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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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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嚣张跋扈,上年淳安县就接了个案子,便是这商家打死佃户,这等男盗女娼之家,还要讲什么证据?本官身为提刑,念在其祖文毅公的份上对他们百般纵容,现在他们竟敢置国法不顾,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哼,这些人统统该死!”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犹如包拯附体,就差他的脑后生出一个光圈,超凡入圣了。

徐谦正要答话,这时候却有个差役飞快过来,禀告道:“徐公子,诸位大人,从这别院里搜出了一份账簿,这账簿好生古怪,想必有什么猫腻。”

孔副使听了立即激动起来,道:“看看,看看,本官说的没有错罢,这账簿便是他们商家为非作歹的铁证。”说罢,急匆匆地接过账簿,翻看了几眼,断言道:“里头的账目数额巨大,而且语焉不详,不必说,定是通倭的证据了,徐公子、张千户,你们在这里稍后,我立即知会衙中文吏来核实,至于这些人犯是不是立即审问?要知道这只是商家别院,是商家的冰山一角,若是拖延下去,商家的淳安老宅那边一旦收到消息,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张韬也道:“既然如此,也确实不能耽误。”

张韬也不是笨蛋,没必要把孔副使得罪了,现在给他卖个人情,将来也有许多方便的地方。

孔副使感激地看了张韬一眼,连忙道:“是,是,不能再耽误了,通倭类同谋反,绝不能心慈手软。”

徐谦只得道:“好罢,既然孔大人这么热心,那就在这别院里择一个地方开审,正好可以节省时间。”

孔副使道:“徐公子不去听审?”

徐谦微微一笑道:“学生又不是刑官,听了又有什么用?一切有劳大人。”

孔副使心里大喜,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姓徐的去听审,到时候那商正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只怕自己不好开脱。

他抖擞精神,摆出官威,立即到了一旁的小厅里,书吏已经搬了桌椅来,提笔准备记录,几个差役将商正压上来,孔副使没有惊堂木,却有狮子吼,厉声大吼一声:“堂下可是商正!”

商正此时醒了,今日发生的事都像是做梦一样,原本以为徐谦这种小角色,随随便便的收拾也就收拾了,谁知道会落到这个下场,他心知孔副使要落井下石,于是冷笑道:“孔大人好。”

“大胆!”孔副使拍案,声色俱厉:“尔等一介草民,本官没问你的话,你也敢出言,来,掌嘴!”

几个差役也不客气,两个人将商正死死地按住,另一个差役猛地托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举着木牌,狠狠地朝这商正的嘴巴拍下去。

只是几下功夫,商正的嘴巴就一口鲜血吐出来,不过他也硬气,大叫道:“姓孔的,每年冰敬、炭敬,逢年过节,我商家也没少给你好处,你我三代世交,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你这狗贼……”

孔副使朝记录的书吏使了个眼色,这书吏会意,立即把笔搁下,停止记录。

随后,孔副使目光幽幽,反而没有此前气急败坏了,他慢吞吞地道:“商老弟,君子不立危墙,你们姓商的自己要找死,何必要拖人下水?听本官的话,你招认了罢。”

商正大吼:“商家无罪,你让我招认什么?”

孔副使森然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商家违反禁海国策,私自下海经商,勾结倭寇,图谋不轨,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朝廷呢,早已掌握了证据,你们想要从轻发落,还是老实招认吧,如若不然……”

商正听得头晕目眩,尤其是那图谋不轨四字,差点没让他直接又晕死过去。

孔副使这时候狠狠地拍案:“来,先打了再说!”

……

却说另一头,在别院里已是查出了不少东西,其中竟有两柄西洋火器,还有一柄倭刀。

按理说,收藏这种东西的富户也是不少,不过眼下这东西却也成了下海的证物。至于那账本,语焉不详,可是出入却是巨大,往往都是数千上万两银子的出入,也是触目惊心。

在库房里又搜出了一枚官印,显然这官印是古物,象牙打造,上头刻写的字却是‘南阳郡侯叶’的字样。

如此一来,就非同小可了。大明朝确实有个南阳郡侯,叫叶琛,也是浙江人士,乃是开国功臣,因被叛军杀害,追封为南阳郡侯。

按理说,叶侯爷已经死了许多年了,可问题就在于,这枚象牙官印为何会在商家里头?因为一般官印都是作为陪葬下葬用的,这官印自然是陪葬之物。

如此推敲,事情就好解释了,这枚官印乃是盗墓来的,而且盗的还是大明朝的功侯之墓,且不说商家有没有直接参与盗墓,可是私藏这种东西,绝对算是大罪。

张千户的精神也是一振,想不到通倭的铁证没到手,居然已经先查出了这么个罪状,他眯着眼,心里已经明白,商家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而这时候,又是一样东西搜了出来,一份羊皮海图。

徐谦和张千户二人仔细检查了这海图,徐谦不由道:“这份海图绘的乃是南洋的地形,一个士绅人家要这海图何用?”

张千户抿嘴道:“单凭这些还不够。”沉默一下,随即又道:“不过想必孔大人那边一定会有进展。”

张千户说罢,与徐谦相视一笑。

谁都知道,孔大人那边一定会有进展的,想没有进展都不行,这位孔大人的厉害,大家早已见识。

果不其然,在两个时辰之后,孔副使满是惊喜地过来,激动地道:“招了,已经招认了,那逆贼商正已经承认商家私自下海,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承认通倭。”

张千户冷笑:“下了海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招认了就好。”

徐谦向孔副使道:“大人,会不会是屈打成招?若是如此,这供状未必有用。”

孔副使激动得脸色胀红,道:“你这是什么话?对付这种恶贼,不动刑,他如何肯招?这种大罪一向都是严刑招认的,毕竟是掉脑袋的干系,自然都是百般抵赖。况且老夫何止审了一个商正,这商家的几个主事,几个帐房,也都已招供了,都说商家胁迫他们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孔副使说得理直气壮,一副与商家不共戴天的样子。

徐谦只得道:“是,是,学生受教,刑名的事,学生也不懂,自然是大人说了算。”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个锦衣校尉进来通报:“浙江布政使、提刑按察使,浙江总兵官、通判、水师参将等大人的大驾到了。”

孔副使吓得脸色苍白,道:“诸位……诸位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墙倒众人推

孔副使显得很不安,他知道,来的这些人有不少都是商家的铁杆,关系比自己更铁,难保没有人为商家出头,而自己已经把商正打成了那个样子,屈打成招之下,眼看就要把这案子办成铁案。谁知这个时候却是出了变故。

他看了徐谦一眼,徐谦倒是平静,对张千户和他道:“既然来了这么多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出去迎接一下?”

三人一道去了中门,果然看到许多大人来了,各衙的差役、官军熙熙攘攘,先是布政使,接着是总兵官,再之后文武要员都有,赫然是杭州官场的大人物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这里。

布政使汪名传与总兵官并肩而行,徐谦和孔副使连忙去见礼,汪名传复杂地看了徐谦一眼,随即微笑,热络地道:“免礼,免礼,这里的事,本官已经知道了,怎么,证据确凿吗?”

孔副使连忙汇报:“人证物证俱在,那商正已经招认了,商家为非作歹,十恶不赦。”

汪名传立即怒道:“哼,真是岂有此理,商家好歹是名门之后,文毅公在时也是两袖清风,醇厚贤良,想不到子孙竟是如此不肖。本官身为一省布政,竟也差点被他们蒙骗。怎么,你们提刑司为何还不去拿人?”

孔副使松了口气,道:“淳安距离这里路途遥远,况且提刑司只怕人手不足,他们是勾结倭寇的穷寇,下官怕打草惊蛇。”

汪名传冷冷一笑,随即目光落在浙江总兵官的身上。

这位浙江最高武官身材魁梧,义愤填膺地道:“境内出了这等恶贼,本官竟是不知,单靠提刑司的差役只怕是拿不住他们,我这便调一营人马随你们提刑司去拿人。”

这时其余大员也纷纷到了,一个个对这商家都是愤慨无比,只恨不得吃商家的肉喝商家的血,竟是无一人帮这商家说一句好话。

徐谦心里明白,这些人——就是商家的人脉,人脉这东西用得好,自然畅通无阻,至少在平安无事的时候,这些人脉足够商家在浙江称王称霸,无人敢惹。

一旦出了事,人脉也就成了要命的绞索,毕竟商家平日和他们走得太近了,就如这位汪名传汪大人,听到商家出事,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设法保全,毕竟平时没少接受商家的好处,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可是当汪大人得知商家竟是勾结倭寇的大罪,而且据说还出动了锦衣卫出现了天子御剑,汪大人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立即便带着人赶来,他跑到这里,自然不是去保护张家,而是来杀人灭口。

与汪大人差不多,来的这些要员,一是担心被人攀咬,其二便是和商家划清界限。

孔副使看了汪名传一眼,道:“那么……下官这就去淳安拿人?”

汪名传深深地看了孔副使一眼,脸色平淡地道:“去吧,记着,这些都是穷寇,若是敢负隅顽抗,也不必顾忌他们的家世,该杀就杀,不杀几个,如何震慑宵小?勾结了倭寇,这就是谋逆,对反贼不要客气。”

孔副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副下官明白的意思,随即匆匆走了。

浙江总兵官亦是差遣了一个副将,吩咐了几句,这副将点点头,随同孔副使一道离开。

接下来的事想必就轻松得多,徐谦心里不由生出了寒意,眼前的这些人真是比周扒皮要狠,比黄世仁要坏。自己和商家有仇,不整倒商家,商家今日打了他的叔父、砸了他的报馆,可是只要自己不向他们就范,接下来可能就会有火烧自己房子的一天,所以双方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徐谦要整死商家,是自保的手段。

可是这些大人,却是一个个比自己更加积极,平时一起喝花酒的朋友瞬间就反目成仇,平时经常走动的所谓世交,翻脸之间就恨不得落井下石。甚至……徐谦还听说来的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水师的武官和商家算是儿女亲家,可是这位将军到了这里,听到汪大人要重惩商家,竟也不由松了口气。只怕他和商家之间联系更深,巴不得杀人灭口,回去之后,多半就是断绝姻亲,让自己的儿子立即休掉商家的女儿了。

徐谦心里叹了口气,虽有感触,却没有太多的同情,这便是游戏规则,这个游戏之中,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墙倒众人推,有人落井,就有无数人砸石。

商家这是自己找死!

汪名传吩咐已定之后,周遭的官员纷纷道:“姓商的平时恭谦有礼,想不到竟是逆贼,实在想不到。幸好徐公子洞察秋毫,否则吾等差点被他们蒙蔽了。”

汪名传却突然长叹,老眼中泪花闪烁,哽咽道:“商家子弟不肖,做出这等事,老夫念及文毅公,不由潇然泪下,文毅公当年文采斐然,才高八斗,状元及第,登科之后,上为国家,下念黎民生计,此乃我浙江士林典范……只是可惜……可叹……”

他突然大讲文毅公的好处,先是让一众官员傻眼,可是随即有人明白了。汪大人高明哪,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就曾说过浙江有二杰,其一是文毅公,其二是谢太保。便是内阁几位阁老也多对文毅公屡屡出言,说他出淤泥而不染,是为典范。

现在突然商家闹出这么大的事,处置当然是要处置,可是未免有点打宫里和内阁的脸面,所以这件事必须一分为二的看,文毅公自然是好的,绝不能因为子孙不肖就否认文毅公,否则不但要让宫里反感,便是内阁也会有人看你不顺眼。

醒悟过来的人不敢怠慢,纷纷应和道:“是极,是极,真是可惜。”

汪名传又道:“明日本官也要去淳安一趟,前去拜祭文毅公之墓,至于他的不肖子孙……”汪名传又是叹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官虽然惋惜,却容他们不得。”

事情已经定了调子,也无人提出异议。

众人众星捧月一样拥簇汪名传进入别院的厅堂,徐谦这时候反而成了配角,心里不由腹诽:“他娘的,坏人你们做了,好人你们也做了,弄来弄去,搞得我好像成了打酱油的一样。”

汪名传在首位上坐定,终于想起了徐谦,他的目光落在徐谦的身上,对于徐谦这个家伙,汪名传很不喜欢,甚至是很讨厌。可是这时候,他却面露笑容,诚挚地道:“徐生员,若非是你,只怕这商家还在逍遥法外,你奉宫中旨意来查商家的吗?”

这是在试探徐谦,看看徐谦和宫里的关系深到什么地步,又想探听宫里对这商家到底是什么心思。

徐谦回答道:“宫里只赐了御剑而已。”

这是老实话,这把御剑是宫里赐的,至于是宫里的谁赐的,徐谦也是语焉不详。

一句话让这些人的面色都古怪起来。

汪名传皱眉,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原本以为,徐谦既然拿了御赐的御剑跑来查商家通倭,那么想必是宫中授意,联想到前些时日徐谦诛杀了六个倭寇,受了宫中褒奖的事,难保不是宫里让徐谦密查倭寇余党,最后这徐谦才把商家牵扯进来。

也正因为如此,在座的衮衮诸公以为宫里势必下定决心,商家要大难临头,所以一点都不介意在这商家的屁股上狠狠补上一脚。

可是现在徐谦却说宫里只是授予了御剑给他,也没具体让他来管倭寇,更没有提过其他的事,至于怀疑商家与倭寇勾结,只是他自行脑补,自己没事找事做。

这显然是……

被坑了……

汪名传老脸抽搐,早知如此,他定会全力保住商家的,莫说是他,便是那提刑副使也绝不可能让徐谦进去搜查,一定会找出无数个借口,阻拦徐谦。

可现在就在于……

明明是他们被坑,被这徐谦摆了一道,却又不能发火,不但不能发火,汪名传还露出笑容,很欣赏地朝徐谦点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也难怪宫中授你御剑,好,很好,你这一次立下了大功,浙江倭患已经愈演愈烈,本官也早就怀疑有人暗中通倭,与倭人勾结,若不是你,商家又怎么能败露?到时本官定要上书,列徐公子为首功。”

徐谦连忙道:“大人客气,学生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及得上诸位大人运筹帷幄,谋划全局?”

汪名传不由哈哈一笑,道:“你太客气,你乡试就要在即了是吗?你的才学很好,想来此次乡试,徐公子是必定要高中的了,本官经常对别人说,这一次的乡试案首,只怕又是你了。今年乡试,本官也会去主考,你好好答题,到时朝廷既有恩旨,恩科又能高中,我杭州又免不了多这一桩美谈。”

第一百三十五章:全家进火坑

汪名传一番话,看上去是一番对后辈的期语,可是徐谦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警惕。

在徐谦听来,汪大人的言外之意很简单,这件事到此为止,和你徐谦已经没有关系,你最好识相一点,你即将要乡试,老夫也算是主考之一,你若是还想拉人下水,那么这乡试就别想太顺利。

当然,反过来想的话,若是自己乖乖听话,乡试也少不得给自己好处,暗中加点分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谦心里想:“这姓汪的只怕忌惮自己有向宫中递奏书的通道,怕自己暗中打小报告。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吓吓他。”

打定主意,徐谦微微一笑,毕恭毕敬地道:“大人说的是,乡试是大事,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汪名传风淡云清地看着徐谦。

徐谦苦笑道:“可惜我是想做闲云野鹤也不成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宫中必定要过问的。”

汪名传目光一沉,手里端着的茶盏本来想举起要吃,这时候却悬在半空,随即又放了下去。徐谦的意思隐隐是在告诉他,宫里在等他回话。

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宫里未必相信他们这些布政使、提刑使,反而相信他这姓徐的小子?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种大话来,汪名传自然不会信,可是先是御赐了忠良世家的牌匾,又准许徐谦办报,此后这徐谦手里又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把御剑,再加上徐闻道敕封文贞公的消息已经传出,种种迹象表明,这姓徐的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和宫里搭上了线,而且还深受信重。

徐谦的机锋是,你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其实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别想玩花样,更别玩威胁这一套,惹得急了,大不了两败俱伤而已。

汪名传笑了,道:“你是读书人,自然是以学业为重,不过你天资聪敏,宫中既然等你消息,那就速速回应才是,宫里无小事嘛。”接着又狠狠地将徐谦夸赞一通,拍着胸脯道:“至于商家那边,本官绝不轻饶,老夫今夜便上奏,想必朝廷很快就有旨意下来。”

徐谦见呆在这里索然无味,原本是他报仇,结果这些家伙一个个比自己还急,微笑道:“既如此,学生便告辞了。”

徐谦深深作揖,退了出去。

锦衣卫的张千户已经带着人赶往了淳安,毕竟这种事已经涉及到了谋逆,锦衣卫没有不出现的道理。徐谦一走,整个堂子里就只剩下了这十几个浙江的大小官员。

许多人大气不敢出,都是有些不安地看向汪名传。

汪名传的脸色铁青,良久……他长长吐了口气,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只差一点点,我等竟都栽在了一个小小生员上头,哎……这个人,真是个麻烦。”

那总兵官忍不住道:“汪大人,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善后收尾,商家这事儿太大,若是将我等牵扯进去……”

汪名传的脸色如古井无波,慢悠悠地道:“这个容易,孔副使已经去办了,想必不会留什么把柄,商家这边已经不必再管,只是这个徐谦……”汪名传叹口气,旋即道:“这个人势必要安抚一下,他现在与宫里关系密切,不得不防,眼下若是安抚不住他,就怕他乱嚼舌根。”

杭州通判忍不住冷笑:“难道宫里宁愿相信他一个生员,也不相信我等?”

汪名传的眼皮子都没抬,冷笑道:“我说句犯忌讳的话罢。宫里的那位外宽内忌,看上去似乎待人宽厚,对咱们信任有加,可是事实未必如此,否则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生员这般嚣张跋扈,当今天子可不是大行皇帝,可以随意糊弄,正因如此,老夫才担心这个徐谦犯糊涂。”

“要不要给他一点警告?”有人忍不住道。

汪名传摇头,脸色凝重地道:“万万不可,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给他点甜头罢。只是可惜提学是刚刚到任的,此人的脾气还没有摸准,否则倒是可以和他打个招呼,让他在乡试通融一二。”

他想了想,道:“找个人给提学下个条子,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再说。”

……

徐谦刚刚从商家别院出来,邓健便与他碰头,上下打量徐谦道:“你真有天子御剑?”

徐谦边走边道:“当然,保证货真价实。”

邓健一下子激动了:“那么这商家与倭寇勾结,也是宫里的吩咐?”

徐谦摇头道:“不是。”

邓健打了个冷战,不禁道:“那你这算不算假传圣旨?”

徐谦几乎要掩面泪奔,道:“应该算是。”

邓健一下抓住徐谦的衣襟,红着眼咆哮:“你知道假传圣旨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你真是疯了!”

徐谦显得很平静:“邓兄弟,你先放开我成吗?”

邓健不情不愿地将徐谦放下,脑袋别到一边去:“你真是不要命了,就算你自己不要命,也该为你爹和赵小姐考虑。”

徐谦道:“你不懂,王公公有一句话很有道理,是不是大逆不道,不在于你做了什么,你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假装圣旨也是一样,只要宫里那个人认为这件事做得好,那么这圣旨就是真的,就算圣旨是真的,可宫里若是觉得不满,那么便说你是假传圣旨你又能如何?”

徐谦叹口气:“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出最终的裁决。邓兄弟放心,我若是没有把握,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邓健瞪了徐谦一眼,不由道:“其实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个臭小子,后来中了童生,一路过关斩将,越是如此,我就越看不透你……”他显得很是惆怅,不禁黯然道:“你已经是秀才了,已经认得了这么多大人物,可惜我还是一事无成,想我邓健也是有抱负的人,为何总是不如你。”

徐谦拍拍他的肩,笑道:“你有什么抱负?”

邓健认真地道:“以后自然会告诉你。”

徐谦心里腹诽,这个时候竟还卖关子?

二人一边胡扯一边回到报馆,王公公还没有走,外头仍然围着不少护卫,其实王公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他是知情人,当然知道徐谦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宫中授意,这样大胆的举动,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徐谦回来,直接便去寻王公公,王公公屏退了左右的人,待这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徐谦,他才冷冷一笑道:“徐谦,你疯了?”

徐谦很冷静地道:“学生没有疯。”

王公公冷冷道:“你难道不知道陛下的性子?陛下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欺上罔下,你假借他的名义在杭州放肆,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传入了陛下耳里,龙颜震怒之下,你便有十个脑袋也没有命。”

王公公深吸一口气,又道:“咱家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实话和你说,你若是好过,咱家也大有可为,可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皇上不追究,黄公公也不会饶我,哎……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清楚,报仇雪恨固然痛快,何必要搭上自己?”

徐谦道:“如果商家通倭,证据确凿呢?此前的时候,陛下就命我闹出一点动静,要看我本事,你看,现在揪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通倭案来,岂不是大功一件!”

王公公气得跳脚,道:“你还想要大功?你可知道,单一个欺君罔上就足够你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有天大的功劳,又有何用?”

徐谦却是自信道:“公公是不理解陛下的心思,陛下最恨的,是有人欺上瞒下,公公想想看,商家私自下海了这么多年,却无一人弹劾,更无一人发现,还有,他的船又从何处下海?难道他们能上天入地不成?在陛下看来,不是学生欺上瞒下,欺上瞒下的是整个浙江的官场,他的愤怒自然也是针对浙江官场而发,而学生虽然有欺君之嫌,却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陛下的心思,反而对学生更加借重。因为陛下会意识到,浙江上下的各司各科道官员,统统都不足为信,锦衣卫到了地方也难有作为,这时候,他最相信的会是谁?”

王公公泪流满面,几十年的太监资历,结果被一个姓徐的毛头小子说他不懂陛下心理,这太监算是白做了。

不过徐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让王公公也不由思维发散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对浙江官场失望,反而会更加信重于你?”

徐谦颌首点头,道:“不错,陛下是绝顶聪明的人,定能明察秋毫。”

徐谦口里说明察秋毫,心里却是忍不住在笑:“说是聪明,倒不如说疑心病更为妥帖一些,嘉靖天子的疑心病在整个大明朝的历代皇帝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完全去信任一个人,越是不信任这些官员和豪族,他就越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封奏疏

王公公可不敢相信徐谦的话,只是觉得自从和徐谦打了交道之后每日都提心吊胆、要死要活的,好端端的一个织造太监,威风八面,结果却每日要遭这份罪。

不过眼下再悲叹也没有什么用。

有了问题就要解决。

他沉吟片刻,道:“多说无益,咱家现在在想的是如何向宫里解释这件事,黄公公那边倒好说话,最紧要的是陛下怎么说。”

徐谦道:“不妨这样,便让我上书一封,请王公公代为陈奏如何?”

王公公看了徐谦一眼,道:“怎么,你打了腹稿吗?你要知道,陛下距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他如何看待此事都在一念之间,凭的就是这些奏书,若是奏书里有什么纰漏,你这欺君大罪是逃不掉的。”

徐谦倒是很有信心,道:“公公交给学生即是。”

说罢,去寻了个编修上笔墨纸砚,徐谦提起笔,沉默了片刻,下笔道:“学生杭州府禀膳生员徐谦谨奏:学生出身贫贱,承蒙陛下厚爱,赐以忠良匾额,追谥先祖……”

他下笔很快,显然此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不过奏书的开头倒是并没有太急躁的去提及商家的事,而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谢恩奏疏格式,下笔百字之后,他笔锋一转,便开始阐述商家事情经过了,无非是历数商家罪状,痛陈厉害……

洋洋一千余字下来,徐谦最后道:“陛下万金之躯,手持国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王土之中竟有士绅勾结倭人为祸,王臣多为营私之徒,学生虽为生员,深受国恩,粉身难报万一,愿效绵薄之力……”

这一篇准确来说,并不算正式格式的奏书,倒更像是一封书信,等徐谦落笔,王公公已经等不及,便是想看看这徐谦到底如何开脱,不等墨迹吹干,便捡起奏书来咬文嚼字地看过去。

看完之后,王公公却很不满意,忍不住道:“你这通篇都在为自己辩解,陛下是什么人,岂能看不穿你的心思?还是收起这些小心思,老老实实伏罪认错,陛下念你办报之功,或者可以轻饶。当今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连这都不明白?”

徐谦满怀信心道:“王公公若是信我,就将这奏书递上去便是,到时保准你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见徐谦如此自信,倒是让王公公糊涂了,他不得不又看了奏书一遍,可是仍然觉得这样写很是不妥,陛下太聪明,难道连徐谦百般为自己辩解的事会看不清楚?皇上又是眼中不容沙子的性格,越是百般抵赖,反而容易勾起他的怒火,在陛下面前耍小聪明,这不是找死?

王公公觉得自己担负责任,绝不容徐谦再这样胡闹下去,于是虎着脸道:“不可,不可,你另外写一份,咱家来为你拟稿,你抄录一份也行,若是这样的奏书递上去,非要龙颜大怒不可。”

徐谦被这王公公的执着弄得很是无语,只得再三劝他,只说有自己的考量,就送这封上去,保准比认罪有用。

最后惹得这王公公心中火起,拂袖道:“好,好,你不听老人言,咱家也懒得管你,你自己要送死,别怪咱家没有提醒!”接着收了徐谦的奏书便拂袖而去。

徐谦心里的大石落地,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了。

乡试在即,自己似乎不能再耽误了,这一次乡试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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