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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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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张家服软
噩耗一个个传来,先是苏县令翻脸无情,紧接着就是王公公临门一脚,王公公驻杭州,名为镇守太监,却与杭州织造局太监互为犄角,总揽杭州府岁贡,属于超脱于官场之外的人物,可是权利也是实打实的,别看平时极少抛头露面,可是突然派人大张旗鼓送去了贺礼若干,这里头有什么,意味就比较深长了。
其实这年头太监的声名虽然不好,可是外放的太监也都不尽是傻子,偶尔也会刷刷名声,人家徐家做善事,送去一份礼物道贺算不得什么,在外人眼里,或许只是那王公公也想借机抬高自己的善名,可是对张家来说,意义却是重大了。
王公公这分明是告诫张家,小子别再搅事,这件事到此为此,如若不然,便破了你的家门。
太监和官不一样,士绅们不畏官,因为官是自己人,自己人对自己人就算偶有撕破脸的时候,可是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就算县令要破家,破的永远都是商贾人家或者寻常百姓,还不至于敢对张家这样的人家动手。
太监就不一样了,太监的根基是在宫里,和地方上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也不在乎清议舆论,真要惹到头上,就不是枷号这么简单。
听到这消息的张太公就差没有吐血三升,他就不明白,姓徐的何德何能,怎么就这么难啃?
外头的吹打哭丧愈演愈烈,尤其是夜间的时候,时不时会有几张黄纸飘入张家院墙,于是各种传闻便出来了。
张太公此时不得不怀疑,自己如此倒霉,是不是对门的义庄挡了风水,带来了晦气,毕竟张太公虽然也读过孔孟之道,可是局限于这个时代,鬼神风水之说深入人心。
三日之后,张书升终于被接了回来,肤色白皙的张公子皮肤黝黑了许多,脸色消瘦,走起路来也是驮着,须知三天脖子上戴着枷号,身子已形成了惯性,一时也改不了,更惨的是脖子上环绕着一圈淤青,甚是恐怖,这个时候若是不立即去淤,便是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张书升目光呆滞,眼神涣散,浑浑噩噩地被人抬进府,连张太公也不太认得了,张太公心急如焚,连忙请了大夫,一直卧榻在床,过了两天才勉强能下地。
据说下地的时候,张书升抱头痛哭,想必这枷号之苦对张书升的刺激太大。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天气渐冷,张家却仍旧是暮气沉沉,这一日大清早,一个青年公子头戴纶巾,穿着一身长摆儒衫,疲惫地自马车下来,门子见了他,连忙哈腰乞尾地上前招呼:“公子回来了。”
公子脸色平淡,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对门那龙飞凤舞的‘积善人家’匾额,脸色和善地道:“去和管事说一声,待会我要汤裕,准备好温水。”
“是,是。”
张家这些时日经过了太多厄运,以至于整个府上暮气沉沉,而这位公子的到来,却是让阖府上下为之精神一振。
张家大公子张书纶,前几年便已中了禀生,性格极好,便是对下人也是温和体贴,再加上前程高远,这一两年都在江宁求学,已经拜得了名师,明年的乡试,据说有八成把握。
若说小公子是张太公的掌上明珠,那么这位大公子便是整个张家的希望,张书纶虽是疲倦,可整个人仍不掩那温润如玉的风采,他一路穿过了仪门,过了月洞,沿途所过之处,但凡有府里的亲眷甚至于下人路过,他那长眉便不禁微微弯起,驻足与人攀谈几句。
与他攀谈的人被张大公子的春风吹拂,长久以来不见的喜气重新出现在眉梢。
一路到了中堂,这边早有人来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张太公今日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与张书升在此久候多时。
张书纶跨入门槛,张书升已是大叫一声:“大兄。”
张书纶却没有理会,而是跨前几步,随即双膝跪地,对着张太公磕头,道:“父母在不远游,儿子在外已有一年,让父亲大人挂念,实在万死。”
这礼节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张太公闻言大笑,捋须道:“快快起来,莫说这些话。”
张书纶站起,随即微笑道:“儿子在江宁的时候已经接到了家书,因此连忙赶了回来。回来之前,儿子特意去见了一趟褚先生府上,褚先生惊闻家中生变,亦是担忧。”
张太公一挑眉:“有劳先生挂心了。”
张书纶点点头,那张书升却是大喜,道:“褚先生真的这样说吗?若是如此,那便好说了,那姓徐的……”
张书升说到一半,却听到啪的一声,脸颊火辣辣的痛,他这亲近的大兄竟是狠狠地一巴掌摔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差点打了个趔趄。
“混账!”
张书升惊愕地看着张书纶,却见张书纶满脸冷笑,朝他怒斥:“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我在江宁求学,明年乡试在即,又蒙受几位老大人垂青,现在家里却是闹出了这样的事,姓徐的可以不要脸,我们张家难道连脸都不要?”
“爹……”张书升反应过来,便撒娇似地看向张太公。
张太公却是不吭声,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和张书纶交接。他活了大半辈子,当然能咀嚼出张书纶话中的意思,张书纶是他的儿子,自然不能骂他这个爹,看似是张书纶向弟弟发难,可是那一句嫌丢人丢得不够还有张家连脸都不要,却分明是将矛头指向他的。
这就叫指桑骂槐,明着是教训弟弟,却是警告他这做爹的。
张太公眼神躲闪,对张书纶显露出了几分惧怕,连忙息事宁人地道:“好了,好了,刚刚回家,何必闹成这个样子,这件事确实是书升的错,书升,你回房歇息去吧。”
张书升如今是满腹委屈,偷偷地看了大兄一眼,张书纶只是漫不经心地将眼睛摆在别处,似乎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张书升只得捂着脸去了。
“书纶,接下来这件事又当如何处置?”
张书纶坐下,此时管事张进已经进来,为张书纶泡了一杯茶,张书纶将茶盏抱在手里捂着热气,语气平淡地道:“不能再纠缠下去,这件事张家不占理,眼下张家的名声要紧,应当尽快了结此事,这件事已经过去,以后谁也不能再提。徐家只要还在钱塘的地面,以后就有的是机会收拾,不差这一时。”张书纶显然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有决断,所以口吻不容置疑,继续道:“至于对门的义庄也不能再留,不能让人看笑话,张管事。”
张进忙道:“小人在。”
张书纶语气又缓和下来,道:“你去和徐家的人谈,告诉他们,那义庄,我们张家买下来了,让他们开个价钱,只要他们肯卖,银钱的事都好说,贱役人家嘛,不怕他们不见钱眼开。还有,等这件事解决掉,就拿着我的拜帖去苏县令那里一趟。”
“去见苏县令?”张太公顿时大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书纶语气平淡地道:“没什么意思,我听闻徐家已经除了贱籍,也打听到徐家的小子想要考取功名,苏县令毕竟是钱塘父母,张家和苏县令闹得太僵,只会便宜了姓徐的,倒不如尽量和那苏县令和解,省得有人有机可趁,没有功名的人家,就算挂着忠良之后的招牌也长久不了,可是有了功名,就全然不同了。”
张书纶吃了一口茶,随即道:“苏县令得罪了我们张家,心里定会惴惴不安,听说那苏县令在县学的事还希望张家能出头认捐?准备好银子吧,张家正好借机把这关系缓和过来。”他站起来,道:“儿子乏了,父亲大人安坐,告辞。”
说罢,张书纶负手离开。
第二十九章:良心很值钱
徐家今天很热闹,徐昌身份最高,坐在首位上翘着二郎腿,徐谦坐在下首的位置喜笑颜开。
而邓健则是抱手站着,跨刀横在腰间很是醒目。
隔着这厅子,便是藏在厢房里的赵小姐了。
四人各有各的表情,目光或赤裸或是隔着帘子打量着来客。
张家的管事张进这一次是硬着头皮来的,他没有和徐家打过交道,不过徐家父子在张府已经臭不可闻,张进自幼就进了张家,与张家的几个主人同仇敌忾,所以此时不禁好奇地打量徐昌和徐谦,徐昌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幽深,而徐谦则是漫不经心,同样在打量他。
事先都是商量好了的,徐昌故作神秘,表现出徐家深不可测的实力,邓健摆酷,以武力来给予对方震慑,而徐谦才是这次谈话的重心,专门和张进讨价还价。
张进咂咂嘴,随即干笑一声,他下巴微微抬起,道:“此前张家和徐家有些误会,如今已经澄清,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家少爷已经有了吩咐,说是徐家既然是行善,张家也没有赶人的道理,不过既是行善,在张家对门和在其他地方设义庄都没有分别,所以少爷的意思是你们这义庄开个价,咱们张家买下来,到时你们去别处行善即是。少爷还说,从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都是乡里乡亲,又没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
徐昌低头吃茶,继续神秘莫测。
邓健冷哼一声,抱手把头往房梁处一翘。
厢房里的赵小姐无言以对,此前听这三人议论如何坑人,现在再看他们的演出,还真是越来越熟练。
徐谦笑了,道:“想不到张公子竟然长进了?从前他不是叫嚣着要收拾我们的吗?”
张进大汗,连忙解释道:“那是小公子,鄙人是奉大公子的意思来和诸位洽谈的。”他继续道:“不如这样,鄙人来开个价钱吧,我算了算,你们筹办那义庄从购买房产到其他所需大致是四十多两银子,张家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宁愿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来,如何?”
徐谦不吭声了。
负责商谈的不吭声,其他人不是装酷就是故作神秘,这谈话便僵持了下来。
张进善于察言观色,干笑道:“这价钱已是极好的了,便是城墙内的房产,也未必能值这个价钱……”
徐谦淡淡道:“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那里的一砖一木都是徐家散尽了家财买来的,每一块石头缝里都有我们徐家的善心,一百多两银子,就想买我徐谦的良心,我徐谦可是忠良之后,知道忠良之后是什么吗?”
张进直翻白眼,莫说是他,便是邓健那摆酷的表情都有点松懈,脸上的肉抽搐个没停,房里的赵梦婷手里捏着针在缝补衣衫,差点没有一针扎了自己的指尖。
忠良之后的良心,原来也是可以拿来挣银子的。
张进当然知道徐谦想做什么,不禁冷笑道:“那么你要如何?”
徐谦语气平淡地道:“不想如何,想买下义庄也容易,一千五百两银子,绝不二价,你若是不肯,这就请回吧。”
张进大怒:“你那义庄是金砖盖的吗?你自己想清楚,一百五十两银子,或许还可以再加一些,可要是想趁机讹诈,告诉你,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千五百两,张进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数字,在他看来,一千五百两和打劫没什么区别,张家是可以轻易被人打劫的吗?
这时候,张进忍不住放狠话了:“别以为有知县做主就能如何,张家家大势大,银子有的是,可是想凭此来讹诈张家,那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你年纪尚轻,有的是前程,可不要自误。”
徐谦又不吭声了,微微笑着看向邓健,邓健会意,深吸一口气,随即暴走。
唰的一声,腰间的跨刀拔出一半,那闪闪的刀身显露出来,刀锋闪烁。
张进吓了一跳。
邓健随即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姓张的,你想怎么样?怎么?还想语出恫吓吗?张家是什么东西,有胆子就来试试看,想在钱塘的地面耀武扬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邓某人是王公公的人,城内城外的好汉照了面,哪个见了我不是叫一声邓大哥的,你瞎了狗眼,竟敢在我面前吓唬我的兄弟?你有胆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邓健本来就虎背熊腰,这时候耍起横来,还真有一番虎豹之威,张进顿时吓得脸都绿了。
邓健已经欺上去,森然冷笑道:“说呀,再说一遍试试看。”
“你说不说?张家不是很厉害吗?”
“……”
张进彻底没词了,来之前,张书纶吩咐过一定要息事宁人,只是他不忿被人平白讹诈而已,现在遇到徐谦开出这么高的价码,心里便料定对方肯定还有后手和倚仗,再加上邓健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他有一种秀才遇上兵的无力。
他只得将目光落向徐谦,道:“徐公子,一千五百两的价码实在太高了,大不了张家另选其他的住址就是,你这般狮子大开口,未免太没诚意。”
徐谦心里却在笑,一千五百两是他预计出来的数字,这个数字不会错,张家的宅子统统加起来至少值四五千两银子,而自从对门有了义庄,价值已经缩水了一半以上,而且他也不怕张家宁愿荒废了宅子也不愿拿钱来,因为张家的脸面已经丧尽,现在最紧要的是挽回自己的声誉,若是被徐家和苏县令打了脸之后连宅子都不要便逃之夭夭,以后就更不用在钱塘混了。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徐昌说话了:“一千五百两,少一个铜板也不成,不想谈就不要谈,谦儿,送客!”
张进此时已经拿不定主意了,这件事,他得和大公子商量一下,若是几百两,或许他还能做主,可是价码这么高,就不是他做得了主的了,于是索性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就容后再谈吧,告辞。”
他决心化被动为主动,连忙告辞出去。
屋子里的徐昌见张进一走,顿时兴奋起来:“一千五百两,若是那张家肯送来,谦儿,我们徐家就真的要生发了,有了银子,这日子就好过了,唔,宅院要修葺一下,还要回乡去买些地,哈哈,我徐昌也可以衣锦还乡了。”
邓健道:“还有我的二十两银子,嘿嘿,徐兄弟真有本事,几天功夫就是银山入账,倒是我,一身本领却只能吃人家的残羹冷炙。”他表现出了怀才不遇的样子,随即又喜滋滋地道:“不过有二十两银子就足够了,也够我胡天胡地一阵子。”
徐谦压压手,道:“都冷静,这是卖了良心的银子!”
邓健撇嘴:“良心?良心值几个钱,我这里有许多良心,不如你再拿二十两银子,我一并卖给你。”
对于这个完全没有节操的家伙,徐谦无言以对。
邓健还不罢休,见徐谦不说话,继续道:“喂喂,二十两银子你都不要?那打个五折好了,十两银子我全卖了你……你我兄弟,有话好商量嘛,罢罢罢,那就五两,五两你要不要?”
徐谦已经不敢再去接邓健的话茬了,不过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那个什么大公子,徐谦忍不住想:“这个大公子倒是雷厉风行,这种壮士断腕的事竟也能这么快决断,看来对这个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第三十章:生发了
在张家的后园,此时正是秋末时节,枝叶凋零,透着几分的萧瑟。
当然,若是这萧瑟的气氛再配上隐隐的哭声和哀乐就平添了几分恐怖了。
只是张大公子张书纶的心情似乎并没有被这景物声色打扰,他眯着眼,透过阁楼洞开的窗户看着外头在秋风中摇曳的林木,微阖的眼眸深邃地闪烁着光芒。
在他的身后只有一方书案、一支笔、一方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唯一令他不悦的,想必就只有张进的絮絮叨叨了。
张进将今日去了徐家的事一一说出来,与其说是汇报,倒不如说是诉苦,张家的管事在这钱塘县的地面到哪里不是受到别人的尊敬?可是现在的张进却是满腹的委屈。
“哎……”张书纶叹了口气,随即旋过身来道:“他们真的要一千五百两?”
“是的,少爷,姓徐的狮子大开口,是吃定了咱们了。”
张书纶笑了,抿抿嘴再没有说什么。
张进一时猜不透张书纶的心思,忍不住道:“这银子到底给不给?若是不给,这宅子只怕是不能住了,晦气!可若是给了,岂不是……”
张书纶眉头一扬,对张进的话充耳不闻,保养得极好的手却是抓住了横在砚台上的笔。
一方纸铺开,龙飞凤舞之后,他停滞了一下,旋即直起身来端详自己的墨迹。
待墨迹自干,他敲了敲桌子,道:“这幅字赏你了,今日有个诗会,知府的少公子也会参加,请了我作陪,我要去一趟。”
说罢,张书纶再不说什么,举步出去。
张进一头雾水,连忙去书案上揭起那幅字,便看字幅上写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张进好歹粗通一些文墨,却是知道这字取字李白的《将进酒》,而这一句的意思却是说:什么名贵的五花良马,昂贵的千金狐裘,都让令儿拿去换美酒来吧,让我们共同来消除这无穷无尽的万古长愁。
张进愕然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连忙将这幅字小心地收好,随即也出了阁楼。
张家那边动作很快,次日清早就已经在张进的带领下抬了一个木箱来。
木箱打开,银光闪烁,却是数十个银饼子整齐地排列着。
随来的还有保人,张进不愿说什么闲话,当即让徐谦签了文契,将义庄转让,连客气都没有,张进便拿了文契就直接走了。
他和老爷小少爷一样,心里都存着不甘。
闲人们一走,徐昌和那风雅无比的张家大公子一比就相形见拙了,老爷子满眼银光闪闪,随即便跳进了箱子里去。
邓健伸手要摸进箱子,一面道:“我的银子,我的二十两银子。”却被老爷子抽出腰间的戒尺来将他的手打开,老爷子大叫:“谁说是你的?全是我的,是我家谦儿的,是我徐家的!”
邓健顿时脸黑了,道:“叔父,做人总要讲道理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肺痨,你现在这样说,岂不是寒了小侄的心?”
徐谦倒是显得镇定,张家突然雷厉风行,反倒让他对张家高看了一眼,若他是张家,碰到这样的事也未必能做到壮士断腕,他呆滞了一下,见邓健和老爷子就要舍弃文斗捋起袖子武斗了,连忙劝住道:“为了些许银子喋喋不休,不怕人笑话吗?这银子到时候自然要妥善处置,邓兄弟,你的银子自然少不了你,只是二十两银子少了,这些时日,你也辛苦,给你五十两吧,你省着点花。”
邓健大喜,拍了拍徐谦的肩,道:“好兄弟。”
徐谦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择地在郊外重新设个义庄,否则这善事做到一半没了动静,难免要被人非议,必须预留两百两银子出来。”
徐谦说话的时候,看到徐昌的老脸在抽搐,想必是舍不得,心儿在痛呢。
他想了想继续道:“还有,这一次黄师爷也帮了大忙,他那边少不得也要送些银子去,送多了不好,就五十两吧。还有苏县令那边,塞银子,人家是不收的,他是清流官,要的是名望和政绩,财帛对他来说倒是其次,不过他现在要修县学,咱们倒是可以捐纳个两百两银子。”
徐昌一听,顿时大叫:“逆子啊,你几句话的功夫,五百两银子就没了,你爹我辛苦了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银子,你这混账。”说罢,举起戒尺就要打。
徐谦今日很反常,倒是不躲了,道:“你打罢,爹,这都是为了我们徐家好。你知不知晓,我们拿了张家银子,张家会肯罢休吗?张家现在这么快把银子送来,可见这张家的那个大公子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着想。”
听了徐谦的话,徐昌高高举起的铁尺顿时无力地垂下。
徐谦便趁机道:“快把这些银饼子都收拾一下,待会儿兑换一些,我要去县衙一趟。”
去县衙,是徐谦早就计划好了的,这事关着他的前程和徐家未来的走向,任何一个家族若是不能和官府打好交道,迟早都有败落的可能,别看徐家现在有忠良之后的护符,可是这东西能救得了急,未必能拿来做一辈子的挡箭牌。
况且既然决心走科举这一条路,结实官场的人物尤为重要,为何那些世家们往往能垄断科举,甚至会有一门数进士,举人、秀才的局面?这绝不是偶然,而是他们往往比普通人更有优势,科举看上去公平,可是也有许多猫腻和潜规则。
徐谦换了一身衣衫便出了门,到了县衙寻了一个壮吏询问,这壮吏去通报一声,却是告诉徐谦道:“黄师爷说不见你,他现在手头有许多事办。”
徐谦当然知道黄师爷不愿和自己深交,却已经有了后着,笑道:“我是来换籍的,难道黄师爷也不见?”
那壮吏只得继续进去通报,这一次出来带的却是不同的消息,道:“师爷在吏房相侯,请吧。”
徐谦抬腿进去,熟门熟路地到了吏房,此时,黄师爷正在里头打发走了几个书吏,专门候着他。
黄师爷这是知道躲不过,索性听徐谦怎么说。
徐谦进来,随即深深作揖,道:“学生多谢师爷襄助之恩。”
黄师爷故作不知,脸色平淡地道:“什么襄助之恩?老夫听不明白。”
徐谦微微一笑,道:“若不是黄师爷在县令面前美言,苏县令又怎么会帮扶学生,学生不过是草民,而那张家却是世家大族,他们若是动真格的,学生早已灰飞烟灭了,所以这一次,学生除了来换籍,便是来酬谢师爷。”
黄师爷这一次学乖了,再不肯轻易上当,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又挖坑让他跳?
不过等到徐谦把一块巴掌大银饼掏出来的时候,还是让黄师爷的底线瞬间崩溃了,他和苏县令不同,他入幕至苏县令门下,背井离乡,无非就是求财而已。
黄师爷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贪婪,不过很快,他的神智就恢复了,很深沉地看了徐谦一眼,道:“上次拿了你的润笔费,害得老夫差点误了苏县令的大事,你现在又送银子来,却又是何故?”
谁知徐谦比他还正气凛然,道:“君子知恩图报,学生不过是报恩而已,师爷想到哪里去了?师爷放心,过些时日,我便要悉心向学,从此之后要做个有德君子,断不会再生事了。况且……学生还听说张家的那大公子回来了,看这张家大公子的模样,倒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那又如何?”黄师爷没好气地冷笑道。
第三十一章:头昏脑胀苏县令
徐谦给黄师爷的印象很不好,黄师爷是个记仇的人,可是徐谦突然提到张家大公子的时候,黄师爷的脸色还是微微变了一些。
不过他不肯把这件事点破,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徐谦却不让他自己麻痹自己,继续道:“张家大公子看上去倒是有些风采的人物,依我之见,他应该不会轻易罢休,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位公子就要来拜访苏县令了。”
黄师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徐谦将他拉下了水,至少在张家的眼里,无论是苏县令或是他黄师爷还是徐谦父子,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死仇,若是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罢了,可要是张家突然来巴结苏县令,这里头的意味就深长了。
毕竟苏县令是清贵之人,倒也不怕张家,张家来巴结,倒也没什么不可,无非就是忘掉过去展望未来而已。
可是黄师爷不一样,黄师爷有什么值得张家巴结的?既然黄师爷对张家没有利用价值,双方又有嫌隙,到时苏县令和张家到了如漆似胶的地步,一不小心透露出枷号张家小公子是他黄师爷的主意,他黄师爷还想继续在师爷圈子里混吗?
黄师爷渐渐生出了几分警惕,可是在徐谦的面前却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淡淡一笑道:“苏县令治理地方,正需张家这样的士绅协助,张家能识大体,那自是再好不过。”
徐谦道:“这是对苏县令再好不过,可是对师爷却是万劫不复,苏县令为何信任师爷?这是因为苏县令不是本乡人,而本地的士绅又都抱成一团,他身为外官,身边需要信任的人协助,可是假若苏县令与本乡的士绅如漆似胶,师爷的地位只怕……”
“混账!”黄师爷的表情顿时变得正义凛然,道:“鄙人入幕苏县令门下,与东翁同气连枝,你这混账竟挑拨是非来了?”
徐谦叹了口气,道:“这是为了黄师爷好,师爷若是误以为我有什么企图,那索性就不说了罢,请师爷替我换籍,我待会还要求见苏县令。”
黄师爷满是警惕:“你要见县尊做什么?”
徐谦道:“县尊要修县学,我是忠良之后,自然要挺身出来。”
黄师爷眯着眼,似乎要一眼看穿徐谦的心思,他心里忍不住想,你以为你拿出一点银子来,苏县令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不过黄师爷的心里有些怪怪的,总是觉得,这徐谦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徐谦方才说到张家的事又让他心里有了几分忌惮,他是外乡人,而衙门里的差役大多都是本地人,士绅对这些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他在县衙里的地位确实离不开苏县令的信任和依赖。
心里长叹口气,黄师爷道:“罢,你要见县尊,我便代为通报吧。”
他长身而起,让徐谦在这里稍候,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回来对徐谦道:“县尊在后堂花厅见你,你仔细回话。”
徐谦朝他作揖,道:“有劳黄师爷了。”
黄师爷心里只是摇头,这个家伙,坑人的时候无形无色,整人的时候恨不得扒了别人的皮,偏偏生了一副好皮囊,言行举止也是文质彬彬,脸上还他娘的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冤孽啊冤孽!
徐谦随着一个胥吏引着到了后堂的花厅,苏县令很明显是不太情愿见他的,不过他现在为修县学的事烦恼,倡议了这么久,士绅们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总算有人提出来要纳捐,总算给了他一点台阶。
徐谦进了花厅,又是彬彬有礼地作了个长揖,道:“学生徐谦,见过父母大人。”
他自称学生,让苏县令有些突兀,不过苏县令只是颌首点头,倒是没有追问。
“来,给徐公子看座。”
忠良之后的牌坊是苏县令大加颂扬过的,这时候自然不能让徐谦跪着,否则传扬出去,士林清议又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徐谦不客气地坐下,笑道:“大人今日神采奕奕,这是吉星高照的迹象。”
徐谦兼起了算命的勾当,让苏县令哭笑不得,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县令说到底是清贵人,不像黄师爷那样满肚子男盗女娼,放在后世,其实他就是个突然发迹的宅男,苦读了几十年书,稀里糊涂就做了官,那读书人腼腆的气质还没有被官场的尔虞尔诈冲散干净,保留了几分纯真。
徐谦最喜欢的,就是和纯真的人打交道。
苏县令道:“徐公子此番来,也是为了县学?”
徐谦正色道:“正是,学生乃是忠良之后,虽然才疏学浅,比不得先祖,可是钱塘毕竟是小人的家乡,现在县学房舍残破,学生目不忍睹。天下不可一日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学者,大事也,事关一地兴衰,钱塘自古便是文星荟萃之地,人才辈出,县学兴废,关系重大,况且钱塘县中有生员百人,而县学如此残破,未免有碍瞻观。大人勤政爱民,兴县学为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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