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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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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令帐内正收拾准备的诸女如遭雷噬,一个个动作完全定格,呆若木鸡。
PS:以上活色生香的女子姓名,全部源自史料。从这些美妙的芳名中,可以想象她们的风姿与妩媚。多好的白菜啊!怎么可能让女真猪给拱了呢!
第五十一章 夤夜脱逃
怎么办?所有的眼睛齐刷刷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狄烈!
狄烈轻轻撩开帐帘一角,向外窥探——好家伙!本是一片黑暗的营寨,竟然被近百支火把照得通明透亮。一排排衣甲鲜明的金兵肃然而立,前方站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是一名金军将领,大概就是领着这一队人马的头目。另一个却是宋人打扮,体形单薄,神态恭敬,刚才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狄烈看清形势,缓缓放下帐帘,双眉紧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唱这一出,这下可不好办了。
这时,蓦然一个沉静地声音响起:“诸位妹妹亦不必烦忧,由本宫与别帐的诸妃前去应付即可,请狄公子在本宫离开后,速速带诸位妹妹逃离虎口。”
朱皇后!这个已经错过一次逃离虎口机会的女人,竟然为了更多的姐妹,再一次出让机会。
“皇后娘娘……”诸女无不伏跪在朱皇后的裙下,嘤嘤而泣。
朱皇后轻抚诸女,眼圈微红。少倾,将目光转向狄烈,肃容道:“本宫此去只能应付一时,敌酋必不肯放过诸位妹妹,待我等离去之后,请狄公子务必以最快速度,安全地将诸位妹妹带出金营。”
狄烈郑重点头,道:“放心,我将尽全力将她们毫发无损地送出去。而且,我保证,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朱皇后凄然一笑:“亡国之妃,虽存犹死,此身如浮萍,去留但凭天意罢。诸位妹妹,最后一次为本宫更衣吧。”
当朱皇后从屏风后出来时,已换上一身凤冠霞帔,金丝绣边,流苏串珠,鲜艳夺目。她心里明白,这一次是宴无好宴,那些胜利者们已经憋了好久了,饿狼终将显露出它的獠牙。朱皇后这一身国服盛装出席,为的就是尽最大可能,保留最后一点国体,以期能免受屈辱。
朱皇后缓步出帐时,帐外诸如韦贤妃、朱慎妃、邢王妃及一干宫娥已默然静候。看到只有朱皇后与两名宫娥出来,诸妃脸上均掠过一丝讶异,韦贤妃美艳的面容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那名宋人翻译更是惊讶不已,吃吃道:“皇后娘娘,这……这是何意?”
朱皇后眼皮子都不朝对方撩一下,淡淡道:“很不巧,柔福、仪福及玉嫱等几位妹妹恰逢天葵临至,身体不适,恐难以赴宴。而其余几位妹妹及宫娥亦需贴身照看,只得辜负诸位大王美意了。”
古人所说的天葵,指的就是月经。
那宋人翻译愣了半天,直到身旁那金兵头目不耐烦催问,才吞吞吐吐转译了。
金兵头目也有些抓瞎,这种事情,凭他的身份也是没法求证的。但他奉命要带一群莺莺燕燕至中军主帐服侍各位郎君(金国皇族宗亲的敬称)与贵人,结果连一半都凑不齐,这让他如何交待?
“不成!”金兵头目凶狠地说,“身体不适的几个人可以不去,但也用不着那么多人陪着,其余人等全部都要去。”宋人翻译愁眉苦脸地翻译了。
朱皇后仪态从容道:“仪福与玉嫱倒也罢了,但柔福是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么?若是身边无人照看,有什么差池,就是你们那几位大王,恐怕都不好交待吧?”
这名金兵头目正是宝山大王完颜斜保(完颜宗翰次子,设也马之弟)的亲卫队长,恰好是知道柔福帝姬的份量的,闻言也当真犹豫了一下。
朱皇后又加上了一句:“本宫也不会让你们太为难,与诸妃先期到中军主帐谒见诸位大王,将此事禀报,一切由三位大王定夺。偌大王定要诸女随侍,再传召不迟,只是有劳将军再多走一趟而已,如此两不相误,岂不是好。”
金兵头目考虑再三,觉得这样的确稳妥些,最多再跑一趟而已。总好过自做主张,若是引得大王不喜,少不得又挨一顿皮鞭。
朱皇后悄然松了口气,自己的掩护任务总算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那个人的了。她最后幽幽回望那明黄色的毡帐一眼,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而去……
当一切回归寂静时,狄烈目光闪动,看着眼前已全部换装完毕,一个个体态臃肿,散发着若有若无腥膻味的诸女——她们当中有帝姬、有郡主、有嫔妃、有宫娥。在此之前,无不身娇肉贵,视洁如癖,何曾穿过这些如百衲衣般冲鼻的粗陋胡汉的衣物,而现在,在无比强烈的求生御辱的信念面前,她们勇敢地穿上了。
狄烈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各自的私人用品,只限带两件洗换衣物,其余所有东西都不许携带。现在,出发!”
两指一夹,捻熄了最后一点烛火。
以狄烈此时所借用国禄的身份,带着近二十名手下“亲卫”,在这金军营寨里横着走都没问题——如果他不怕碰上熟人的话。但若想离开,那可就难了。
这时已是戌时末刻(大约是晚十点左右),在古人来说,已经是到了安歇的时候,尤其是在外征战的大军营盘,更是如此。
狄烈闷声不响地策马在前头开路,身后诸女一个个紧紧握住缰绳,默默跟随。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是能骑马的,尽管这些战马均是鞍具齐全,而且也经过了驯化,但指望这些宫廷贵女们能稳稳当当地安坐马背,那对她们的要求也太高了。
事实上,狄烈是将她们的身体牢牢绑在了马鞍上,一旦冲出金营,就要全力飞奔。就算要摔,也只能摔在马背上,决不允许掉队。
对于怎么出去这件事,狄烈并无计划,他现在就是顺着来时的路线返回,遇到巡哨查问就亮出猛安孛堇的银牌,能蒙多久就蒙多久。实在不行被识破的话,那就硬闯。不过很显然,目前他们的运气还不错,接连突破了三道寨门,都还没有被识破。
前方还有两重寨门,如果能顺利通过的话,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狄烈心下明白,真正的考验来了。因为之前的三道寨门,所控制的范围基本上都是内营,所以盘查都不太严。而前面的两重寨门可就不一样,一旦出去,就等于是出了金营。半夜三更,在没有任何出营手令的情况下,近二十骑就想这么呼啦啦地冲出去,即便是身为猛安孛堇的国禄都不行。
更何况狄烈这个冒牌货,女真语只听懂七七八八,说起话来语调生硬。少量说几句还行,一旦被盘问过多,极易露出马脚。
果然,狄烈等二十骑刚来到第二重寨门前,两侧的哨楼便探出几个人头,几道寒森森的目光,如刮刀般对暴露在道路两侧熊熊火炬下的逃亡者们上下刮剃。
“什么人?何事夤夜出营?可有大王手令?”
“本将是猛安孛堇国禄!奉郎君设也马之令,出营执行要务,只有口令,并无手令。混蛋!军情紧急,难道要慢吞吞地等着那些只懂耍笔杆子的幕僚鬼画符么?还不快快开寨门!”
狄烈一口气说那么多,一是指望能靠自己的“身份”,威吓守卫开门;再一个,希望这些金兵大字不识一个,这样就不至于非要弄个手令不可;而且现在金军三个大王合兵一处,令出多门。如果运气好,守这两个寨门的金兵,不是那个“蒸猪”大王完颜设也马的手下士兵,那就更不敢前去求证了。
狄烈打的算盘蛮好,却被那金兵一句话全打翻:“是国禄贵人么?小的是贵人昔日的亲卫木坎啊!您老的声音怎么……贵人请稍等,小的马上下来。”
狄烈愣住,回过神后苦笑不已,这运气也太背了,竟然撞到了枪口上。他虽然粘上了国禄那货真价实的大胡子,也做了一些化装,比如涂黑皮肤、加重眉毛什么的……但这用来骗骗那些不熟悉的人还可以,可面对这个自称是国禄昔日亲卫的叫木坎的家伙,纵然是夜晚,怕也难瞒得过啊!这不,连说话的声音都给听出不对劲了……
随着木坎擎着火把,从哨楼的甬道闪出,快步接近。狄烈的手也按住腰间的刀把,杀机渐凝……
就在这紧要关头,远远地,金军营寨某处寨门,突然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声音虽然远而细微,但在这静夜旷野中,却清晰可闻。
木坎不禁一愕,脚步一顿。
机不可失。狄烈当即不管不顾地大吼:“北门遇袭!郎君所料不差,有南朝匪军趁夜偷袭我军大营。本将得到情报,在南门还有一批匪军也将要配合发动攻击。快快打开寨门,让本将先行将之击溃。你们要守住寨门,万万不可轻动。”
在突发情况与昔日老主人的威压下,木坎下意识选择了服从,立即下令打开寨门。
当二十骑快马从木坎身旁如风而过时,木坎一边搧着尘烟,一边纳闷不已,这群骑士控马的水平也太逊了吧。不但在马上东倒西歪的,有几个还差点撞到门柱上,该不是新降附的宋军吧?大人怎么会用这些连马都骑不好的兔子兵打仗呢?
木坎摇头不解。
狄烈并不知道身后的女骑士们差点露了馅,他只是趁着这突如其来并有利于自己的状况,再一次诈开了最后一重寨门。
在张弓举刀,如临大敌的金军守卫的目送下,狄烈一行二十骑,冲出寨门,纵马如飞,在一堆堆的火光中时隐时现,渐渐没入无边的夜色中……
第五十二章 拂晓阻击
天蒙蒙亮时,狄烈这一支敌后小分队,带着多出来的近二十个累赘,用最快的马速,抄最近的路线,南撤枉人山本部。
此三路金军的布置本是外紧内松,营寨内恣意放纵,但密集的哨骑却分布出方圆数十里。
本来狄烈是逃出金营易,摆脱哨骑难。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昨夜那场出乎金军意料之外的袭击,使得所有布置在南面的金兵哨骑纷纷北撤,看架势是要将某股从北面而来的敌军尽数绞杀而后快。
这就给狄烈的这支小分队张开了一个极大的口子,令他们能够游刃有余地从那原本极为严密,此时却到处是洞眼的包围网中逃离。
狄烈心中暗自庆幸,如果昨夜不是在紧要关头,金军大营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他未必能如此顺利闯出金营。虽然硬闯的话,区区两道寨门绝对挡不住他的霹雳弹加炸药包,但这样一来,就没法保证那些女孩子们的绝对安全。而且更要面临着分布在外围的多重金兵哨骑的围追堵截,就算能拚命地将网撕破,他们这些“鱼”也要遍体鳞伤。做为这个时代最强悍的骑兵,金兵的战力绝不容小觑。
不知道是那路好汉,为他们吸引住了金军的火力,狄烈也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不过,他们这支小分队的好运气,似乎也差不多用完了。当小分队距离枉人山尚有二十余里之时,由于赶了一夜,人困马乏(主要是诸女受不了,有些人的大腿内侧都磨破皮了),不得已之下,只得找到一处山坡打尖休息,人马补充进食。
但众人刚休息不足半个时辰,就看到北面五、六里之外烟尘大起。而这样大股的烟尘,只有大队骑兵快速奔驰才弄得出来。而此时在北面,能有大队骑兵,又如此肆无忌惮地奔驰,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什么人。
众人纷纷站起眺望,脸上惊疑不定。杨奋沉声道:“看情形,金兵终于发现了我们一行人的行踪,可惜……”
杨奋说着回首看了一眼那一群尤自穿着金兵服饰的皇室女子们,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这些女孩子们的骑术太糟糕,在一人双马的情况下,整整一夜才跑了五十里,又何至于被金兵追上?早回到枉人山本部去了。
不过话虽如此,众人谁也不敢将这意思表露出来,虽然狄烈并没有说明这些女人们的身份,但是想来也都知道,十有八九跟皇室有关系,说不定还有几名公主呢(这一点他们却是猜了正着)。
狄烈当机立断:“我、张荣、阿术、贾虎留下阻敌,杨奋与其余兄弟,先行将各位小娘子带回枉人山本寨。”
杨奋一怔:“殿下,俺……”
狄烈声色俱厉:“执行命令!”
“杨奋遵令。”杨奋心头一震,急忙行了个军礼,拨转马头,大声向那伙梁山兄弟传达命令,同时通知诸女做好准备。
狄烈打开枪盒,沉稳地将狙击步枪的组件一一组装好。他不是万人敌,甚至那个在历史上被称为“张敌万”的张荣,同样也不会是什么所谓的万夫不挡之勇。一个人武力再强悍,也要看在什么样的环境。如果是一个一夫当关的险地,有着充足的武器与坚固的防御,也许能扛得住几百人的攻击。但当真有上千人,累都要累死他,上万人?那就不是一般的YY了。
在这个视野开阔,只有一些绵延的小土坡与几片小树林,无险可持地平原地带,狄烈四人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如果狄烈手里不是拿着一把超乎这个时代的人想象的可怕武器,并配合着超出这时代千年的特种作战方式,他也绝对不敢仅凭区区四个人,就去阻截有可能上百,甚至几百这时代最强悍的骑兵。
狄烈除下金兵的伪装,露出一身迷彩野战服,披上防弹衣,戴上凯夫拉头盔,一手握住狙击步枪的提把,一手抓过两个弹匣插在胸前的弹袋里——他并未带炸药包与霹雳弹,在这种随时有可能被包围的地形下,唯一有效的作战方式就是远距离狙击敌人。一旦被敌人近身,不管是甩炸药包还是扔霹雳弹,都很难保证自身不被波及。更没法确保在扔出炸弹,炸死炸伤一批敌人之后,会不会被其余的敌人强弓乱刀砍杀而死。
所以,这一战的关键就是控制距离。
狄烈叫过张荣、阿术与贾虎,低声吩咐了一番,三人领命而去。
狄烈正要行动,突然似有所觉,猛然转身——七、八步外一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仔细一看,却是那位风华绝代的嬛嬛帝姬。虽然她此时仍穿着那身金兵的粗陋衣甲,头上还戴着一顶又黑又脏的皮毡帽,而一夜的艰辛与惊吓,也令她那红润光泽的俏脸,透着一丝苍白与疲乏。但这一切,都在她嫣然一笑中,被完全忽略。
“狄公子的大恩大德,嬛嬛与众姐妹铭刻于心,来日若能与父皇及皇兄重聚,定要保公子世代荣华富贵,荫泽子孙……”
狄烈不耐烦地打断嬛嬛的话:“你的父皇与皇兄回……”本想说这对倒霉的父子再也回不来了,他们的命运是早就注定了的。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父子二人生生将一个中国历史上最富有的王朝折腾成这样,他们必将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但当狄烈看到那纯美无暇,充满希冀的面庞,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算了,就让这个不幸的末代公主,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吧!人,总不能没有希望不是?
“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狄烈很自然地走上前拍拍嬛嬛柔软的肩膀,“你以及你的姐妹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或许,你父兄的命运也由此得到改变也说不定……”
狄烈在提到徽宗与钦宗父子时,没有任何敬语,甚至对眼前的大宋帝姬,更缺乏臣民应有的礼仪。这就是他身为一个现代人,完全没有皇权意识的一种自然反应。若是落在这时代的一些官员眼里,估计会将他当做一个异端来处理。
但落在此时刚逃脱大难,芳心充满着英雄仰慕情结的少女耳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兄长般的平和关爱之情。这种感觉,在嬛嬛的过往岁月里,只有九哥康王赵构身上,稍稍出现过一点,此外在皇兄与众多王兄的身上,都是没有感受过的。
嬛嬛下意识又要牵狄烈的衣袖,但束腕的迷彩服却是没有衣袖可牵,结果变成牵着狄烈的手掌。小姑娘秀脸一红,忍住羞涩道:“公子是大英雄,是连金酋都害怕的‘凶灵’,你一定不会有事,皇后娘娘、太皇妃、以及更多的嫔妃与宫娥都需要你去拯救……还有,嬛嬛的父皇与皇兄……”
“我明白、我知道、我了解了……”狄烈好不容易才把这说着说着,几乎真情流露就要哭鼻子的公主劝说上马,然后直接在马屁股上猛拍一掌,望着绝尘而去的那道倩影,长长吁出一口气。
身后传来阿术的声音:“主人当真了得,看来这位大宋的公主是难逃主人掌心的了……”
狄烈闻言嘿嘿一笑:“英雄救美嘛!再过个一千年,这一招也是屡试不爽的……嗯?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刚才是怎么交待的?”
阿术慌忙道:“张大头领说这活他一个人就能干,另外让老贾给他放风,让小仆回来听候主人差遣。”
这时可见那股烟尘又近了一些,甚至可以听到隐隐地闷雷声。
时间无多,狄烈也没功夫斥责阿术,提着狙击步枪快步向前奔去。
此时天边已隐隐透出红意,原野上薄雾霭霭,晨风拂面,夹杂着阵阵的野花与青草的芬芳。但是狄烈知道,很快,这股芬芳就将被浓烈的血腥所取代……
第五十三章 下马威
在小山坡顶上,狄烈单膝跪地,以跪式射击的姿势,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中,观测迅速接近的来犯之敌。
如果算直线距离的话,双方间距大概在三里左右。不过,由于山脚下有一片小树林的缘故,山道绕了一个“C”字形的小弯。而这个小弯,至少使道路延长了一里。
不过此时狄烈要利用的,却不是这段延长的距离,而是这个拐弯可以有效缓冲骑兵的速度。并且,在那片小树林里,还暗藏杀机。
突然,狄烈的神情悚然而动,猛然扭头对身后正用树枝杂草编织“网兜装”的阿术喊道:“别管你手上的东西了,马上以最快速度跑到林子里通知张荣,放过前面的逃亡骑士,收拾后面的追兵。”
阿术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主人是说,那些人不是冲我们来的,而是在追杀前面的逃亡者?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横插一扛子呢?”
狄烈压制怒气盯住这个在一定程度上,还缺乏奴仆觉悟的家伙:“因为前面逃亡的骑士,都是宋人装扮,而在后面追杀的,是金兵!在这个时候,从这个方向,被大批金兵穷追不舍,极有可能,是昨夜袭击金军大营的那一伙人。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袭击行动帮了我们的大忙,但我们知道。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阿术急忙伏地请罪:“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随即转身向山下飞跑。
狄烈继续用瞄准镜观察,透过那蒙蒙的烟尘,可以看到在前面狂奔的,大约有二十余骑。这些人头戴大毡帽,身穿右衽青布直缀,手持简陋的刀枪弓箭,拚命催动胯下那已经快吐白沫的马匹没命的狂奔。而后面紧咬不放的追兵,则明显是金兵装束,那随风如蛇飞舞的金钱鼠尾,在逐渐澄明的天空下极为惹眼。
后面追兵是金兵没错了,但前面的逃亡者一个个满面烟尘,须发蓬乱,即便是放大十倍的瞄准镜里,也是面目难辩。而狄烈认定他们是宋人的根据,就在于他们是右衽着衣——这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在服饰着装上的最根本区别。
追逃双方的兵力对比极为悬殊,逃亡者不过二十余骑,而追杀者竟不下百名金兵精骑。而且随着一部分马速较快的金兵与逃亡者距离的拉近,不断开弓攒射,逃亡者纷纷应弦落马。双方的实力对比,还在不断地拉开。
虽然也有逃亡者不时回身反射,而且顺风射击也占了一定的便宜。无奈在骑射方面,他们与从生下来便在马背上玩弓箭的金兵相差实在太远。结果非但没射杀几个金兵,反而因为转身应敌,放松了控马速度,被金兵快速追上,一阵乱箭射下马来。
就这么一会功夫,至少有五、六名逃亡者坠马而亡,逃亡者的人数,已不足二十骑。
狄烈心下暗叹,只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暗为他们加把劲,希望他们还有命逃到那条弯道吧。
这时狄烈脚边的草丛一阵乱响,阿术带着满身草梗跳出来,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水:“成了,张大头领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狄烈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观察。
阿术也将目光投注到远方,此时就算是没有瞄准镜,也可以看到不足两里外的团团黄雾中,若隐若现的烈马扬蹄,人影幢幢。
当逃亡者又丢下了几具尸体之后,终于逃到了山脚下的那条弯道。此时可看到逃亡者们明显疲惫不堪,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而后面追杀的金兵,俱是精锐哨骑,人人配有双马,可交换乘骑,这优势可实在太明显了。
狄烈估计,如果没有自己插一扛子,这伙逃亡者绝对跑不出三、四里就要被金兵追上,杀个干净。
当这伙逃亡者经过弯道时,为首几名骑士不住地朝小树林里张望,颇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躲藏到这片巴掌大的小树林的打算,继续打马飞奔。
就在这时,为首骑士的马匹或许是太过疲惫,或许是拐弯冲得太急,突然马失前蹄,将那为首骑士狠狠掼飞出去。
那为首骑士一摔,后面十余骑不约而同勒住马,其中一人大喝道:“关大哥,可曾伤到哪里?”
那位关大哥艰难撑起,左足微跛,摇摇头道:“俺是不成了,脚摔坏了,那匹马……怕也是不行了。高亮兄弟,你快带兄弟们逃吧,俺死也要替你们挡一挡。”
那关大哥说罢拔出腰刀,看那刀的形制,刃口弧曲,刀头较宽,厚脊薄刃,坚重有力,却是宋军刀八色中的制式刀具中的手刀。
那名叫高亮的骑士悲呼:“不行!你是二当家,你若不走,谁可擅逃。”
那关大哥刚想说什么,随即叹了口气:“现在想逃也逃不了了,大夥一起与金狗决一死战罢!”
可不是,就那么一会功夫,金军的追兵已冲到距众人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在这样一个距离上,不要说是人困马乏,就算在人马体力未失的情况下,也绝对抵不住金兵那狂暴的攻击。
逃亡者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下马,毅然决然拔刀绰弓,围成一个半圆,摆出一付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金军骑兵们也放缓马速,渐渐聚拢在一起。有的提弓拉弦,调整弓力,有的拔出弯刀,伸出黑黄厚苔的舌头舔着刀口。一张张满是疤痕的丑陋脸上,尽显猫捉耗子的戏谑之色。
正当骑着高头大马的金兵以乌云压顶之势,一步步逼近时,一声晴天霹雳骤然响起,整个天空突然变成血红……
沿着蜿蜒的山道,如长蛇般逐渐聚拢的金军骑兵队,被一股冲天而起的烈焰炸为两段。黑烟腾霄,满天飞舞着残破的肢体。人马的鲜血就象是往臭水沟里扔了一块巨石一样,溅洒得到处都是。人马濒死的惨嚎声撕心裂肺,令人仿佛走进了修罗场。
伏在草丛中的阿术又一次看到这个梦魇般的场景,浑身肌肉止不住痉挛不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仿佛是天崩地裂的末日感觉,他也曾在这修罗场边打过转,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不过从此也落下了一个后遗症,一边耳朵时不时会嗡嗡作响。想到此,阿术不由得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心下懔然。手里掌握着这样可怕的东西,这个主人会是女真人的终结者吗?
仅仅就这一下,金兵就被炸死炸伤了二十余骑,其余距离爆炸中心较近的,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处在一种晕乎乎的状态。而距离较远的外围金兵,也被这剧烈的音爆与震荡,吓得失魂落魄,连手中的武器掉了都不知道。
人被吓到了,直接的反应就是呆若木鸡,但战马受到了这样强烈的惊吓,可就变成了惊马,那是要发疯一样乱跑的。结果整个金军的骑兵队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乱蹦乱跳、蹶蹄甩臀的战马,这些号称能在马背上睡觉的金军精骑,竟有大半被掀下马来。
这时有几名金兵被胯下发飚的战马驮着一头扎进了小树林里,结果被尖锐的树枝划伤了马眼。这一下雪上加霜,狂暴的战马一阵颠抖,将主人掀翻下来,随即冲进林子里,转眼没了踪影。
这几名摔得晕头转向的金兵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就被林中突然暴起的两道人影,用锋利的解腕刀割喉剖腹,瞬间了帐。
有一名身手敏捷的金兵,在战马发狂时,及时抱住一根斜生而出的树杈,竟没被摔倒。由于居高临下,这金兵目睹了这惊骇的一幕。大惊之下,从树上跳下,转身狂奔。
突然一把解腕刀脱手飞射,扎中那金兵的肩膀。那金兵翻了个滚,挣扎着爬起。一道人影从后面冲来,一下将金兵抱摔倒地。
贾虎!
贾虎骑在金兵背上,对着那颗髡头一阵乱拳。那金兵也是一名悍卒,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却并未就此昏死过去。反而猛然发力,将贾虎从背上拱飞出去。然后咬牙切齿地拔出腰间弯刀,狠狠朝狼狈爬起的贾虎劈下——却不料,一只大手从金兵身后伸出,抓住他持刀的手腕,硬生生反拗而回,割开了他的颈动脉……
贾虎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尸体一眼,苦笑道:“想不到这些金狗如此难缠,幸好大郎及时出手。”
张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服不已:“那个十几斤重的什么炸药包,当真了得,只那么一下,就干掉了二十余名金狗的精锐哨骑。便是某家提杵上阵,也杀不了这许多……不仅如此,还将整整一个谋克的金兵搅得大乱,此时若是冲击一番……”
贾虎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大郎不可……若是杨头领与众兄弟没走的话,倒还可以与林子外面的那些好汉联合起来冲上一冲,可如今只有俺们两人……”
“俺知道,可惜了。”张荣边说边拾起那金兵的弯刀,将杀死的几名金兵头颅一一砍下。
此时贾虎从一名金兵身上取下一副弓箭,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折去箭头,然后张弓搭箭射向树林外那名叫关大哥的为首者。
关大哥一伙逃亡者,虽然没有被爆炸波及,但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发懵。那关大哥正晕晕乎乎间,陡然中箭,浑身一个激灵,总算回过魂来。下意识检查身体,竟然没事,再一看地上,咦!竟是去了箭头的。目光扫向树林,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虽然穿着左衽胡服,却梳着宋人发髻的男子向自己打手式。
关大哥心中一动,若有所悟,立即向身边的兄弟示意后撤。如此一个传一个,很快,剩下的十余名逃亡者一步步往后退进树林里。然后在张荣与贾虎的示意下,迅速撤往山脚。
而此时的金兵正忙于安抚战马,虽然也见到猎物逃走,却一时无法阻止。不过这些金军的精锐心下也笃定得很,只要马匹不失,整肃完毕,完全可以再追上这些南蛮子。毕竟这一段路一马平川,无从躲藏,而且猎物们现在只有两条腿,而他们还有四条腿,甚至八条腿。
正是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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