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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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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封书信,需要曹指挥使交给贵国枢密副使李良辅。”狄烈将信纸折好,塞入羊皮套封内,交给曹吉。

曹吉一脸惊喜:“你……将军要放本将走?”

“对,与你一块走的还有那位高僧,再加上两名随从。”狄烈很慷慨地说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曹指挥使在走之前,还得帮我一个忙。”

狄烈接着微笑的说了一个地名。

曹吉瞠目半响,才吃吃道:“你、你想攻击银州?”

狄烈斜眼而睨:“怎么?不可以么?你们找了我好几回麻烦,耽误了本人的归程,就不许本人礼尚往来一下?”

曹吉愣了好一会,才语气艰涩地道:“此中当有误会,本将观贵军似乎并非宋军,又何必为一时意气,行此险着,与我国为敌焉?将军须三思而后行。”

狄烈无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三思?”

曹吉:“……”

狄烈也懒得跟这个跑腿将军废话太多,交待完毕,直接打发他出去,让人好生看守,给予他一军主将应有的待遇。

做完这一切,狄烈若有所思斜倚着,手指摩挲着刚刚刮干净的下巴,棱角分明、立体感极强的面孔五官,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深、很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如何对付流氓?

五月初二,朝阳初升时,狄烈骑着一匹赤红健马,目送隐约薄雾中,两名回太原传信猎兵护卫下的叶蝶儿与赵玉嫱的倩影渐行渐远……

猎兵营到来之后,狄烈已身处军营之中,处处须以统帅要求自身,再不复先前那般自在随意。叶、赵二女,在这种情况下,再呆在军营里,就不是个事了。她们不是侍婢,军营中也不允许有侍婢;她们固然是军官,但却与猎兵营毫无统属关系……所以,她们必须离开。

对于二女的处理,狄烈暂定解除她们天骄营副指挥使的职务,一撸到底,降为小兵。后续的处理措施,待回太原之后,在军议上听取诸将意见再定。

狄烈的骨伤已好得差不多了,骑马缓行没有问题,中短途的奔袭,也没有问题。狄烈不会让猎兵营在此地呆太久,他的目标,就是距此百里的西夏重镇,左厢神勇军司驻地所在银州。

打银州,狄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表面理由,就像写给西夏军方重臣李良辅的那封质问信一样,是西夏军几次三番冒犯天诛军军主,这是对整个天诛军的恶意挑衅,寻衅滋事者,必须要为此恶行付出代价。

当然,真正原因绝不是这个。战争永远只跟利益攸关,什么正义、公道、复仇、讨债之类的,只是战争的附属品。如果不是涉及到天诛军下一步的战略与利益,就算西夏军打折了狄烈另一条腿。狄烈也会隐忍不发,象等待狙击目标一样,默默进行漫长的潜伏,直到一枪制胜的那一瞬间绝佳时机出现……

既然已经来到了晋宁军的地盘,而且又知悉麟、府、丰三州皆叛,那么这太原的肘腋之患就必须解除。狄烈并不想调大军与晋宁军、折家军正面对抗,这是下下策。诚然,他只须调一个主力旅来,就足以扫平这两大隐患。但问题是,打晋宁军,师出无名。这是故宋留在河东的最后一支王师。至今依然高举抗金大旗。无故攻击这样一支军队,道义上占不住脚,甚至有可能引发天诛军内部思想波动。所以,对晋宁军。最好的办法,是借故宋皇族的名义,收编之。如果晋宁军守将不从,那时再以皇家名义讨伐,就顺理成章了。

折家军呢,对这等叛国行径,倒是可以痛加挞伐。但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折家军与晋宁军不同,晋宁军是普通厢军,打散算完。折家却是三州之地的地头蛇,百年将门,其势力盘根错节,根本不是仅靠战场上的胜利就能彻底解决得了的。折家百年来,先后臣服于北宋与金国两家王朝,但这两个王朝,都只能让折家自治三州,没法将其他势力渗透进去,就是一个明证。

天诛军除非是在三州驻重军,才有可能以武力威慑及长期分化逐渐取代折家……但是现在天诛军可能将一个主力旅,放在麟、府、丰三州长期驻军么?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折家军同样不能硬打,折家归宋已上百年,而降金却是最近的事。狄烈相信,这应当是折家当代家主折可求,在北宋灭亡后,建炎朝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行在远在淮扬,根本联系不上的情况下,为保全家族,不得不屈服于金人之举。在这个时候,如果让折家军、让三州之军民、让晋宁军都看到,打着皇家旗号的天诛军强大实力,那么,折家军的倒戈反正与晋宁军的谈判收编才有可能。

那么,要如何展示这个实力呢?太原之战或许会令两军惊诧存疑,毕竟只是耳听为虚。要眼见为实,拿晋宁军与折家军眼皮子底下的,西夏左厢神勇军司开刀,最适合不过。

杀敌立威,敲山震虎,此其时也。

天诛军刚破解金军意欲围殴太原的意图,难得喘一口气,却又冒然挑上西夏一国,是不是有欠考虑呢?狄烈却不是这样想。

狄烈要拿下晋宁军与三州之地,那么,就意味着天枢城的势力,与西夏正式接壤。在得到这三州一军之地利益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天枢城也要相应地承担起北宋王朝百年的责任与义务对抗西夏。

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常年与晋宁军、折家军作战,规模有小有大,时间有长有短,反正没消停过。这种边境的战争,不会因为三州一军之地换了新主人而中止,除非这个新主人能像金国一样,将西夏揍得满头包,它才会老实下来。而且,不要忘了,西夏是金国的盟友,如果不能给它一个难忘的深刻教训,很难说它不会在金国的窜掇下,利欲熏心,在某个关键时期,给天诛军在西北的侧翼来上那么一下……

天枢城据有三州一军之地的同时,就是与西夏放对的一刻,天诛军与西夏军,早晚必有一战。既然如此,何不趁太原战局稍定,主力兵马又在左近的机会,先行发难,一战而将西夏这个刺头打服,至少让它几年不敢动弹,岂不是为日后西北的安定,奠定基础。

昨日狄烈没有审讯几个俘虏,反倒是与那位德裕和尚有过一番长谈。在这个时代,僧侣常常是最有文化的那一群人,从他们嘴里,有时可以了解到敌军大将都未必知晓的信息,譬如西夏历史与现状。

狄烈从德裕口中及后世所了解的少量信息,综合起来后判断,这西夏国,就一典型的流氓国家。

西夏是个小国,这个“小”不是指它的国土面积,它的国土面积其实不小,囊括了现今的内蒙、甘肃、宁夏一部分,从地盘上说,西夏是仅次于同时期的宋、辽、金三国,位居第四。但是,它的国土面积,其实又非常的窄仄,偌大的地盘。绝大多数是不宜居住、不宜畜牧、不宜耕种的沙漠戈壁、荒凉之地。从西夏国的州府分布,可以看到,其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州府,密集于宋国之秦凤路、永兴军路及河东路三路之边境。由此不难理解,西夏为何要与宋国争战百年,拚命抢地盘,实在是自家的地盘只是样子货,拿不出手啊!

西夏的小,还体现在这个国家的小人心态上。西夏是个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国家。宋国建国时强,它便臣服于宋;辽强它亦臣服于辽;金国崛起后。两国碰撞。一战被灭三万,它立马臣服于金。并且趁宋、辽、金三国大战之机,出兵攻占宋之河东八馆之地,更占了故辽的武州及云中。而辽国,一直是西夏的宗主国……小国与岛国一样,对领土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求,并代代执着不休。西夏算是个中典型了。

当然,国小也有它有便利处。不用打肿脸充胖子,面子丢一边,利字摆中间。西夏在与宋国的百年对弈中,一面打生打死,一面还厚颜无耻要求宋国“赐”岁币。等岁币到手,军费有了,再接再厉开打……偏偏宋国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赐”给它,以求边境安宁。只不过,边境的安宁,从来都不是买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狄烈越听越觉得怎么那么象后世的小越南呢?自觉武力牛叉,到处挑起战火,侵占地盘。一面向你要援助,一面蚕食你的地盘……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嗯,骂还不算,还要打……嗯,就是这样。

这是妥妥的流氓啊!

流氓要怎么对付?绕着走是纵容,冲其瞪眼是找k,只有扎扎实实海扁一顿,他才会暂时老实;以后见一次扁一次,扁到他远远见到你就绕着走,一见你瞪眼就脚软……对付流氓国家也大抵如此。

……

全营用罢早饭,人饱马腾,八百猎兵,二千战马,外加四百名仆役,向西南方进发。四百仆役是昨日一战中,被俘虏的夏军。这里面有擒生军骑兵、有神勇军步卒、有役夫负担……不过现在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天诛军的俘虏。

狄烈将猎兵营一分为二,以梁兴率四百猎兵为先锋,任务是开路探道、截杀敌哨、清理据点,为后继大军铺平道路。狄烈、张锐率四百猎兵押着俘虏、马匹随后缓行。先锋队多为猎兵营原班精锐,而张锐所率殿后队,则因补充进了一部分战损猎兵,实力稍逊。

狄烈经过综合考虑,决定不走直线,即不经葭芦寨直接越过宋、夏边境,而改走永兴军路的绥德军辖区。之所以要绕这么一个弯子,主要是为了避免晋宁军的误解。如果从葭芦寨直走,近是近了,但中间要穿过神泉寨、乌龙寨与克胡寨,这三个呈品字形分布的宋军防御夏军的大型军寨。他们这支人马众多的队伍从其间经过,必将引起各军寨高度戒备,一个弄不好,擦枪走火。本来是要打外敌的,结果演变成内讧,那就实在有违初衷了。

猎兵营的行军路线是,从绥德军辖区边缘西进,沿无定河溯源而上,中游之处,即为银州。据俘虏们所言,这条路线甚少宋、夏军寨。狄烈本人及天诛军将士对这一带都不太熟,好在他们有足够的俘虏向导,不虞走岔道。

一路西进,但见沿途坡陡沟深,梁峁起伏,全是典型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

从第二天开始,狄烈与张锐所率的殿后队伍,就不时碰到一伍或一什的先锋队猎兵,或押着夏军士卒、或携带百姓,不断交来给殿后队看管。说是拔除夏军沿途堡寨的俘获。狄烈居然还在其中发现了当日在野外疗伤时,所见到的那些被夏军俘掠的杀胡堡百姓。

狄烈的殿后队也是战斗队,当然不能带百姓一道,当下按排两什猎兵将百姓全送往宋境的杀胡堡去。至于夏军俘虏,有多少逮多少,全部随军而行。

五月初三酉时,狄烈率殿后队人马刚从一道狭长的峁子穿过,前方就见一骑扬尘而来,殿后队立即驰出四骑前往截击。不一会,就见五骑一齐奔回,向狄烈禀报:“禀报军主,梁副指挥使回报,先锋队已至夏国银州城下。”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夜夺银州

黄昏时分,狄烈与张锐、梁兴及四名猎兵护卫,驻马无定河北岸,各自用瞄准镜及望远镜,察看无定河南岸六里之外的银州城。

如此之远的距离,两倍望远镜是看不到什么的,只有十倍瞄准镜,能够看清一星池设施与守军隐隐绰绰的身影,还有插遍城墙各处,在晚风中如无定河水一般荡漾的黄、绿、白、赤各色认旗。

这就是银州啊,也就是后世的米脂,“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这是后世号称“美女窝”的一方好水土啊。不过狄烈相信,现在银州城里,不会有什么美女。要有,也早进献给兴庆皇宫里去了。

此战目标为什么是银州?这与银州的特殊“履历”有关。

银州,处于西夏与北宋对峙的前沿。这个州城,曾在两国近百年你争我夺中,时入宋境,时为夏城。距今三十多年前,宋军曾最后一次夺取银州,但随后两国和议,银州又旋即被“赐还”。前方将士浴血奋战的战果,却在谈判案桌前轻轻巧巧被送出去,此后直到北宋灭国,银州一直在西夏控制之下。

一方面,西夏对其东南面的领土十分着紧,可谓寸土必争,我抢你的包子可以,你不能动我的蛋糕,其国心态,大抵如此。银州是西夏还被称为拓拔党项时的肇兴之地,更是其国产盐的重要地区,此地对西夏而言,绝不容有失。

但另一方面,银州又曾屡屡陷于宋军之手,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循环往复,西夏人在心理上已具有相当的承受力。

如此一来,天诛军打银州,就会出现一个比较微妙的情况:银州若失,西夏方面固然震惊,却不致于愤怒如狂。以倾国之力来与天诛军对撼;同时西夏也绝不允许银州脱离其领土,它必定会想方设法,软的硬的一起上,也要夺回来。

狄烈要的就是这个,无论西夏是先硬后软,还是先软后硬,都能达到敲山震虎,而且是三只“虎”一起震的目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首要的还是如何尽快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拿下银州。

瞄准镜的镜头中,银州城并不大,也算不上高大雄浑,别说跟太原比,即便是与平定城相较,也颇有不如。不过作为边境州城,银州城防还是可圈可点的。城池为典型的四方形,开有四门,其城高二丈,夯土墙修葺一新,门楼、角楼、外城垣、护城河、女墙、雉碟、走马道……一应俱全。

在州城的西侧,每隔五里有一座丈余高的小型烽火台。因为银州城不大,城里没有多少驻军,一旦受到攻击。就燃起烽火,逐级传递。向三十余里外,驻守在弥陀洞的左厢神勇军司驻军示警救援。在州城东南侧,据说有个采盐场,但一直没看到。估计挺远。

狄烈一边调动焦距,全方位观察银州城,一边对身边的张锐与梁兴道:“我已向太原抽调生兵,就是第三混成旅。不日即可到来。你们想等三旅来后合兵一处才出击,还是想独立承担攻击任务?”

张锐与梁兴互望一眼,用力点头,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咱们猎兵营,可不是骑兵。”

狄烈听罢一笑,他已明白二人的意思,骑兵长于野战,拙于攻坚。别看猎兵营一人双马,比骑兵还象骑兵,其实猎兵的骑术甚至还不如天诛军老牌三大骑兵团。猎兵,只是骑马的步兵,而攻城,正是步兵所长。

狄烈放下瞄准镜,看了看天色,对张、梁二人道:“有这个决心就好,猎兵的确是步兵而非骑兵,但又不是普通的步兵,我们估且称之为……嗯,特种步兵。在训练时我对你们说过,猎兵的作战方式,一定与普通步兵不同。以前训练只是演习,今夜,将是实战!”

……

青碧的无定河,如玉带般绕银州城半匝,滚滚东去,其中有一条细细的支流,顺着深长的沟渠,注入护城河,形成活水。

戌时初刻,夕阳刚刚沉入山坳,一支长长的队伍,披着最后一丝晚霞,踏上无定河支流上的木桥,渐渐逼近银州城。

对于银州城的守军而言,这支队伍的旗帜是熟悉的,军兵装束也是熟悉的,但长期戍边所煅成的紧绷神经,还是令他们做出了防御姿态。

这支骑步兵加起来有五百人的队伍前头,是狄烈与梁兴,呃,还有一个……曹吉。

猎猎白旄大纛,醒目的“曹”字清晰可见,马是臀部烙着左厢神勇军司火印的擒生军健马,衣甲是擒生军的牛皮黑甲,步卒的刀枪衽袍也俱是神勇军制式样服——一切都与五日前从银州城外经过的那支左厢神勇军司的军队无异。

眼见银州城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楚看到雉碟后面反射霞光的一枚枚闪烁箭镞,先头部队越过木桥后,已进入弓弩射程。队伍最前列的狄烈稳坐马上,泰然自若侧首对身旁的曹吉道:“曹指挥使,等会就看你的了。办完这件事,你就自由了。可以回弥陀洞,也可以去兴庆府……嗯,我还是希望你去兴庆府,亲自将书信交给李枢密使。”

曹吉还是那副侧耳倾听的怪异模样,脸色变幻不定,迟疑不语。

狄烈无所谓地向队伍中间的那个醒目大光头瞟了一眼,淡淡道:“没关系,你可以不帮助我,反正可以捎信的人不止你一个……”

曹吉一咬牙,仿佛要嚼碎什么似地,终于语气艰涩地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狄烈随意道:“你说,我听。”意思是答不答应还得两说。

曹吉眼中有冷酷寒光一闪:“我要你杀光银州城内所有见过我的人!”

狄烈很干脆地应承下来:“好!”

曹吉驱马来到北城门下,还没开口,城头上的夏兵已先叫嚷起来:“是、是曹指挥使!莫不是大胜归来?”

曹吉仰首大笑,那卷八字须又翘了起来:“神勇军出马,擒生军出阵,何等顽敌不手到擒来?”

守城的夏兵纷纷收回弓弩,欣然道:“恭贺指挥使又立一功,指挥使莫不是要领军入城歇息?”

曹吉摇头道:“非也,本将是送德裕大师回寺,这些军兵会在城外扎营。”

那些守城的夏兵听罢。当即放下心来。银州城小,可安置不了那么多的人马,而且又是在夜暮闭城之后。既然曹指挥使好说话,守兵自然得承情。当下一边让人快速向知州大人报告,一边转动绞盘,慢慢放下吊桥。

狄烈向后比了个手势,然后稍让半个马身,让曹吉先行,自己与梁兴扮做护卫,左右夹住。策马踏上吊桥。随狄烈入城的,只有一队五十人的猎兵,其余人马,全部在北门外三里处扎营。

狄烈并不打算让五百猎兵入城,毕竟他们不是西夏人。入城的话,一张嘴就会露破绽;他也不想急吼吼地下令一拥而上夺城门,这样很可能造成不应有的损失。这些猎兵可全是士官啊,死一个都够心疼的,应该有更好的法子。

从曹吉的口中了解到,银州城的驻军约为一千五百人,其中正兵不足一千,大约八、九百的样子。四门各放两百人,知州衙门有一支较精锐的百人队守卫。夏国的知银州是一个名叫元昕的汉官。当然,这个所谓的“汉”已经不知杂合了多少代,汉中杂蕃,蕃中揉汉,早就不纯了。

入城之际,狄烈从城头上的火把数量及巡哨人影估算出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看来曹吉说的是实话。至于银州城内的建筑倒是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建筑物,就一个“井”字形街道。方便集结兵力,调兵遣将。

狄烈与梁兴等一众猎兵正暗暗留意周遭地形,前方街口处突然出现一彪军兵,均为步卒,甲具倒还齐整,比城头上的守卒要好一些。这伙军兵走近,人群中分,几名打着灯笼的仆役引一人过来,合什道:“德裕大师何在?元昕稽首了。”

德裕和尚从队伍中出现,合什回礼道:“元居士,德裕在此,有劳动问。”

元昕喜道:“大师随王师出境泽布德音,幸喜无恙,更添功德,此为我银州之福祉……”

这知银州元昕年约四旬,面相儒雅,虽是一州之军政主官,却是虔诚的佛徒,在家居士。元昕对本州的这位大德高僧,一向礼敬有加,否则也不会以知州之尊,亲自来北门相迎。而曹吉这位指挥使,职务差了好几级,当然劳动不了知州大驾,此次纯粹是沾了德裕和尚的光。

元昕与曹吉见礼后,表示要在府中设荤、素两席宴,为德裕与曹吉接风洗尘。而德裕与曹吉自然是没口子答应——因为狄烈要他们答应。

西夏官制及官衙多模仿宋国,所以这知州衙门也同样是前衙后院,前面办公,后面开出别院居住。

元昕在别院的广堂上宴请大师与曹吉这位指挥使,本来一般军兵是没资格上堂的。但狄烈与梁兴二人,却偏偏寸步不离地分别立于曹吉与德裕身后,一副贴身卫士的模样。元昕心下不喜,但眼见二位贵客均无表示,尤其是德裕无半点不悦之色。元知州自然也不好多说,只咐吩下去,在别院外另开数席,以招待随二位贵客前来的五十卫士。

这位元知州只顾劝饮,时而与德裕品茶,时而与曹吉对饮,也不去问此战详细结果。是啊,这等规模的大军出动,对付一个小小杀胡堡,岂非手到擒来?何须多问。

酒过三巡之后,狄烈借着元昕仰脖喝酒之机,俯身向曹吉低语一句,后者身体微颤一下,点点头,长长一叹:“知州大人盛情款待,曹某不胜感激……只是曹某身为一军之指挥使,在此大快朵颐,而城外数百属下却啃冷食,曹某心下真不好受……”

德裕连念佛号:“阿弥陀佛,曹指挥使当真是宅心仁厚之士,有此主将,实为军兵之幸。”

梁兴在德裕身后差点没冷笑出声,这德裕和尚也太能瞎掰了,谁要是摊上这位主将,那才叫倒霉,杀胡堡外几百具尸体岂不冤哉?

元昕本不想理会这些低贱军兵肚皮之事,但却不过德裕的面子,只得道:“既然大师如此说……来人,将昨日那两匹跛足的挽马杀了,做一顿热食,送与城外军营的军兵。”

一顿宴饮,竟持续到亥时二刻犹未散席。其间德裕和尚早早离席,出家人早睡早起做早课,自须如此。其实即便是元昕这个在家修行的居士,也是要做早课的。所以在德裕走后,元昕就想散席,但曹吉却在狄烈授意下缠住他,东拉西扯,怎么捱时间怎么来。

终于,酒意上头的元昕顶不住了,借着酒劲拂倒杯盏,正要说话,广堂外门脚步嗵嗵,一人出现在门前,正是梁兴。之前借护送德裕回寺之故离席,自然是做安排去了。进入广堂后,梁兴刚冲狄烈颔首示意,那元昕已勃然大怒,抓了杯子就砸过来:“小小贱卒,目无太守,当这官邸是尔等破军营么?适才看在德裕大师佛面,不与你这小人计较。不想竟得寸进尺,猖獗如斯……来人!来人!将此贱卒乱杖打出!”

广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名州衙卫兵仓皇失措跑进来,却不是奉命逮人,而是满面惊慌:“大人,不……不好了,那些神勇军骑卒,在府外闹将起来了!”

“什么?竟有此等事!曹指挥使……”元昕拂袖而起,向曹吉怒目而视。

就在这时,堂外又连摔带滚跌进一人,正是适才奉命将马肉热食送往城外军营的府邸管事,大热天却是一脸白毛汗,气都喘不上来,表情惊恐万状,颤声道:“大人……神勇军,造、造反了……”

与此同时,城外府内,一片喊杀之声,响彻全城。整个银州城,仿佛被一下投进油锅里,瞬间沸反盈天。

元昕一肚子酒水全化成冷汗,袖袍颤抖戟指一脸木然盯住手里酒杯的曹吉,语不成声,两脚一软,萎顿于地。

狄烈慢慢抬起头,缓步从曹吉身后绕出,经过其身边时,伸手按了一下其肩膀:“干得不错!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在元知州及一众府丁的惊骇目光中,狄烈昂首阔步踱出广堂。

前方,两扇铆钉铜钮的府门,在撞木重击下轰然倒塌,烟尘弥漫中,猎兵如潮水般涌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两个自信的主帅

五月初三,朔月,于城外扎营的四百余猎兵,借知银州元昕令人奉食劳军之际,以回礼答谢之名,蜂拥而入银州北门。四百精兵对两百守卒,以有心攻无备,不过半个时辰,就击垮北门守卒,迅速控制北城。

随后,以烟火为号,召集无定河北岸等候多时的张锐殿后队。得到二百殿后队接应后,全营六百余人,除留下一队控制北门外,分三路攻击东、西、南三门。与此同时,狄烈率梁兴及五十名猎兵也在州衙中心开花,端掉银州最高指挥系统。

突袭结果,已无悬念……

五月初四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银州城却已换了主人。

八百猎兵,一分为二:四百入城,驻守四门;四百在西门与南门之间、无定河南岸扎下营寨。这可不是昨晚那种虚应故事的扎营,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军战营:立高栅、掘壕沟、制吊桥、竖刁斗,周围还要布下铁蒺藜与鹿砦,以应对未来的大战。

猎兵营是快速反应部队,全为战兵,没有一个辅兵,他们除了基本的武器甲具与个人用品,几乎没带任何工具,所以要建造行军战营,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打下银州就不一样了,不光筑营建寨工具设备应有尽有,就是劳力也是大把的,而且还全免费。

猎兵营早前从杀胡堡带过来四百俘虏,路上陆陆续续又接收了近百人,打下银州城后,又收了上千战俘……共计有免费劳力一千五百人。这俘虏的工作就是每日加固城墙、修筑军寨、将各种守城器械搬运堆放到各门城头之上。筑好猎兵营的军寨还不算完,又在南门继续修建一个更大型的军寨,这是为即将到来的第三混成旅团准备的。

古代城池攻防战,因为攻守双方兵力众多,而守城一方出于各种考虑,加上城池内军营常无法容纳更多军兵,所以通常会在城池的一侧构筑军寨。一则可以驻军护城。二则可对来犯之敌形成侧翼威胁,使敌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施为。因此狄烈这种大张旗鼓的筑寨之举,属于常规应对之法。至于为何注重西南,则是因为狄烈预计下一波敌军,会是来自西南黑水河上游的石州祥祐军司。

祥祐军司亦为西夏十二军监司之一,与银州的左厢神勇军司及宥州的嘉宁军司,形成一个品字形战略分布。三大军监司,相为犄角,守望相助,共同承担起对抗宋国的横山防御线。

从曹吉那里得到的情报表明,左厢神勇军司总兵力为七千人马,其中擒生军千人,骑卒五百。步卒二千,负赡三千五。

西夏正兵与负赡的比例,通常为一比一,若是兴庆府的“质子军”,这个比例更大,达到一比三,即一正兵三负赡。

杀胡堡前一战,左厢神勇军司被打掉一半,余下五千多人中,正兵不过二千。而神勇军的主要任务是防御晋宁军,根本不可能一再派出本军司人马,来对付一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军队。

这样的任务,最有可能的,就是交给作为左厢神勇军司的另一支犄角,石州的祥祐军司。祥祐军司位于石州西南,黑水河上游,距银州不过五十里,轻骑一日可至。祥祐军司的兵力稍多,约为八千人。狄烈估计,等两个军监司的夏军看到烽火时,大概会派出二到三千人来攻银州。至于宥州的嘉宁军司,兵力最多,达到万人,但未必能派出人马前来合战。原因呢,一是路途较远,两州相距足有二百里;二是嘉宁军司所防御的前线是宋国的永兴军路的保安军与定边军,这两军州的宋军前阵子正与金国的完颜娄室大军打得热闹,值此边境非常时期,嘉宁军司的驻军轻易不敢离开驻地。

狄烈冒着烈日兼程百里,夜袭银州,狠狠捅了一下西夏的菊花,然后又调集主力前来增援……搞出这么一连串大动作,可不是仅仅为了消灭这不痛不痒的两、三千人马。他这次出手,是为了向西夏国、晋宁军、折家军,这三大势力示威的。只灭几千人,而且还是死了不心痛的地方厢兵,如何能达到此目的?

狄烈费了那么多心思,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布了这么一个局。在他想来,即使做不到像金将完颜娄室那样,于野谷一战击溃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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