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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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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艮不置可否,道:“徐公子既然有信心,又登门造访,那么请问徐公子需要什么?”
徐谦脸色冷静地道:“我需要消息,需要耳目。”
王艮微微一笑:“这个容易,只要查抄开始,三日之内,老夫就能给找些消息来,可问题就在于,徐公子能给老夫什么?”
徐谦不由苦笑,道:“王先生,我是来跟你谈感情的,你何必跟我谈生意?”
王艮不为所动,道:“感情是感情,生意又是生意,老夫不是腐儒,不是那种随意被你糊弄的人。”
徐谦只得道:“那么王先生需要什么?”
王艮恬然一笑,慢悠悠地道:“我这里有一本书,徐公子若是能倒背如流,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他取出了一部书来,徐谦接过,上头写着《传习录》三字,看这书名,徐谦一下子恍然大悟,这所谓传习录,其实和论语一样,只是前者是记录孔圣人生前的言行,《传习录》是记录王阳明的生平言行而已,这王先生真是不把自己的脑袋洗成白痴不罢休,想着法的给自己洗脑。
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徐谦将这本《传习录》收起,道:“好,我答应你,你我就一言为定了,这件事若是办成,到时我上书宫中,少不了你的功劳。”
王艮却是摇头道:“这就不必了,功劳二字在我眼中不过是过眼烟云。”
徐谦摇摇头,心说这家伙不但爱洗别人的脑子,连自己的脑子都被洗傻了,跟这种人呆在一起,将来要是连自己都淡泊名利了该怎么办?我爹若是知道,非要拿鞭子抽死我不可。
……
查抄的旨意下来,正如徐谦所料,浙江巡抚衙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他各司见状,自然忍不住去见这位巡抚大人,说是时间紧迫,切不可继续拖延,还请巡抚大人早拿主意。
这位巡抚大人显然对查抄的事抱有疑虑,既希望洁身自好,又不愿牵涉太多以致得罪了同僚,于是乎,巡抚大人病了。
既然巡抚大人称病,布政使汪名传也不客气,立即会同各司开赴淳安,亲自督促查抄工作。
浙江这些年来很少发生大事,像商家这样的大世家被查抄的,可谓凤毛麟角,这也难怪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员都如此关注,朝廷关注这件事,是希望能够做到杀鸡儆猴,地方豪强已经越来越目中无人,摆出这个严厉的姿态可以让其他人消停一些。
而地方官员不同,无论怎么说,商家都是大户,而且是浙江最顶尖的那种,数代积攒的财富无人能够估算得出,再加上常年做这杀头买卖,只要稍微从中分一杯羹,只怕这一辈子也衣食无忧了。大明朝的俸禄低,老爷也是人嘛,也要人情往来,也有儿子孙子,现在自己是登科做了官,可是谁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孙子将来也能高中?所以多积攒一些财富传诸子孙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也有一些人有其他的考量,商家和本地官场牵涉确实太多,怕就怕查抄出一些不该查抄的东西来;只有亲力亲为,才能安心。否则突然搜出一本记录了清客送礼的账本来,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良善可欺的军头
淳安那边骤然热闹起来,各个衙门似乎都恨不得搀上一脚,最惨的莫过于淳安县令,平时无人关注,也没有人过问过,好端端的在淳安待着,突然一下子来了许多人,把商家围了喊打喊杀,差点没把他吓死,现在又是省里、府里、科道的官员一个个下来,哪个都得好好伺候,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冲撞上官。
明报趁着这个机会,自然把商家的事好好地渲染了一番,什么勾结倭寇,什么蓄养武士,私自下海经商,以至于商家的事持续发酵,一时半刻也冷却不下来。
徐谦觉得自己在坐以待毙,明明是七府大使,可是他娘的手里要什么没有什么,所谓的查探几乎都是靠等,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很不是滋味。读书是没心情了,只得自娱自乐,每日鼓励邓健说一些等到时机一到定要奋发有为的话。
邓健每日唉声叹息,见了徐谦就躲,王公公那回不去,关起门来,这徐谦又隔三差五来敲门,实在无处可逃,只恨不得给徐谦磕头,叫一声好汉饶命。
到了三天多的功夫,王艮倒是没有失信,特地寻上徐谦,道:“有音讯了。”
这位心学的大儒笑吟吟地看着徐谦,随即道:“出去边走边说?”
徐谦道:“隔墙都有耳,更何况是上街?还是请先生现在就赐告吧。”
王艮颌首点头,朝徐谦道:“老夫有个门生在浙江漕府衙门里做事,他听说本地漕运都司周凯昨日收到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银子,这些银子怕是淳安送去的。”
徐谦表示不信,道:“查抄的事和漕运衙门有什么相干,怎么连这漕运都司也有一份?”
在京师、南京以及山东、浙江等地,朝廷专设了漕府衙门,由漕运总兵官统领,为了保证漕运的安全,下设漕军、差役十数万人,这些人不属于地方官管辖,与地方的瓜葛并不深,按理说,这专管漕运的都司怎么也不可能和查抄商家的事有关,都说见者有份,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有份?
王艮微微一笑,道:“漕运和查抄关系匪浅,你不知内情,自然不知,我只问你,上下其手的官员捞足了好处,这些银子,难道他们搬到衙署里去?”
徐谦摇头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有的人若是贪占得多,只怕官衙后院也摆放不下。”
“是了。”王艮微微一笑道:“那就势必要运回老家去,老夫再问你,要运回老家,这沿途这么多关卡,若是走陆路的话,谁肯放心?”
徐谦皱眉,不由暗暗点头,若是有人贪墨了两三万两银子,这便是几千斤的东西,这还不包括各种古玩字画,几个大车只怕也装不下,况且沿途押运的人也未必放心,除非……
徐谦明白了,道:“你是说,这些人必定要走漕运的路子?”
王艮呵呵一笑道:“漕运这边的路子只要打通,沿途不必受关卡刁难,既轻便又节省气力,所以漕运必定有一份好处。”
徐谦不由苦笑:“这位周都司收了银子的事证据确凿吗?”
王艮看着他:“你要如何确凿?”
徐谦道:“至少也该有人证。”
王艮叹口气:“人证是有,只是人家未必肯站出来。”
徐谦追问:“可若是周都司倒台了呢,这个人肯站出来吗?”
“这个……”王艮犹豫了一下,随即反问道:“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徐谦叹了口气,道:“我名义上虽是巡查倭寇事,可是手无一兵一卒,除非……”话说到一半,他又乖乖把嘴闭上,道:“王先生且等我消息罢。”
送走了王艮,徐谦深吸一口气,他的心跳不禁有些加速,良久才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即便往邓健的房里冲去。
“邓兄弟,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快随我去建功立业!”
邓健不情不愿地出来,表情悲催地看着徐谦,道:“我清早起来眼皮子老跳,感觉自己要命不久矣。”
徐谦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用扇子去敲邓健的脑门,道:“乌鸦嘴,快收拾一下吧。”
邓健有些不放心,问道:“去哪里?”
徐谦道:“漕运衙门!”
邓健忍不住咋舌。
漕运衙门不是一般的衙门,应当说是个军营,征粮和运输粮食的工作一般都是由各府和各县的官员负责,而漕运衙门只管护卫,朝廷专设了漕军,以保护漕运的安全。
所以徐谦说去漕运衙门,让邓健更感觉生死未卜,只是眼下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人出了门,雇了一辆马车,徐谦坐在车里不动,邓健坐在一边故意挑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
徐谦道:“等到了衙门里头,你一切听我吩咐,明白吗?还有,你的刀要随时挂在腰上,这一次我们去,稍有疏忽,只怕真回不来了。”
听徐谦说得严重,邓健忍不住叫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去?”
徐谦脸色冷静,道:“有些事你不能不去做,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邓兄弟,就算是火坑,那也是我陪着你一起去跳,你怕个什么?”
邓健口里喃喃道:“交友不慎哪……”
徐谦便懒得理他了,眯起眼来假寐。
……
漕府衙门,坐落于杭州以东十几里处,靠着运河,依着河水设立,整个运河,设有各营漕军,淡淡杭州附近,总计有漕营三座,人数在两千余人上下。
而这里,便是整个浙江漕运的中枢,无数的粮草从浙江各地运输至附近的大粮仓,再有无数漕船停泊于各处码头,统统向衙门报备之后,再由这里的官吏进行调配。
这个衙门如造作局一样,都是独立于本地官场体系之外,直接受漕运总兵官辖制,因此杭州漕运都司日子过得不错,平日里夹带一点东西运到京师去贩卖,再从京师转一些货物到江南来,每年的油水都是不少。再加上所辖漕军又可以吃些空饷,还有码头处各个会门的孝敬,不说十万雪花银,却也是整个浙江最顶尖的肥缺了。
漕运都司周凯是武人出身,生得颇为魁梧,不过这几年在任上有些掏空了身体,脸色显得并不是很好,今日他在衙中坐堂,正回味着昨夜寻欢作乐的事儿,不妨有个幕僚进来,低声道:“大人,淳安那边又来人了。”
周凯冷笑,不由道:“怎么?昨天来了一趟,今日又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幕僚压低声音道:“只是想问漕船的事,这一次要运出去的货物实在不少,那边的人有点不放心。”
周凯眯着眼,眸中掠过了一丝贪婪,很是可惜地道:“这些人真是厉害,别看我这都司是肥差,可是一年不知要倒腾多少次才能有点蝇头小利呢,他们倒是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哎……”
叹了口气,周凯冷冷一笑:“你去告诉他们,漕船不是轻易能调用的,没这么容易,得容本官想想办法。”
幕僚愕然了一下,看了周凯一眼,骤然明白了,这位都司大人收了银子又打起官腔,多半是觉得自己的好处太少,想再争取一些,幕僚笑了笑,道:“好,学生这就去回话。”
“回来!”周凯面带微笑,道:“且不要急着走,你得申明一下厉害关系,我不过是漕运都司,屁大的官儿,帮他们这个忙,上下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呢,这一点必须和他们说清楚,不说清楚,他们还以为本官是土匪强盗。本官做人做事一向是厚道的,诚实守信,一诺千金。只是有些事不是想当然的,不是本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吃漕运这口饭的弟兄这么多,总不能饱了本官一个,饿死人家全家吧?人哪,要行善积德,得多为别人想一想,否则这还是人吗?这是畜生!”
“大人高论!”这幕僚连忙称赞几句。
周凯似乎也满足了,便道:“你去吧,记着要申明厉害。”
打发走了这幕僚,周凯心情又愉悦起来,喃喃地哼起了曲儿,谁知这位幕僚刚走,却又有个差役来,道:“大人,外头有个生员,说是要求见大人。”
“生员?”周凯踟躇了一下,道:“哪里来的狗屁生员?”
“说是姓徐,叫徐谦。”
“徐谦……”这一下子,周凯打起了精神,这个人他听说过,闻名已久,商家的事就是这人闹出来的,怎么?这人跑来做什么?
不过……一个生员,自己似乎也没必要搭理,更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周凯冷冷一笑道:“告诉他,本官没兴致见他,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差役应承一声,连忙出去,过不了多久却又回来了,这一下子周凯火了,怒道:“怎么,他不肯走?真是岂有此理,他是看准了本官良善可欺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好说,好说,一切好说
“回大人的话,那姓徐的,说是有宫中密旨。”门房小心翼翼地道。
这一下子,周凯变得审慎起来,托着下巴,脸色阴沉,慢悠悠地道:“密旨,什么密旨?他一个生员怎么会有密旨?罢罢罢,出去看看吧。”
周凯站起来,对于宫中密旨倒是不敢大意,带着属官人等一并到了中门,远远看到徐谦和邓健二人在门口等待。
周凯上前,斜眼看了徐谦和邓健一眼,不动声色地问:“是谁说有密旨?”
徐谦板着个脸,还真有几分钦差的样子,他负着手道:“哪个是漕运都司周凯?”
周凯惊疑不定地看着徐谦,心里忍不住想,此人莫非真是钦差?既是钦差,所办的差又是什么事?是了,现在商家那边在抄家,想来和抄家的事有关,莫非……
周凯心里有些不安了,这事儿他或多或少有份,钦差找上门来,莫不是要治罪的?
他咳嗽一声,道:“本官便是。”
谁知徐谦却是朝他笑了笑,道:“大人,学生有礼。”
这彬彬有礼的态度,骤然让周凯一时摸不透了,上下打量他,道:“你是何人?”
徐谦道:“学生徐谦,大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周凯迟疑了一下,看了左右的属官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徐谦进了后院的花厅,这花厅里只有徐谦和周凯二人,周凯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睛盯着徐谦,就等徐谦接下来的话。
徐谦却也打量他,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靠墙悬挂的一柄宝剑上。
徐谦走到墙下,背着手道:“大人,这柄剑怕是古物,价值不菲。”
周凯忍不住道:“你的密旨在哪里?你我不妨明言吧。”
徐谦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腰间拿出自己的剑来,道:“可是论起价值,大人的这柄剑连学生的边儿都沾不到,大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剑?”
徐谦唰的一声抽出御剑,剑光一闪,闪闪生辉的剑身便展现在周凯的面前。
周凯常年管理漕运,不知多少贡品自他的手里转运入宫,自然也是识货之人,口里叫了一声:“好剑。”又见这剑身有盘龙纹理,双眉皱起来,道:“这是御剑?早就听闻你曾佩有御剑,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徐谦的脸色却是拉了下来,手拿宝剑,正对着周凯,凛然道:“周凯,你可知罪!”
原本周凯对徐谦并无防备,在他眼里,姓徐的不过是个小小生员,谁知这家伙拔剑,周凯还当这姓徐的是在炫耀,可是等到徐谦的剑锋抵住了他的胸口,周凯先是一呆,随即道:“你大胆,我是朝廷命官!”
他口里虽然硬气,身子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徐谦却是朝他冷笑:“是吗?我奉皇上之命彻查商家查抄之事,你身为朝廷命官,收受了不少好处吧,你信不信我这御剑便是今日取了你的性命,不但不会有任何惩处,反而会得到褒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将这漕运衙门当作了你自家的后院,单单这一条,你这乌纱也保不住了!”
周凯倒是并不害怕,冷笑道:“你说你负有钦命,可有圣旨?”
徐谦冷冷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周大人是在说笑吗?我若没有圣旨,吃饱了撑着来找你晦气?”
这句话是没错的,周凯的脸色很不好看,道:“你待如何?”
徐谦竟是将剑收了起来,朝周凯道:“无非是给你两条路走,一条是你现在杀人灭口,可是要知道,杀死钦差等同谋逆,想来你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至于这第二条路,便是将功赎罪,从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事成之后还有好处,只是从现在开始你受我节制,到时我自上书朝廷,为你报功!”
周凯却是有些不肯,道:“你就算有圣旨,却也不能节制漕运衙门,你将圣旨拿出来。”
周凯深谙官场之道,心里想,就算这徐谦有圣旨,圣旨之中也必定只是让他巡按而已,绝不可能让他节制各方,钦差巡抚和钦差巡按、巡查或许只是一字之差,里头的意义可能就是翻天覆地了。
徐谦微微一笑,道:“周都司似乎是不信,就算圣旨没有节制你漕运衙门的职权,可是这把御剑够不够份量?我既然有御剑,就可就地斩杀你这种贪官墨吏,你信不信?再者,我既然奉命巡查,自然就有专奏之权,你做的事,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漕运都司,就算现在没有劣迹,这些年来犯下的事怕是不少吧?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罢,你是抗命不尊还是随我去立一件大功。”
周凯的眼珠子转动,他原本以为徐谦是个小孩子,可以随便糊弄,可是这家伙字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别的不怕,就是经不起查。徐谦的事,他是听说过的,徐谦说自己和宫里有关系,又拿出了御剑来,圣旨定然是有的,可问题就在于,这个小子做的事太不地道,查这个案子要牵涉进多少人?真是疯了,自己陪着他疯,往后还怎么在官场混下去?
他朝徐谦嘻嘻一笑,道:“徐公子,早闻你深受宫中圣眷,哈哈,说句实在话,本官是慕名久矣。”他随即痛心疾首地道:“不过嘛,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做人……要留有分寸和余地,要诚实善良,像你这样查人家贪墨,岂不是要害人一辈子?你想想看,哪位大人不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徐公子于心何忍?”
他这歪理出来,居然还振振有词。
徐谦奇怪地看着他,道:“好吧,那我就厚道一点,我就不害他们一辈子了,宫里现在需要有个人来背黑锅,我看周都司挺合适,想来周都司上没有老下没有小,是不是?”
周凯捏起拳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劝你从善,你竟是威胁起我来了。老子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当年在宣府的时候也是杀过来的,会怕你一个生员?”
他越是激动,徐谦越是看出他的心虚,便叹口气道:“大人,我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寻上你,是因为你牵涉不深,有人是罪无可赦,有人却情有可原,大人便是后者,宫里那边已经透出了风声,这一次定要狠狠收拾一批人来,大人不会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吧?你只要好好跟我做,到时会少了你的功劳吗?”
他随即板起脸,继续来:“你给我个准话吧,若是不肯,你我在这个屋子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杀了我,到时候朝廷追究,商家便是你的下场,可我要杀了你,到时至多也就是一个擅作主张罢了。”
徐谦已经不给周凯任何机会了,将御剑握在手里,朝他冷冷地笑。
周凯叹了口气,最后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竟是受你一个小小生员威胁,罢罢罢,你要如何就如何。”
徐谦心中大石落定,随即摆出威严来,道:“从现在开始,漕运衙门上下受我节制,周都司,衙门里可有我住的地方吗?”
周凯道:“后院有个柴房可以收拾一下……”
徐谦瞪着他,让他说不下去,周凯只得道:“罢了,后院东厢是我的书房,你便去那里住下也无妨。只是本官虽是武人出身,却一向好读书,所谓读书走万卷……”
徐谦冷冷地道:“你错了,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我也懒得理你,是了,近来是不是有人来寻过你,要借用漕运夹带一些私货?”
周凯被徐谦揭穿,居然老脸不红,道:“是有人夹带一点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夹带点东西也没什么,大人们公务之余总也有私情往来不是?”
徐谦正色道:“你先让人立即去淳安一趟,贴出告示,就说本官浙江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奉钦命巡查一方,从现在起,商家的账簿和诸多生意都必须上报上来,查抄的文档也必须呈报,各衙门都不可擅作主张。”
周凯道:“好,好,好,这个好说。”他心里不免想,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钦差,原来只是所谓的巡查大使,和巡按一样,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此后又不免生出轻视,这个小子果然是天真,以为贴一张文告,人家就会就范?真是愚不可及,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头。现在先顺着他,看他怎么倒霉。
徐谦又道:“还有一件事,你收受的那些银子必须上缴,还要呈报到巡抚衙门,这些银子是谁送的,让你做什么,你都要交代清楚。”
周凯这一下坐不住了,道:“徐公子,皇上还不差饿兵呢。”
徐谦正色道:“你放心,到时会有你的好处便是,这些银子迟早还是要赏给你的。”
周凯心里咕哝,忍不住腹诽,老子算是倒了霉,碰到这么个不谙世事的东西,不过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说,好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惊天动地
明报的最新文章火热出炉,这一次话锋一转,主版的文章谈的却是抄没商家之事。
一下子,一个抄家便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
其实抄家不足以让人惊骇,真正让人惊骇的是文章里所说的官吏上下其手,贪渎成风,本应充实内库的赃物尽皆流落私人。
这句话很严重,几乎是把浙江大多数官吏都骂了一遍,说是这些人趁着抄家之际弹冠相庆,大肆贪渎。
士林清议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这种事本来就是敏感,更重要的是还堂而皇之地道出来,以往的时候,这种私底下的话题是不可能拿出来明说的,就算是一时激愤,一些个读书人也只是指名道姓,找一个人骂而已,而这一次骂的范围之广可谓空前绝后,而且影响之大也绝不是以往可以比拟的。
报纸既然都已经说了,本地士人自然也就不客气,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有说某位大人贪占了纹银数万,又有说商家有一幅价值千金的名画不见踪影,以至于一些名士也不得不站出来大声痛斥。
其实是人都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有有心人怂恿,而其他的世家大族,心里也不免有些心虚,有了商家的前车之鉴,谁知道这些官儿会不会抄家抄上了瘾头,下次寻个罪由再来一次这种把戏?
事情闹得很大,以至于巡抚衙门那边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浙江巡抚赵文斯乃是庶吉士出身,身份清贵,此后在都察院任职,新近才调至浙江,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而巡抚浙江,这位赵大人年不过四旬,前程大有可为,到了浙江之后,一直在主持松江的河堤修葺,赵大人毕竟是清流官,浙江对他来说不过是客居之地而已,先弄到政绩,再熬熬资历,差不多就可以回京去了,将来便是入阁拜相也不是没有机会。
所以像他这种人绝对是不会拿一些不该拿的银子,毕竟和锦绣的前程相比,几万两纹银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赵文斯也知道,他前程远大,自然不用去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可若是挡了别人的财路,难免树敌。浙江本省的这些地头蛇,谁也不是省油的灯,人家多多少少都和京师有一些关系,因此他思虑再三之后便病倒了。
‘病’了许多天,结果出了这么个事,把他一下子吓得清醒过来,浙江毕竟是他管辖范围,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他现在就算是想不管也不成了,否则一个昏聩的评价是少不了的,再加上漕运衙门那边漕运都司递送来了一个条子,俱言自己收受了好处,与淳安有关的事实,如此一来,一场弊案似乎已经崭露出了头角。
赵巡抚勃然大怒,立即召集行辕内的属员,狠狠地痛斥了一番。
巡抚这个官职和地方官不一样,地方官是行政机构,衙门里头有上官也有下官,比如提学下头便是各府学正,学正下头又是县学教谕,可是巡抚只算是钦差,往往都是自己聘请随员,再令这些人分别督促某些事,这些人至多也只能算是幕僚人员。
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赵巡抚冷静下来,眯着眼不动声色,看着下头这些属员,慢悠悠地道:“明报……明报……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本官原本还以为这份报纸张贴文章对本省有教化之功,现在看来,他们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
“大人,是不是要……”一个幕僚忍不住道。
赵巡抚摇摇头,冷冷道:“你以为人家敢刊登这种文章只是一时激愤?哼,糊涂,明报若是在京师没有人支持,安敢如此?”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赵巡抚一时拿捏不定主意,事实上他谁都不想得罪,他已经预感到在浙江官场的对面,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暗中在使绊子,这些动手的双方人马在还没有全部浮出水面之前,赵巡抚自然不能表态。
他语气平淡地道:“再等等看,等等看吧。”
……
淳安府县衙。
杭州传来的消息让这里一时变得人心惶惶起来,本来各司的属官在这里同心协力,大家根据自己的身份地位各自捞取自己的好处,可是杭州那边一闹,让这天空仿佛给压了一层阴霾。
汪名传专门主持这件事,驻地就在县衙,他在这里专门发号司令,日子倒是过得清闲,可是当消息传来,令他昨夜一宿没有睡好。
以他的心机,自然清楚在这背后定是有人捣鬼,明报背后是徐谦,徐谦背后又是谁呢?
上午的时候,他召集了各司的官员前来训话,这些官员都是各司选调的,品级其实都不算高,可是每个人的背后自然也有自己的关系。
汪名传将这些人大骂一通,说有人手脚不干净,又说有人偷懒,于是大讲了一通为官须两袖清风方可上报国恩下安百姓的道理,话说到一半,正好有一份公文传来,却是漕运衙门送来的公文。
汪名传心中觉得奇怪,漕运衙门送公文来做什么?就算是周都司有事,那也该是书信来往才是。他拆开公文,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明白了。
准确的说,这并不是漕运衙门的公文,虽然是委托漕运衙门送来,上头的署名却是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里头的口气更是大得吓人,说是据闻淳安各司涉嫌查抄商家时弊案成风,本差身负朝廷之命,务必要求各司不得贪赃枉法,现限期三日,三日之内,贪墨人员必须如数上缴赃物,如若不然,必定追究,严责不殆。
更让汪名传气愤的是,这公文里还有一句,便是汪大人身为布政使,主持查抄商家事宜,更应以身作则……
这是什么意思?公文里岂不是明言,说他汪名传拿了不少好处,让他把赃物交出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使,口气还真是够大,连巡按都不算的东西,拿了鸡毛当令箭,居然敢骑在他汪名传的头上拉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汪名传冷笑连连,随即放下公文,眼眸扫视了下头的属官们一眼,语气平淡地道:“看来尔等是东窗事发了,不日即要大祸临头。”
一句话把这堂中高坐的十几个官员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严州知府衙门的通判忍不住道:“大人此话何意?我等尽皆是奉公守法之人,与东窗事发、大祸临头有何关联?”
汪名传只是冷笑,将这公文交给一旁的书吏,命他传递下去,那书吏立即将公文递下,在座的官员一一传看,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这什么大使是什么东西!哼,此人连官都不是,不过是一介小小生员,下官算是明白了,难怪那明报突然撰写文章中伤我等,想来这徐谦是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个差事,便目中无人,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要收拾他,易如反掌,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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