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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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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谦虚,可是报出来的数目却是让人咋舌。
转手之间,十万纹银的利润,这大明朝,有这样的买卖?
若是让朝中的衮衮诸公们得知了,多半要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一个月十万纹银啊。
可是徐谦脸上却是风淡云轻,似乎不足为奇,并不觉得惊异,他淡淡道:“你放心,下个月,行情肯定是看涨的,你这十万两银子,本官可以打包票,保准能挣到。”
“那么……”刘瑜笑的更加灿烂,道:“就托大人的福了。大人既然有如此把握,莫非没有收购一批货物吗?”
徐谦淡淡笑道:“倒是也做了一点小买卖,本官让如意坊那边,半个月之前,就在各处收了一批货物,也不多,两三百万纹银而已,若是行情好,下个月转手出去,想来两百万纹银是有的。”
即便是财大气粗的刘瑜,此刻也不由目瞪口呆。
和徐大人相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而且人家是半月之前出的手,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货物价格都是暴跌到了谷底,若是下个月行情好,这至少是双倍的利润,比刘瑜收购的价格,肯定还要低上不少。
一转手,相当于国库一年的收入,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要不然,徐谦怎么叫做财神爷,这个世道,生产再赚钱,也没有靠政策赚钱啊,做官的要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徐谦能赚这个钱,也是他的本事,他能保证行情涨,就必须拿出实力来,他及早收购货物,只不过是对自己有信心而已,有信心能让行情涨起来,就在所有人没有信心的时候,这钱还不是跟捡一样?
刘瑜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平静一些,可还是平静不起来,此时唯有苦笑,道:“大人这才是大手笔,好手段。”
徐谦叹口气:“这只是雕虫小技,顺手牵羊而已,算不得什么,接下来,对本官才是至关重要,钱财再多,终究是身外之物,有些东西,比钱财更加金贵。”
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穿了,就是权力,权力带来的不只是心理上的快感,更重要的是,生命财产的安全。
对此,刘瑜深有同感的点头,道:“只是不知,大人现在筹备的如何,听说总兵已经伏法,不过老夫以为,罪魁祸首,却不是总兵,大人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徐谦道:“能有什么打算,正如直浙的这些商贾一样,他们要活下去,就得闹事。本官想要继续下去,自然也要闹一闹。”
徐谦对此,只是透露只言片语,并不愿意深谈。
而刘瑜亦是不好多问,淡淡一笑,露出几分会意的意思,旋即和徐谦闲谈起来。
接下来说的,无非是一些直浙的近况,信心提振之后,一切又恢复了从前,商贾们恢复了生产,工徒们又有了生业,现在各处都在大肆招募人手,而种棉、种桑的大户们亦是定下心来,一切,重新步入了正轨,和从前似乎再没有什么两样。
徐谦微笑道:“只要在生产,这直浙就能稳下来,本官的使命,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刘瑜道:“大人莫非即刻要回京?”
徐谦摇摇头:“还有两件事,办完了这两件事再说。”
……
官军们已经在徐谦的指使之下,拿住了近百人,一个个人被拿住,消息自然传到了总督衙门。
王道中几乎已经不再办公,事实上也没什么公可办,树倒猕猴散,他现在不过是个光杆总督,又有谁有心思理会他。
徐谦一到,动乱就平了,来的快去的也快,单凭这一点,他这个钦差就算是功成圆满,为朝廷解决了眼下的心腹大患。
可是对于王道中来说,事情却是越来越复杂。
杨彪已经拿住,以至于几个帮腔反对新政的文人竟也在清算之列,据闻是官军直接破门而入,直接动手拿人,提了人就去过审,非要你招供图谋不轨不可。
徐谦的手段实在太过粗糙,可是这种粗糙的办法,却最是震慑人心。
至少现在,王道中就彻底的震慑了,他不是没有胆魄,也不是没有担当,可是面对这么个动手就拿人的家伙,还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非要给你栽一个图谋不轨又如何?现在朝廷要的是直浙稳定,要的是动乱弭平,这才是朝廷真正的心腹大患,是朝廷最为忧心的事,至于如何稳定,如何弭平,这就不是朝廷考虑的问题了,也即是说,朝廷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徐谦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徐谦现在就是砍了你的脑袋,到时候跟朝廷打个招呼,说这是为了稳定人心,朝廷也不会深究。
现在怎么办,这姓徐的到处拿人,会放过老夫吗?
王道中可不是傻子,这里头的事,他早就看透了,杨彪算什么,那些帮腔的文人又算什么,人家的目标一定是自己,绝不可能让自己安然无恙。因为在直浙,新政最大的敌人也是自己。
想到这里,王道中不由轻吁了口气,一时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每日除了躲在书房里,无计可施,等一日算一日,更不知什么时候,姓徐的清算到自己头上。
不过有一点是足以肯定的,那就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总督,不管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这个身份,或许可以保自己安然无恙,徐谦要对自己动刀子,虽然最后可以把事圆过去,可是接下来,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也就是说,自己身家性命,至少可以保全,除非姓徐的想要鱼死网破。
这一点,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应该庆幸,为官这么多年,居然只是庆幸自己能暂时保住脑袋,想一想,就觉得可笑。
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之中,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一队官军破门而入。
还真是破门而入,为了防止宵小闹事,总督衙门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大门紧闭,毕竟闹事的人虽然依旧散去,可是谁晓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些人按理来说,是可以直接敲门的,就算敲门,总督衙门的差役也不敢不放他们进来,可是他们偏偏还是采取了最直接了当也是最无理的方式。
大门轰然倒下,旋即一个千户按刀带着一队官军冲进来,有差役上前,不敢造次,带着笑道:“不知诸位……”
啪……
千户官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喝道:“总督王道中,在哪里?”
差役打痛了,但是并没有被打懵,看对方杀气腾腾的样子,惹不起啊,他只得乖乖道:“大人在后衙书房。”
“带路。”千户官大手一挥。
差役忍不住道:“军爷,是不是让小人先通报一声。”
其实这差役也是为了这些官军好,毕竟你们是去见总督大人,事先通报一下,多少也……
谁知千户官毫不客气,手中的刀柄往外一拉,露出半截刀身,大喝道:“带路!”
差役吞了吞口水,再不敢造次了,乖乖领着官军去后衙。
这总督衙门里的其他人也都惊动,他们纷纷远远在一旁悄悄观看,见到这个状况,俱都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来了,而且还如此嚣张,如此看来,总督大人是真的已经凶多吉少。
几个幕友一个个不做声,从公房里看到这一幕,俱都皱眉,他们和差役不同,都是王道中从各地邀来的幕友,平时王道中的政令,都曾和他们磋商,也大多由他们执行,现在总督大人有难,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想到这里,大家更是忧心忡忡,一个个神色黯然。
啪啪啪……
王道中的书房里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道中惊了一下,忍住怒意,道:“进来说话,是谁如此放肆。”
一个差役当先开门进来,朝王道中苦笑,道:“大人,有几个军爷要和大人说话。”
这是什么道理,堂堂总督,岂是说见就见,王道中眉头皱的更深,断然道:“不见。”
差役笑的更苦,道:“大人,人已经来了。”
紧接着,一队官军如潮水一般涌入,所有人都目不斜视,一个个脸上带着冷酷无情。
为首的千户官挤出几分笑容,道:“王大人,卑下有礼。”
第六百五十四章:株连
王道中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些人如此没有规矩,一个小小千户官,就可以带着人直接闯入后衙,携枪带棒,杀气腾腾。怒的是自己堂堂总督,竟是被人如此小看,如此轻慢。
他冷冷一笑:“你们是什么人,莫非是要造反吗?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此造次,岂有此理,朗朗乾坤,连王法都不要了?”
数十年积攒的官威却也是非同小可,言谈举止之中,威严毕露。
可是这千户官似乎不为所动,依旧是脸色冷峻,淡淡的道:“卑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钦差大人请大人去总兵衙门走一趟,大人,请吧。”
徐谦既是钦差的身份,就算抛开钦差身份不谈,那也是户部尚书,无论如何,都比王道中品级高一个档次,只不过徐谦未免也太拿大了一些,直接叫人请自己去见他,这显然有违官场的礼数,而且这些来请的人,既没有带名刺,态度有是嚣张,可见是来者不善。
王道中脸色更冷,淡淡道:“本官若是有公务在忙吗?”
他如此说,倒不是故意要唱反调,而是希望借此来试探一下。
千户官正色道:“钦差大人有命,若是总督大人不来,那么弟兄们,就少不得要得罪一下。”
王道中大惊失色。
得罪一下?这就是要强行动手了,姓徐的这显然,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如此强硬,莫非……真要对自己下手了,真的一点顾忌都没有?
他心里突然苦笑,现在想来,徐谦只是派人来‘请’,已经算是客气,不过这客气也实在有限。
他眯着眼睛,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为官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可是今天,却彻底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刻,换做是谁,怕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叹口气,他只得道:“好,那么本官,就会一会这位钦差大人。”
口里虽然是在嘴硬,心里却是如暴风中风雨飘摇的小船,满是无助。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还有什么底牌,而姓徐的,又有什么底牌,应当如何应对。
心里一个个疑问泛出来,王道中脸色却是异常平静,随着官军出了衙门,叫人备轿,坐上轿子上的一刻,王道中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过去之后,就再不能回来了。
抵达了总兵衙门,他从钻子里钻出来,却发现这里满是肃杀,无数的官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
到了门口,一个兵丁站出来,大喝一声:“什么人,钦差大人有命,为防宵小造次,所有人没有大人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倒是跟来的武官和这些兵丁低语几句,门口的守卫只是朝着王道中冷笑几声,努努嘴:“进去吧。”
王道中脸色更加苍白,现在分明整个杭州已经平静下来,徐谦却依旧是如临大敌,这是什么用意,无风起浪,这或许说不定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借此来打击自己的政敌。
至于徐谦的政敌是谁,王道中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这种把戏,王道中自然晓得,要整人之前,为了表示对方包藏祸心,为了显示有人图谋不轨,往往,都会先制造紧张气氛。比如说刘瑾当时为了整一些朝廷命官,一面让京营做出惊弓之鸟的姿态,一面却是向正德进谗,说是有人窥测神器,蓄养死士,图谋不轨。
可是现在总兵已经拿下,至于其他人都是阿猫阿狗,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玩这种把戏,除非这个家伙觉得还不够,还要继续整人,整的人是谁呢?
重重的阴霾,压在王道中心头,让他更加喘不过气来。
进了总兵衙门,有人将他领到后院花厅,那千户官并不进去,只是对他道:“大人在此久候,你进去吧。”
王道中深吸口气,踱步进去,在花厅里,除了徐谦在这里美滋滋的喝着茶水,并无一人。
他双目微沉,看了徐谦一眼。
在京师的时候,王道中虽然没有和徐谦打过交道,不过同在京师为官,徐谦又是个万众瞩目的人物,所以一看到徐谦,他便认了出来,只是徐谦并不认得他罢了。
迟疑一下,王道中上前,还是躬身行礼,道:“下官王道中,见过大人。”
明明眼前这个家伙如此年轻,不过上下终究有别,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钦差。
徐谦抬抬眼,似乎这才发现他进来,他微微含笑,道:“哦,是王大人,久闻王大人的大名。”
徐谦的话,说的倒还正常,至少没有一开始就金刚怒目,也没有一开始,就图穷匕见。不过人说话的时候,需要配合表情才能明白意思,就比如有人在夸你,露出几分真挚,这就说明,人家真的是在夸你了,可要是在夸奖你的同时,嘴角带着冷笑或是淡漠的表情,那么这个人要嘛就在讽刺你,要嘛只是嘴皮子上的客气。
而徐谦的表情,却是冷漠,显然既不是真心夸奖,也不是讽刺,而是那种彻骨的漠视,就仿佛在徐谦眼里,王道中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物,大家见了面,所以自然而然,假意客气一番,可实质上那一股轻视,更加露骨。
王道中微微皱眉,只是现在七上八下,现在也顾及不了这么多,道:“大人客气,倒是下官,对大人才是久闻大名。”
徐谦点点头,道:“王大人请坐。”
王道中欠身坐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正色道:“不知大人唤下官来,有何见教?”
徐谦道:“见教二次不敢当,只是有些事,还想大人澄清一下。”
澄清……澄清什么?王道中警觉起来,再无从前的锐气,心里又是翻江倒海。
王道中道:“只是不知什么事需要下官澄清?”
徐谦道:“坊间有人说,这直浙的乱子,乃是王大人蓄意为之,此事是有的吗?”
王道中摇头,道:“下官此前并不知情,到底是什么人要闹,为何要闹,下官都不清楚。”
“是吗?”写在徐谦脸上的冷漠更甚,他风淡云轻的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又要问,又有人说,大人故意破坏新政,拿着朝廷的旨意,四处加征商税,这才惹出这么大的事,这件事,是有的吗?”
这件事倒是真的有,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双方本来就是在给对方使绊子,找到了机会,不整整你又怎么可能,只是现在闻起来,王道中有些发窘,不过还是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道:“空穴来风,下官根本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流言。”
徐谦冷笑,道:“是吗?那么王大人对新政怎么看?”
王道中沉吟片刻:“有利有弊。”
“很好,不过还是那句话,朝廷再三嘉奖新政,便是天子,也屡屡下旨褒奖。可是有人故意破坏新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以大人之见,当如何处置?”
王道中道:“大人说的是谁?”
徐谦似笑非笑道:“本官只是打个比方,想问一问王大人的高见。”
比方?王道中才不信,这绝对不是比方,怕是这个比方,影射的就是自己。
王道中毫不犹豫的道:“下官并非刑名官员,自然不知。”
徐谦又问:“那么大人是否知道,若是有官员破坏新政不说,还贪赃不法,甚至图谋不轨,捅出了个天大的篓子,甚至还想假借生命,屠戮无辜百姓,大人认为,本官遇到这样的人,又当如何处置?”
王道中的老脸已经开始绷不住了,绕来绕去,都是在打哑谜,在不断的旁敲侧击,无论如何都不进入主题,不但让王道中七上八下,更让他感觉事态严重。
他面无表情,道:“下官方才说过,下官并未接触过刑名,所以这些事,下官并不知道。”
“很好!”徐谦的音量提高了几分,道:“既然你不明白,也不知道,那么本官,就不妨告诉你,破坏新政,既是反对朝廷,这是罪一,贪赃不法,这是罪二,图谋不轨,这又是一桩重罪,企图以天子名义屠戮百姓,这是罪四,如此四罪,非同小可,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人万劫不复,假若是数罪并罚,本官可以保证,这不但要杀头,而且还要株连,更何况还闹出这么大的事,一个人的脑袋,够给朝廷交代吗?没有几百上千个脑袋,怎么交代?”
王道中微微打了个冷战,株连这个字显然太有威慑力,掉脑袋已经是让人绝望的刑罚,而株连就相当于杀全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牵挂,统统都要死绝,从你的妻子,到你的子女,甚至于你的父母,无一能够幸免,这既是断子绝孙,也是断绝人所有人的希望。
第六百五十五章:死了你一家 幸福千万人
王道中看徐谦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道:“只是不知,大人为何要和下官说这番话,有人破坏新政,有人图谋不轨,和下官何干?”
王道中还在装糊涂,可是不装糊涂也不成,眼下的他是骑虎难下。
徐谦深沉他看一眼,似笑非笑道:“到了现在,王大人还不明白本官说的人是谁?”
王道中喉结滚动,最后艰难的道:“还要请教。”
徐谦眯着眼,道:“本官说的,就是大人。大人破坏新政,图谋不轨,甚至还想调兵杀害无辜百姓,这一桩桩的罪行可是有的?还有,你勾结朝中大臣,又有什么图谋。”
终于还是图穷匕见,王道中脸色骤变,忙道:“你这是污蔑,这是栽赃!你,你,你,徐大人,本官敬你为钦差,礼让你几分,可是你这般污蔑,这般陷害,又是有什么图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下官若是此前有得罪你的地方,大人尽管说出来,何必要陷我于死地。好,你不是说本官图谋不轨,说本官要杀害无辜百姓吗?那么,证据呢?我乃只浙总督,没有证据,你凭什么如此污蔑?”
王道中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怕什么?只要没有把柄,他就不怕,他毕竟是总督。
徐谦微微一笑,道:“是吗?看来王大人,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既然如此,就请大人看看这个吧。”徐谦说话的功夫,已从长袖中取出两本东西,直接丢到王道中跟前。
王道中也不磨叽,直接拿了来看,第一本,乃是总兵杨彪的供词。
“总督衙门幕友杨康至营,具言此乃乱民造反,急命全力弹压,又言……”
这封供词十分详尽,洋洋数万言,将事情的经过统统说了一遍,只是事实也经过了几分润色,比如说杨彪自称,民乱之前,王道中就已经派人传达了消息,说是可能会有人闹事,杨彪便问,为何总督知情,又为何闹事。王道中派来的幕友则是语焉不详,只是说到时便知。
此后,杭州果然打乱,总督王道中又派了人去,让总兵立即弹压,格杀勿论。
别看杨彪这个那家伙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一下此前总督派了人来知会,说以后会有人闹事,可是只因为加了这么个‘故事’,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若是没有这个‘润色’,那么最多是总督施政不当,这才闹出了乱子,在处理民乱上头,总督也算办事不利。可是说来说去,这只算是办事不利而已,只能说王道中昏庸,并不算罪,只能算是错,朝廷就算要处置,至多也就是罢官而已。
可是有了这个润色之后,这就是说,在此之前,王道中是知道的会有人闹事的,为何有人闹事?虽然杨彪的交代语焉不详,可是给了别人足够的联想时间,你一个总督,怎么会知道别人闹事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事是你挑起来的,你明知这样做会有人闹事,可是你却非要如此施政,导致了直浙所有人的不满,最后闹出事端出来,这是什么?这绝不是施政不当,而是故意为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拿江山社稷,拿直浙的稳定来开玩笑。
而且,在闹事之前,你既已经猜测出又人闹事,同时让总兵衙门做好防备,可是你并不采取任何措施,反而火上浇油,等到真正闹出事来的时候,你又让总兵衙门弹压,还说什么格杀勿论,那么显然,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故意激起民变,然后又让官军杀人,这……是什么行为?
行为只有一个,就是闹出这么大的事,都是你主谋,激起民变的是你,要杀人的也是你。可是你为何要激起民变,又为何要杀人?
在供词里头,杨彪十分聪明的给了一个交代,说某日去见总督王大人,王大人痛斥新政,又痛斥户部尚书徐谦,说什么本官主政一方,绝不许新政进行下去。
如此一看,事情就清楚了,把所有的东西串起来,大致的情形就是,王道中痛恨新政,同时痛恨徐谦,可是你要明白,纵然朝中有许多人痛恨新政也痛恨徐谦,可是这种事,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毕竟新政已经得到了宫中和朝廷的褒奖,在明面上,大家就算看新政不惯,那也绝不会轻易说出来。
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大不了你要和朝廷要和陛下唱反调而已,而唱反调其实也是无妨,毕竟朝廷也没有因为唱反调就杀你脑袋的道理,最多,你跟不上上头的节奏,你的前途堪忧罢了。
可是问题就来了,你痛恨新政倒也罢了,居然还敢策划这样的大事,因为你痛恨新政,所以你故意激起民变,然后又指使官军杀人,以此来达到你反对新政的目的。
这一下,问题才是真正的严重,你是什么东西,就因为你的私念,所以阴谋激起民变,所以想放纵官军屠戮百姓,最后再将这些百姓污蔑为乱党吗?
这种行为,已经不再是昏庸来形容,故意激起了这么大的民变,又差点调动官军搞出个大屠杀,这是什么?这绝对是包藏祸心,绝对和谋反没什么区别。
若是人人都是如此,就因为痛恨朝廷的某个政务,所以故意压迫百姓,让百姓忍无可忍,随即揭竿而起,最后你再动手将他们杀光,那么大明朝,还要不要维持下去?
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前者你是无心之失,所以这叫过失,而后者,则是有意为之,这就是犯罪,而且触犯的还是朝廷的底线。
王道中看着供词,忍不住瑟瑟发抖,他当然清楚这份供词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份供词递上去,那么他就彻底完蛋,朝廷为了杀鸡儆猴,定然会彻查他,不但要他的脑袋,他要他一家七十四口的脑袋。
可是你就算是想要狡辩,怕也得词穷。一方面,朝廷是取信钦差的话,还是取信你这个闹出民变的王道中的话?另一方面,这份供词许多东西都十分吻合,比如杨彪却是曾经拜访过王道中,身为本地总兵,拜访一下总督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而王道中性格鲁莽,也确实曾在酒后失言过,这句话,不只是杨彪一个人听去了,其他的人,也可以出来作证。
而最后,他也确实经常派幕友杨康去和王道中联络,唯一失实的,就是那一个小故事,即所谓总督派了人去找杨彪,说杭州过些时日会有人闹事,让杨彪提早做好准备。
所谓九句真一句假,可是这一句假话,就足以让整个事情的性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将一个庸官,变成一个十恶不赦,另有图谋的罪臣。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无论是宫里,还是朝廷,都希望这场乱子能有个交代。
百姓们闹事,皇帝老子的面子上自然不好看,毕竟天子要文治武功,总不能在史书上添上这么一个污点,于是,皇帝必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而王道中别有图谋的说法,正好可以给皇帝老子一个台阶,你看,这和皇帝是无关的,皇帝勤政爱民,百姓们之所以闹,并非是因为皇帝有什么过错,只是下头的臣子为祸而已。
而对朝廷,对内阁,也是一个完美的落幕,因为商税的事,是内阁和朝廷制定的,若是说朝廷和内阁制定的政令有巨大漏洞,引发直浙不满,才闹出这样的事,这对内阁和朝廷来说,都是很不光彩的事。而将他王道中推出来,将主要责任放在王道中身上,那么就说明,政令的问题不大,错就错在王道中故意激起民变,故意歪曲了朝廷的政令,才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
皆大欢喜,所有人的都皆大欢喜,皇帝老子和内阁都可以借此推卸责任,可以借此找到自己的台阶,而对王党分子来说,正好可以借他和他全家的脑袋来杀鸡儆猴,等于是说,这件事所有有牵涉的人,都可以明智的脱身而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唯一倒霉的就是王道中。
死了你一家,幸福千万人,这才是整个供词的中心思想。
你不死,皇帝老子怎么又台阶下,你不死,内阁怎么遮羞?你不死,徐谦怎么立威,你不死,难道证明千千万万的百姓站出来,是脑子抽了。
你必须死,你一家老小也必须你,你必须遗臭万年,你的祖坟也必须要挖出来鞭尸,唯有这样,大家才能开心,才能松一口气。
王道中的脸部肌肉在颤抖,他的身躯也在颤抖,他的手更是抖如筛糠,几乎握不住手中的供词,最后,他喃喃道:“不……不……不……,这才栽赃,这是栽赃。”
第六百五十六章: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
这确实就是栽赃,可是栽赃和栽赃是不同的。
有的栽赃,痕迹太过明显,粗俗一点来说,就是手艺太糙,没有技术含量,很容易被人揭破。
可是现在这份供词,足以算是栽赃中的典范,它既没有直接指认王道中的任何罪行,通过旁敲侧击的办法,却是将一个活灵活现的奸贼形象跃然纸上。
更可怕的是,这份供词契合了所有人的心理,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这就是说,这份供词只有大家相信它的真实,大家就都能得到好处。
很多事,大家要的未必是所谓的真相,大家需要的,是所有人都希望相信的真相,只有你相信你希望相信的是什么,那么你就是什么。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是如此,你坐在哪里,你的利益在哪里,那么真相就是什么。
王道中绝不愚蠢,他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他几乎可以相信,供词递上,朝廷的旨意立即就会下来,这样的罪行,足以称得上欺君罔上,足以当得起图谋不轨,那么朝廷为了以儆效尤,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那么掉一个脑袋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必定下旨,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
这绝非是正常人能接受的惩罚,王道中甚至不怕掉脑袋,可是怕的恰是这个抄家灭祖。
所以他嘶声揭底,眼睛血红,身躯颤抖,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大喝道:“诬陷,这是诬陷,我……我……”
徐谦冷眼看他,眼眸冷漠,淡淡的道:“这是诬陷吗?如果这是诬陷,那么就算是诬陷好了,这份供词,本官会命人递上去,而大人若是觉得冤枉,大可以上书争辩,可以上书陈情就好了。”
王道中却是在颤抖,颤抖的很厉害,他的嘴唇哆嗦,却突然,垂下了手,满是沮丧。
争辩?陈情?
有个什么用,自己便是有一百张口,也绝无可能让人相信,也就是说,自己死定了,真正的死定了,到时候,死的不能再死,断子绝孙,阖家遭难。
他咬咬牙,握紧了拳头。
昂首朝徐谦道:“你这奸贼,你……你……”
徐谦脸色风淡云轻,道:“大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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