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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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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他先是见过了前来拜谒的官员,随即寻了个空暇,舒舒服服地坐在梨木椅上,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慢吞吞地摊开报纸,因为他的眼睛不大好使,又命人点了一盏油灯,一般人看报,往往是从开头看起,可是这位钦差大人却是从末尾看起,所谓先苦后甜,最好的自然要留到最后。

过了小半时辰,终于看到头版,这头版中的文章居然写到了自己,钦差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喜色。

他早就听说明报最擅写人物志,浙江的名人大多都曾记录其中,这也算是明报的一个特色,想不到自己只是客居此地,明报居然也要拿出来撰写一番。

他便打起了精神,好奇地看下去,果然和他所料相同,文章之中对于自己大是吹捧,先是从官声说起,说他所过之处,百姓奔走相告,历任翰林、科道御使、地方布政再到礼部右侍郎俱都是征集卓然。

看到这里,这位钦差捋须微笑,兴致更加盎然。

接着便是说钦差大人的德行,说他是官员榜样,上孝父母,下督子弟,享誉族里。

钦差眯着眼,微微颌首,心中大为认同。

再接下来,自然免不了要夸几句钦差的学问了,他是进士及第出身,文章自然是极好的,这本来就是钦差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现在明报又拿起他在翰林院参与编撰的明实录为例,说自有胡侍郎入翰林编撰,明实录增色不少。

这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是往细里去琢磨,却是非同凡响,因为明实录是大量编撰参与的,几乎每个庶吉士都曾参与过这本官方史书的编撰,而一句自从有了胡侍郎增色不少,这岂不是说他的地位比其他翰林更高?

若是以这样的眼光去看,这绝对算是一件了不起的殊荣,你若只说他学问好,人家未必看得上,可是你要说人家技压翰林,这美名若是通过报纸传出去,他胡大人就真正要名留青史了。

其实看到这里的时候,姓胡的钦差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这报馆不是徐谦开办的吗?怎的对自己这般极力吹捧?莫非他有什么图谋?

旋即一想,胡大人心里又冷笑:“这姓徐的莫不是走投无路,见老夫主考乡试,因此病急乱投医,想和老夫套近乎了。哼,无耻。”

虽然明白了徐谦的心思,不过这毕竟是胡大人一件值得弹冠相庆的事,他继续饶有兴致地看下去,接下来的内容则是举例说明了,你说人家学问好,总该有个理由才是,于是明报贴出了胡大人从前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胡大人有些印象,是他在翰林时闲暇所作,不知怎的流传了出去,倒也颇为有名,这是胡大人的得意之作,明报将其张贴出来一句句的品鉴,可见人家的诚意。

只不过……

胡大人先是满面笑容,可是慢慢的,脸色却露出了几分狐疑之色,品鉴没有错,可问题就在于,这所谓的品鉴和自己的原意多有相悖之处,明明自己写的是这个意思,可是注解却完全歪曲了原意。

这种感觉让胡大人有些怪怪的,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这时候也没有标点符号,同样一句话,只要注解得好,便是完全背离作者的原意都不算什么,瞧瞧那论语,后世各种各样的注解,每个大儒都有自己的解释,若不是官方将程朱的注解定为了官方标准,天知道会有多少个意思出来。

只是,胡大人感觉自己的文章,被彻底的歪曲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钦差大人,不好了

等到胡大人看到了末尾编撰者的署名,王艮二字格外的醒目,不由地陷入沉思。

胡大人对这叫王艮的颇有一些印象,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是谁,他心里只是料定,这王艮应该是个大儒。

不管怎么说,胡大人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至少这份报纸还是大大地褒扬了他,虽然注解的经义有点让人不明所以,而且这编撰者王艮一副和自己很熟稔的样子,妄自揣测了自己写文章的用心,胡大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种事以讹传讹,不是人人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心情大悦之下,不由地有了几分得意,只是这个时候,外头却有个跌跌撞撞的读书人冲进来,大声道:“大……大人……不好了。”

这个读书人也是个举人,胡钦差和他家算是世交,这一次南下,便索性充作了胡钦差的幕僚,想来江南见见世面。

此人叫吴华,他和别的幕僚不一样,其他幕僚大多都驻在钦差行辕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埋首案牍,尤其是这段时间,胡钦差鸠占鹊巢,包揽了乡试,这些带来的人更是忙得团团的转。而吴华倒是清闲,仗着自己与胡钦差的关系,每日清早便兴匆匆地出去会交友、踏青,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滋润。

对于吴华,胡钦差倒是没有太多的责怪,他当然知道,人家不过是个挂个幕僚来游玩的,本来就不指望他做什么事,况且此人学问、品行在胡钦差眼里都是俱佳,几代深结的友谊让胡钦差对吴华有着几分宠溺般的大度。

听到不好二字,胡大人皱眉,因为他清楚吴华的为人,这个家伙一向散漫,一个散漫的人对任何事都可以漠不关心,这种人大叫不好,多半是真出了什么事。

胡钦差镇定心神,手抚案牍,虽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脸上却做出从容之色,道:“贤侄不必惊慌,注意自己的仪容。”

吴华喘着气,道:“外头出事了,许多读书人纠集起来,正在几处议论,说是大人不适合主考,还有人胆大包天,竟敢说钦差歪门邪道,绝不能主持抡才大典,还有人说,要来钦差衙门请愿。”

“啊……”饶是胡钦差再如何有涵养,如何心机深沉,此时此刻也不由大惊失色。

这是丑闻,绝对的丑闻,本来他想趁着乡试,好好地混点名望和资历,若是再能发现几个好苗子,暗中给予一些提携,将来这些人必定高中,一旦入朝,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的阻力其实并不大,他是礼部侍郎,按理确实有督学的职责,又是钦差,地方上的许多官员都得巴结着他,唯一的阻碍就是那姓赵的提学,这位赵提学的背景,他也打探清楚了,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所以他才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来了个喧宾夺主。

可是假若浙江这边的读书人一齐反对,这件事就不再是官场争斗这么简单了,想想看,你堂堂礼部侍郎跑来这里主考,结果大量读书人站出来叫骂,这脸皮还往哪里搁?你就算是主考,到时候放了榜出来,落榜的人自然会大叫不公,少不得又要骂他狗血淋头。

本来主考是好事,可如果发生这样的事,那就是大大的坏事了。

胡钦差只是稍稍想了想,道:“莫不是那个赵提学暗中挑拨生员滋事?”他不由冷笑:“难怪赵提学不动声色,原来竟是暗中使绊子,嘿……本官倒是小瞧他了!”

吴华却是摇头,道:“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在今日的明报上。”

“明报?”胡钦差拿起案上的报纸,略略地又看一遍,除了这头版有一篇吹捧他的文章,似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问题就在于,这文章又没有挑唆读书人来骂自己,分明是说自己学富五车而已,这和学生闹事又有什么关系?

吴华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大人可知道撰写这篇文章的大儒是谁?”

胡钦差道:“上头写着的是王艮,老夫有些印象,却是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

吴华叹气道:“这个王艮,乃是王学大儒,门生弟子遍布天下。”

“王学……”听到了这里,胡钦差倒是有印象了,王学是新近窜红的学说,据说在京师有不少高官都是王学门人,不过具体是谁,胡钦差也说不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王学眼下并没有被朝廷明令禁止,甚至有一些官员并不忌讳自己是王学门人的身份,甚至还引以为荣。在礼部里头经常也会有理学和王学孰优孰劣的争论,只是胡钦差并没有参与这种事,在他看来,什么学都只是敲门砖,有了官身,多研究一些诗词歌赋才有些意思。

吴华见胡钦差还是一头雾水,忍不住跺脚,捶胸跌足道:“大人,这篇文章表面上是夸赞大人,可是却包藏着祸心,不可小视啊。大人的文章被王艮拿出来注解,难道就没有发现这注解有些怪异吗?”

胡钦差也意识到了问题,颌首点头道:“不错,确实有问题。”

吴华苦叹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王艮是以王学的立场来解读大人的文章,大人的文章明明是理学正宗,可是经他的歪曲,却满篇都是知善恶、致良知、知行合一。杭州的读书人看了这篇文章,见王艮这般吹捧大人,会以为如何?定会以为大人和王艮必定是密友,既是密友,王艮的注解自然而然也就是权威解读了,因此在读书人们眼里,大人便成了正宗的王学门人。”

“王学门人……”胡钦差呆了一下,他顿时觉得大大不妥了,他可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门人,京师那边各种学说确实也经常有交锋的时候,可是现在朝廷对这种事管禁并不严格,即便如此,胡钦差也不愿被人当坐哪个门人来看待。

可是胡钦差又生出了疑问,就算他是王学门人,那又如何?这王学门人做官的多的是,为何唯独这些读书人却是反对自己?

胡钦差想不通啊。

而这吴华游手好闲的作用终于体现了出来,可见游手好闲并非是坏事,至少耳目灵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吴华苦笑道:“若是在其他地方,这倒也没什么,可是浙江这边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大人可知道这明报有编撰六人,现如今赞同王学和理学的各占一半,因此明报现在的文章之中,理学、王学都有,久而久之,这里的读书人对王理之争格外敏感,每日报纸出来,理学骂王学文章,王学骂理学的观点,日日都是这样吵闹。”

胡钦差顿时明白了什么,浙江这边,王学和理学的矛盾激化得很厉害,许多事就是这样,本来大家起先只是学术观点不同,可是一旦把问题摆到了台面上来讨论,就少不了争吵,一争吵,情绪就会比较激动,若是在京师,王学、理学还在相互讨教的范畴之内,可是在这浙江,王学和理学之争已经彻底非此即彼了。

吴华道:“大人想想看,那些理学之人见主考的钦差都是王学之人,会怎么想?”

胡钦差脸色一变,表情越来越难以捉摸起来,原来问题是在这里,在矛盾激化下的浙江,自己被人误以为是王学之人,自然会让理学的人感到担忧,毕竟这一次是他主考,理学的考生必定会受到影响,对于理学之人来说,这是很不公平的事。

吴华叹息道:“其实还有个更深的原因,那便是大人毕竟不是提学,大人虽然可以主考,可也只是主考而已,提学辖制本省读书人,甚至可以对一些犯了学规的读书人进行惩罚,严重一些,就算革掉功名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大人不一样,大人毕竟不能革掉读书人的功名,如此一来,大人虽然贵为上差,可是读书人却未必害怕,正因为如此,才有人敢于闹事。”

胡钦差忍不住道:“既然有理学之人闹事,那么那些王学之人呢,王学之人难道就没有肯站出来说话的?”

吴华摇头道:“有是有,只是浙江这边,王学的读书人不过十之一二,起不了什么作用,更重要的是,理学之人之所以闹,是因为害怕大人到时候偏袒王学考生,所以才是激烈,甚至不惜有人要聚众闹事,王学之人毕竟没有危害到切身利益,却也只能袖手旁观。”

“好哪!”胡钦差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道:“此事定是徐谦作怪,此人还真是大胆,连本官都敢消遣。”

第一百六十三章:有人要完蛋

“大人,这徐谦狼子野心,居然借着明报鼓动读书人对抗大人,是不是立即严惩,给此人一点教训?否则纵容下去,天知道此人还会闹出什么来。”

这吴华也颇为着急上火,他也不愿意被人灰溜溜地赶回京师去,就算是回去,那也该是和钦差一道风风光光地返程,再加上他和胡钦差关系匪浅,不免和胡钦差同仇敌忾。

胡钦差先是勃然大怒,可是渐渐的,竟是冷静下来,他摇摇头道;“净之,你想得太简单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都在夸赞老夫,老夫若是这个时候兴师问罪,别人会怎么看?怕是徐谦巴不得本官这么做,士林清议和官场不一样,官场上可以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士林却不同,官身在这里头没什么用处,一旦把事情闹大,到时真要有生员跑到这里来滋事,御使们趁机弹劾,那赵提学再突然反击,本官纵是侍郎,只怕也难以脱身。”

他幽幽地叹口气,自来了这浙江,他就感觉很憋屈,先是被徐谦抢了他的差事,既然交不了差那就交不了差吧,趁着这个机会养养声望也好,一开始倒是出奇的顺利,结果人家一篇文章就弄得自己手忙脚乱。

虽说他是客场作战,这徐谦乃是本地的地头蛇,可是胡钦差感觉自己憋屈得厉害。

不过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种事越是强硬,越是会闹得下不来台,他咬咬牙道:“这件事不能闹,人家就是巴不得我们闹,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辟谣要紧,你立即和周先生几个商量一下,把消息传出去,就说老夫压根就不认识王艮,至于什么王学门人,更是不知所谓之词。”

吴华沉默了一下,只好点头道:“可惜便宜了那个徐谦,明明是他招惹大人,大人却轻易放过他,罢了,事不宜迟,唯恐生变,学生这就去办。”

吴华走了,胡钦差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感觉到,在杭州有一拨人似乎在耍弄一个阳谋,明知是计,他却无路可走。就算是辟谣,真的有用?

只是他官老爷做久了,在京师,虽然清议也厉害,却也没有这般坑爹的,因此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吴华接了胡钦差的授意,连忙去和钦差行辕的几个幕僚商议了片刻,随即便放出了消息,无非是对于眼下所有人关注的事否认,消息传出,那些义愤填膺的读书人先是安静下来,似乎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既然钦差都已经否认了,看来似乎没有纠缠的必要。

可是到了次日清早,这一次胡钦差并没有上头版的人物志,而是在时事新闻的小版面里占了一小则消息。

“钦差行辕矢口否认与王艮私交,再三否认与王学牵连。”

一句非常简短的话一点都不起眼,不过毕竟钦差主考浙江,如今已经成了所有读书人关心的人物,但凡有他的消息,大家都不敢错过去。当有人看到这则消息,却是勃然大怒!

其实明报确实是如实的报道了钦差行辕的举动,只不过明报没有说“钦差与王艮并无私交,亦与王学并无关联。”反而在这里头加了矢口否认、再三否认的词句。

这其实就是一个暗示,大家都是读书人,真当大家是傻子吗?大家都是靠文字混饭吃的,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懂,那才怪了。

钦差否认和王艮有关系,吓,人家王艮在报上也并没有说和他过从紧密,有什么私交,王艮的文章只是一篇单纯的人物志,这明报的人物志已经涉及到了数十个知名人物,难道这些编撰个个和人物志中的人有私交?人家既然没有说和你有关,你矢口否认什么?这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外,钦差又否认与王学有关联,若是没有关联,你又否认什么?

其实这一则小消息看似简单,却是一种高明的暗示,暗示钦差大人在看到清议汹汹之后立即做了缩头乌龟,要和王艮、王学撇清关系,他越是撇清,就越让人觉得这其中定然暗藏着蹊跷。

那些理学之人似乎对钦差并没有觉得满意,理由很简单,大家觉得钦差大人很无耻,而且到了无耻之尤的地步,更是有人猜测,这位钦差必定是和王艮有私交,便委托王艮为他撰文,立下一个好牌坊。王先生一片赤诚之心,权当是为自己友人立传,将钦差吹嘘的天花乱坠,结果谁知道文章出了问题,这钦差不但不念旧情,当机立断的和王艮撇清关系。

其实你是王学的都无所谓,大家是学术之争,争得红了脖子,终究是有人支持,有人会反对。可现在既然涉及到了道德问题,那么就让人难以容忍了,理学之人唾弃钦差的德行,心学之人不但唾弃钦差的人品,再加上王先生素来是他们敬重的偶像,他们觉得王先生受辱,更加暴跳如雷,就在前一天,还有心学的人为这钦差辩护,现在这些人立即调转了枪口,比所有人都更加激进。

杭州城炸开了锅,别人可以没有道德,可是你是钦差,又是本次乡试的主考,将来是许多人的大宗师,认这么一个家伙为宗师,谁肯心甘情愿?

于是乎,一群群读书人在酒肆里,在茶楼里,在商会里聚集起来,先是抨击,接着就是商量闹事,读书人不怕闹事,唯独不敢闹提学的事,因为提学对读书人有生杀大权,可是钦差不一样,他就算是主考,可毕竟不是提学,他能越权主考,难道还能越权处置读书人?

既然不怕你这个钦差,这种事不闹白不闹,不过毕竟是钦差,虽然大家都在想闹事的办法,可是过激的手段却是不多,其实也有闹事的读书人,到了钦差行辕外头写了一首讽刺的诗词,结果被当值的人拿了,据说钦差那边下发到了杭州府处置,说是要以儆效尤。

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有许多人有些退缩了,读书人惹上官司毕竟面上不太好看,毕竟人家有钦命在身,又是礼部侍郎,是京师来的高官,况且巡抚衙门那边似乎也和钦差穿了一条裤子,已经下了条子,说是近来有读书人妖言惑众,寻衅滋事,眼下乡试在即,读书人不好好读书,却是整日游手好闲,若再有人犯禁,定然严惩不贷。

巡抚衙门的态度,毕竟非同凡响,这一下子,虽然叫骂不绝,可是大多却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第三日,也就是在乡试的前一天,这一天是个很平凡的日子,不过对于明报来说,却是一次见证历史的时刻,最新出炉的报纸经过最后的查验之后,随即便全部放了出去。

而在王艮的房里,这位王夫子的脸色有些疲倦,显然一宿未睡,此时的他却勉强打起精神,因为徐谦清早赶来,就坐在他的对面。

“今天之后,这钦差就要滚蛋了!”徐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哈道:“哎,本来嘛,他做他的钦差,主持他的乡试,和我有什么关系?学生毕竟是个读书人,读书是我的正业,结果却非要闹到这种撕破脸皮的地步,若是主考官重新换上了赵提学,不知会不会给我一点加分,说实在话,我已连中小三元,而乡试是大元的第一步,若是能中个解元,这才是真正的风光。”

徐谦旁敲侧击,打听王艮的态度,因为他知道,赵提学和王艮是穿一条裤子的,借着王艮,想听听这赵提学的意思。

王艮却是一点都不显山露水,道:“你就这么肯定钦差今日就要逃之夭夭?”

徐谦在这方面很是自信,道:“除非他不想在官场上混了,否则非走不可,你等着看吧,等今日的报纸卖出去,我们就有乐子瞧了。王先生,求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了,赶走钦差,可是赵提学授意学生和你相互勾结,狼狈为奸,这么一桩丑事是大家一起做的,赵提学到时主考,不会对我这‘战友’无动于衷罢?若真如此,学生冒着这么大的干系做这等事,岂不是给人当了枪使?”

王艮含笑道:“徐公子宽心,以你的本事要中举不难,只要考场发挥得好,位列前茅,却也不是难事。”

徐谦发现王艮这家伙不知是不是不开窍,又或者是故意消遣自己,自己是来走后门的,跟你扯什么临场发挥?真材实料,他是有,不过考试这东西很多事都是说不清的,若是赵提学能给自己悄悄加一点印象分,这才更有把握。

结果徐谦是将心向了明月,明月却照了沟渠,人家压根就在跟你打太极。

第一百六十四章:你完了

“卖报,卖报……”

清晨嘹亮的卖报声响起,薄薄的雾气被初露的曙光驱散,清晨时分,露水沾衣,不过早起的人早已各自在茶馆里闲坐,听到卖报的声音,便有人下意识地朝茶博士吩咐一声,紧接着,便有报童将一封封报纸送到了茶客们的手里。

“咦,这吴文是谁?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怎的竟也能上人物志?”有人不禁生出疑窦。

因为这个人,他们闻所未闻。

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倒也有熟知内情之人,道:“这位吴文吴公子,便是昨日在钦差行辕题诗的人,不过听说被钦差衙门的人拿了。”

大家才恍然大悟,低下头去看文章,很明显,这位姓吴的读书人算是出名了,一个小小生员居然直接上了明报人物志,明报先是讲了这位平凡的生员一些生平,无非是说他自幼家贫,用心苦读,总算苦心人天不负,中了个增广生员。就这么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人,甚至连举人都可能考不上,结果却是成为了诸多名人一样并驾齐驱的人物,明报的大儒王胜亲自主笔,将此人的英勇事迹好好地宣传了一番。

众人看得心潮澎湃,其实读书人虽然手无缚鸡,而且软骨头较多,可是最向往的却又恰恰是刚直的人,而吴文不畏钦差,只因一时不忿钦差的无耻,而题诗一首的事迹自然也算是不畏强暴。

文章之中还直接抄录了吴文的诗出来,对诗词进行了评价,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此诗虽非精雕细琢,不过浩然之气荡气回肠于胸,已是难得的佳作。

吴文这一下算是出了名,转眼之间就成了义士,成为了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当大家得知吴文现在还被软禁在知府衙门时,心里既对此人生出向往,又怀着同情。

一时之间,关于这位吴同乡的一举一动都得到了大家的关注,其实一开始就有一些跃跃欲试的人想要闹事,有的人是出于公义,自然也有人打着自己的算盘,想想看,只要被知府衙门拘禁,就能成为义士,毕竟大家都是有功名的人,谅这知府衙门不敢怎么样,可是一下成了士林偶像,这却不是一般好处能换来的。

明报就像是发出了一个赏格,而赏格就是能保证你出名,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有了吴文这个榜样,不少人又羡又慕。

紧接着,一个消息传出来,却是吴文的亲属数十人,浩浩荡荡地跑去了钦差衙门门前哭告,请钦差立即下文,释放吴文。

而此时的胡钦差已是骑虎难下,若是轻易把人放了,这姓吴的不但得了名声,还可得到自由之身,这等于是告诉别人,来闹吧,来这里闹事不但不会受到惩罚,还能搏一个清名。

可要是不放人,这些人跪在外头,终究不是个事,很容易激起公愤。

胡钦差此时想上吊的心思都有,他很快意识到,那姓徐的很难缠,不但难缠,而且软刀子捅起人来也能要了他的老命。

正在踟躇不决的时候,外头又有门子来报:“大人,不好了,赵提学带着许多人去了知府衙门,说这吴文乃是读书人,知府衙门无权抓人,就算是犯了杀头的罪,那也该是提学衙门管的事,还说如果知府衙门不放人,就要动强了。”

动强……胡钦差的面色惨白,赵提学临门一脚,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要人,也不在于读书人是不是可以任由知府衙门拘禁,真正的关键问题在于,赵提学在恰当的时机出现,等于是火上浇油,点燃了这件事的火药桶。

“好啊,这个姓赵的……”胡钦差气得嘴唇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华此时也急匆匆地赶来,吓得面如土色,道:“大人,外头的事,大人听说了吗?”

胡钦差苦笑:“怎么会没听说?先是徐谦的动作,再是这赵提学,这二人一起上演的好戏!好,真够好的,姓徐的在鼓动这些读书人闹事,标榜闹事的人是义士,而姓赵的给读书人鼓气,暗中告诉这些读书人,就算出了事也不必怕,提学衙门是站在读书人一边的,谁也革不掉他们的功名,只要功名还在,谁也动不了他们分毫……”

“要不……”吴华也感觉不妙,对方的招数其实很浅显,可问题就在于,虽然是个很简单的招数,钦差衙门居然想不到破解的方法,吴华显然已经预感到问题不简单了,继续道:“要不把人放了吧。”

胡钦差又是苦笑,道:“若是半个时辰之前把人放了倒也无妨,可问题在于赵提学突然出面勒令知府衙门放人,这又何尝不是让老夫向他低头?若是真把人放了,本官也卖不到什么好,最后反而便宜了赵提学,让别人认为赵提学和他们读书人穿一条裤子,人之所以放出来,是因为赵提学为他们做的主。可是本官……”胡钦差惨然道:“可是本官照旧还是做了坏人,在大家眼里,只是一个被赵提学踩在脚下的恶人而已。”

吴华急得跳脚,道:“左又不是,右又不是,这该如何?大人的考量也对,人若是放了,别人只道是大人向那赵提学低头,不但恶人已经做了,还要被人耻笑,这更是鼓动那些不明所以的读书人尽量来找大人闹事,可是……可是不放人,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

胡钦差深吸一口气,道:“且再等等看,等等看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无论什么决定,都会上对方的当,你……你再去打听打听消息……”

其实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没有打听消息的必要了,在钦差衙门外头除了哭告的吴文家眷,已经聚拢了不少读书人,这些人高呼钦差滚回京师的口号,并且和门外的差役发生了冲突,差役们自然不敢放他们进入,而这些读书人都卯足了劲,眼看聚集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的胆子都不禁增大起来。

有的时候人到了某种环境,少不了做一些疯狂的事,于是一些要赶人的差役倒了霉,他们手里提着戒尺刚要打人,结果被读书人团团围住,有人大吼:“我等士人身份清贵,何曾受过这等贱役的殴打?钦差猖狂如此,赵提学正为我等讨还公道,我等还等什么?打!”

接着便有差役被拖入人潮之中,无数手无缚鸡之力的拳头雨点般的落下,拳头虽然无力,可是胜在够多,况且时不时有人在人潮中伸出一脚来,瞬时之间,方才还满脸肃杀的差役鼻青脸肿。

钦差行辕外头已经乱作了一团,听到外头排山倒海的声音,胡钦差吓得大气不敢出,这……这算不算激起了民变?不,不,若只是激起民变还好说,总能找个理由先弹压住,然后敷衍过去。可问题在于,外头都是读书人,莫说他只是户部侍郎,他便是内阁学士,只怕也没这个胆子下令弹压,再退一万步,就算他敢下这个令,谁有这个胆子听从?

胡钦差一屁股呆坐在椅上,整个人说不出话来,吴华连忙劝道:“大人,快,快放人吧,再不放人,只怕……只怕……”

胡钦差哭笑不得,道:“迟了,已然迟了,这边有了动作,知府衙门那边不会不知道,想必我们的条子还没传过去,知府衙门那边就已经服了软,完了……完了……”

正在这时,又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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