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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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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攻城木楼上担任掩护的夏兵,也借居高临下之势,不停射出弩矢、弓箭、标枪、飞斧。华军的火枪兵在这密如飞蝗的打击下,纵有各种守城设施掩护。亦不时中招倒下。

而对夏军而言。最可怕的就是那圆滚滚的炸药包。随着城头一声声“箜箜”响声,从一具具大铁桶中喷出,划过半空。滴溜溜从天而降。若掷偏了那是八字生得巧,若不幸砸了个正着,方圆十步之内,跑得慢的就不用再跑了……

爆炸声、枪炮声、绷弦声、惨叫声、踩踏梯子声、火焰哔剥声、刀枪斧棒交击声、此起彼伏地落水声……交织成一首宏大的战争进行曲。

战至午时,随着一名步跋子押队跃上城头,定州攻防战,进入白刃战阶段。

华军守城采用的是战车防御模式,长枪兵远刺,刀牌兵近斩,火枪兵趁隙轰击,三才战阵,有章有法,交替配合。夏军虽众,却也只能一个个沿云梯与飞梯突进,每一个登城的夏兵,都要同时面临三至四个华军士兵组成的小型战阵,任是你再骁勇,也难以讨好。

华军就凭这严密的阵形,将战阵之威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寡敌众,苦战四倍之敌。

战至酣处,连主将王贵都亲自上阵。先持长矛刺杀敌兵,连续捅断了三根长矛,再换上手刀,砍得满是缺口,最后抡起骨朵,一口气砸碎了三颗脑袋……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骨朵柱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撑开血粘糊糊的眼皮,向南远眺,一个声音在急剧起伏地胸膛来回滚荡轰鸣:“五哥、三郎,这场面,俺王六撑住了!下面就看你们的了!”

……

就在王贵率定州军浴血奋战之时,南边二十里,破军砦,华军守军同样陷入苦战当中。

正如察哥所判断的那样,破军砦的华军,只有不过四百人——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整整两万人!

五月十六,夏国后继援兵,在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野利荣的率领下,出现在破军砦下,夏军二万后继兵马赶到了。这二万兵马,全是边境五大军司老兵悍卒,除了近半负赡兵之外,足有上万正兵,战斗力之强,犹在察哥所率之三万军之上。

野利荣率大军抵达,在接到都元帅勒令铲平此砦的均令后,当即派出一千精锐步跋子,分三个梯队,扛着攻城用的木立牌,汹汹而击。

野利荣本欲一击奏功,迅速占令此砦,扫荡残敌,然后速速上路,前方还急盼援兵呢,但结果却令他大为惊讶及窝火。

小小破砦,火力极猛,不光有火枪、霹雳弹,甚至还有炸药包,打击空前激烈。一千步跋子,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强攻三次不遂,伤亡超过三百,最后一次进攻,连指挥使都身中三弹挂掉。步跋子再强横,也顶不住这样惨重的损失与打击,纷纷溃退。

野利荣满面阴云,他是夏国高级将领中,极少数曾与华军交过手,有一定与敌作战经验的老将。通过这短暂的交锋,敏锐察觉此砦虽小,敌军虽寡,但战力不可小觑。更利用地形之便,逼迫进攻方只能采取添油战术,一点点与之消磨。这块骨头虽小,却够硬啊!

野利荣当即下令全军扎营,同时派信使向兴庆府请求调派攻城器具。尽管这么做会让朝臣们诟病耻笑——二万人打四百人,竟然还要调攻城器!但对野利荣这样的老将而言,打胜仗、降低损失才是第一位的,个人脸面,身外荣辱,付之一笑而已。

四十里路,来回甚速,短短一天半,兴庆府军械库便按野利荣的要求,送来二十具攻城木楼与鹅车,甚至还有十架立式旋风砲。而夏军也在这段时间内,掘土垫路。铺出了一条通往破军砦的长长平缓斜坡。

军器到位,准备充分,总攻开始。野利荣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扫平这个可恶的砦寨,否则误期之罪,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他已经耽误得太久了,这一次,一定要以雷霆之势,一举而平。

五月十八,与二十里外的定州激战同一天,小小的破军砦,也在进行着一场惨烈决战。

二十具攻城器,十架旋风砲,三千步跋子,后续还有七千正兵整装待命——这阵势,就算是攻打一座州城,都绰绰有余了。

山峁顶上。破败的垣壁后,孙占功正焦急地望着砦寨外——岳云正与四名战士给地雷挂弦。弄好之后,一声唿哨,五人飞快撤回。绕过鹿砦,跳过壕沟,从垣壁缺口翻身而入。

孙占功扶了他一把,探头向山下看了看:“看来夏军这回可是动真格的了。”

岳云朝那一圈“死亡区”瞄了一眼,嘿嘿一笑:“咱们也没跟他们闹着玩。”

孙占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突然说了一句不像他这等粗豪汉子所能说出的话:“今日一定会很长……”

岳云将跑歪的铁盔正了正,刚长出淡淡茸毛的嘴唇上方沁出一粒粒汗珠。岳云浑不在意擦了一下,不顾脸上出现几道泥痕,扭头向后方看了一眼,低声道:“请示了没有?要守多久?”

孙占功摘下后背的大弓,从箭壶里取出一把箭矢,往泥地上用力一插,腮帮子鼓起几根棱条,咬牙道:“坚持!尽力!”

嗵嗵嗵嗵!一阵令人气血下沉的战鼓声,将岳云的问话打断,夏军的进攻,开始了。

上千役夫嘿唷嘿唷地喊着号子,将二十具攻城器沿着被滚木压得瓷实的土坡向上推去,攻城器的后方,则缀着一个个正兵方阵。再后面,是十架重达三百多斤的旋风砲,在一队泼喜军卒的拉拽下,轮彀骨碌,向上推进。

岳云紧张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排攻城器一步步逼近,牙齿磨得咯咯响,倏地一举手:“就是现在,扔!”

十多名战士应声扛起一根布满蛀眼的檩梁——估计是从某个废弃的房屋顶上拆下来的。

“一、二、三——去!”

檩梁骨碌碌顺山坡滚下,压断了绷弦,更挟着猛烈冲势,重重撞击在队伍最前头的一架攻城木楼上。

轰地一声大响,攻城木楼剧烈震动,板壁裂开,向后倾歪,却是不倒。而那根已经半朽的檩梁,却断成两截,残屑纷飞四溅。最前头推动攻城器具的五、六名役夫哀叫着捂面倒地,后面的役夫惊叫四散。

紧随其后,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檩梁滚滚而下,不断冲撞那攻城木楼。攻城木楼终于顶不住,轰然倒下。檩梁继续翻滚,又砸坏了一辆鹅车——但也只能倒此为止了。

孙占功摇头叹息:“可惜,这山头就像夏人的脑袋一样,光秃秃的,无树可伐。房屋的檩梁也没几根,还全是朽木……”

岳云突然双手一张,十指成开花状,嘴巴一歙一合:“嘭!”

轰隆隆!仿佛得到无声指令,延时地雷密如爆竹,连串爆炸,有的在攻城器底部炸开,轰然洞裂,木楼倾倒;有的则在乱哄哄的役夫脚下起爆,搅起一片腥风血雨;有的恰恰在夏兵方阵正中开花……

二十三个地雷,破军砦华军的全部家当,炸死炸伤近百夏军士卒与役夫,摧毁攻城器两架,因混乱自相践踏及摔滚下两侧山崖的夏兵,更达到数百之众,令夏军的第一次攻击,无疾而终。

山坡下的督战队一阵砍杀,用十几颗脑袋,镇住混乱,军兵重新整队,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战鼓再擂,再度进攻。

所有进攻的夏兵与役夫,在爬坡过程中,看着一地尸体、血腥,以及断手断脚、一时未死惨嚎的同伴,无不面如土色,股战心惊——这一点,只要想想你正行进在插着一块骷髅牌子的雷区,就能感同身受。

万幸,爆炸没有再发生。正当夏军刚刚缓过一口气时,灾难从天而降——霹雳弹、火油弹、炸药包,接二连三从砦寨后抛出。火焰腾腾,爆炸不断。攻城器或被焚毁,或被炸塌,就连那尚未发挥出作用的旋风砲,都被惊恐万状的成百上千役夫撞得散了架。

夏军再度被重创,损失之大,更甚于第一次进攻。

短短一个时辰,损失上千人,进攻方士气大坠,指挥进攻的将领。垂头丧气伏跪于野利荣马前请罪。

野利荣只淡淡说了一句:“将最先逃回山下的五十人推出斩首。继续进攻,若再败,你也不用回来见本将了。”

血腥镇压与死亡威胁,终于令夏军将士疯狂起来。他们推着仅剩的五架尚堪使用的攻城器。以及最后四架旋风砲。向破军砦发起了决死进攻。

而破军砦内的华军的三板斧也用得差不多了……

西征军本就缺少大面积杀伤性武器,甚至连重甲都不多。孙占功与岳云这个混成营,赶得匆忙,更未携带多少弹药。当他们以密集的轰炸都未能击垮夏军之后,真正的豁命较量来临了。

十八日未时许(下午三点),夏军以伤亡五百余人的代价,以战死的士兵尸体为依托,不断逼近,终于突破了华军的火枪阵,越壕翻墙,白刃相接。

横山步跋子,夏军步卒最精锐,尽管被炸死炸伤多人,却仍有近五百之众。这些号称“山讹”的横山羌人,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虽然极害怕爆炸、枪弹,但一旦被督战队逼得无路可退,加上华军弹药不济,这些被激发野性的“山间羌人”便红了眼。

两支杀红了眼的军队,重重撞在一起——

长云掩日,山风飙烈,断垣残壁,积尸盈野。震彻山峁的喊杀声,随着一个个士兵的倒下,渐渐弱了下去。攻守双方,都付出了达到彼此承受极限的惨重代价。

孙占功的箭矢早已射尽,大弓折断,手刀砍缺,头盔都被打掉,披头散发,状若厉鬼。岳云双铁锥枪只剩一支,半身染血,不过,瞧他身手依旧灵便的模样,这身血多半是敌人的。

“孙指挥使,大概,差不多了吧?”岳云与十余名长矛兵刚刚将冲入壁垣的七八名夏兵击杀,眼见夏军攻势稍挫,正是脱离接触的大好机会,当即冲到孙占功身旁,哑着声音说道。饶是岳云体力过人,厮杀这许久,也有些喘。

“好……撤吧……”孙占功嗓子冒烟,更是话都说不出声来,举目所见,遍地遗骸,四百人的混成营,怕是一半都不剩了。孙占功眼睛湿润,嘴唇微颤,“我们,尽力了……”

岳云得令,立即四下奔走,组织剩余的华军战士后撤。

孙占功大口喘气,正待转身,冷不防一名步跋子突然逾墙飞跃而至,手中铁棒重重砸下。孙占功仓促举刀格挡,刀刃折断,铁棒余势未衰,击中孙占功左肩。虽有护甲,仍难免剧痛若折。

孙占功忍痛大吼,单手握住铁棒,飞足踢倒那步跋子,正举棒欲击,突然头顶一暗,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弹破空而至——噗,眼前一片血红……

岳云远远看到,嗔目大吼,飞枪掷出,将那正欲痛下杀手的步跋子生生钉死。

待众华军战士纷纷抢上前,扶起孙占功之时,但见这西北汉子已是额骨内陷,血流满面,一只眼珠暴出,口鼻喷血,眼见不活了。

“孙指挥使……”岳云声音哽咽,再说不出话。

孙占功气若游丝,喉咙咯咯有声:“还……还有炸药……吗?”

岳云含泪点头:“还有最后两个,留待断后用的。”

“给我……快走,别被……夏兵缠上……”

岳云此时纵有再多的话,也没法说——战场之上,分秒生死,岂容得半分迟疑?

“炸药包留下,撤!”岳云挥泪下令。

孙占功蜷伏于尸堆中,身下压着两个二十斤炸药包,在夏兵幢幢人影出现于壁垣后时,手中火种摁下……导火索滋滋冒烟,孙占功竭力睁开血糊肿胀的独眼,望着血红色的天空,喃喃道:“今日……果然……很长……”

爆炸的火光,冲霄而上,伫马于山峁观战的野利荣,似为光亮所灼,不由自主抬手遮了一下,眼角一阵痉挛,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好一支华军!竟以四百之众,杀伤我三千人马……不过,纵使你再强,也难逃覆灭之运!传令,留下五百人马打扫战场,全军全力向定州进发。务必在黄昏之前,赶到定州城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踏破贺兰山缺

(大盟厚赏,怎一个谢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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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未散,杀声仍炽。猎猎大纛之下的野利荣,朝破军砦方向投以最后一瞥,举臂向前一划:“出发。”

号角呜咽,旌旗移动,千骑扬蹄,尘烟滚滚。

筋疲力尽的一万五千步军,加上车马辎重,排成扭扭曲曲,一眼望不到边的一字长蛇状。无论之前是否参战,所有的夏兵,都只有一个字形容——累!或是身体,或是心理。这场战,打得委实太令人心惊与沮丧了。

日影西斜,泠泠照着这支颓丧的大军,给人一种残阳末日的感觉。上万夏兵拖着沉重的步履,木然前行,频频回首间,长坡山峁上,那硝烟袅袅、遍布尸骸的惨景,如同贺兰绝顶的雪,狠狠揉入嗓子眼,令人寒彻骨髓……

当所有夏兵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时,孰不知,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先是一个夏兵突兀停下行军脚步,浑然不顾烟尘呛喉,张口结舌,指着破军砦方向,啊啊着说不出话来。随后,越来越多夏兵止步不前,拥堵成一堆,齐齐看向同一方向,表情如出一辙——全是眼珠凸出,嘴巴张大,啊啊有声,活像吞了个大鸭蛋被噎住一般。

军队的骚动,很快引起野利荣的警觉,当他的目光与士兵们投向同一方向时,这位都统军的表情,与麾下万千普通士兵一般无二。

破军砦外墙那一堵堵断垣残壁。在同一瞬间,仿佛地震一般轰然坍塌,粉碎成尘。下一刻,无数披甲骑士与健硕战马,破雾而出,纵跃壕沟,沿山坡倾泻而下。

铁流滚滚,狂飙如风,地动山摇,声势骇人。

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的黑马骑将,正是高举铁锥长枪,目喷怒火,杀气暴溢的岳云。

落后岳云半个马身的骑将,一身黑漆山文字铠,腰悬铁锏,手持大宁笔枪,乌亮的铁盔帽沿下,目光如冰,煞气毕露——正是西征统帅,岳飞。

几乎与这父子二虎将不分先后,并驾齐驱,一身朱漆甲具的大将,正是徐庆。

三员当世大将,一前二后,如同一枚锋利异常的箭矢,一往无前,风驰电掣。在这个足以穿金洞铁的铁三角之后,是一个庞大惊人的骑兵楔形阵,那种居高临下、一泻千里的狂暴冲势,足以将任何一支军队,撕裂粉碎。

野利荣嘴巴终于合上了,却差点咬住舌头——这一刻,这位夏军主将真有自断舌根的念头。小小的破军砦,竟然埋伏着数千骑兵,这些人马是从哪里来的?从天而降,还是从地下冒出来——不好!只怕当真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野利荣终于醒悟,只是,太晚了。

没错,这支集结了三个旅整整二千五百人马的骑军,正是从地下冒出。

在察哥集结大军,准备出击定州之前,岳飞先一步率军进驻这个小砦寨,全军一齐动手,仅用半天,就在各个废弃的茅屋内,掘出大大小小的地下室。随后,全军连人带马,全部隐于地下。人噤声,马衔枚,静静等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

由于时间仓促,无法做到完美隐匿,别的不说,光是挖出的泥土,堆在房屋内都来不及运出去。夏军在前方开路的哨骑硬探不是瞎子,肯定会进入砦寨检查。如果全军就这么驼鸟似地闷头呆在地下,结果可想而知,瓮中捉鳖都是轻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放一支地面部队,守住砦寨。这支地面部队,人数不能多——事实上在这个小砦寨里,兵力展开的话,也容纳不了多少人。

地面部队为明,地下部队为暗。明面上的部队,为的就是让夏军的统帅放松戒备心理,如此便可打个措手不及。试想一支敌军正从砦寨下悠哉而过,突然半山腰杀出一支大军,千骑卷平冈,刀枪映日寒,就算是十万大军也得崩溃。

岳飞本意是想突袭察哥大军,但察哥却根本不欲与之交锋,只以一支偏师看住砦寨,大军迅速脱离,并且整个行军过程,保持对砦寨华军的警惕。在这样情况下,如果强行突击,效果不彰,甚至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这几千骑陷进去。所以,岳飞最终放过察哥,将目标盯在下一位夏军援兵统领大将身上。

野利荣来了,并且如岳飞所料,向破军砦发动一轮又一轮疯狂进攻。战事最惨烈时,连徐庆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看不下去,挥泪请求尽快撤下地面部队:“五哥!只是诱敌而已,佯败后撤就是了,何致于要将士如此豁命死战,无谓喋血?”

岳飞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只冷冷问徐庆:“野利荣这样的老将,你是真败还是佯败,他会看不出来?”

徐庆咬紧牙关,无语握拳,狠狠将泥壁砸出一个拳坑。

“要么不败,要败就一定是真败!”岳飞握住铁枪的指关节渐渐发白,语寒如冰,“我十二师将士的鲜血,绝不会白流!”

痛苦的煎熬,漫长地等待,终于等来这破茧亮剑的一刻。

前方百步,就是惊恐万状、乱成一锅粥的上万夏军;三百步外,那中军大纛之下,就是面如死灰的野利荣。

岳飞单手高举,大宁笔枪刺破苍穹:“我十二师将士的鲜血,绝不会白流!”

“我十二师将士的鲜血,绝不会白流!”二千五百铁骑气冲斗牛,声遏行云,二千余支骑兵长矛齐刷刷竖起,恍若一片钢铁丛林。

“先斩野利荣,后擒杀察哥!”岳飞铁枪一横,平平端持,枪柄夹于肋下,双足一磕马腹。加速冲刺。

“先斩野利荣,后擒杀察哥!”千声如一,千骑扬尘,千矛平刺,席卷千军。

残阳如血,红云亘空,山河大地,仿佛披上一层血光。从高坡倾泻而下的复仇大军,有如一柄巨型血刃,凶狠无情地切入已呈崩溃之势的夏军乱阵当中。

似劈波斩浪。如利剪裂帛。毫无阵形、失魂丧胆的夏军一触即溃,跑得慢的前一刻还是人,下一刻就变成泥酱。没有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士兵,敢于阻挡这股铁骑洪流。没有坚固的阵形,没有坚韧的神经,任何一支军队,在铁蹄奔流之下,都是浮渣。

以有心算无备,以精锐击残师,以怒火摧敌胆,以枪丛破敌锋,就是这样的结果。

岳飞的目标非常明确——野利荣!

击杀或生擒野利荣,将是此战能否快速制胜的关键。

楔形骑阵所过之处,几乎不需动用刺枪,光是那股惊天动地的气场,就令无数夏兵抱头鼠窜。有部分夏军骑兵试图拦截,但无论怎样催动战马,都难以靠近,被震得东倒西歪,手中武器拿捏不住,掉满一地。

骑阵最尖锐的铁三角,岳飞、岳云、徐庆,一路冲锋,几乎兵不血刃,杀入敌阵纵深二百步,没有遭倒像样的阻拦。直到距离夏军大纛五十步之处,才有百余护卫仓促迎战。

这百余护卫全是夏军精锐铁鹞子,但此刻却不能称之为铁鹞子,原因很简单,他们人未着重铠,马未披具装。没有重铠具装的骑兵,还能称之为铁鹞子吗?

铁鹞子的重铠具装,重量超过五十斤,非战时行军状态下,不可能一天到晚负重着甲。通常都是交由专门配置的负赡兵看管,以备用战马驮运。在猝然遇袭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披挂上阵,更来不及组成战阵。这就是古代战争,最怕伏击的原因——对方是披坚执锐,自个几乎是裸身作战(仅着内甲,在战场上与赤膊无异),不用打都输一半了。

狂飙的战马裹着一团旋风,一头撞入夏军护卫骑兵阵,一杆长达丈二的铁锥长枪,伸缩之间,噗噗噗串起三个血人,凌空抛掷,挥洒漫天血雨——千骑最前,三角最锐,岳云!

夏军护卫拼命拦截,但岳云冲势实在太猛,速度太快,许多夏兵的武器刚刚举起时,岳云还在眼前,待挥斩下来的时候,岳云的骑影已冲出十步之外。

距离中军大纛,还有三十步。

岳云铁锥枪一震,挑飞三杆长枪,枪杆横扫,拍飞两个夏兵。尚有一骑,似是一员将领,枪被击落的瞬间,迅速拔刀劈向正从身前冲过的岳云后背。此时岳云正对付前方新一批对手,无暇顾及侧后。

长刀距后背尚差一尺,一杆大宁笔枪如电而至,一枪穿心,将那员夏将这一刀永远定格。

铁三角,楔形阵,每个骑兵只需专注应对自己前方的敌人,左右之敌,自有两侧战友对付。数千杆骑枪,吞吐之间,夏军骑兵如狂风中的落叶,四下飞舞,在漫天血雾中,层层倒下。

二十步……岳云呵气吐腥,满脸满身是血,一身天子亲赐的党青甲已布满刀枪斧凿之痕了。战马冲刺到这里,加上层层阻击,其势已竭,而就在此时,夏军中军大纛,开始移动。

野利荣,要跑了。

岳云怒目圆睁,把铁锥枪往得胜钩上一挂,反手从马鞍后扯过一个长梭形大革囊,猛力抖开,竟是满满一袋重型标枪。

岳云将梭形革囊往鞍前一横,双手飞快抽枪,轮番投掷,标枪疾如闪电,枪枪衔尾,连绵不绝。前方阻拦的夏军骑兵,一片人仰马翻,好似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直至野利荣身影暴露。而这时,岳云的标枪也恰好用尽……

野利荣正打马欲走,蓦闻一声雷霆大吼,骇然回首——一柄被血染赤的铁锥枪,在残阳映照下,闪动着妖艳的红光,挟隐隐风雷之声,以洞穿一切阻碍之势,破空而至。

野利荣的贴身护卫——那名手捧大纛的夏军甲士亦是不凡,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纵马飞驰,以碗口粗的旗杆挡在主将身前。

噗!木屑纷飞,铁锥枪宽如巴掌的锋锐枪头。嵌入旗杆,旗杆摇摇欲折,野利荣逃过一劫。

野利荣惊魂甫定,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忽然眼前一暗,祸从天降——断裂的旗杆笔直砸下,将野利荣连人带马,拍翻在地。

野利荣这一摔,再未能爬起,乱军之中,无数马蹄从他身上践踏而过……

五月十八,申时末刻,夏军援兵都统军野利荣,殁于乱军之中。一万五千夏军,崩溃。

……

酉时末刻。天色昏暗。定州城下。杀声渐息。

夏军攻杀了整整一天,数次攻上城头,又数度被守军击退。城上城下,尸首枕籍,有华军,更多的是夏军,堆了足足五尺高。

察哥做为一员宿将,对敌我态势认识得还算清醒,也没奢望能一战而破定州。距离一月之期,尚有大半时日,慢慢来吧。

正当察哥下令鸣金收兵,回营休整之际,突闻后方营寨一阵骚动,随后,连后军都骚乱起来。察哥大怒,正待喝令护卫去察看何事,却见一名留守营寨的指挥使,脸色灰败,连滚带爬奔来,跌扑在马前。

“都元帅!大事不好……野利将军所率之生兵,遭华军伏击惨败,眼下正……正……”

察哥又惊又怒,兜头就是一鞭:“正什么?快说!”

那指挥使任由脸上鲜血涔涔而下,惨然道:“我军近万残兵,正被华军驱赶冲寨……”

察哥壮硕的身躯晃了晃,差点栽下马来,仰天悲叹:“天亡大夏!”

与此同时,定州城上,半身尽染的王贵,张口满嘴的红牙,戟指混乱不堪的敌营,纵声大笑:“天佑大华!”

贺兰山的星空,深邃高远,虽无明月,却有繁星如棋,能见度依然清晰。

贺兰山下,火光点点,密如繁星。天上地下,火光星光,交相辉映,照亮着……鲜血与死亡。

一支攻杀一整天、筋疲力尽、瘫软如泥,只等回营休整的军队,被一支以刀枪驱赶、亡命狂奔的军队从侧背冲击,后果可想而知。

两支大军重重撞在一起,各自为生存,身不由己,自相残杀。杀到最后,想停都停不下来。黑暗之中,所有在身旁打晃的全是“敌人”。为活命,只有先下手为强,身边的人越少,自身就越安全,直到自己也被抱有同样想法的敌人或同袍干掉……

定州守军自北而南,开门反击;十二师二千余铁骑,自南而北,撒成网状,截断了整个战场向南的退路。夏军溃兵只有三个选择:待在原地,自相残杀,命大就能活;往西,逃入莽莽贺兰山,九死一生;往东,跳入黄河,幸运的,可以捡一条命。无论那一种选择,都足以筛选掉九成以上的夏军士卒,夏军,完蛋了!

夏军都元帅察哥,原本有逃走的机会,但他坚辞护卫要保护其逃亡的建议,伫马立于大纛之下,似有所待。察哥不蠢,也不是活不耐烦,只是心下明白,遭此惨败,举国兵力为之一空,国家危殆。如此大罪,纵使回到兴庆府,也难逃一死。既如此,何不痛痛快快战死于沙场,让华军看看,党项人,一样有男儿。

夜色中杀声正酣,一队手持火把的骑兵自南驰骋而来,出现在察哥及一众夏军护卫面前。

双方距离五十步,剑拔弩张,遥遥对峙。

一将纵马而出,高声道:“某乃华国西征集团军统帅,岳飞是也!前面可是晋王?”

察哥推开护卫,策马而出,洪声应道:“正是察哥!岳飞,成王败寇,吾无话可说。既然你我有缘相见,便来一场王对王的决死战如何?莫叫察哥小觑华人可好?”

岳飞豁然大笑:“既然晋王有此雅兴,飞敢不从?”

察哥死志已决,临死前还有机会拉敌军统帅垫背,当真开怀。伸手接过护卫呈上之大斧,纵声豪笑:“本王斧下向无五合之将,且看岳将军能撑几合。”猛磕马腹,胯下神骏已极之青海骢,感应到主人的激昂战意,灰聿聿一声长嘶,如箭冲出。

岳飞安坐马背,好整以暇,将得胜钩上的大宁笔枪摘下,重重插在地上。反手摘下大弓,飞快取箭在手,张弓搭箭,引弦疾射。

嗖——

狼牙箭在星光与火光间穿行,仿佛追寻逝去的流光。

察哥看到了岳飞摘弓,也看到了岳飞射箭,他也想到要勒马闪避或以斧面格挡。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箭矢来得那么快,穿透力是那么大,他根本来不及闪避,更来不及格挡。

《宋史》有载,岳飞可开弓三百斤,在两宋,这是个最高记录。韩世忠、李成、韩常等人,同样也只能拉开这个弓力,再高就没有记录了。虽然没有记载岳飞是个神射手,但是,如果他的目标是——黑暗之中,箭如流星,去势如电,正中察哥那匹青海骢。

马首飙血,察哥扔斧滚跌,半天爬不起来。

射人先射马!

察哥好不容易爬起来,正欲伸手拔刀,锋利的枪尖已抵在咽喉。

岳飞神色平静,仿佛适才只是靶场练习,淡淡道:“如何?”

“你赢了。”察哥松开刀柄,倏地双手齐出,死死攥住枪杆,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惨笑,“本王既不屑逃生,又岂会为你所擒?”

双臂一绷,壮硕的身躯猛然向前一挺,枪尖破喉,怒血飞溅……

晋王察哥之死与五万夏军败亡,不仅仅是夏国擎天巨柱倾塌与最后一支机动力量覆灭,更昭示着,百年夏国,即将走向终结。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大夏将倾

(霍霍!!两位大盟一齐出手,给力啊!!还有圣德公书友,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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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晋王察哥抽调二万精锐边军回援的时候,在东南边境线与夏军对峙的华国征西大军,敏锐察觉到夏国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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