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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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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花了十来天,只联络了七、八个寨子的情况下,二位大寨主就匆匆决定出兵。再怎么样,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把关城安安稳稳地筑好不是?
可是,二位大寨主都高估了自家手下及各小弟们的素质。从七月下旬发出集结令开始。各个联盟的山寨选兵、装备、收集粮秣,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就花去了整整七天。然后数百人马再翻山越岭,分别聚齐至黑崖山寨与浮山寨,这样又花去了三五天。之后按照约定,同时出兵,于八月五日齐聚苇泽关东、南门外。以雷霆之势。一举破之。
计划很丰满,执行却很骨感。
在古代军队,要采用这种分兵合击之术。绝对是一件技术难度超高的活。需要士兵有严格的训练,强悍的体能、高昂的士气以及指挥官对时间方位上精准的把握。
老实说,这活要是让教导营干。在狄烈的指挥下,可能勉勉强强能做得到。而这些山大王的手下群贼,除了士气还算有那么一点之外,别的可是半点都不沾边。
焦文通率领的东部五寨中,大、小石岭寨距离天平寨极近,所以不必汇合,而是就近等待。焦文通率领三寨上路,因此速度较快,准时在五日抵达。而刘泽所率的南部五寨,则拖延到了六日傍晚才到。整整延误了两天。而就是这一耽搁,也令焦文通这一路人马,永远失去了与刘泽的五寨联兵汇合的机会。
焦文通四十上下,身材中等,紫红色的脸膛。额头有些秃,眉毛很稀,小鼻子小眼的,但下颌却坚强有力。如果不是长着这么有个性的下巴,焦文通的这张脸比普通人还不如,哪里像个山大王。不过。很多因为这张脸而小瞧他的道上同行,最终下场所都很悲摧。
不过此时的焦文通却是非常恼火,不仅仅是因为刘泽所部的逾期未至,更因为眼前这座昔日的残关破卡,竟脱胎换骨般变成了一个石头疙瘩!
是的,在所有山贼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到处是窟窿眼的巨形石头疙瘩。这还像是一个关城么?的确不太像,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是用石头砌成的防御性建筑。哪怕是间石头房子,当里面放上一队士兵时,对于缺乏攻城器具的攻击一方,都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许瘦虎,过来!”焦文通用力勒住胯下战马,气烘烘问道,“不是说这关城才砌到半拉子吗?怎么这才一转眼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大半个月能完成一座关城的修筑吗?”
许青也骑着马过来了,象这样的战马,黑崖山寨有十来匹,却已经算很牛了。别的小寨子,恐怕连驽马都找不出几匹来,更别说是战马了。
许青也是吃惊,丫的,这赶工也太快了吧?质量行不行啊?还好他有点急智,赶紧回答道:“回禀寨主,若是一座关城,莫说是大半月,便是大半年也未必能完工。只是……这好像不是一座关城……”
这当然不是一座关城,这还用你说!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筑成吧。
焦文通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摆在眼前的情况是,他们浩浩荡荡杀奔而来的五寨人马,连人带牲口,将近二千口,全被挡在这石头疙瘩之外,寸步难行,而把兄弟的大军却迟迟未到。那么接下来只有两个选择:是打还是等?
如果打的话,他们就将面临着天平寨的全部压力。没有南部五寨来分薄天平寨的兵力,他们能不能吃得下?
如果等的话,谁知道要等多久?近两千人马,这一天下来,人吃马嚼的,口粮的消耗那叫一个惊人。这一次十寨联兵,打定主意就是一鼓作气,争取一天之内敲下苇泽关,然后合围天平寨,最多三天解决战事。所以焦文通所率的东部五寨,并没带太多粮秣——实际上,包括黑崖山寨在内,所有的寨子都没有多余的口粮。大伙七拼八凑,也就是勉强刚够五天所需。眼下在路上已经用了两天,还剩下三天口粮。这就意味着,如果三天之内拿不下天平寨,他们这五寨人马,打哪来就得回哪去——如果他们还能回得去的话。
焦文通最终决定:打!他唤过许青,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派人探过这天平寨的虚实么,他们大概有多少人丁?装备如何?可有战力?”
许青苦着脸道:“自从那日我等五寨头目好言相劝,却被那小子恶言所拒之后。这苇泽关。就再也不得入内,我先后派出了三拨哨探,大、小石岭寨也都派了几批探子……只是,全都不得其门而入啊!”
焦文通黑着脸道:“那么你总是进过天平寨的吧,你估计一下,这个寨子的实力如何。”
许青想了一想,道:“寨子的女墙上倒有那么几十号人驻守。而那些修筑关城的也多是青壮……依小的看,他们拉出千把人还是可以的,但战力就不好说了。不过。守城也无需多强的战力,有把子力气能操手刀子就行。咱们只不过多一倍兵力,强攻之下。就算是胜了,怕也要伤筋动骨……”
焦文通那叫一个火大:“刘大疤子这个混蛋,带千把号人磨蹭到现在都不见影子。难道要我们这几千口在这干等?老子可没那么多的吃食喂这些孬汉。一个小小的天平寨,千把役夫,就算弄了点坚甲利器,难道还能强得过老子手下的百战儿郎?老子要是杵在这里不敢动,那才叫太行好汉笑话。就这么定了,打!指不定一个冲锋就拿下来了。”
许青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那日在天平寨议事厅里,所见到的那批重甲守卫。虽然只是短短一瞥,却敏锐地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压力。也正是这种感觉。令他一直不敢大意。想了一想,提出了一个主意:“要不,咱们先礼后兵咋样?”
焦文通一怔:“怎么个先礼后兵法?”
许青阴恻恻道:“咱们先派一名使者去劝降,通告对方咱们五千大军压境。如果他们识相,咱们只要东西不要人。如果他们不识好歹……咱们东西也要。人命也收!”
焦文通一拍大腿:“好一个先礼后兵!就这么着。俺倒要看看,这个姓狄的小子,有没有胆量敢跟老子五千大军叫板!”
焦文通派出的使者,是黑崖山寨的一名帐房先生。虽然挂了个“先生”的名头,此人却不过是一名小商贩,稍懂一点计数。在黑崖山寨一次打劫行动中。连人带货一起被掳掠上山,为求保命,只得屈身贼窝,为山贼们管理贼赃。似他这般遭遇的人,还有好几个,所以,焦文通毫不顾惜地将他踢出去。反正就算是被宰了,手下还有人。
出使贼窝,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怜的帐房先生打着小白旗,浑身哆嗦着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着。其实苇泽关前的山道虽然不算宽阔,路面也不是太平整,但还不至于陡峭到没法挺直腰板走路的程度。全是因为这位自觉死期将临的黑崖山寨的帐房先生,彻底被吓破了胆。
这位帐房先生的表现,着实令焦文通感到丢脸。说得好听是先礼后兵,其实是以强势恫吓,想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看这个使者的球样,可不太称职。于是,焦文通又挑选了一名胆子肥壮的悍贼,陪同那名帐房先生一起出使。
苇泽关的东门前,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无人守御。但无论是胆战心惊的帐房先生,还是那悍不畏死的悍贼,都隐约可窥见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窟窿眼里,不时有冰冷的金属光芒闪动。
当二人行至距关前不百步之时,城堡中陡然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来者止步,有话就说。”
二位使者依言停下脚步,那帐房先生用力摇着手中小白旗,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嘎声道:“我是五寨联军的使者,常言说得好,两国……呃,两寨交兵,不斩来使。咱们就是递个话的,我估妄说之,各位好汉估妄听之。有什么不满,千万不要冲着咱们来……”
“滚你娘的蛋!”那名同来的悍贼实在忍不住了,一脚将那帐房先生踢了个跟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这他娘的还叫劝降吗,丢尽了俺五寨联军的脸嘛。这位悍贼还是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叫唐僧的话痨,否则定要将这帐房先生当做是唐僧转世了。
悍贼粗着大嗓门吼道:“天平寨的老少爷们听着,俺们东、南两路大军,共十寨联兵,五千大军杀到尔等家门口。这全是尔等小子不识相,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罚酒端上来了,尔等有最后一个机会!打开关门,迎接俺大军入寨。看在尔等识相的份上,俺们只要东西不要人,嘴里敢蹦出半个‘不’字。俺们五千大军全压上来,东西也要,人命也收,地盘也占!尔等掂量掂量吧!给尔等半个时辰考虑,过时不候……”
从城堡中传出一个平静而冷漠的声音,打断了悍贼的滔滔话语:“来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正式拉开了第一次奈何关(此战后,苇泽关改名为奈何关)之战的序幕。
第九十八章 教导营的首战
关城的城腹最底层,整整齐齐排列着四百二十八人,这是教导营的全部学员。但是火枪却只有一百二十支,其余学员,全部装备着马黄弩、跳蹬弩甚至还有部分神臂弓。
狄烈正在做战前指导:“堡内一百个射击孔,放一百支火枪,余下二十支,全放到内城防御墙上。三百名弩兵,两百在堡内,一百上内城防御墙。以堡内防御为第一线,内城防御为第二线,为预备队。火枪、弩矢轮流射击,每个人都有发射的机会。每一队学员射击时,在其后等候的学员做记录,每击中一人,则划一横,以划‘正’字来确定本队战绩。作战时间超过两个时辰之后,一线与二线轮换。明白没有?”
“明白!”四百余人,声音洪亮整齐如同一人。
“各就各位。”狄烈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四百余名学员,按照事先演练过的步骤,顺着三层阶梯,鱼贯而上。底层为丁队,安排三十名火枪兵,六十名弩兵,二层与三层为乙队与丙队,也是安排了同样数目的火枪兵与弩兵,最顶层的那个密封的弧形小房子,则安排着十名火枪兵与二十名弩兵,是为甲队。这样,第一线碉堡内的一百火枪兵与二百弩兵正好全部安排完毕。
在两名使者狼狈而回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山脚下五寨联军粗粗地扎了个简陋的营盘。这些山贼中也没几个是正规出身的宋军士兵,加上自持人多势众。那天平寨有胆子抵抗已经是异数了。如何还敢冲下山来?当然,如果对方真的不知死活这样干,五寨联军正求之不得。再怎么说,打山地战总好过去啃一座石砌的城堡这样的硬骨头。
一通擂鼓之后,五寨联军,开始发动了第一次攻势。
第一波攻击组成如下:黑崖山寨,二百人。其中五十名披甲兵,由“瘦虎”许青率领;大石岭寨,一百人。持制式刀枪与自制枪棒,由二寨主汪进率领;余下三寨,各出三五十人。共拼凑了四百兵力。还有五十名辅兵,每五人扛着一架长达四丈的梯子,一共有十架梯子,这也就是山贼们唯一的攻城器具了。
从攻击方的出兵数量、甲具兵器方面,可以看出五寨联军的总指挥焦文通是下了大决心的,他打的就是一战而下的如意算盘。为此不惜将手头最精锐的力量都派了出去。事实上,如果不是苇泽关关前的道路过于狭窄,一次最多只能并行五、六人,实在不利于兵力展开的话,焦大寨主还想押上更多的兵力。力求一击破关。
不过,有四百各寨的精锐兵力,估计也差不多了。只要能冲过护城河,爬上城墙,焦大寨主相信。这样的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就算对方有一千青壮役夫,也绝对抵挡不住自家手下的百战儿郎。
四百山贼,以黑崖山寨的五十名披甲精兵为前驱,沿着蜿蜒的山道,如同一条蠕动的长虫。一点点向苇泽关东门前挪去。
五十名所谓的披甲精兵,身上披着的只不过是颇为破旧的皮甲,而且多数为宋军的枪兵或是弓弩兵的半身薄皮甲,甚至有很多的镶铁叶都掉得差不多了。这种甲具的防护程度,低得令人发指,根本防不住五十步外的八斗步弓,或三十步外的五斗骑弓射击。也就只有穷措大一样的太行山贼,才会将这样的甲具当宝贝了。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焦文通这一次居然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个十寨联军,合围天平寨了。且不说小石岭寨的平三透露亲眼所见的那流水般的物资牛马,就冲着许青所说的那十几名身穿步人重甲,手持制式刀斧的装备,就值得大动干戈。
这五十名披甲兵中的前面两排,手上还持着一面半新不旧的旁牌,以木为里,外包牛皮。虽然保养得很差,皮质脱落了不少,但还是有一定的防护功能的。而后面的一众山贼,不少人手里也有一面临时钉制的木盾。东西是粗陋了些,但多多少少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超码一般的五斗弓,在穿透这些木盾之后,对后面的目标杀伤力必定弱了许多。
越是接近苇泽关,许青与汪进两名正、副指挥心里头就越发狂喜——关城的女墙之上,竟一直没有出现防守的士兵。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这绝对是个意外之喜。
“加快速度,快快快,不要等他们反应过来。”许青挥动着一柄与他干瘦的身材绝不相称的沉重手刀,急切地发出一连串的指令,“前面的甲士让开一条道,梯子队分出五架梯子,快快通过。把你们吃奶的劲都使上,尽快翻过羊马墙,跑到护城壕边,把梯子横搭在壕沟上。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来。弓箭手,全部到前面来,一旦看到女墙上有人出现,就给老子射!”
二十五名辅兵扛着五架梯子,吭哧吭哧地跑到了距离关城前约五十步的羊马墙。这羊马墙只是一段矮墙,高不过旬丈,但厚度却有三尺,而且同样包了石块。羊马墙的主要作用是来阻挡骑兵的,这样的险地当然不太可能会出现骑兵攻击。它的存在,只是百年前的战场遗迹而已。但狄烈却利用它原来的地基,重新筑起新的羊马墙,而且还用石块包墙。
这样一堵墙落在许青眼时,当真令他腹诽不已,暗骂这天平寨的新寨主真吃饱了撑着,弄出这无聊的物事。难不成以为这道矮墙就能挡住自家几百号人的进攻脚步吗?手下这帮家伙,别的不敢说,翻山越岭那是常事,哪些会将一道小小的石墙放在眼里?
许青毫不在意地让辅兵将梯子搭上羊马墙。那二十多名辅兵分工合作,一半人翻过墙后。在羊马墙的另一边等待接手;一半人则蹲在墙上等另外的二十多名辅兵,将剩下的五架梯子,从下方传递到他们的手上。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那关城的女墙上始终没有出现半个人影,守方仿佛放弃了抵抗一般。
如果不是之前劝降时,对方那异常强硬的态度,许青都会以为对方是真的放弃这座关城。退守天平寨了。只是,眼下却如此平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许青在五十名甲士的环护下。渐渐走近羊马墙,没来由的,眼皮子突突地跳了跳……
一个隐隐约约的号令声从那关城众多窟窿眼里传了出来:“丁队准备!目标。五十步外羊马墙,齐射!”
随着这一声拖曳得长长的尾音,一连串密集地爆响传来……
由于地势较低,加上羊马墙阻隔了视线,自许青以下,四百余名贼兵,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这声音是什么物事弄出来的。他们能看到的就是,关城前方,无端地升腾起一阵青烟。以这一大片青烟为背景,正蹲踞在羊马墙上。准备传接梯子的七、八名辅兵,身脸手脚噗噗噗地冒出一股股血花。一个个大声惨叫着,扎手扎脚地摔下来。骑在羊马墙边缘的几名辅兵,甚至直接掉落到山崖之下。那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山谷的宁静。经久不息……
关城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丙队准备,目标,五十步外羊马墙下方,齐射!”
砰砰砰!又是一阵炒豆般的爆响,羊马墙的另一面,先前翻越到墙那边的十余名辅兵。发出一阵阵濒死的惨叫。烟雾,更浓了……
山风吹来,浓烟扑鼻,那呛人的硝烟味令许青一伙呛咳不已,双目难睁。
“发生了什么事?谁告诉我……咳咳……发生了什么事?”许青一边擦去被熏出的眼泪,一边大声咆哮着,“汪进、汪进!你看到了什么?你说,这他娘的……咳咳……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大石岭寨的二当家汪进,用他那门板一样宽厚的身躯,硬是从混乱的贼兵中挤出了一条道。好不容易挤到许青跟前,一把鼻涕(呛的)一把眼泪(熏的)地哀声道:“俺……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就听到一阵阵放爆竹的响声,然后,就出现了这股子浓烟……哎呀,这烟味,好似官军用的那种‘霹雳火球’……”
随着山风劲吹,硝烟味渐渐淡去,众贼兵才慢慢恢复平静。但就是这一阵混乱挤压,至少有七、八名站在山道外侧的贼兵被挤跌下山崖,尸骨无存。
连敌人的面都没照过,就损失了几十个人,许青的整个心肺,被一股无名怒气胀得满满的,却无处发泄。他强自忍耐着对前面的甲士下令道:“小心一些,过去拖几具尸体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一排的六名甲士,小心翼翼地举着旁牌,一步步挪到那些摔跌下来的辅兵跟前。这些辅兵大多已经死了——就算没被当场射杀,从丈许高的墙上摔下来,伤上加上,不死都不行了。不过,还有那么一两个没有当场断气,不住地抽搐呻吟着。
六名甲士将两名还剩一口气的重伤者拖了回来。许青一把揪住其中一人衣襟,边晃边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受伤的?你看到了什么?”
那伤者努力吐出一口血沫,艰难地说了一个字:“……火……火……”随即有大量鲜血不要钱似地从嘴里涌出,堵塞了他最后一口气。
“什么火?你说清楚……他娘的,死得那么快……你来说……你……这个死得更快!”许青狠狠将两个刚咽气的辅兵掼在地上,咬牙切齿着想说什么却半句说不出来。
这时,忽然有人大叫:“看,那边——”
众贼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那羊马墙的另一边竟搭上了一架梯子,众贼兵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许青急忙招来二十余名弓箭手,一指那梯子,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见有人露头,就给老子射!”
二十多支锋利的箭镞与数百道目光,一齐指向那梯子上端……梯子不住地晃动,显然有人在攀爬,慢慢地、慢慢地,一个人头露了出来……但箭矢却没有射出,因为,所有贼兵都觑得真切,这是一个满面血污的人头……
“徐老六!他是徐老六!他还没死……”有认识的人叫起来。
这徐老六是先前翻过羊马墙的一名辅兵,与他一起翻到墙那边的同伴们,尽数被第二轮火枪击毙。唯有他虽受伤不轻,却因为没伤到要害,硬是凭着一口气及强烈的求生欲望,支起一架掉落的梯子,艰难地爬了上来。
“去两个人,把他弄过来,也许他会清楚是怎么回事。”许青下令道。
两名甲士谨慎地来到羊马墙下,一手持牌,一手扶着梯子,踩上几步,看看够得着了,两人同时把手伸向那徐老六。而羊马墙上的徐老六,也颤巍巍地伸出了沾满血迹的手……
三只大手眼看就要握到一起,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音爆响起。所有贼兵都看得清清楚楚,徐老六的后脑勺突然爆开了一朵血花。近在咫尺的两名甲士看得更为真切,但见那徐老六浑身一震,双眼中的求生火苗迅速熄灭,那只血迹斑斑、竭力向前伸出的手陡然定住,随即搭然而落……
这一幕太吓人了,所有目睹此景的贼兵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妖术,是妖术!”两名甲士从梯子上滚落,连旁牌都丢了,失魂落魄地跑回本阵,脸青唇白地对许青道,“天平寨请神巫作妖法,又是烟又是毒气又是各种怪响……打不下去了,三头领,撤吧……”
“混帐!”许青当场一人甩了一个巴掌,脸都气歪了,“仗还没开打就撤,你们不要脸,爷们还要脸呢!”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更糟,由于两名甲士一个劲地叫着“妖术”,这在群贼中引起了阵阵恐慌。殿后的一部分贼兵甚至向后转,撒脚丫子开溜。若非汪进急匆匆赶到队尾进行弹压,只怕这些毫无素质可言的贼兵当场崩溃了。
“混帐!混帐!”许青这时除了骂娘,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就在这时,之前那名被踢出去当送死使者的帐房先生,从群贼中挤了过来,尖声道:“三头领,那不是什么妖法,而是道家的‘掌心雷’,用黑狗之血可破之……”
许青一听,如闻仙音,大喜过望:“先生真有见识,好!好!来人,到营寨中弄两条黑狗来……不,有多少条狗,全给老子弄来……”
在这颗“狗血破妖法”的定心丸的作用下,五寨联军的这支前锋军的军心,总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但更大的危机却悄然埋下——所有人心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狗血”之上……
第九十九章 第一次奈何关之战(上)
“刚才那一枪打得不错,谁开的枪?”静坐在关城碉堡内的第三层楼顶上,指挥作战的狄烈对着传声筒发问。
由于关城内部如同后世的碉堡一样,分隔成三层,每层之间有楼梯相连。如果狄烈要传达命令,传信兵从三层跑到二层再到底层,差不多要一分钟;如果下面有情况要反馈上来,又要耽误一些时间。战场之上,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负的关键。
怎么解决这个传信的问题呢?狄烈想起看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地道战》,里面那个用大竹筒子当传声筒的装置,很值得借鉴。于是,他也照样弄了一个。将近四丈长、碗口粗的竹子直通楼底。每经一层楼,竹筒上都开出一个口子,作为传声之用,旁边挂一小铜铃。有事禀报,就摇动铃铛。还别说,效果居然真是不错。
很快,消息反馈回来:“是丙队的燕七郎。”
狄烈赞许道:“不错,就冲这一枪,就可以当什长,继续努力。”
狄烈当场封职,顿时在第一线的教导营学员中引起了一阵燥动,人人兴奋地摩拳擦掌。就只使一根指头,那么用力一扣板机,军功就到手了。如此轻松惬意的战斗,那个不想?尤其是作为甲、乙两队的顶层学员,到现在为止,还没开过一枪,眼睁睁看着丙、丁两队拿军功,真是心如猫抓……但是没有狄烈的命令,任两队学员心里再憋闷。也绝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两个月的强化训练下来,别的不敢说,令行禁止这一条已深入人心。就算是脾气火爆、性格散漫如何元庆者,在被罚过背诵一千遍《步兵训练条例手册》第一条之后,连说梦话都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时,从三层的射击孔向外瞭望,可以看到贼兵们又摆出了进攻姿态。在那些甲士的前面。出现了几名膀大腰圆、头扎红巾大汉。在他们的身前,是一辆手推车,车上扔了十几条各种颜色的、被敲昏了的狗。
那几名大汉抓起一个大海碗。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下,随后噗地一口,全喷在手中的剔骨刀上。然后一人抓起一条黑狗。一刀捅进狗肚子……在黑狗的狂吠声中,狗血如泉喷涌,四下抛洒……
又是狗血破妖法这一套!整不出什么新鲜花样么?狄烈无语。金军在被狙击步枪袭击时,想的也是这一招。眼下这些山贼在面对未知的夺命杀器时,拿出的对付办法也是这一手。看来即使是不同的民族,在面临未知的恐惧时,所使用的应对方法,也是大同小异。
其实不光是同时代的不同民族如此,就算是在另一时空的八百年后,那些义和团在面对洋枪洋炮时。同样如出一辙——狗血破洋枪!当然,是人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命令,除了甲队保持不动,其余三队。轮流射击,目标锁定羊马墙。”狄烈冷冷道,“我要让这段小小的羊马墙,成为一段不可逾越的死亡线!”
大片大片的狗血洒落了一地,那股浓烈的腥臊味与黑狗波濒死时屎尿齐流,一路熏臭。尽管味道死难闻。但贼兵们的胆子却是壮了起来。一声发喊,以五十名甲士为前驱,争先恐后地蹬上梯子。
就在这时,那魔鬼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乙队准备,第一轮齐射,目标,羊马墙上的敌人!发射!”
砰砰砰!火光频闪,硝烟弥漫。
当先蹬上羊马墙的七、八名甲士,手中用于防护的旁牌如薄纸般破开,身上的薄皮甲更是不堪一击。每个人身上最少中了三、四弹,一个个像下饺子一般掉下来。铅弹的洞穿力稍弱于弩,但破坏性却极大,一旦击破防护,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比十支弩矢射中身体还要恐怖。
这些甲士只要中了一弹,哪怕是四肢等非要害部位,那人基本上就已经废了。像这样中了三、四弹,再从丈把高的墙上摔下来,可以说死了个定定。
狄烈从射击孔中看到这样的战果,很是满意。
三层楼,每层三十个射击孔,一次齐射,也就是三十发子弹。三十发子弹击杀八个敌人,平均近四发子弹击毙一人。这样的命中率与战果,绝对要强于这个时代的弓箭抛射与后世西方军队用同样枪械,所取得的战果。
这并不奇怪,教导营的学员,每一个人最少有过二十发子弹的固定靶与移动靶的射击经验。他们每天还要在枪管上吊石头,进行稳定性与抗后座力的训练。再加上有了标尺的校正,射击精度进一步提高。在五十步这个距离上,打一个人这样偌大的目标,不敢说每发必中,但二发一中,却不在话下。
由于地形的限制,贼兵虽众,但一次只能爬过七、八个人。三十支火枪,完全可以将这几个人“照顾”得面面俱到。一、二、三层共九十支火枪,所形成的轮射,足以将这段矮墙彻底锁死。
这,就是狄烈的“碉堡配火枪,羊马墙当铁丝网”的战术。
在这种配合着先进武器的新战术下,进攻方的士兵,如果没有严格的训练、严酷的军纪、高涨的士气及悍不畏死的精神,几乎不可能突破得了这道死亡封锁线。
对于这一点,狄烈知道;教导营的学员们开始不知道,但现在也渐渐明白;唯有五寨联军的山贼们,上至指挥许青、汪进,下至搬运梯子的残余辅兵……天可怜见,他们真心的不知道……
“上!快上!不要停!”许青边吼边抹了一把脸,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那座古怪的关城顶部的一排窟窿眼。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那些洞眼里喷出一团团火光。伴随着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之后,他的精锐甲士就一个个摔了下来。许青喃喃道:“原来,这就是‘火’……你们看什么劲?快给老子上!”
第二批甲士又冲上羊马墙,结果被丁队的一轮排枪,扫了个干净。
“狗血!快给老子洒狗血!”许青连踢带踹,将那几名红巾大汉赶上梯子。
几名红巾大汉嘴里咬着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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