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士子风流-第6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随着诸多商贾的涌动,二人与一众随行或暗中在侧翼保护的侍卫跟着人流涌动,好不容易到了如意坊门口,便看到这偌大的牌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行对联,左侧写着:“喜迎八方客”右侧写着:“广进四海财”。

看了这对联,嘉靖不由皱眉,俗,太俗气。

嘉靖的学识水平并不是很高,毕竟他从前只是个藩王世子,按照大明朝的传统,藩王世子和太子不同,并不要求有多博学,粗浅读过些四书五经,大致能写出不太难看的字也就是了。

可问题在于,这对联在嘉靖眼里尚且觉得俗不可耐,可见这如意坊并不想玩什么高雅。

嘉靖不露声色地跟着人流继续进去,倒是耳边并没有听到有人对这对联的议论,他心里不禁释然,人家分明是针对商贾的对联,要那么高雅做什么?给商贾们图个吉利也就是了,莫非还要搬出四书五经吗?

进了大牌坊便是宽达数丈的仪门,左右分别是两座貔貅,貔貅招财,出现在这里,倒也贴切。

待过了仪门,前头豁然开朗,左侧是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上头挂着牌子,叫签发院,商贾们见了,自然往那边走,谁知道这儿早有校尉,手中拿着一个个的木牌,口中大喊:“进来的都不必排队,来这儿领号牌。”

商贾们将信将疑地去领了号牌,嘉靖也凑了热闹领了一个在手里,这号牌上写着寅卯的字样,再看这院子大门处上头又挂了牌子,上头悬着‘子丁’的字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便知道现在进去的领嘉奖状的多半是子丁号号牌的商贾,如此算下来,时候似乎还早,没有一个时辰也轮不到自己。

有了号牌在手,大家心里稍安了一些,想来这是按号办公的,那么就不必挤在这儿了,毕竟这儿地方虽然较为空旷,可是人流也多,前头的人没有叫到号进不去,后头的人还在往里头涌,这些领了号时候又觉得还早的正在踟躇之间,却有人道:“领了号的不妨到那边去歇息喝茶,不要在这儿堵塞道路。诸位放心,只要到那边吃茶,每隔些时日会有伙计去那边叫号,绝不会耽误了大家的事。”

众人听了这话,也觉得颇有道理,与其顶着寒风在这儿傻站着,还不如去那边坐坐歇歇脚。

于是人流又是耸动,一起朝右侧的偌大建筑过去。

这建筑足有两层,占地足有六七亩,一看就是改建而成,可是六七亩的建筑,还是让人惊叹,虽然是赶建而成,算不上精致,只是大家只是来歇脚喝茶,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众人一起进去,嘉靖紧随其后,便看到这大厅里竟已是高朋满座。

商贾本来就都是四面逢缘的人物,屁股一坐定,就免不了寻人搭讪,于是大家一起喝茶,进用糕点,自然还有不少低声的议论,什么近来丝价涨了,是因为江南连日暴雨云云。

这大厅边上还有诸多小厅,每个小厅都挂了牌子,什么苏杭厅,什么云贵厅,或是两广厅之类。

有的商贾直接坐在大厅里,有的则图个清静,直接往那小厅里去,嘉靖的目光落在两湖厅上,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这小厅的格局自然小了许多,只摆了十几个茶座,却已坐满了五六桌了,商贾们此时正在闲聊,可是他们说话的口音,嘉靖却是再熟稔不过,其中有几个商贾操着的口音在嘉靖耳里更是觉得久违,他进去的时候,立即有几个人打量他,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商贾笑呵呵地站起来,朝他作揖,笑嘻嘻地道:“敢问兄台哪里人士,做的是什么生意?”

嘉靖见大家聊天聊得火热,心里便晓得这些商贾最善与人结缘,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又同是经商的人,再加上同乡居多,大家本身坐在这里,就都有一种天然的热络,他微微一笑,朝几个要跟进来的侍卫打了个眼色,屏退他们,操着久违的口音道:“我姓黄,单名一个靖字,安陆人士,做的只是些小买卖,不足挂齿。”

他眼眸深沉,虽然年轻,却是龙行虎步,那胖乎乎的商贾眼眸一亮,连忙拉着他到自己左近就坐,随即道:“安陆府?那儿可是龙兴之地,是好地方啊,鄙人行商,几次往返那里,那儿山多,可是人杰地灵,鄙人呢,是襄阳人士,做的是茶叶生意……”

嘉靖觉得好奇,道:“襄阳,襄阳知府可是姓周?这周知府在襄阳似乎政绩卓然。”

众人便不由冷笑,有人则是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嘉靖,做在嘉靖旁边的那襄阳的商贾道:“政绩卓然那是给朝廷看的,他修筑汉水的河提确实是卓然,把这府学修缮的宏伟无比,有学舍百余间,教化上也确实卓然,只是从中上下其手,贪墨的却也不少,咱们现在是在京师,说几句这种话倒无妨,襄阳府平时的摊派往往比湖北其他各府要多两成,他倒是卓然了,就是苦了咱们。”

大家纷纷参与议论,聊得正是兴起,过了半柱香,却有伙计来,道:“已经叫到子酉号了,即将叫到号的贵客要提早做好准比。”

有个拿到子亥号的商贾不由站起来,道:“马上到我了,诸位安坐,我去去就来,先领了嘉奖状再说,若是今个儿来不了,明日这个时候,咱们再来这里喝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难得在这儿遇到乡人,趁着在京的功夫,大家多聚聚,将来也好相互照应着。”

其余人满口答应,这时又有几个人进来,依旧聊得火热。

嘉靖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喝茶的地方表面上只是一个茶坊,却是专门供应商贾,商贾想要生财,人缘很是重要,大家借着各种关系可以套上近乎,将来做起生意也是方便。

难怪方才走的那个人非要约上明日再来不可,人家似乎瞅准了商机,不来就是浪费。

况且这里的人大多数身份背景都差不多,共同语言也是有的,若是有读书人在这里,有人提到那襄阳周知府,说不准会大大宣扬一番周知府的教化之功,每一类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这儿,全部都是‘同道’。

嘉靖心里忍不住点头,这么多人在这里喝茶,又都是有钱的商贾,茶价肯定比外头贵一些,确实也算一门好生意,他心里估摸,单单是吃茶,一日的盈余怕就有近百两银子的进账,可是话又说回来,银子确实是挣得多,可问题在于,一年三百余天,至多也不过三万两银子。年入三万,绝对算是大生意了,可是那个徐谦还欠朕三万多两银子呢,辛辛苦苦赚一年也不过还账的,若是没有其他手段,他这门生意未必好做。

嘉靖心里不由有些失望,却又期盼徐谦还有其他的手段,单单茶楼,虽然新颖,却也不算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什么叫做背景深厚

嘉靖闲坐片刻,与人用安陆话交谈,觉得颇为惬意。

他自认自己是安陆人已经十几年,虽然自幼就学凤阳官话,可是终究还是受了安陆的影响,以前不觉得,如今进了京,便忍不住思念在安陆时度过的童年。

回忆……总是美好,尤其是后来有个安陆商贾进来说了一些安陆的近况,原先的王府改建为了升龙府,修缮一新,只是从前王府的格局却是改变得面目全非,嘉靖阖目倾听,心里不由吁了口气,又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王府变了,人也是会变的,现如今他不是王世子,也不是王爷,而是大明朝的皇帝,从前他谈起安陆只会想着哪儿好玩,哪里有趣,可是现在,他听到别人提起那儿,反而更希望得到当地官府的消息,他现在是嘉靖,是受命于天的天子,统辖万兆生灵,不再是那个懵懂少年。

他矜持垂坐,眼眸闪烁,长出了一口气,正要再问几句话,这时候,外头却传出一阵喧闹之声。

大家在这里吃茶并不介意看看热闹,此时这两湖厅的商贾纷纷站起,都涌出去看。

嘉靖缩在人堆里,也走到门口,倚着门远远眺望。

此时大厅里头,几个青衣捕快挎着刀进来,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双目四顾,端的是雄壮无比。

这人到了厅中,大吼一声:“请管事的人出来说话。”

正说着,嘉靖看到徐谦从一处方向排众而出,跟在他后头的自然是三位国舅,嘉靖故意挪了挪身子,使他们的视线看不到自己,继续沉默观察。

这捕头模样的人倒是没有再恶语相向,又叫了一句哪个才是管事。

这时有人站出来,却不是徐谦,徐谦毕竟是读书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回话的是徐福,徐福一身圆领员外衫,排众而出道:“鄙人叫徐福,经营这如意坊,不知官人有何公干?”

捕头连忙堆笑,向徐福作揖道:“恭喜开张大吉。”

徐福回礼,道:“客气,客气。”

此时各厅的商贾纷纷涌了出来,整个大厅虽是足够大,却是围了不少人,足足有四五百之多。

这捕头嘿嘿一笑,道贺之后,便将手按在刀柄上,昂首道:“小人这一趟来,既是道贺,其次便是奉顺天府尹之命前来……哈哈……”后头的话,用笑声代替,不过这家伙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意思不言自明。

四周围看的商贾顿时嗡嗡的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他们对这个表情实在太过熟悉,所谓民不与官斗,据说这徐福乃是徐家的人,有个堂弟是浙江解元,而且傍着的也是路政局的关系,可是在天子脚下做买卖,顺天府这边多少都要过一道手,这是规矩,纵是京师里的大人物让下头的人做生意,多少也要意思意思,也算是尊重顺天府的意思。

徐福皱眉,道:“你是奉了顺天府之命,那可知道我家堂弟是谁?可知道在这儿搭伙入股的几个东家又是什么人?”

捕头是先礼后兵,一见徐福一副不肯的样子,便冷冷一笑道:“管他是谁,我家老爷乃是内阁学士的门生,便是天王老子也得乖乖给钱,若是坏了规矩,人人都学你们,顺天府上下这么多人,难道都吃西北风吗?你们若是不给……嘿嘿……”他朝几个差役使了眼色,意思是要准备捣乱了。

那几个差役的眼睛朝四周的商贾乱瞄,其中一个冷笑道:“徐掌柜毕竟是有关系的人,咱们也不愿意和你撕破脸皮,自然不好拿了你去,可是咱们怀疑这如意坊里头有朝廷钦犯,少不得要搜检一下。”

众商贾们听了,顿时大惊失色,这种勾当,他们见得多了,正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若是到时候搜查到自己的身上,诬赖自己是钦犯,可就不太好说话了,许多人脸色一变,身躯都不由往后缩了缩,民不与官斗是这些商贾们信奉的真理,更何况,他们还属于贱民一类。

捕头一下子得意洋洋起来,大笑道:“如何,徐掌柜?你是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

嘉靖的脸色铁青,他虽然只是旁观,可是设身处地,心里不由勃然大怒,他曾想过下头的官吏残暴,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嚣张到这个地步,人家刚刚开业,就敢上门讨取好处,而且开这如意坊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背景,若是寻常人呢?

嘉靖的眼眸不自觉地微微眯成一条缝,却是没有吭声,只是冷冷一笑,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正在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时候,突然有人道:“来人,将这些目无王法的东西围住,别让他们跑了。”

一声令下,突然涌来许多带刀校尉,随行保护嘉靖的几个侍卫吓了一跳,连忙挨近嘉靖,生怕刀剑无眼。

嘉靖却是摆摆手,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不必过份紧张。

涌进来的自然是一帮子路政局校尉,徐勇和徐寒打头,腰刀随时要拔出来,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捕头骇了一跳,忍不住大叫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谁借你们这么大的胆?我的身后可是顺天府,顺天府的后头可是内阁!”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嘉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幽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浮出了一丝笑容,他的目光穿透过重重的人群,落在那一直没有吭声的徐谦身上。

方才喊拿人的正是徐谦,此时徐谦冷冷一笑,便带着三位国舅出来,毫不客气地到了捕头面前,慢悠悠地道:“你说什么?你的背后是顺天府是内阁,是吗?”

这捕头见对方是纶巾儒服的人物,也不知对方来路,显出了几分犹豫,为了给自己壮胆,道:“不错,你们……”

他说到一半,徐谦已是抬腿一脚揣在了他的身上,这一脚下得很重,恰好踢中他的腿骨关节,捕头整个人后仰,翻了个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收住力道。

浑身火辣辣的痛,捕头不可置信地哀嚎:“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敢打官差,连顺天府……”

这一脚让所有的商贾都吓了一跳,殴打官差,这个人是谁,胆子这么大?这里……真是是非之地啊,以后可不能来这里了,说不准还要跟着反官府。

许多人萌生了退意,可是就算想走,似乎也走不了了,毕竟门口那边还有不少锦衣校尉堵着呢,前有狼后有虎,让人有一种误入贼窝的感觉。

此时徐谦朗声道:“打的就是你这狗官差,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来如意坊惹事,莫说是你,便是你家府尹亲自来,我也照打不误,这如意坊参股的人有寿宁侯,有建昌伯,还有永丰伯,哪一个是你家府尹见了不要点头哈腰的?你这狗东西有眼不识泰山,难道不知道这如意坊和两宫太后关系匪浅?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路政局的关系?锦衣卫是如意坊的靠山,两宫太后也是如意坊的靠山,还有王公公,想来你也不认得,只是这王公公上头有个秉笔太监黄锦黄公公,你总该认得吧?你不服气?倘若你不服气,那我便在这儿等着,你去把你家大人叫来,把那什么内阁的大人叫来,我在这里恭候,来一个,我打一个,倒是想瞧瞧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收黑钱收到这里来!”

捕头听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随即大吼一声:“公子为何不早说。”

说罢,捕头从地上爬起,又跪倒在地,膝行到徐谦的脚下,一把抱住徐谦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小人该死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有眼无珠,小人真是死不足惜,小人哪里知道这儿和太后有关系?和这么多皇亲有关系?和秉笔太监黄公公他老人家有关系?求公子饶了小人,小人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其余差役见状,也是纷纷跪倒在地,一起磕头求饶。

徐谦冷冷一笑道:“现在知晓厉害了吧,方才你怎么说来着?既然来了,总得留点纪念再走,今日就拿你们来杀鸡吓猴。来人,把他们拖下去随便打瘸几条腿就是。”

徐勇、徐寒几个已是很不客气地冲上前去便拖着那捕头和差役走,那些捕头和差役并没有大叫饶命,反而好像是侥幸得了便宜,痛哭流涕地大喊:“谢公子恩典,谢公子不杀之恩!”

等这些人被拖了出去,此刻在这偌大的大厅里,数百人却是鸦雀无声。

对于商贾们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过于震撼,还有方才的对谈也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太后——国戚——秉笔太监——锦衣卫……这一个个名词,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吓死人的存在,随便一个都是权威的代名词,可是这如意坊居然全部都占了,这……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地方比寻常的衙门都要权威几分,到这里吃茶根本不必有任何的顾忌。

第二百三十章:生财

不少商贾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向这儿的东家甚至是店伙,都不由带着几分敬畏。

这年头做什么都是需要看背景的,对背景深厚的人,大家有一种本能的信赖和敬畏,尤其是方才那在商贾面前耀武扬威的差役,别看这些只是小虾米似的角色,平日里却是没少让大家吃苦头。

现在人家报出了顺天府尹和内阁,这如意坊尚且不怕,可见如意坊的背景有多深。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内阁比不上锦衣卫,比不上秉笔太监,从实际上来说,人家管的也比两宫太后宽得多了,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是来收黑钱的,本来就不占理,若是他们有理,内阁出马,便是宫中都要乖乖妥协,可是这种事,内阁会出头吗?

本来这只是潜规则,出了头,这就是摆明着告诉天下人,内阁大臣们已经黑得无以复加了。

所以……如意坊完胜,商贾们很是震惊一番。

这里头看出猫腻的人怕也只有嘉靖了,嘉靖眯着眼,脸上似笑非笑,随即便将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防止被徐谦和几个国舅发现他的行踪。

好在徐谦几个人似乎并没有兴致在这里逗留,有个伙计在徐谦耳边说了几句话,徐谦的脸色微变,随即带着几个国舅立即往二楼去了。

嘉靖心里猜测,多半是两宫太后已经从后门进了这里,现在不知被安排在哪里,徐谦听闻消息,岂敢怠慢?

如此一来,恰好使他松了口气,他微微笑着正要回到厅中去,趁着所有商贾都聚在这大厅的时候,突然有许多伙计架起了梯子,在大厅的墙面上悬挂起一个个地木牌。

大家这才注意到整个大厅的墙面早已被人划分为十几个区域,而悬挂的木牌也各不相同,有的是黑牌子,有的是刷了白漆的牌子,有的是红牌子。

方才的一幕让所有的商贾对于这如意坊有了强烈的好奇,若是之前没有发生那件事,大家或许只会当这里是普通茶坊,只是方才给了他们太过深刻的印象,使得他们本能地对这里有了敬畏之心,此时见到这些伙计超乎寻常的动作,大家自然而然的聚在了墙面下,纷纷驻足围观,竟是没有一个人转身回小厅里去。

嘉靖也来了兴趣,他越发感觉到徐谦的手段定然不止于此,于是也凑趣似的走上前去,便看到牌子上写着各种字样,有一等生丝三百斤,有次等生丝九十斤,或是上品庐山云雾三十斤,或者是劣等麻布一百七十匹的字样。

紧接着,又有人高高悬挂起一个板子,板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居然是将各种货物以及不同等次货物的价格一一标注,比如一等生丝纹银四两八钱,次等是三两九钱,劣等是三两二钱,除此之外,还有茶叶、瓷器、布匹、陶器、生铁等诸多货物。

嘉靖乍看之下,骤然一目了然,他并不知道这板上参考的价格是否和实际之间有多少出入,可是就算他这连这买卖为何物的人只看这硕大的板子就对最新的时价在心里有了个底。

至于上头悬挂的一个个牌子,嘉靖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其实和他一样,抱着稀罕心思的人大有人在,有终于按捺不住的人拉过坊中的伙计,低声询问,这伙计道:“若是有商家的货物想要出货,便可以到咱们如意坊登基,再由如意坊的质检人员前去查验货物,之后再将货物装入如意坊的货舱,如意坊再根据货物的多少以及上中下三等进行挂牌,牌子挂在这里,若是有人要买,就可以直接到边上的迎宾楼去洽商,若是谈妥,待收了银子,买方就可以凭着这个牌子随时去货舱中提货。客官放心,我们这儿的质检人员都是经过仔细操练,寻常的货物断没有看走眼的道理,而且绝不会徇私舞弊,因为检验过的货物都由质检人员负责,一旦买方觉得货物有出入,就可以向咱们如意坊申诉,再由咱们如意坊的高层进行查验,若果是质检徇私,此人少不了吃官司,至于买方的损失也有如意坊承担。”

这个伙计耐心地解释,声音故意放大,众人都侧耳倾听,顿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说白了,如意坊就是做中间商,若是有人要出货,就可以到如意坊这边来,毕竟这里头往返的商贾,九成都是外地客商,有的来自辽东,有的来自江南,有的来自蜀中,有的来自宣府,四面八方的商贾都有,他们毕竟不是本地人,货物运到,少不得要寻人出货,可是他们又不能在京师久留,又寻不到可靠熟识的朋友帮忙,结果为了赶时间,往往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尽量脱手。

而现在却是大大不同了,你只要把货物送到了,出货的事,你不必着急,可以先送到如意坊的货舱,而后进行登基,由如意坊的质检进行查验,之后再给货物的多寡和质量数目呈报,如意坊制成木牌悬挂于这个大厅上。

这个大厅,将来迟早会有大量商贾在这儿吃茶,少不了有买家来光顾,若是有人要入货,也不必再像从前一样麻烦,先要寻到出货之人,还要亲自去验货,付钱之后,又要带着伙计前去提货。

这些程序复杂无比,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浪费多少人力,而如意坊的作用无非是将买家和卖家的一切程序全部简化,卖家把货物送到,登记即可,到时等着如意坊把银子送来,而买家只需要在吃茶的空余,看到合适的货物,直接叫来伙计进行洽商,若是觉得价钱满意,付了银钱,领了木牌,等到什么时候想要提货,直接去提便是。

而如意坊,就是这么个中间商的角色,他向卖家保证,货物能立即脱手,而且不必卖家为了出货而四处奔走,甚至有的时候,你若是有急事,便是人不在这里,只要有了如意坊的单据,什么时候来取你的出货后的银子都可以。

同时,他向买家保证,卖家的货物的真实性,绝不可能以次充好,也不可能缺斤短两。

一来一去,交易的程序从十几道一下子变成了一两道,大家所要做的,无非是耍耍嘴皮子、喝喝茶而已。

而且,硕大面板上挂出最时新货物价格,和这些商贾们所知道的价格大致没有什么出入,想来这如意坊做过不少调查,可谓十成十的精准,有了这个参考价格,甚至连谈价钱都可以省心,只要货物的质量和数量能保证,直接按着时价交易便是。

嘉靖站在人群中,或许并不懂这里的玄机,可是他有眼睛也有耳朵,他虽只是站在人群中,却看到不少商贾忍不住发出惊叹,有人道:“若是真按这个法子交易,我每年从杭州运丝到京师来不知可以节省多少功夫,更不知能省多少心,到了京师,喝喝茶,走一走,看一看,拜访一下故友便可以回程,假若真是如此,从前是一年往京师运一趟货,现在节余了这么多时间,以后便是一年往返两趟也足够了。”

“是啊,上年的时候,我手里的一批货在京师一时寻不到卖家,足足在京师驻留了四个多月,这四个多月要住宿要吃用,还要打点伙计,七七八八算下来,不知耗费了多少银子,结果害得年关的时候也呆在京师里,实在没忍住,被一个奸商以七成的价格吃走了手底的存货,回到家的时候一算账,整整一年算是白跑了。”

“若是这如意坊当真可信,确实是我等佳音,不知能少受多少的苦,少遭多少的罪,你们是不晓得,每次来京师的时候,我心里头就七上八下,又担心这个,又怕这个,现在吾皇圣明,肯让我等纳绢嘉奖状,算是少了一块心病,现在出了这如意坊,却是了却了另一桩心事。”

“可不是吗?你们跑货的难,咱们也难,别看你们卖货难找好买主,我这购丝的,其实也有不少难处,许多时候不放心,生怕有人以次充好,一次看不够还要去看两次,看了又怕卖家缺斤短两,又怕交易的时候做什么手脚,还得雇着人盯着,就怕出那个万一,还有的时候,不要丝的时候到处有人来问,可是真正急着要丝的时候,想要找个买家却比登天还难,有时情急找不到,只得向其他商行高价拿一点来应付,这里头的损失,却也不小。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如意坊当真可信吗?若是可信,我宁愿天天来吃茶,若是还要缴些杂费,那些算不得什么,有些时候,能用银子办成的事根本不是事。”

众人默然,其实这时候,所有人和这人的疑问一样,心里都在问:如意坊,可信吗?

假若是可信,那自然是没什么说的,不少手里有货之人,还有那些观望着想收货的人,都不在乎那几十两或者百来两的手续费用,可要是不可信,那才是真正的难题。

第二百三十一章:好戏还在后头

带着这个疑问,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商贾的性格本就谨慎,明知这东西好处多多,却没有人肯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只是大家心里的震惊却是一定的,许多人打定了主意,先看看这如意坊是否当真可信,假若可信,将来少不得要和它们打交道了。

毕竟做生意最是繁琐和麻烦,就怕你不怕麻烦,别人还怕呢,能将这交易的程序不断简化,是大家巴不得的事。

如意坊里的伙计似乎也没打算让这些人急着来这儿交易,反正是长远的生意,将来迟早有人来试水,等到大家慢慢熟知,慢慢对如意坊有了依赖,这笔买卖自然生意兴隆。

要知道,许多客商还有不少货压在手里呢,若是他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买主,迟早还是要求到如意坊这边来,只要做好了他们的生意,大家见这如意坊可信,自然会蜂拥而至。

许多人驻留在墙底下舍不得走。其实如意坊出了这么个东西,稍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这东西一经出来必然改变商业格局,此时大家不免开始琢磨,这如意坊推出这门生意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又能想出这等新颖的买卖法子,想来做的是长久生意,绝不只是小打小闹。

嘉靖听了这些人的议论,顿时明白了徐谦推出这门生意的用意,他心中不由骇然,假若当真让徐谦做成,那全天下到京的商贾交割买卖都少不得让如意坊过一道手,这里头有多少利润?嘉靖算不出来,可是根据嘉奖状的盈利来推算,怕是单单这一门生意的规模竟不在嘉奖状之下,每年莫非要坐收上百万纹银?

嘉靖目光幽幽,深邃无比,看着那面板上一个个数字,从嘉奖状到现如今的如意坊,都给了他极大的启迪,从前的时候,他虽是聪明,可是毕竟还有局限,他所受的教育过于传统,直到如今他才知道,任何东西但凡沾了一个商字,只要做好,那便是金山、银山。

士农工商,老祖宗将商字踩在了最底下,或许正是因为,这商贾积攒的财富实在来得太快太多,并非是商贾道德有亏,而在于若是放纵商贾,就有可能产生很严重的问题。

只是……堵了又如何,堵了还不是腰缠巨万的豪赌遍地?既然不能堵,那不妨学学徐谦的法子疏导,就如嘉奖状,就如如意坊,既给商贾制造限制,同时又在这限制的基础上给予他们方便,使他们心甘情愿地缴纳出钱财。

嘉靖默不作声,悄悄在大厅的一处角落坐下,他心里盘算,若是路政局的嘉奖状在这儿颁发,那么给商贾的吸引力能提升两成,这商贾聚集的茶坊能给商贾们再增加一成的吸引,那么眼下这门生意若是能做成,至少能提升五成的吸引,只是这徐谦还会有什么手段?

以他对徐谦的了解,徐谦这个人绝不会只是拿出这点东西出来,这如意坊怕是还有后手。

正在这时,却有伙计在前台的柜子上放了一沓沓的报纸,随即又有一个牌子放进来,‘大明商报,免费领取。’

一开始,只是有少部分的商贾眼尖,尝试着去拿了一份,其他人见了,也纷纷去拿,其实大家未必想占这个便宜,只是觉得这如意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