寨主焦文通在内的近二十名寨众,除八人被杀,余下十多人,尽数被活活封死在无名山洞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礼花计划
当右路军王伯龙的汉签军万人队,向车辕岭寨发动强攻时,中路军主将撒离喝与副将设也马的两万骑步大军,也已进驻井陉关。
十月二十八,黄昏。寒风呼啸,暮色残照,残破的井陉关,仿佛在冷色调的薄暮中瑟瑟发抖。
自从靖康元年九月,宗望大军攻破井陉之后,这座太行险关,便日复一日,颓败下去。经年累月,风雨侵蚀,再无修葺。以至于狄烈虽然改造了苇泽关,却对这太行门户井陉关,始终未有重建计划。
金军中路军两万人马,其中有骑兵五千,步卒一万,兵甲齐整,这些都是能战的正兵。另有辅兵及役夫五千,骡马万匹粮草辎重千石,攻城器具若干。如此庞大的千军万马,一家伙涌进残败不堪的井陉关,若非关内军舍民房众多,纵使再破败也算是个遮风避寒之外,只怕会有大半金兵要风餐宿露一整夜了。
傍晚时分,乱哄哄的井陉关总算稍稍安静下来,士卒们按照各自官长的命令,或者喂骡马、或者松鞍带钉马掌、或者打磨兵刃。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朝指定分配的房屋走去。
井陉关内的屋舍虽多,保存完好的却少,而这些保存尚好的房舍,又多是因为有百姓居住,细心修葺所至——当然,这个时候,原先居住的百姓早已得到天诛军的通知,全跑光了。
好的住处。当然首先是金军将官入住,然后是各级大小头目,再到女真正兵、仆从军正兵、军马粮秣、新附军、最后才是签军辅兵、役夫与挽马骡子之类的军中底层——没错!金军之中,签军辅兵的地位绝对比不上军马。一匹健壮的军马可卖得十数贯,一个小兵的命能值多少?百钱还是千钱?怕是有价无市。
关城南侧,有一片绵延甚广,保存完好的宅子,这是井陉关的城守府。一般百姓是不敢入住的。因此虽然看上去有些破旧,但住人却完全没问题。
按常理,城守府当然是军队主将入住。如果是宋军将官的话,必定如此,但金军将领却略有不同。
在金国的首都上京会宁府,至今还有一种奇特的现象:许多金国上层贵族,在会宁最繁华地段、赏赐给他们的府邸建宅之处。扎下一个个帐蓬,一如在安出虎水沿岸的草原一般。立帐而居。始终未建府邸。
在一个国家首都最繁华地段,扎帐蓬居住,这种令人大跌眼镜的行径,对女真这个建国不过十余年,还保留着浓厚的游牧习性的民族来说,却属正常,见怪不怪。在这一点上。与后世那位卡扎菲在白宫草坪扎帐蓬的理由,如出一辙。
完颜撒离喝。为安帝跋海六代孙,胡鲁补山之子。也算是金国宗室。其人骁勇有才略,为太祖阿骨打钟爱,常随从军中。天会五年(1127年),从完颜宗翰攻取宋都汴京。宗翰北还后,受命定河北,降雄州,授雄州都统。
做为金军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撒离喝自然处处以老将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因此,放着偌大一个城守府不住,而是下令在城守府不远的校场上,驻帐而居。
设也马却与撒离喝不同,这位国相长子,堂堂真珠大王,对南朝的建筑、风物、文明,由其是女人,完全没有免疫力。他原是想住进城守府的,但撒离喝这位主将在外头扎帐蓬,身为副将的他,又如何能厚颜入住?所以,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在撒离喝的毡帐旁,支起自己的大帐。
其实无论是从身份、实权、还有军中资历来说,设也马都要比撒离喝强一点。这支两万人的大军主将,本应由他来当,但设也马却竭力推辞,甘为副手。这不是设也马谦恭,也不是他不想要军功,而是半年前易水河畔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一想到又要再次面对这个“凶灵”,而且这次还不止一个,而是一群,设也马就觉得头皮发麻,毫无信心。因此,撒离喝就成为了这支两万大军的最高指挥官。
在主将的模范效应下,金军各级将官,纷纷立帐于校场。直到遍布于校场各个角落,再无落足之处时,才有部分仆从军的将官,遵命前往城守府入住。
萧乞是原辽国的一名奚族将领,眼下在金军中任奚军猛安。身为脱离了游牧习性上百年的故辽将领,萧乞早已适应了华屋高檐的中原文明生活方式,对于迄今还习惯缩在穹庐帐顶下的女真人,萧乞打心眼里瞧不起,觉得这帮人还没褪化干净。当然,这些心里的想法,表面上绝不敢露出半分。
当萧乞故意磨磨蹭蹭,等到校场差不多被占满之后,果然,得到了入住城守府的命令。萧乞得其所哉,乐呵呵前往府宅。可能是他早就准备的缘故,所以是第一个赶到。
这城守府的上一任居住者,是大宋西军中,威名赫赫的种家军之种师闵。而这位井陉关的守将,已在一年前全军覆没,杀身成仁了。
或许是感念其忠义,井陉关的百姓,不时会自发地清理修葺一下城守府,使之保持基本完好与整洁。这样一来,自然就便宜了萧乞等人。
萧乞率领着二十余名家将,推开两个旧石狮台阶上,那两扇掉漆十分严重的朱红大门时,深深庭院里的少许霉味令他皱了皱眉:“检查各个厢房,顺便清理一下。”
家将们纷纷领命出动,脸上颇有几分兴奋之色,对于他们这些故辽遗民来说,住房子可要比住帐蓬好多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
萧乞摇摇头,挑了一间看上去像是正房的屋子。两名随身侍卫正待伸手推开——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萧乞与两名侍卫一惊,随即缩手拔出腰刀,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城守府里到处传来惨叫声。
“猛安孛堇,有埋伏,快进屋!”一名侍卫挡在萧乞身前。催促道。而另一名侍卫则小心翼翼,边四下观察,边慢慢伸手推门……
“猛安孛堇,有、有埋伏……”院门前出现一名跌跌撞撞的家将,衣甲破烂,浑身是血,满脸黢黑。掩盖不住惊惶之色。
“敌军有多少人马?兵甲如何?”萧乞老远就大吼问道。
“不、不知道……属下的同伴刚推开一间房门,就传来一声轰响。火光耀目。青烟蒸腾……同伴当场身亡,属下也被波及……”那名家将断断续续说着,突然好一阵呛咳,口鼻涌血,摇摇欲坠。
“房门?”萧乞脸色一变,猛回首,断喝道:“不可推门……”
萧乞提醒得还是迟了。侍卫的手刚刚推开一扇房门——轰!剧烈的爆炸,当场将那名侍卫变成一个血人。
一股强烈的气浪扑面而来。将萧乞与另一名侍卫掀倒在地。
萧乞曾经在易水之畔,目睹过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三声巨响。浮桥断裂,数百金兵葬身水底,端是骇人。眼前的巨响虽然与易水所见威力相距甚远,但那声响与烟火却如出一辙。
“是他、是他、是他来了……”萧乞大叫着一骨碌爬起,惊慌失措地大叫,“快、快撤出城守府……”
根本不用萧乞下令,一连串的爆炸,所造成的惨重伤亡,令残存的家将们蜂拥撤退,全挤到了大门处。但没见到萧乞,谁也不敢先走,在这样的危险时刻,如果弃主先逃,过后就算不被炸死,也要被问斩。
“来了,来了,猛安孛堇没事。”残存的七、八名家将长舒了口气,赶紧一叠声催促把守大门的两名家将,“快快开门!”
萧乞眼皮子跳了跳,他现在听到“开门”两个字,心里就发虚。不过,这两扇大门之前曾打开过,太平无事,所以,现在也不应该有事。很显然,家将们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众家将手忙脚乱将两扇大门用力拉开,一推到底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门框边一根细小的灰色丝绳绷断。随即,门檐上瓦面传来骨碌碌响声,一个冒着火花的硕大黑铁球自空砸下,当即将一名家将的皮盔砸瘪,脑袋砸裂。铁球落地后,还滴溜溜转了半圈,令几名家将抱腿痛呼不已。
“混帐,居然用这样的东西暗算……”一名家将愤怒地抱起铁球,正准备扔出去。
萧乞死死盯住那铁球、那火花……突然厉声大叫:“快跑!”随即第一个转身,就在这一瞬间,家将手中的铁球,爆裂成一团血红血红的光芒……
夜幕下的井陉关城,以城守府的爆炸为肇端,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巨震、火光、浓烟,以及久久不曾消失的悲鸣……
距井陉关数里外的石子岭上,正有一群披着厚毡、怀抱火枪的天诛军士兵,兴奋地对那不时照亮黑夜的火光指指点点,喜笑颜开。
带队主官张锐,也不得不用佩服的眼光,投注在一名十多岁的少年身上——阿吉!导演了这场好戏的,正是军工部火药组的头目,少年阿吉。
三天之前,张锐接到命令,带领一支全副武装的火枪队,护送一队特别行动组,进入空无一人的井陉关城内,执行一个“礼花计划”。
张锐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个计划的全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将一颗颗天枢城军工部新近研发出来的自爆地雷,安装到井陉关城各个完好的屋舍里。利用各种门、窗、床板、桌凳、水缸等等,所以能引人碰触的东西,都设有绊发装置,只要轻轻一碰——轰!
地雷的威力,张锐曾在饮马滩之战见识过,印象很深刻。不过,记得当时地雷还是要手动引爆的。由于引信太长,还造成了战局的延误,加大了天诛军的伤亡。不曾想,仅仅过了几个月,军工部门就研发出了这种新式地雷,只是不知是否好使。
由于金军随时都会进犯,而布雷的过程又必须小心翼翼,用时漫长。张锐不得不按捺下想亲自试一试的好奇心,全力配合。完事之后,五十名火枪兵,二十名从军工部与后勤辎重营调来的布雷手,全部撤至石子岭,观察战果。
现在,张锐亲眼看到了。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个新创意,胜过一营士兵拿命去拚。
阿吉毕竟是少年心性,眼看自己依据城主的提示,研制出来的新式地雷战果辉煌,乐得手舞足蹈。看到一旁的张锐眼睛里冒出一串串问号,当下得意地告诉他,这种“自爆地雷”的原理。
这种新式铁雷增加了一道触发机构,触发机构由铁针、旋转钢轮、坠石、火石和牵拉绳索组成。当需要布雷时,将绳索的两端分别拴住坠石与钢轮,并将绳索设置成绊索,然后将坠石置于高处。当人或牲畜绊动绳索时,坠石便从高处坠落,坠落时带动钢轮转动,与火石摩擦发火,点燃火药引火线,最后通过引火线引燃地雷的装药。
其实这所谓的“自爆地雷”,只是一种很原始的触发雷而已。在另一时空的明朝中期,所成书的《火龙经》中,就有对这种触发引信的具体结构和作用原理的详细记载。
张锐听罢,若有所思,抚着下巴道:“好像跟燧发枪的击锤点火方式差不多……”
阿吉压低笑声道:“张大哥不愧是读书人,当真聪明,俺就是在玩鹰嘴铳的时候受到启发的。”
张锐呵呵一笑,轻轻给了阿吉一拳:“夸我还是夸你呢?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谁有你聪明。”
阿吉连忙摆手:“是城主提示俺说,可以采用绊发方式,才触动俺的灵犀……俺可不敢居首功。”
张锐愣了半晌,长长一叹,咱们这位城主,莫不是上天着意派来收拾金人的?
突然众人眼前一亮,火光红透半边天。远远看去,井陉关城的西北角,火光频频,爆炸声此起彼伏,在寒冷的夜空下,仿佛是一连串盛开的礼花。
“是俺布下的连环雷!起爆啦!”阿吉乐得又蹦又跳。
天诛军的战士们,限于纪律,不敢欢呼,一个个按捺不住激动,互相捶胸擂肩,击拳以贺。这几日的辛苦,在这盛放的礼花中,得到了补偿。
西北角!张锐记得,那是井陉关城的马厩所在……看来,这一夜会成为中路金军的噩梦。
张锐嘴角微勾,亮闪闪的瞳仁映照着忽明忽暗火光。
多壮观的礼花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步步惊心
(众所周知的时节到了,十五也要请三天的假,一天准备,一天爬山,一天恢复……那是一个身心俱疲的旅程,所以,周日再会。)
撒离喝与设也马这对难兄难弟一夜未眠,焦头烂额。
坏消息、坏消息……凡是报来的都是坏消息:
“报!酉时初刻,奚军猛安孛堇萧乞,及其手下二十四家将尽毙于城守府!没有发现敌人踪影。”
“报!酉时二刻,契丹谋克孛堇忽达鲁,及其属下四侍卫,进入一民居时,被炸身亡。没有发现敌人踪影。”
“报!酉时三刻,一什士卒在打水时,从井中捞出一物,随后爆炸,尽数身亡。没有发现敌人踪影。”
“报!戌时初刻、二刻,城内南北发生十三起爆炸事件,七十六名新附军死伤。没有发现敌人踪影……”
“报!戌时三刻,马厩发生连环爆炸,军马及挽马损失上百,房倒屋塌,围栏尽毁,近千惊马破栏而出,正在城内四处冲撞……”
“够了!没有发现敌人踪影对不对!”撒离喝再也忍不住,重重一拍案几,青筋毕露地咆哮,“都是废物!总计损失多少?全部报上来,我只要总数!”
那名核实总数的赞画小心计算一下,战战兢兢道:“回禀都统,到目前为止。伤亡四百六十二人,其中轻伤四十三,重伤五十六;马匹损失一百三十余匹,还好粮草没有损失……”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又传来一声巨响,隐隐有惨叫入耳……
那赞画脸色发白,颌下山羊胡直抖。颤声道:“小人再去重新计数……”
“滚!”撒离喝抓起案几上的一枚羊角杯,重重砸在那赞画身上,差点没折了肋骨。赞画忍痛连滚带趴跑出中军帐外。
设也马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只是瞌眼不断玩弄手里一串光滑的玉佛珠。这个动作以前经常在宗望身上看到,自从宗望死后,这串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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