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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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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生与死
眼下江南都在等消息,想看看这朝廷,到底委派是哪个钦差。
钦差的人选,关乎整个江南,毕竟这案子是往大里去查还是往小里去查,都得看钦差的意思,若是大事化了,倒也罢了,自然是方献夫倒霉之外,其余人权当是看热闹。可要是往大里去查,这就不免让人提心吊胆了,一旦定性为谋逆,那肯定会有同党,而方献夫身为直浙总督,大家都和他或多或少打过交道,这个时候,若是有心人想要弄出点证据出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京师的圣旨,也飞快赶来,一封是往南京,让南京各部下文,维持稳定,江南的官军,都不得有轻举妄动。只是南京这边,却没有收到关于钦差的旨意,这就说明,朝廷点选的钦差,肯定不是出自南京。
若是有心人再推敲一下,就会发现,钦差既然不是南京点选,那么必然是京师委派人员,或者是直接钦点浙江的官员,京师委派人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事情比较紧急,这么大的事,谁都怕夜长梦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浙江省内点选官员了。
假若钦差是在浙江点选,那么要猜测出这个人来,几乎只需要用屁股就足够了。
资历和品级上适合做钦差的,只有浙江巡抚徐谦。
徐谦竟是钦差,一下子,整个浙江省内部,都是惶恐不安,谁都知道,这徐谦可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让他来办这个案子,天知道最后会波及到多少人,尤其是那些和徐谦不对付的人,内心深处更加不安,若是这姓徐的趁机打击报复,那不是要误了自家卿卿性命?
很快,传言就得到了证实,徐谦在巡抚衙门,果然是接到了旨意。
与此同时,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方献夫,如遭雷击。
完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完了,虽然知道,他不会有好的收场,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局面会坏到这个地步。
徐谦本来就是栽赃陷害他的人,人家巴不得收拾自己,现在大权在握,还不是随他怎么拿捏,到时候屈打成招,非要逼着自己声称是谋反,自己身首异处算是一个好的结局,更可怕的是,还可能祸及三族。
方献夫不安的在书房里等待,过了小半时辰,接着便传出呼喝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毫不犹豫的将书房的大门冲开,紧接着,在众差役的拥簇之下,徐谦进入了书房。
这督抚二人对视了一眼,方献夫如斗败的公鸡,最后叹了口气。
徐谦面带微笑,叹口气,道:“方大人好,因为本官有公务在身,不便行礼,还请大人见谅。”
方献夫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刚烈,只是叹口气,道:“大人有何公务?”
徐谦慢悠悠的道:“拿人!”
“来,将犯官方献夫拿下,原地审问!”
有人冲上去,要摘下方献夫的乌纱帽,有人要扯他的大袖摆子。
徐谦皱眉,又道:“罢了,刑不上大夫,给方大人留点体面吧,让他自己走。”
这一句话无论是不是好心,可是听在方献夫耳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方献夫没有做声,只是幽然长叹。
徐谦这个钦差,显然是急性子,不愿意拖延时间,直接让人在总督衙门就地开审,他高高坐在了本该方献夫的位置上,目光幽幽,看向方献夫,良久,才淡淡的道:“来,给方大人加个椅子。”
有人给方献夫搬来椅子,方献夫苦笑一声之后,似乎自嘲自己临死之前,还能留存最后一点体面,欠身坐下。
徐谦站起来,倒是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叹口气道:“有些事,还是先和方大人说明白的好,现在朝廷下旨侦办,这件事闹的有多大,想来方大人也是官场中人,应当比本官还要清楚,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有没有罪的问题,而是这罪的大小问题了。方大人,本官今日奉旨审问你,望你不要心存幻想,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是口出妄言,妄图抵赖,那么,你我就不好说话了,明白了吗?”
方献夫当然听懂了徐谦的意思,徐谦就是要办他,他要是识相,就乖乖配合,否则这最后一点斯文和体面,都不会留他。
方献夫只能一叹,道:“老夫知道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说是,又没有说不是,显然方献夫心里还在挣扎,还在权衡利害。
徐谦也就不赘言了,旋即便问:“请问方大人,为何要调动新军?”
方献夫道:“老夫并没有调动新军。”
“哦?”徐谦已经看出,方献夫还是打算不认账了,他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新军接到的公文,可是假的?”
方献夫沉吟片刻,道:“老夫确实没有发出公文,请大人明察。老夫为官多年,当然深知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这样的事,老夫岂敢去做?”
徐谦眯着眼,淡淡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假造公文?”
方献夫正色道:“极有可能。”
徐谦笑了:“可是本官已经查验过公文,这封公文并非伪造,公文起草之人,乃是大人幕友周到,而本官对照做周到此前的笔迹,确实同出一人,大人怎么解释。”
方献夫道:“这是他私下所为。”
徐谦又道:“那么大印呢,大印也确是总督衙门的大印。”
方献夫不甘的道:“掌印的是方安,这是个小人,私自拿了本官的印……”
他话未说尽,徐谦狠狠拍案而起,怒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此二人私下的行为,和大人无关?”
方献夫点头,道:“正是如此,大人不信,可以明察。”
徐谦冷笑:“可是这二人在哪里?”
方献夫道:“已经不见踪影。”
徐谦笑了,他突然发现,原来人到了绝境的时候,再如何睿智的人,也会变得幼稚可爱,他笑呵呵的道:“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这二人现在畏罪潜逃,所以就和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那么本官文你,这个周到是什么人?和大人什么关系?”
方献夫道:“是老夫幕友。”
“错了。”徐谦笑的更冷:“这个周到和大人关系匪浅,和大人相交多年,一直跟从大人,大人在哪里做官,他就走到哪里,根据本官调查,大人的许多公文,都是出自此人之手,从未有过差错,一个这样的人,大人却说此人包藏祸心,故意栽赃大人,你认为,这个说法,朝廷相信吗?本官会相信吗?”
方献夫脸色骤变。
徐谦又道:“还有那个方安,方安乃是大人的近亲族人,是大人抬举了他,才有他的今日,可是大人也说他背叛了大人,非要将大人逼到绝境死地,大人自己相信吗?”
许多不能相信的事,偏偏在现在都发生了,方献夫陡然发觉,自己几乎百口莫辩。
徐谦又道:“大人万般抵赖,看来,是不愿意老实交代了,大人为官多年,想来也清楚这钦差查办的规矩,大人这样不合作,让本官很为难。”
威胁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意思是说,若是再不合作,那么接下来,说不了动刑。
方献夫闭上眼睛,终于认清了事实,最后叹口气,道:“不错,是老夫的指使,是老夫让他们下的公文。”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脱罪,如何解释都解释不清,那么索性,都认了,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徐谦笑了:“那么大人为何要下这样的公文?”
方献夫沉吟片刻,道:“因为应天府府尹下文求援,说是有乱民围了衙门,老夫心忧如焚,所以……”
这是方献夫最后的希望,因为如果是这样,至多也只能算他捞过了界,一时糊涂,至少和谋反什么的没有沾边。可是他心里却是明白,人家是专程来整他的,这个理由,人家肯定不会取信,一定会逼着自己录下更骇人听闻的口供,甚至可能,到时候有人会在总督衙门里查出许多违禁的东西。到时候,一切的人赃并获,必死无疑。
徐谦却似乎对他的说辞很感兴趣,追问道:“是吗?那么应天府府尹是否有公文?”
“有的,应当在书办房。”方献夫如抓到了最后一棵稻草。
徐谦朝身边的差役努努嘴,差役立即去了,好一会儿,才拿了一份公文来,道:“大人,果然有应天府的公文。”
徐谦命人呈上,看了片刻,居然点头道:“不错,果然如你所言,你看了这封公文,所以认为南京发了变故,所以才下了公文调拨新军入南京平叛?”
方献夫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姓徐的,难道不是该往死里栽赃吗?怎么反而有给自己推脱的意思,他连忙顺着徐谦的话,道:“不错,老夫以为南京出了大变故,为防万一,所以才急切的下了公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谦抚案笑了,打蛇随棍,方献夫果然一切都按着自己的套路钻了进去。
旋即,他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只是大人一时糊涂了?”
方献夫根本猜不透徐谦的心意,只是此时,落在这姓徐的手里,自己又能有什么法子,毫不犹豫的道:“是,都是老夫一时糊涂,当时只听说事情紧急,身为直浙总督,所以不敢怠慢……”
徐谦语气也渐渐缓和下来:“如此说来,应天府尹朱茂,才是关系重大,而大人呢,只不过是上了朱茂的当,这朱茂的公文将民乱之事说的太过夸张,大人一时情急才这样做,若只是这样,似乎情有可原,这些供词,大人若是觉得没有问题,那么就签字画押吧。”
他朝一旁记录的书吏努努嘴,书吏连忙将抄录好的供词呈上,方献夫接了,看的很仔细,生怕这徐谦在供词上做文章,表面上和自己和和气气,可是在供词上做一些手脚。
他全文看下来,觉得并没有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似乎徐谦这个家伙,是想把事情压下来,并不愿意治自己谋反之罪。
想到这里,方献夫满是疑惑,按理来说,二人在浙江不共戴天,姓徐的为何还要姑息自己?这不符合常理啊。
他连忙签字画押,而大堂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对方献夫这种落水的人来说,只要不是加他谋反,他就保住了性命,便是自己的亲族,也算保住了,只要能保住自己和亲自,其他的,都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待他签字画押,谁知徐谦突然猛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方献夫,你可知罪?”
方才还称呼他为大人,态度勉强还算和颜悦色,可是现在,徐谦态度一变,却是让方献夫咯噔一下。
方献夫就知道,这徐谦一定不会轻易放了他,放松长出的一口气,又提起来,人为刀徂我为鱼肉,眼下自己还不是随便人家拿捏,他心里不由苍凉的想,事到如今,看来当真是吾命休矣。
方献夫忍住心中的悲哀,道:“请大人示下。”
徐谦冷笑:“本官查出,你作风不正,身为朝廷命官,路经南京时,曾日夜在秦淮河妓船上嫖宿,此事,可是有的!”
这句话严厉至极,仿佛方献夫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犯了什么了不得的罪。
可是但凡是正常人都晓得,这个时代,官员嫖娼并不是罪,只是作风有一些问题,甚至很多时候,这种事还是一种士林的雅谈,嫖娼不犯法,可要是拿到了台面上,终究不太好说话,至少……终究是一个把柄。
方献夫没有去过秦淮河,也没有登上过妓船,他和南京那些边缘化的官员不同,还不至于因为没了前途,所以把自己的心思放在玩乐上。可是徐谦突然厉喝出这么一句话,却是让他的眼前一亮。
徐谦身为钦差,不去追究谋反的问题,而是如此大张旗鼓的问他的生活作风,很明显,这是要办自己,可是办自己的同时,又不愿意将自己整死,毕竟抄家灭族,这事儿太大,人家只是想让自己滚蛋,滚的远远的,所以,才拉出了如此的架势。
他现在若是一承认,这辈子的前途,只怕要有限的很,甚至可能发配琼州,任一个知府,从此以后,了此残生,再无再进一步的可能。
可是对眼下的方献夫来说,和抄家灭族比起来,这何尝不是一件喜事,人到了有些时候,再野心勃勃的人,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但凡有一线生机,都足以让他窃喜。
“对,确有其事。”方献夫毫不犹豫的道:“是因为受了某一个人的邀请,老夫才去的。”
徐谦道:“是谁的邀请。”
“是一个商贾,他想老夫帮他办一件事。”
徐谦道:“事办了吗?”
“办了。”方献夫十分配合,说的有鼻子有眼,道:“只是这事有些抵触朝廷规矩,按理,商贾的押货至各个关隘,都要缴纳关税,老夫给了他一份公文,他便可在各个关隘之间畅通无阻。”
徐谦倒也不含糊,又让方献夫画押,旋即站起来,道:“方大人,你现在依旧是总督,不过眼下还是犯官,这总督衙门,少不得你还要待一些时间,等本官回禀了朝廷,朝廷做了主,再决定你的去留。”
留是肯定留不住了,朝廷绝不会让一个虽然没有查出谋反大罪,可是却犯了这么大忌讳的官员留任直浙总督,而所谓的嫖宿和收受商贾好处,只是送给朝廷的把柄,让他们拿这个借口,把方献夫办了而已。
只不过既然没有谋反大罪,朝廷也不会把事情做绝,这毕竟只是污点,还算不上什么大罪,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贬官,一撸到底,以后再没有重用的可能。
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现在流言四起,都在说直浙总督谋反,徐谦这个处置,其实也不免让所有人松一口气,在江南那边,方献夫没有谋逆,那么大家也就轻松了,至少少了担惊受怕,毕竟一旦谋逆,难道就只有一人图谋?这件事,肯定还有许多的同党,到时株连起来,除了徐谦几个为数极少的人,其他的人,谁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风波,谁都有政敌,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人告了黑状,说自己和方献夫有染,那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而在京师,其实大多数人也不轻松,因为一旦查出了是谋反,那么不免人心惶惶,无论是宫里还是内阁,只怕为了安抚百姓,都不免要头痛一番,现在这个结果,可能低于某人的预期,不过至少,也让人松一口气。
方献夫显然不曾想到徐谦会棒子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不由感激看了徐谦一眼,道:“是,老夫明白规矩。”
你说他恨徐谦,他确实将徐谦恨到了骨子里,他对徐谦可谓不共戴天,若不是徐谦,他甚至连入阁都有机会,花费了一辈子心血,终于混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而徐谦一下子,却是夺取了他的前途,让他一生的努力统统作废。
可真要恨,他又恨不起来,因为换做是他,换做他是徐谦,他也会这样做,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想要共存共荣,就算徐谦肯,他方献夫肯吗?
同样,若是换做最后的胜利者是他,是徐谦落在他的手里,他会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吗?方献夫很怀疑自己能否做到徐谦这一步,但是现在,徐谦放过了他,给他留了一条不甚光明的生路,他的家族也因为徐谦的恩赐而得以保全,单单这一点,足以媲美活命再造之恩,他又有什么不满意吗?
方献夫的心情,只有复杂,或许是今日接收的信息太多,心中百味杂陈,还需要慢慢消化。
而此时,徐谦已经站起来,吩咐身边的差役,道:“总督府衙门,要看来了,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若是总督大人有什么吩咐,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尽量采买。”
旋即,带着一队人哗啦啦的走了干净。
留在大堂里的方献夫还没有回过神,想着方才的细节,最后重重叹口气,低声呢喃:“小小年纪,动若雷霆,静如雨露,恩威并施,这个人,难怪能有今日。”
……
徐谦回到了巡抚衙门,周泰已经寻上来,兴冲冲的道:“大人,口供可拿到了吗?”
徐谦笑了笑,命人将口供呈上,周泰看过之后,不由皱眉,道:“这……不是谋反?”
“为何非要治谋反?”徐谦反问他。
周泰讶然。
徐谦叹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方献夫不无辜,可是他的亲族却是无辜,何必为了整垮一个人,让成百上千人人头落地呢?本官要的,只是将这头老虎赶走,又为什么要他的性命?万事留着一线吧,反正方献夫已经完了,从此之后,再不可能成为本官的绊脚石,更何况本官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也必须得有些气度了,天下的人都以为,我和方献夫关系不睦,这一次一定会落井下石,可是今日,本官要告诉他们,徐某人绝不是个非要将人置之死地的人,现在这样的结局非常好,朝廷那边有了个说法,而江南这边,也免了许多人的疑虑,方献夫也完了,就算不罢官,可必然会被排挤开,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没什么不好。”
周泰不由吁了口气,道:“只是便宜了他,大人这么多布置,还是让他活了。”
徐谦莞尔一笑:“杀人诛心嘛,能诛心,为何要杀人,他现在的野心已经死了,这对本官来说,就完全足够,本官这就写一份奏书,到时你替本官连带供词,一起送入京师,京师那边,怕是要等急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高升
徐谦写好了奏书,连带供词,一并让人火速送入京师。
周泰去而复返,不无担忧的道:“大人,眼下这方献夫算是完了,只怕用不了多久,他这个直浙总督就要裁撤,眼下这个人已经可有可无,只是卑下有些担忧。”
徐谦淡淡笑道:“怎么,又杞人忧天?”
周泰却是道:“这不是杞人忧天,说实在的,方献夫此人,在京师被人排挤,在江南也被人排斥,其实这样的人做总督,虽然总会挑出点事来,一有时机,就会对大人不利,可是他的危害,其实并不大,毕竟他上没有庙堂诸公的支持,下不得人心,就算是上串下跳,可是只要大人小心提防,也不怕做出什么伤害新政的事出来。可是一旦方献夫走了,那么这直浙总督,不知朝廷还会不会委员赴任,若是不设直浙总督,似乎还好,毕竟现在倭寇几乎已经绝迹。卑下担心,朝廷依旧按前例设直浙总督,那么,依着内阁的心思,肯定要选一个更加信得过的人,毕竟总督的人选,还握在他们手上,有了方献夫的前车之鉴,下一任总督,必定会精挑细选,而这个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又得到了内阁支持,若是此时到了杭州,发号施令,四处挑拨是非,只怕将来,这浙江的新政,要举步维艰了。”
周泰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朝廷自从设总督巡抚以来,已经将这督抚变成了常理,比如说弘治年的时候,只有一些有问题的省份,才会设巡抚,这是临时起意,可是一旦某省设了巡抚,那么从此,就演变成了常例,于是渐渐的,各省都有了巡抚,而总督也是一样,比如宣大总督,本来是因为前些年边镇紧张,所以在正德年间,便设宣大总督一职,专门负责边务,可是后来,这个宣大总督,也成了常例。
这当然和朝中诸公们有关系,毕竟多了一顶乌纱帽,不设白不设,诸公们有这么多门生,有这么多故旧,总要找个空缺安排一下,乌纱帽越多,才能做到人者有份。
所以这直浙总督,怕也多半是如此,虽然是以平倭的名义特设,可是看这光景,八成是像宣大总督和浙江巡抚一样,变为常例了。
而一旦还要选任直浙总督,这直浙总督关系重大,必然是内阁十分在意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内阁肯定还要委一个信得过的人出头,只是这个人,会是谁?
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内阁的人,而且一定在京师那边有一定的影响,能力嘛,自然不会差,有了方献夫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出一个王学的乌龙出来,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将来这个人,会比方献夫更加麻烦。
徐谦微微皱眉,道:“你说的对,确实是个隐患,只是我身在浙江,京师那边的决定,倒是一时顾不上,不过现在除了一个方献夫,想来就算是新任的总督到任,也会规矩一些,我们能整方献夫,惹得急了,照样能将此人撸下去。”
周泰却是不由道:“大人这样想确实有道理,不过大人为何不取方献夫而代之?”
听到这句话,徐谦明白了周泰的心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怕浙江的官员们,都希望自己能够在进一步,毕竟这总督给谁都让人不安,还不如让徐谦来做,而徐谦做了总督,大家不但放心,将来大家的前程,自然也是大好。
只是徐谦却是哭笑,他并非不想在进一步,无论于公于私,他对这些都颇为动心,只不过,这种事哪里有这样容易,毕竟自己才上任一年半,升迁速度实在太快,从翰林编撰到学士,再到巡抚,短短五年不到的功夫,就已经跨越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跨过去的三个坎儿,现在凭他的资历,耗个五六年,或许能混到总督这个级别,可是现在,却几乎是没有可能。
且不说内阁那边不会同意,可就是天子那边,只怕也认为自己升迁速度实在太快,也不会坚持让自己升任总督,除非天子铁了心,非要如此做不可,或许还有三四成的可能,只是嘉靖天子眼下还是较为满意现状,自己这个浙江巡抚,他就已经出过了力,现在一年半未到,就要荣升总督,便是嘉靖,怕也觉得火候不够了。
宫里模棱两可,内阁坚决反对,单靠浙江这些官员抬轿子,就想做总督,那是痴人说梦。
徐谦淡淡一笑,道:“许多事,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本官知道你们的心思,只不过时候没到,火候也不够,眼下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周泰沉默了一下,道:“不如去京师活动一下,请张尚书和梁尚书……”
徐谦摇头:“他们出不了这个力,这种事,绕不过内阁。”
周泰苦笑:“可是天子那边?”
徐谦还是摇头:“天子有天子的想法,除非……除非天子另有所图,这件事,也绝不可能出什么大力,还是安生本分吧。”
周泰炙热的目光看向徐谦,道:“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大人,其实现在浙江上下官员都很是担忧啊,毕竟前途未卜,更不知何人赴任,大家的心都悬着,要是来个厉害人物,这浙江上下,都要一片哀鸿了。大人想不想升任总督呢?”
徐谦道:“当然是想。”
周泰笑道:“要不然,就发动人,一起上书吧……”
徐谦连忙摇头,道:“万万不可,这样做,可能授人以柄,甚至还有可能,闹出更坏的事,你们如此期盼,本官只好再想想办法,但是你们私下里,绝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听本官的安排。”
周泰只得点点头,道:“卑下明白了,卑下会把大人的意思传达下去。”
周泰的许多建议,虽然让徐谦俱都被否决,可是经过周泰如此一说,倒是让他心思不由活泛起来。
这个总督,确实是让别人去做,还不如自己取而代之,只是要怎么取?
自己的希望,甚至连一成都没有,可是自己是不是该好好争取一下呢。
徐谦坐在椅上沉吟良久,一时之间,暂时拿捏不定主意。
良久,他命人去取了一些京师的邸报和奏报来,近来忙着浙江的事,京师那边的动向,自己一直没有关注,邸报之中,却是可以看出蛛丝马迹。
呆看了半个时辰,心里对京师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似乎眼下,内阁和宫里的关系得到了某种缓和,而之所以如此,还是出在他徐谦身上,因为挑起了礼议之争,内阁一直都在尽量和宫里避免摩擦,杨廷和入宫觐见的次数,也开始增多起来。
只是他入宫,却不再是告诉皇帝该如何如何,而是很讨巧的询问宫中对一些政务的意见,天子对此,似乎也很满意。
就在京师不可开交的时候,宫里和内阁之间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相处竟是变得融洽了不少。
徐谦不由苦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又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若是这样的局面,那么自己的可能性似乎更低了,除非出现什么变故,自己想要做这总督,几乎是痴心妄想,现在,该怎么办?
一时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法,徐谦索性不想了,倒是这时候,有差役来,道:“大人,总督衙门那边,方大人请大人过去说去。”
方献夫?
徐谦挑挑眉,此时他对方献夫再没有所谓的憎恨,因为到了他住个层次,要憎恨的人实在太多,方献夫即将退出这个名利圈子,就好像一个人,又怎么会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云雀蚂蚁计较什么呢?
现在二人已经没有了为之你死我活的斗争需求,那么现在,他想见一见自己,那么不妨就见见无妨。
徐谦点点头,道:“叫人备轿吧。”
坐轿到了总督衙门,总督衙门外头,看不出什么异常之色,只是差役增加了许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差役是拱卫总督衙门,而真正有心人却能发现,这些人戒备的不是外人,而是府内的上下人等。
徐谦的轿子一到,立即有差役迎上来,徐谦自然不会和他寒暄,只是淡淡的道:“方大人在哪里?”
“方大人留了话,说是在书房里,静候大人。”
徐谦甩甩袖子,旋即在差役的引领下进府,到了书房,跨槛而入,方献夫已经感觉到了动静,现在的他没有穿戴乌纱和官服,一身便装,已是站起来,见徐谦进来,微微一笑,道:“老夫还以为,徐大人不来了呢。”
徐谦莞尔一笑,道:“大人相召,下官是肯定要来的,方大人在看书,不知看的是什么书?”
第六百二十章:努力争取
方献夫现在渐渐轻松下来,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再有性命之虞,不会担上谋反的干系,心情渐渐平复,不管如何,人总是有办法调适自己。
他抬眼看了徐谦一眼,笑道:“随意看看罢了,心神不宁,怎么看得进书,徐抚台请坐。”
徐谦点头,坐下,道:“奏书和供词已经递了上去,至于朝廷怎么处置,这就是朝廷的问题了,不过以下官的估计,既然没有涉及到图谋不轨,因此注意力会转到秦淮河的妓船上去,顺坡下驴嘛,想来,罢官是不会,应当会有一个贬官的处置,至于贬到哪里,这就说不清了,本来呢,还有可能贬至南京,可是大人也知道,大人的事就出在南京,所以,想来不会有这样的安排,既然不会是两京,那只有地方了,依我看,应当是某省的布政使,当然,这只是猜测,到底如何,却是说不清。”
身为官场多年,对规矩还是耳熟能详的,朝廷的反应几乎是可以想象,而某省布政可能性最大,因为一方面,不可能去南京闲置,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放到地方了,只是地方上的主官,是不放心的,毕竟犯过这样事的人,大家都不放心,既然不可能是主官,那么在三司里安排一个位置倒是不难猜测,不过提刑司显然不可能,方献夫不通刑名,而且刑名关系也是不小,转运油水太大,大家都在争抢,想来也轮不到落难的方献夫,学政是清流,就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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