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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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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报报馆门前的匾额,乃是当朝首辅亲自作书,写的是‘圣教正宗’四字。
这时候,因为天色太早,理报的大门依旧紧闭,只是里头,却是灯火冉冉,显然这个时候,报馆中的编撰们还在为今日报纸的发行做准备。
一队队的锦衣校尉已是自四面八方而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大人,后门已经安排了人手。”
“大人,已有人设伏于左右街道。”
“大人,已经准备就绪。”
徐昌按着刀,幽幽的目光看向理报的报馆,某种意义来说,他并不想和读书人为难,也不愿查抄报馆,可是他是天子亲军,锦衣卫佥事,他的言行举止,都不可能完全按着自己本心去做。
既然天子要让他们来捅这个马蜂窝,徐昌不会有任何的疑虑。
他毫不犹豫的道:“砸了前门,一起冲进去,按着名单拿人,不过……不必动武,不到必要时,不要伤人性命!”
“遵命!”
咚咚咚……
几个校尉一起拦腰抱着一个巨大木桩,一起发力,几声惊天的轰响,随即,大门洞开,门后的门闩,亦是被巨大的力道砸成了两半。
门一开,门边随时警戒的校尉毫不犹豫,如潮水一般蜂拥冲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岂有此理,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锦衣卫办事,所有人不得妄动……”
局势很快就稳定住,所有人全部叫到了大堂。
紧接着,徐昌开始一个个念起名单,查清所有人的身份,再之后,十几个编撰索拿起来,扬长而去。
前前后后,不过一盏茶功夫。
可是理报的报馆,却是大乱。
至始至终,他们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
眼下又该怎么办。
倒是有人反应过来,忙道:“快,快给诸位大人报信。”
京师的空气,一下凝重起来,厂卫如此大规模的拿人,这是嘉靖朝的第一次,而且看这架势,似乎这只是宫里的心血来潮。
所谓的罪名,即是妖言惑众、坏人心术,这妖言惑众四字,谁能掌握?况且理报自诩理学正宗,以为自己所发的文章俱都出自程朱圣人,难道现在连说程朱圣人,都错了吗?
甚至有人暗暗认为,这是陛下要改弦更张的征兆,陛下莫不是当真要扶立王学为正宗。
正在这礼议之争的节骨眼上,谁曾想到,理学没有被王学打击,倒是被宫里狠狠打击了一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幸而,明报没有在此幸灾乐祸,明报竟也放弃了继续对理报的抨击,保持着缄默的态度,他们的文章,多以随笔和时文为主。
这时候落井下石,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朝中大乱。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最终,这些疑惑和诸多的愤怒情绪,都宣泄到了内阁头上。
内阁就是个坑,诸事不顺,大家第一个要质疑的就是内阁。
别人没有听到动静,难道内阁那边就一点征兆都没有?有征兆,阁臣们为何不注意。
陛下当真倾向王学,要改弦更张,改变祖法了吗?
那程朱还是不是官学,还不是圣贤。
诸多的质疑,也让杨廷和和杨一清摸不清头脑,更是莫名诧异。
他们很冤枉,因为此前,确实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每日入宫诞讲的大臣,讲的也多是以理学为主,陛下也并没有任何反感,甚至有时有侍读对王学颇有微辞,陛下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种种情况来看,陛下显然是恪守中立的,甚至忌惮于祖法,对理学有更多的偏向。
可是现在呢,现在为何会突然以妖言惑众、坏人心术的名义拿人?
杨廷和觉得事态严重,他这个灭火队队长,关系不小,不得不连忙入宫请见,希望天子那边,给一个说法。
可是天子的态度更光棍,直接让人回答说,天子近来身体有恙,不便相见。
这一下子,让杨廷和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陛下又想玩什么花招?
大臣们急了,内阁没有讨到说法,他们自然而然,就免不了粉墨登场。
许多都是弘治、正德朝的老臣,他们讨要说话的方式也很简单,自然是效仿弘治、正德朝的先例。
午门门外,许多大臣跪在这里,陈情上书,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给一个说法。
数百大臣在有心人的串联之下,一个个如丧考妣,呜呼哀哉。
而这时候,宫门大开,出来的是黄锦。
所有人的目光,毫无例外的盯在了这个太监身上,他们显然知道,宫里终于有反应了。
宫里的反应显然是很激烈的,因为除了黄锦之外,紧接着是一队队的大汉将军们夹枪带棒的出来,满脸肃杀。
黄锦从门洞中背着手出来,脸上带着冷笑,此时的他,再没有面对徐谦时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更没有面对嘉靖时那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心思,他面带冷笑,一双三角眼滴溜溜的在黑压压的大臣面前露出几分狞笑。
旁边小太监端过裹着黄绫的朱漆盘子里取过诏书,黄锦接过之后,随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尔等蜚短流长、不思效忠朝廷,终日结党营私……,以攻讦为能,今日又长跪午门,坏朕宫禁……”
所有人的额头上,顿时冷汗淋漓。
他们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刘瑾在的时候,似乎这样的事又要发生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帝相争执
黄锦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工具,黄锦显然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个时候,他的所谓笑容,早就收敛的无影无踪,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他开始一个个念名字,被叫到的大臣,立即被虎背熊腰的大汉将军从人群中拉扯出来,背押到一边。
有人大叫冤枉,有人大声怒斥,甚至有人道:“怎么,黄锦,你要做刘瑾吗?”
这种喝问,黄锦充耳不闻,他和刘瑾的共同点都是太监,太监的使命就是按着天子的心意办事,是不是刘瑾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怎么想。
拢共叫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低级官员,也没什么章法可循,既非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是什么串联这次活动的主谋,可见宫里点出这些人物,完全看的是自己的心意,只能算你倒霉。
黄锦冷冷一笑,扫视了一眼这些如丧考妣的大臣一眼,随即从牙缝里冷冷蹦出一个字:“打!”
曙光露出来,午门外一片混乱,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呵骂,有人嗷嗷大叫。
曙光落在黄锦满是阴霾的脸上,他的脸色,略带几分阴狠。
……
内阁已经吵做一团了。
杨一清怒气冲冲的手锤桌案,怒斥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今上这是要效仿正德吗?”
这句话,绝对有大逆不道之嫌。
可是杨廷和今日竟是没有让杨一清慎言,甚至是面无表情。
事情太突然了,突然抄了报馆,突然到处拿人,到现在,这些人也都还在诏狱里,各个衙门的影响力,居然一点都不能渗透下去,平时对庙堂上诸公们笑脸相迎的锦衣卫中枢们,此刻也都壁纸不见。
这很明显,风向变了。
可是风向怎么就说变就变,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因为事前莫要任何征兆,什么都没有。
本来串联此次午门的活动,杨廷和就没有制止,因为他想试探一下,试探一下宫中的反应,想看看这宫里头,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谁晓得问题大条了,居然惹来了大规模的廷杖。
杨一清还在一旁痛斥:“这样下去,和正德的时候有什么区别,难道非要弄到天下大乱,非要弄到众叛亲离……”
“啪……”端在杨廷和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放在几案上,杨廷和显然也怒了。
这些举动,分明是针对理学的,他这个内阁首辅,再不站出来说说话,以后是休想再做人了,杨廷和道:“你说的不错,陛下不知吃了什么药,竟是糊涂到这个境地……”
糊涂二字,在这里说出来,和杨廷和从前的谨慎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他冷冷一笑:“事情有因才会有果,老夫倒是想看看,陛下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眼下有太多的疑问,只是这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见了。
“我再去觐见,不管陛下见不见老夫,非要面见天子不可。”杨廷和打定了主意,连忙叫了太监来,请他入宫传报。
杨一清不由道:“老夫和杨公一道入见吧。”
杨廷和却是摇摇头,道:“你的性子太过易怒,去了反而不好。”
杨一清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连他自己都清楚,以自己的性子,会说出什么话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先前几次请见,天子都没有准许,只说是身体有恙,杨廷和知道,这是托词,可是是托词也没有办法,天子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而这一次,天子会不会应允呢?
杨廷和越来越觉得烦躁,自从……自从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这个首辅,有越来越多的烦心事,似乎和嘉靖初登大宝时,全然不同了。
他甚至已经忘了,这个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是徐谦入朝?似乎不对,是嘉靖开始越来越沉迷于丹药,似乎也不对。
内事外事,让他的头上多了更多白发。
终于,代传消息的太监去而复返,道:“陛下有口谕,请杨公入见。”
听到这消息,就仿佛得了恩赐,杨廷和一下子霍然而起,嘴唇都在打着哆嗦,喉头滚动几下,道:“臣遵旨。”
说罢,立即入宫。
这一次,依旧在大高玄殿,嘉靖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的脸色红润,哪里看得到身体有恙。
“陛下。”杨廷和拜倒,沉痛的道:“陛下,近来不知理报报馆犯了什么事,这理报编撰,多是程朱学……”
“此外,午门门外……”
杨廷和是来讨一个说法的,很显然,来之前他已经打好了腹稿,一见到嘉靖,便打开话匣子,将心里的话俱都吐露出来。
嘉靖面无表情,并不吭声,又仿佛在倾听杨廷和的话,又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杨廷和继续沉痛的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廷杖大臣,这只有在正德年间才有,陛下圣明,登基以来,善待臣子,这些事,微臣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是眼下臣子们只不过……”
嘉靖突然目光浮出一丝微笑,突然道:“直浙总督的人选,内阁那边,可有眉目了吗?”
嘉靖突然顾左右而言其他,杨廷和一时恍然,却是心忧如焚,沉痛的道:“陛下,现在京师发生了这样的事,厂卫居然直接索拿大臣……”
嘉靖毫不犹豫打断他,道:“朕在问的是,直浙总督的人选,可有眉目?”
似乎感受到了嘉靖话音中的严厉,杨廷和抬眸,居然发现,嘉靖对自己而言,已经越来越陌生,从前他总是能透析嘉靖的想法,甚至能看穿嘉靖的心思,那时候的他,以内阁首辅之尊,以迎立嘉靖之功,在嘉靖面前,是何等的中气十足,可是现在……
他重重叹口气,道:“已经有眉目了。”
“可还是王道中?”嘉靖微微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杨廷和。
杨廷和道:“是,微臣以为,王道中……”
嘉靖却是冷笑:“这个人,朕很不喜欢。”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让杨廷和一时无言以对,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朝廷官员的任命,从前可一向都在内阁手里,当然,尊重一下天子意见是应当的,只是……
杨廷和心里又升起疑惑,王道中为何突然让天子如此厌恶,他记得几日之前,提出这个人选的时候,嘉靖的反对并不激烈。
嘉靖继续道:“朕的意思是,王道中这个人,既然在嘉靖三年加了鸿胪寺卿,就不宜再升任直浙总督了,只是不知,爱卿还有什么人选?”
杨廷和踟躇起来,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而且,他觉得不让王道中升任直浙总督,实在有些可惜。
正在他踟躇的时候,嘉靖却突然微微一笑:“其实浙江巡抚徐谦倒是不错的人选,他在浙江,不就是办的很好吗?朕以为,让他来,倒是合适。”
杨廷和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姓徐的捣的鬼。这姓徐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杨廷和几乎没有任何疑虑,道:“徐谦担任浙江巡抚不过一年半,年纪轻轻,已是封疆大吏,若是再升任总督,未免……”
嘉靖慢悠悠的道:“难道这朝廷择才,看的是他的年纪,而非能力吗?既然徐谦能办好浙江的事,想来这直浙也不是难事,直浙总督本来就是以总督倭事为主,徐谦平倭,功勋卓著嘛,有他坐镇直浙,直浙三地,就再也不必担心倭寇了。”
杨廷和差点一口老血要喷出来,连忙道:“陛下……”
其实杨廷和也明白,自己越是反对,嘉靖的决心就更加坚定,只是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争执一下。
嘉靖却显然厌烦了这种争论,他慢悠悠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旨意你们内阁来拟。”说罢,他朝身边的小太监努努嘴,道:“去,告诉黄锦,朕说的是稍事惩戒,不要做的过火,懂了吗?”
太监道:“奴婢遵旨。”急匆匆去了。
嘉靖目光又落在杨廷和身上,道:“朕乏了,爱卿退下吧。”
杨廷和叹了口气,道:“陛下,臣以为……”
嘉靖淡淡的道:“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
杨廷和只能摇摇头,告辞而去。
嘉靖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捉摸。
不过午门那边,廷杖终于叫停了,紧接着,宫中传出了消息,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锦胆大妄为,假装圣意,侮辱大臣,已命他思过,至于诏狱中的理报编撰人等,也俱都释放。
方才还是风雨欲来,可是这雷霆还未出现,一切都偃旗息鼓,似乎再也没有了动静。
嘉靖一身道服,脸上带着几分刻薄,在傍晚的时候,听着黄锦的汇报:“陛下,内阁已经责令待诏们拟旨了。”
嘉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淡淡的道:“杨廷和已经老了,再没有锐志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升任总督
“你看,要下雨了。”
杭州城里,抚台大人领着一干浙江大员们压马路,偶尔巡视杭州,颇有几分成就感,好在大家都是便服,随行的护卫虽然紧张,却也都是常服尾随左右。
身后跟着的,有赵明,有杭州汪知府,跟在徐谦身后,亦步亦趋。
“是啊,要下雨了。”赵明看了看天,天上阴霾阵阵。
不过他不知道这是徐抚台即兴而言,还是意有所指,有时候抚台大人的思维跳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汪知府笑吟吟的道:“这个时节,下了一阵雨之后,天气怕是要更冷了。”
徐谦摇头微笑:“我看到的却不是这个,诸位难道没有发现异常?”
异常?赵明和汪知府俱都认真打量了一下四周和天色,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徐谦笑了,道:“诸位看看这左右的屋舍,这外头晒了这么多衣衫和被子,天色阴霾,却没有人来收。”
要下雨了,本是收衣服的时候,可是这时候,许多人家里的衣被悬在窗外,却无人收取。
赵明低头沉吟,道:“大人的意思是,这……”
徐谦微微一笑:“本官的意思是说,这是好现象,说明百姓都有自己的生业,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比收几件衣服要紧,这便是新政的好处,正是因为新政,使人人有工做,人人都能挣银子,所以大家才会不在乎几件衣服的得失。”
这个道理……实在有点歪。
赵明却不得不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下官叹服。”
徐谦道:“听说近来工坊多了许多,是吗?”
赵明道:“是,都如雨后春笋一样,一方面呢,是乡下种地难以维持,天下各省,不少地主维持不下去,索性就发卖了田地,来这里寻机会。”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不是浪费口舌去说教,而是让他们旧有的生活不能维持。现在这个道理,徐谦的感触也是很深,各地都在催粮,各府各县都在想着法儿把亏欠的粮补上去,再加上人力的减少,导致不少地主士绅单靠种地,已经难以维持从前的美好生活,在这种情况之下,现实的窘迫不得不逼着他们去另谋生计。
而妙就妙在,若没有官府催粮,若不是其他各省都在填补亏欠,这些地主士绅们的怒火,大多都会朝着新政来喷,毕竟新政之后,导致大量的佃户逃离,使得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可是现如今,因为官粮的事,却是最后一棵稻草,让他们终于维持不住了,最后他们的怒火,自然而然的从新政转到了各地的官府。
只是无论怒火再多,也是不济事,在乌纱帽面前,地方官府往往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段,他们紧紧抱住大地主和豪绅的大腿,另一方面,却对中小地主赶尽杀绝,于是乎,许多人蜂拥来了浙江,听说浙江开工坊挣银子,都是没命投进去。
天下的财富,如今齐聚江浙,接着兑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工棚,变成了一个个纺机和无数的工具。
只是……接下来的问题似乎也出现了。
赵明道:“可是眼下的问题是,各省许多人不事农耕,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年、明年倒还好说,假以时日,只怕这粮产……”
其实按理说,赵明是不必担心这个的,他是浙江的布政使,又非内阁首辅,管好他的浙江就成了,至于其他各省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徐谦笑道:“其实这个,本官也有考虑,民以食为天,说实在话,若是人人都从事工商,迟早要闹出饥荒不可,是了,上次海路安抚使司不是运来了一批番薯吗?本官命你好生辟地种植一批,看看成效如何。”
这件事,倒是赵明在办的,不过赵明并没有太过留心,只是道:“地已经选好了,就在杭州府外头一个庄子上,下官会注意一下。”
徐谦点头。
正说着,一匹快马飞快而来,马上的骑士大叫道:“大人,大人……京师来了旨意,京师有旨意。”
“来了旨意。”
所有人面面相觑,便是徐谦,眼眸也不由掠过了一丝特殊的光芒。
京师不会无故来旨意,现在这个时候,除非……
莫非当真有效果了。
居然徐谦对京师的许多举动都通过各种眼线到了了若指掌的地步,可是毕竟相隔千里,想要完全掌握京师的最新动态却不容易,徐谦也不含糊,立即带着赵明和汪知府打道回府,果然天使已经到了。
如徐谦所料,果然是敕命徐谦为直浙总督的圣旨,只不过,虽然升任了直浙总督,领着的,却依旧是左副都御史的职衔,还是挂职在都察院。
实权大了,但是官职却没有提升。
本来徐谦这个巡抚,比之其他巡抚的品级要高,别人都是右副都御史,而他却是左副都御史,可谓鹤立鸡群。
而现如今,升任了这个总督,却是鸡立鹤群,因为但凡总督,往往都兼了个尚书衔,比如方献夫,他任直浙总督的同时,还挂了个南京户部尚书的衔,虽然只是而徐谦一个左副都御史,可是和他们一比,显得有些低级了。
不过职衔毕竟只是虚幻,直浙总督到手,所有人弹冠相庆。
接了旨意之后,浙江官场震动,道贺者应接不暇,徐谦让幕友们去招待,却是缩在书房里,沉吟片刻,开始书写奏书。
他的奏书很简单,推辞圣恩。
因为自己年纪轻,而且新政迫在眉睫,在这个紧要的当口,若是自己升任总督,只怕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所以恳请圣上,辞这总督一职。
但凡入阁的阁臣,入阁之后,都要扭捏一下,为了显示自己对入阁并不热衷,总免不了要上书表示自己老眼昏花云云。
当然,这只是客套,不过总督谦让,却没有这个说法。
徐谦上书,无非是暗示朝廷,自己升任总督,那么这个浙江巡抚一职,最好是让浙江方面的人接任才好,如此才不会导致新政在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奏书递了上去,徐谦轻松了,直浙总督,这已是封疆大吏的极限,自此之后,南直隶十四府,浙江、福建二省,俱都在徐谦的治下。
而南直隶和福建一直吵吵嚷嚷的新政,此时此刻也就没有了任何阻力。
新官上任的徐谦倒是没有急着立即下公文至各省各府实施新政,他在等,等各地的表态,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表露自己的态度,无论情愿不情愿,他都得乖乖的给个交代。
至于那些死硬份子,徐谦倒也没什么担心,以他现在直浙总督的实力和现在在江南积攒的声望以及雄厚的实力,足以毫无悬念的将其碾压。
只是宴席就不必摆了,刚刚升官,就大摆宴席,终究不太好看。
倒是巡抚衙门里济济一堂,大家俱都带着喜色,徐抚台成了徐制台,可千万别看这一字之差,一方面,这代表了朝廷对新政的肯定,若是肯定不足,又怎么会抚台升任制台这般轻易,而另一方面,徐制台一旦主持直浙,那么新政必定扩大,新政扩大,制台大人就必须让心腹去督促各省各府的新政,论起新政,谁有他们熟稔?所以将来,大家的前途,自然可期。
诸事顺利,眼看就要大展手脚了。
徐谦坐在座首,慢悠悠的吃着茶,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眼,旋即道:“陛下恩旨下来,敕命本官为直浙总督,节制南直隶、浙江、福建,本官何德何能哪。”口里这样说,当然这只是虚词,要是躲在自己家里,徐谦八成要来一句,老子不做这总督,谁敢来做?老子没这资格,谁有这资格。
做久了官,不免被影响,所以徐谦开口第一句,总免不了说一些官话和套话。
接着,徐谦笑吟吟的道:“既然加徐某人为总督,那么也可见,朝廷这是希望将浙江的新政推广开来,实施新政,固然是要有一些天生条件,不过幸好,福建和南直隶,先天倒也足够。尤其是福建那边多山少田,百姓生活尤其困苦,不适合农耕,依山靠海的,总得有些生计,浙江的流民,十之四五都是福建那边来的,可见福建那边,新政推行势在必行。至于南直隶十四府呢,和浙江倒是差不多,都是水道纵横,本来这商贾气息就重,所以本官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总督衙门该立即以新政推广要务,可是单凭一个总督衙门,那是远远不够的,还望大家献计献策,有什么想法,都可呈上来。”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道:“下官人等一定谨遵大人之命,尽量谋划。”
徐谦又道:“眼下到了年末,本官算是抛砖引玉,就先拿出个方子出来吧,且看诸公以为如何。”
第六百二十六章:胜之彰武
众人肃然恭听,一个个不敢吱声。
徐谦眯着眼,喝了口茶,道:“年末了,反正各府各县的衙门也是无所事事,那么就不妨,请福建、南直隶府县的官员到杭州到宁波来,让他们切实的体会一下新政,浙江是敢为天下先,可是南直隶和福建的官员虽然总是听新政新政,却不知新政到底是何物,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让人踏实嘛,因此,就让钱粮局出这个银子,让各地主官齐聚于此,大家洽商也好,带他们走一走看一看也好,如此一来,大家心里有了底,才能有样学样是不是?”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众人纷纷颌首点头,道:“大人说的有理。”
徐谦微笑,看向王艮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王先生草涵。至于招待事宜,怕是要劳烦汪知府了。”
汪知府道:“下官敢不尽力。”
简短的会议之后,徐谦只是暂时定下了调子,南直隶和福建二地的新政既然已经势在必行,眼下的问题只是如何推行的问题了。
不过许多事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徐谦升任总督,终究还是让人格外喜悦,许多人还要将这喜事慢慢消化才好。
而紧接着,朝廷的圣旨又来了。
宫里的动作很快,他的奏书一到,朝廷便有了主张,升任赵明为浙江巡抚,汪知府为浙江布政使,至于汪知府的人选,则是由朝廷抽选,这个决定,宫里出了不少的力,显然也确实是顾忌到了浙江的特殊情况,毕竟浙江新政,宫里是得利不少的,每年这么多银子哗啦啦的往宫里的内库流,新政出了差错,嘉靖大兴土木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当然,又一个重大的消息传来,在大漠,明军与鞑靼铁骑遭遇,双方鏖战,明军大捷,斩首七百余,虽然自身的伤亡也是不小,不过正面对敌,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足以庆贺一番了。
为了表示没有冒功,出关的明军已经将首级还有百余俘虏尽数押解赴京,显然是因为平倭之战的影响,使得朝廷对捷报存疑,而现在,只要见了俘虏,那么就几乎可以确信,大捷并非虚言。
朝廷很是振奋,而嘉靖天子在吃了丹药之余,还下旨赏赐了相关的人员。
只是接下来的事就有些麻烦了。
根据奏报,此次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在于大同神机军的火器,据说神机军自从列装天津制造局的火器之后,战力极大提升,以往神机军在城墙上有很强的防守能力,可是一旦遭遇野战,战力便大打折扣,这一方面,是因为野战除了车阵,并无屏障,另一方面,直面铁骑,心理所受的压力也是不小。
而由于天津制造局火器质量较为稳定,极少发生炸膛的现象,再加上无论是射程、射速还有装填火药的速度也大大提升,在以往,面对铁骑,能有一轮射击时间就已经难得,甚至许多人还未做好准备,挎着战马扬着大刀的铁骑已是冲入阵中,根本没有神机军发挥的空间,可是现如今,装填的改进,使得时间越来越短促,这就给予了足够多的时间让神机军在装填火药以及射击之后,能够从容退出前阵,将前阵交给后方的刀盾、长枪的军马。
便是宣大总督,也在奏书之中不吝溢美之词的大大赞扬了一番天津制造局的火器,并且,希望朝廷能够继续采买。
丘八们不但对火器满意,便是天津制造局的行军被服、帐篷、甚至是水壶,亦是十分认可,他们可不考虑朝廷的现实情况,吵吵嚷嚷的要求大量采购,甚至不免说一些重话,说是若无天津制造局军械,一遇战事,恐有覆没之虞。
这些人坑爹就坑爹在于,直接把一个天大的麻烦丢给了兵部和内阁。
你若是采购,银子从哪里来?可你要不采购,真要是兵败,就算没有导致土木堡之变的后果,可是这个战败的结局,却绝不是朝廷能够接受的,一旦战败,许多人都要完蛋,这么大的黑锅,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能背得起,战败了,丘八们就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反正意见他们是提了,制胜的关键就在于武器,你不采购,将来秋后算账,那是你的责任。
每每朝廷动兵,扯皮的事固然是不少,可是像这样扯皮的,却是少见,丘八们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不可。当然,这里头的利益因素实在太大,这些人的算盘打的精细的很,当年那一批给神机军的军火,早有人暗地里盘算了一下,单单过手的油水,就是十几万两银子。
丘八们开窍了,突然感觉自己实在太蠢,平时喝兵血吃空饷,操心劳力,一年辛苦到头,也没见多少现银,能捞到几千两银子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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