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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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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张春家中管事仗势欺人……”
“请大人做主……”
大理寺少卿早就接到了消息,徐谦入京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拜访,今日寺卿也在办公,他却先跑了出来,命人开堂。
审问过后,果然是人证物证俱全,大理寺少卿立即报知寺卿,这寺卿叫朱颜,此时看到这个佐官兴匆匆的禀告,不由露出苦笑,对他道:“子兴,你这是为难老夫啊。”
少卿字子兴,姓名王猛,王猛微微一笑,道:“大人,下官是因为……”
朱颜摇摇手,道:“你是什么心思,老夫会不知道?为何这些人平时不来诉冤,偏偏都赶巧似得今天赶来,这太巧合了,显然是有人要将张春置之死地,而这种敏感的事,私利本该斟酌处置,没有必要这么快过堂,你却丝毫没有犹豫就开始提堂,老夫可不是傻子,你这是死心塌地要跟着徐谦走,不过……”朱颜沉吟一下,道:“不管如何,这些罪证总是真的,人证物证也都在,显然是张春平时也多有不法,只不过,这里并无张春的罪证,只有他的家人和府中主事……”
王猛正色道:“可是放纵家人不法,便可管中窥豹,再者,梁柱里的这个案子,他去顺天府状告,结果顺天府却是不敢去管,反而将他打了出去,这里头,难道就没有张春出面打招呼,他不打招呼,顺天府何苦要如此?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户部侍郎是个这样的人,可见此前徐部堂斥他昏庸,斥他放纵士子读书人围堵户部,也定是没有错,请大人立即决断,否则这几个案子传出去,士林必定要转向徐部堂这边,到了那时,大人只怕要陷入被动了。”
朱颜抚须,王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时代判案,讲究的是自由心证,也没什么太多法律条文可循,所以要认定一个人的是否有罪,就在于这个人是好是坏,这就好像某个官员,假如有一个污点,那么在刑律上,往往会将他抹黑成一个十恶不赦之徒。这看上去荒谬,只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行之有效。
朱颜叹道:“也只好如此,你记着,老夫这也是被逼的,是没有办法,只好对不住几个朋友了。”
这几个‘朋友’,显然此前就打了招呼,朱颜又补上一句:“还有,代老夫向徐部堂打个招呼,问个好,就说老夫会秉公处置。”
闹到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个朱颜原来也是个墙头草,一方面,他不能得罪他的‘朋友’,不过现在有了这么多罪证,处置了张春,也确实能向他的几个‘朋友’一个交代,至于徐谦这边,当然也不能得罪,得暗示一下。
紧接着,张春过审,诸多罪证当前,张春阖目不语,他当然晓得,这是有人在外面搞了小动作,这个时候,更是不能开口。
见他不开口,朱颜自然也不客气,命人伺候一番,总算认了罪,报到了内阁,旋即去寻他的‘朋友’解释去了。
……
户部这里,也一直在等待张春的结局,张春若是一直不办,那么说明徐部堂的手段未必真有想象中这么大,可若是张春办了,一个户部侍郎,不但当着内阁学士殴打,送去了大理寺,大理寺还定了罪名,这说明什么?说明徐某人虽然没有内阁大臣那般抬举你的能力,但是绝对有将你踩死的手段,你怕不怕?人在江湖飘,就怕挨大刀。
等到大理寺那边来了结果,大家最后一点看风向的心思都没了,一个个摒弃了杂念,但凡是还在户部的,就再没有一个有兴致再蛇鼠两端,于是乎,户部顿时掀起了学习徐部堂讲话精神的热潮。
徐部堂说的话,如今也成了他们的口头禅,动辄就是叹口气,说一句商税征收自当树立规矩,严加防范地方官吏插手。又或者喝口茶,又来一句,取之于商也要用之于商,岂可只知向他们索要银子,却不顾人家死活。
右侍郎吴谦兴匆匆的拟出了章程,小心翼翼的去寻了徐谦,请徐谦过目。
徐谦看过之后,微微一笑,道:“还不错。”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赞许,却是让吴谦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的开始,至少徐部堂没有反感自己,他连忙道:“下官学识浅薄,只怕多有疏漏,还请大人指正。”
一个四旬的老家伙,向个双十的青年如此卑躬屈膝,请求指点,这也算是户部衙门的一个奇观。
徐谦沉吟片刻,道:“只是还不够深入,尤其是税局的筹建,略显草率,除此之外,要设税局,就要立规矩,重筹建而轻规矩,那么筹建和不筹建又有什么分别?再有,钱粮的调拨也要深入一些……”
徐谦足足说了小半时辰,吴谦认真听着,连连点头,感叹道:“大人的话实在发人深省,下官再改一改,让大人见笑了。”
徐谦朝他微笑,道:“无妨,集思广益嘛,本官有什么错处,也要请吴大人指正。”
吴谦忙道:“不敢,不敢。”心里哆嗦了一下,真要指正算不算作死?
第六百五十九章:召开廷议
不过吴谦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方向对了。
徐大人显然对章程的事很是上心,尤其是他提出的几个意见,看上去是空话,但是吴谦能感觉到,徐部堂用了心。
一个人要用心去做某件事,这个时候,就给了下头人方向,至少大家晓得,如何才不会惹怒这个家伙,相反,还能得到赏识。
吴谦对章程的事愈发重视起来,重视程度,不亚于一次科举考试,他回到公房,仔细琢磨了一下徐谦的话,旋即又认真看了章程,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眉目,立即召集几个堂官和书吏来,开始完善。
吴谦几日没有回家,几天下来,眼睛都已经熬红了,才好不容易赶出新的章程出来,送到徐谦那儿,徐谦这一次认真看了一下,见吴谦不修边幅的样子,先是笑道:“本官听说近几日你废寝忘食?吴大人年纪大,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将来本官还要借重。”
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让吴谦精神一振,付出似乎得到了回报,借重二字,已经表明了徐谦的态度。
吴谦听过许多传闻,比如上一任的户部尚书,和徐谦关系匪浅,天子降罪,是徐谦提着脑袋去劝谏,这才为梁藤争取了该有的名份,单单这个,就足以让吴谦死心塌地了。
徐谦旋即看了章程,不断点头:“现在大致没什么大问题了,虽然还有些地方不妥善,不过还是辛苦了你,剩余的,本官亲自捉刀吧,吴大人,今日本官准你一日的假,今日本官代你当值,你去歇一歇吧。”
吴谦忙道:“大人,下官不必休息。”
徐谦倒也随他,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一起完善吧。”
徐谦说罢,拿了笔墨,将自己的意思都说出来,而吴谦则是提笔记录,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断的琢磨每一个想法。
“大人,税丁若是招募读书人,会不会太招摇了一些?”
“这无妨,各府各县要抽税,要有人理解户部复杂税制,还要精于计算,寻常的差役是不成的,有的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有什么用?咱们又不是招募打手。”
“只是读书人们肯来吗?”
徐谦微微一笑:“这天下有的是读书人,可是每三年科举取士能中的又有几个,大家都要讨生活嘛,只要银子高一些,给予他们的地位高一些,这些都无妨。”
吴谦点点头,其实徐谦的意思他也能理解,征收商税的税丁肯定不能是文盲,只是读书人,未免孱弱,只怕硬不起来。
徐谦笑道:“除此税局,还得有人巡查,巡查各府各县的不法,督察税丁,这些人,也要招募,此事不必招摇,直接将招募的人挂名在清吏司就够了。”
吴谦道:“那么是不是也效仿浙江,办一个钱粮局,专门负责修桥铺路、兴办学堂等事宜,大人不是说过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因此这钱粮局也极有必要,只是钱粮局如何运作,是不是也该有个规矩……”
徐谦点点头,道:“本官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钱粮局在浙江运行良好,也是特立独行,独立于地方官府之外……”
……
足足用了两天时间,章程才算是最后有了结果,徐谦长吐一口气,看到洋洋数万言的陈税改书,不由苦笑。
为了这么个东西,消耗的时间可是不少。
当然,这封奏书,若是递上去,肯定要惊起轩然大波,且不说税改不容易,单单说户部总揽征收、审核、支取的大权,就足以让人诟病。
可是一旦按着这个奏书执行,那么不用怀疑,户部就当真要成为小内阁了,届时拥有官吏数万,地方的税局甚至可能成为各府县不可忽视甚至可以和地方官府分庭抗礼的衙门,就算不如地方官府,至少税局比之各府县的学官又或者判官地位要高得多,他们的地位,应当和从前的镇守太监相当,只不过从前是宫里委派镇守太监,而现如今,却是户部委派而已。
地方上的格局会变动,而朝中的格局也会变动,户部若是有了自订收支的权利,那么从此之后再不是各部的尚书还有各寺监的主官和户部尚书吵做一团,而是大家一起来恳求户部尚书拨发银子了。
徐谦没有太多疑虑,拿了奏书和章程,直接坐轿往内阁去。
到了内阁,派人禀告,堂堂户部尚书,倒是无人敢让他吃闭门羹,毕竟户部尚书来内阁,肯定是有要事禀告,这是公事,杨一清就算想要借机拿捏徐谦,也绝不可能在这上头。
杨廷和和杨一清听到徐谦来了,都不由暗暗觉得奇怪,这个徐谦,来内阁做什么?
杨一清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刚刚整了张春,此时来耀武扬威?”
杨廷和却是摇头:“不会,他这个人,还不至于如此愚蠢,既然来了,肯定有大事,待会你不要动怒,老夫和他说。”
旋即命人请徐谦进来,徐谦到了杨廷和的值房,朝杨廷和行礼,他看到杨一清也坐在一侧,像没事人一般,也对杨一清行了礼,道:“原来杨大人也在,下官今日来的正好。”
杨廷和淡淡道:“徐大人有何事?”
到了这个份上,在杨廷和等人看来,寒暄就实在不必了,还是有事说事的好。
徐谦点点头,道:“还真有这么一件事,现在户部的情形,二位老大人想必也是知道,下官接了这个烂摊子,也是实在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四川的赈灾钱粮虽然是暂时解决了,可是长远来看,户部再这样下去,迟早维持不下去,户部担着这么大的干系,一旦出了差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下官就在想,是不是应当改一改,朝廷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收支不平,这是根子的问题。”
杨一清冷冷一笑,想要做事,好在杨廷和忙道:“是吗?看来徐部堂是已经有了主意?”
徐谦倒也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道:“正是,这是下官写的一些章程,还请二位大人过目。”
杨廷和和杨一清对视一眼,似乎猜测出了徐谦的意图,徐谦这个人,是不甘心做个大帐房的,这人肯定要搞事,只是想不到,徐谦这么快,就有了动静。
杨廷和的语气冷淡了许多,道:“老夫看看吧。”
接过了章程,杨廷和不敢怠慢,仔细看起来。
越看……杨廷和越是心惊肉跳,徐谦这个家伙,分明是在夺权,其中税局是要架空各省各府各县的钱粮,完全将税收和地方官吏剥离开,这个做法,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就算是杨廷和,也希望这样做,大明的内阁,一直希望中央集权,可以由于种种的厉害关系,族里至少不小,所以很难执行下去,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内阁固然一言九鼎,可是也不能把所有的地方官都得罪干净了。
徐谦的这个章程,按理来说,很得杨廷和的胃口,只不过……徐谦要集的权却和内阁无关,全部集中到了户部,如此一来,就是从此之后,内阁掌握了吏事、政务、军事,可是户部却是掌握了财权。
财权的重要杨廷和当然清楚,这几乎是和吏事一样重要的存在,相比来说,政务和军事,都要仰仗于财权,可谓息息相关,缺一不可,徐谦的野心在这份章程里暴露无遗。
只是他没有动怒,而是耐心将章程统统看完,随即抬眸,看着徐谦,淡淡的道:“这份奏书,可是徐部堂写的?”
他故意将部堂二字加重了语气,也不知是不是有讽刺的意思。
徐谦点头,道:“正是。”
杨廷和眼皮子一垂,只是淡淡一笑,旋即将章程交给杨一清,道:“你来看看。”
至此之后,杨廷和不做声了。
杨一清也觉得有些不对,接过章程之后认真细读,旋即冷笑起来:“这是什么章程,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胡闹!”
徐谦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并不生气,只是冷静的道:“敢问大人,为何是胡闹?难道里面的内容有什么不妥当吗?又或者是这些方针,不足以解决当下的问题?”
杨一清冷笑道:“在户部,那是你油嘴滑舌的地方,可是在这里,却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这奏书胡言乱语,老夫不和你计较,老夫只想告诉你,这件事,不能这么办。”
徐谦正色道:“办不办,至少也要召开廷议再说,廷议讨论结果如何,这才是至关重要,下官恳求召开廷议,商讨此事。”
一般大臣之间若是出了分歧,往往就要召开廷议解决,而徐谦身为户部尚书,也算是朝廷大佬,也确实有理由借此召开廷议。
第六百六十章:户部内阁之争
对杨廷和和杨一清来说,徐谦现在的作为就是逼宫。
莫说是杨一清,便是杨廷和,若是在其他的事上可以退让,但是在夺权这件事上,是万万不肯退后一步的。
他的眼眸眯着,并不吭声,冷眼看着杨一清和徐谦争吵。
“廷议?悬而不决的事才廷议,至于荒谬的事,召开廷议做什么?”
虽然明知就算是廷议,也绝不可能通过这个章程,但是为了杜绝以后隔三差五提这样的章程出来,杨一清认为,便是廷议讨论都没有必要。
徐谦却是冷笑,他当然清楚,自己能走这户部尚书并不是来自于内阁大臣们的恩典,而是这些人需要自己擦屁股,在他们眼里,自己更像是一块抹布,有用的时候用一用,没用的时候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徐谦并不怕得罪他们,因为事实上,双方早已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徐谦正色道:“如何荒谬,难道现在户部还不够荒谬吗?户部的规章制度一日不改,迟早,这社稷就要死在这种荒谬上头,现如今我主掌户部,算是临危受命,所以这个章程若是不能通过,一切的责任,都和徐某无关。”
“好一个推卸责任。”杨一清笑的更冷了,道:“可惜,现在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徐谦平淡的道:“不是徐某说了算,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朝廷自有自己的规矩,所以才要廷议讨论。”
杨一清正要反驳,杨廷和却是微微一笑,道:“廷议也无妨,明日廷议吧,事情就这么说了,徐部堂满意了吗?”
徐谦微微一笑,道:“满意谈不上,这是朝廷的规矩,莫非有生员省试,也有满意不满意之说吗?规矩如此,只是一切都依着规矩办而已。”
杨一清颌首点头,态度冷淡,道:“不过老夫丑话说到前头,你这章程,就算是廷议讨论,也断不会有多少人附议,你明白吗?”
徐谦正色道:“至少也要让下官心服口服才是。”
留下这句话,徐谦告辞出去。
内阁里头的火药味显然还没有散去,杨一清拍案而起,怒道:“杨公何必答应他,你难道不明白,这徐谦素来诡计多端,他既然非要廷议,想来这廷议必定有问题,是了,杨公有没有想过,廷议若是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是要天子裁决的,多半徐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廷议是对一些大事进行讨论,可是一旦双方悬而不决,激烈争执之后依旧没有结果,那么按照规矩,就该报入宫中,让天子来做这个决定,而傻子都知道,天子和徐谦关系莫逆,想来这徐谦,要的就是制造出廷议争执未果的局面,最后再请天子出面,得到一个有利自己的裁决。
杨一清眼中冒火:“一旦天子准允,那么这徐谦就当真名为尚书,却是事实阁臣了,就算不入阁,权柄之大,也让人难以想象,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一旦如此,杨一清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杨廷和却是心平气和的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是户部尚书,非要召开廷议,商讨这份章程,莫非拦得住吗?你不要忘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侍读学士,也不再是那个巡抚,是那个总督了,他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按理,户部商户要求召开廷议,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断然否决,弹压的越凶,反而给了他口实。为政,不可置气,既然请了他去户部,那就该忍受他这户部尚书的挑衅。”
杨一清拉下脸来,杨廷和这语气,颇有几分教训的意思,也只是因为他和杨廷和关系极好,否则多半以为杨廷和是要借机敲打自己了,不过也可看出,表面上杨廷和心平气和,只怕这个时候也很是恼火,否则不会说出这番话出来。
杨廷和继续道:“你的担忧,老夫也知道,不过你也不必忧心,他讨论他的章程,我们为何不讨论我们的章程?这次廷议,既是徐谦的机会,其实,也是内阁的机会。”
杨一清一头雾水,道:“杨公此话何解?”
杨廷和正色道:“立即拟定出一个章程,可以借鉴一些徐谦的观点,不过要为我所用,比如税局,这就可以借用,只是这税局,要独立开去,就如刑部和大理寺一般,你明白了吗?”
杨一清顿时如迷糊灌顶,一下子开悟了。
妙啊。
徐谦的章程里头,最重要的就是税局,税局负责制定税制,负责收税,杨廷和说效仿大理寺和刑部,其实就是将户部和税局分开,户部的要求是将税局置于户部之下,以便协调,可是内阁这边,可以效仿这个刑部和大理寺的体例,把税局独立于户部之外,于是乎,户部依旧还是管库房的,而税局的地位和大理寺等同,品级比户部低一些,但是权利大,可以直接让内阁直接管理。
这么做,不但解决了当下的问题,增加了岁入,而且可以一脚把徐谦踢开,让内阁自己来干,没有了税局的户部,就好像悲剧的刑部一样,只怕将来的地位,连刑部都不如。
想当年秦汉之时,主掌刑狱的廷尉可谓风头无边,便是三公见了,都得绕着道走,亲王犯法,廷尉署理,官员犯法,亦是廷尉处理,至于各州的百姓的刑狱,统统都在廷尉管辖范围之内。
只是可惜,廷尉到了明朝,职责却是一分为三,一个是大理寺,一个是刑部,一个是都察院,刑部原本掌着司法,在六部之中本来不低,可正是因为这样的分权,使得刑部的地位很是尴尬,甚至连工部都不如。
户部若是这个时候,另设了一个税局,怕是也要落地凤凰不如鸡了。
杨一清精神一振,道:“杨公如此一说,我倒是觉得可行,只是明日廷议,徐谦为首的一批人肯定要竭力反对,又当如何?”
杨廷和笑道:“那么……是他徐谦的人多,还是我们的人多?再者,廷议是你我支持,什么人应当参与,这是你我的事,到时候,支持徐谦的只有徐谦自己,他一个人反对,又有什么用?这不算悬而未决。”
杨一清不由笑起来,他算是明白意思了,这其实也是廷议的漏洞之一,表面上看好像很公允,各部还有各监寺的主官都可以要求讨论一些大事,可是主持的却是阁臣,阁臣若有偏向,其实廷议的结果,往往都会对内阁有利。
假若只是有一个人反对,而同意的却是绝大多数,内阁可以直接拍板定案,自然不必去请天子裁决了。
杨一清道:“不错,这还只是其一,这税改是徐谦提出来的,到时必定阻力重重,咱们借着他的名义税改,将税局独立出去,到时天下人纷纷反对,首先骂的也是他徐谦,这是一举多得的妙策,如此说来,老夫今夜是不能睡了,得好好主持一下内阁的章程。”
杨廷和微笑,道:“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杨一清哈哈笑道:“无妨。”
接着,杨廷和立即下文去了翰林院,抽调了不少侍读和学士,参与章程的修订,毕竟是剽窃别人的成果,所以并不担心花费太多时间,一夜功夫,大致时间也是足够。
杨廷和则是开始挑选入宫廷议的名单,让人下了条子,徐谦在一些高官中,主要的党羽是在刑部还有大理寺,除此之外,礼部也有一个,他完全可以借口此事和礼部、刑部无关,只邀吏部、工部的一些头脑人物参与。
……
“徐部堂。”
如今以为贵为翰林学士的师兄谢正来访。
徐谦从宫里出来之后,便没有去部堂,直接回了家,紧接着,谢正就登门了。
谢正在翰林院,翰林院这个衙门人多嘴杂,而且又接触高层,所以对许多的事都多少知道一些,现在他来拜访,一方面是来见一见这个师弟,无论如何,这个师弟算是真正混出头来了,而谢正在仕途其实并不太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怕是和他爹分不开关系。
他爹名望极大,而眼下朝中的阁臣们自然不希望让人想起那个远在浙江的人,哪个做阁臣的,愿意在别人光环之下,所以对谢正,大多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们既不会为难你,但是也绝不会刻意提拔。
谢正的人生,本来就是悲剧,只是徐谦的发迹,却让谢正突然意识到,自己未必就是悲剧,自己的老爷子虽然坐享空名,却没有一点能提携他的权利,可是他还有一个师弟,这个师弟,现如今也是半只脚踏入内阁的人物。
第六百六十一章:借机反戈
两年多没见,谢正显得有些拘束,和徐谦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陌生。
毕竟这几年来,徐谦水涨船高,地位急速增长,反观谢正却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徐谦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将谢正迎入后院的花厅,笑道:“近几日忙,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一直都没有拜会,只是你我算是半个兄弟,这些客套的虚礼自然也没必要讲究,是了,恩师的家书我已命人送去了府上,不知你看过了没有?”
谢正颌首点头,道:“家父在信中说身体还算硬朗,我也放心了一些。”
侍女们上了茶来,徐谦叹道:“我在浙江的时候,时常聆听恩师教诲,而恩师现在对我还算放心,可是对师兄反倒不放心了,说是你孑身一人在京师,身旁既无人照料,又怕你吃亏,恩师年纪大了,免不了要唠叨这些。”
谢正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来拜访师弟,是因为翰林出了个怪事,方才内阁突然寻了许多侍读和学士去,说是要草拟什么章程,可是唯独没有叫上师兄和典库的刘侍讲,我觉得有些蹊跷,因此打听了一下……”
这刘侍讲是翰林院出了名的王学门人,叫了这么多人,唯独漏了他们两个,而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和徐谦有关系,谢正又不是傻子,当然觉得不对劲,他娓娓而谈地继续道:“后来才晓得,原来是要草拟关于户部的章程,我又听说此前你去过内阁,递了税改的奏书上去,想来这事和你有关,内阁和户部的一些内幕,我也晓得一些,生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提前来告知一下,让你做个准备。”
徐谦哂然一笑道:“你还真猜对了,这确实是和我有关。”
谢正急切地道:“既然如此,想来徐师弟已有应对之策了?”
徐谦笑道:“没有。”
“没有?”谢正疑惑了。
徐谦道:“明日便是廷议,内阁肯定要借鉴我的章程自己草拟一个章程出来,只不过……他们非要如此,我也没有办法,胳膊毕竟是拗不过大腿的。”
谢正愕然道:“可是……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师弟还要将章程送到内阁去?若不是这份奏书,内阁只怕也不会借机……”
徐谦微笑道:“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让内阁反戈一击,他们要否定我的章程,就必定要有一个新的章程出来,是不是?”
谢正点头。
徐谦又道:“这个新的章程不但要发泄他们的怒火,还要揽权,对不对?”
谢正又点头。
徐谦正色道:“可是我料定,他们的章程走不通,商税说来简单,可是想要征好,却是不容易,他们既然非要捋起袖子来试一试,那么就不妨试一试也无妨,到时候若是碰了壁吃了亏,最后还是我来收拾局面。”
徐谦倒是回答得颇有信心,他不好看杨廷和和杨一清,这倒不是因为这二人水平不如徐谦,事实上论起施政水平,徐谦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只是大家各有所长,在税制方面,徐谦有上千年积累的经验,而户部征税,其实和新政也息息相关,内阁那边对新政的了解,只怕还比不上徐谦的一根手指头。
徐谦倒是不疑谢正,道:“所以,内阁的税改必然不能维持,到了那时,就不得不采用我的办法。”
谢正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师弟早有了布置,倒是我这师兄多心了。”
徐谦心念一动,道:“师兄近来对王学也有兴趣?”
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是因为谢正消息如此灵通,一个人消息灵通无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身居高位,得到消息的渠道比较多,就如内阁的两位大人,就如徐谦,他们的身边都不知围绕了多少耳目,任何地方,稍有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嗅出味来。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关心,当一个人关心起某事时,就会多方打听,总能得到一些讯息。
谢正作为侍读学士,主持史典,这些事,本不是他关心的,可是偏偏他能从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中观察到一些信息,可见他对党争的事颇为热心,而他能立即找上自己,告知消息,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二人乃是同门兄弟,另一方面,多半谢正已经成了王党。
其实这很好理解,谢正也是浙江人,身边的一些同乡以王学官员居多,大家都在京师为官,三天两头的走动,耳濡目染之下,不被影响才怪了。
谢正显得有些扭捏,最后道:“读了一些王尚书和王先生的书,颇有几分体会。”
王尚书说的是兵部尚书王守仁,后头那个王先生,则是徐谦的好队友王艮。
徐谦微笑,道:“其实恩师对王学并不喜欢,可也不排斥,想不到师兄竟是研读起来了,这样也好,你我同门师兄弟,想到一处也是好事,你在翰林这么久,一直没有历练的机会,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从翰林弄出来。”
自己的前途居然要依仗自己的师弟,谢正老脸不由红了,不过徐谦是户部尚书,他既然说了想办法,想来也是迟早的事,谢正毕竟还处在风华正茂的年龄,连四十岁都不到,正当壮年,在翰林已经呆了十几年,换做是谁怕都腻歪了,此时心里不由一喜,道:“我也想出来尝试做一些事,师弟能帮衬,那就再好不过。”
晚饭的时候,谢正在徐家用过了饭,这才打道回府,而徐谦亦是无话,次日清晨先去了部堂一趟,随即内阁来了人,请他入崇文殿廷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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