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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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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果真打听了一圈,从此再不敢上门。
  谢秋霆如法炮制,收拾了好几起事件。后来被灿灿得知,追了他三条街,终于把他堵进死胡同。
  “谢秋霆,你缺德不缺德?坏人姻缘?”
  谢秋霆望着天,想起十一岁自己说的话,长叹道:“不缺德我能喜欢你这傻娘们吗?”
  十八岁那年,谢秋霆和灿灿成婚了。新婚之夜,红烛垂泪,谢秋霆打起喜帕,帕底的新娘子羞赧地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谢秋霆吹灭蜡烛,放下帘子,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是为了报这么多年挨打之仇啊!
  二十岁那年,谢秋霆当了爹。灿灿诞下个男婴,取名字的时候谢秋霆犯了难,孩子是向字辈,他取名谢向勇。灿灿大怒,打得他三天不敢出去见人……
  二十五岁那年,谢秋霆出席宫宴,异域美人敬酒时他避得慢了些,回去之后灿灿拿出了祖传的搓衣板……
  三十岁那年……
  ……
  谢秋霆百年之后,墓志铭上曰:吾生也有涯,而挨打无涯。
  作者有话要说:  哎……怎么会有这种傻儿子……


第152章 番外三
  (一)
  有人从安州来探望谢怀琛。
  京城下了雪; 禅房房檐上覆盖了皑皑白霜。他的徒子徒孙都很孝顺; 禅房的地火龙早就暖暖升起。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懒懒地倚在榻上动也不想动,隔着帷幔; 浑浊的双眼也看不清来人是什么样子; 只隐隐约约觉得是个年轻的少年; 脊背挺得笔直; 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呈上来。
  他颤颤巍巍接过去,早已干涸的双眼竟然兀地一湿。他从没想过,时隔五十多年与旧时的故物重逢; 会是此等光景。
  他一直记得那年罗安山下; 油菜花黄; 远处的崇山峻岭却还是白雪皑皑。在黄与白的交界处骑着白马; 踏花而来。
  那时年岁正好,时节正好; 风也正好。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他策马回京; 去寻他心上的姑娘。
  而如今,他已年迈,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和尚,陆晚晚的白骨早已化作黄土,与大地融为一体,早已忘了此生受过的苦和累,更不会知道有个垂垂老矣的老朽挂念了她一生。
  谢怀琛至今也不知道; 他和陆晚晚这辈子满打满算也只见过几次,怎么就记挂了她一辈子呢?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陆晚晚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秋风吹起车幔,日光从窗棂照在她侧脸时的样子。她像四月里的一只蝴蝶,猝不及防闯进他的眼里。
  他坐在酒楼高处,匆匆瞥了眼,便有了刹那的失神。
  与他同桌的李远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赶紧收拾,咱们该快些上路了。”
  谢怀琛微微一叹息。
  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味。
  佳人难得,转瞬便去。
  这回是他第一次奉父命出京办差,调查北地一官员贪墨。那人却不知如何暗中得到消息,派出杀手百般追杀。他们一路上隐瞒身份,逃得还算有惊无险。到此处,追兵渐少,他们终于得以喘息,因此进酒楼享用一餐。
  草草用膳之后,两人便再度启程。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匆匆一瞥的相识的人会在他一生中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二)
  谢怀琛再度和陆晚晚重逢是在三天之后,在一间客栈。
  他和李远之傍晚到客栈时,陆晚晚刚好从客栈出来。她生得很美,柳眉弯弯,鼻翼小巧,一双眼冷冷清清。
  她玉指搭着楼梯侧旁的栏杆,不知身侧的侍女说了什么,忽然挑唇笑了一笑。谢怀琛看得呆了一瞬,觉得那澄澈的笑容挂在她脸上把周围的一切都衬托得黯淡无光。如水的夕阳日色漏进来照在她脸上,亦洒在她的脸上身上,波光粼粼。她的侧颜很美,长睫如鸦羽,纤长而浓密,落在光亮下漂亮到不真实。
  谢怀琛觉得她是哪方神佛仿照凡人模样捏出的仙偶,因为太过美丽而禁不住吹了口仙气。于是仙偶活了过来,行走在凡尘间。
  他侧过身子,仙子般的女子从他身侧行过,衣袂间带起一阵香风。
  那天陆晚晚和丫鬟逛了不过片刻就回来了,谢怀琛和李远之大堂吃饭,她和丫鬟从门口走回来。她羽睫轻垂,眼睑微微耷拉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丫鬟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她唇齿翕动,嘟囔了句什么,踩着小碎步往楼上跑去。
  这天夜里,谢怀琛睡得正沉时,忽听窗外一阵细碎的响动。瓦片上有人行走,脚尖落在青灰瓦片上,声音微弱得就跟猫儿一样。
  他警觉地翻起身,摇醒同屋的李远之。李远之揉了揉惺忪睡眼,问他:“怎么了?”
  谢怀琛竖指于唇畔,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
  李远之闻言,立马翻身坐起,在黑暗里收拾好包袱,朝谢怀琛点点头:“走吧。”
  谢怀琛嗯了声,两人悄悄摸到门边,正要推窗而出,忽听隔壁传来一声女子尖叫。谢怀琛呼吸凝滞了下,将收集而来的证物都交给李远之:“你先走,我随后来找你。”
  李远之正要阻止,谢怀琛已身形利落地闪出门外。
  那伙人是冲他俩来的,摸进客栈却寻错了屋子。陆晚晚被惊醒的时候,三魂去了六魄,尖叫出声。那几人便知自己找错了人。陆晚晚就在他们错愣的瞬间夺门而出。她刚刚跑出房门,脚下被一跘,就朝楼梯口跌倒,人直直朝楼下跌去,脑袋就撞到护栏上。吃痛的瞬间,她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眼睛有些模糊。迷迷蒙蒙看什么都跟蒙了层纱一样,看不真切。
  她听到那伙贼人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骇得呼吸都快窒住,连连后退,背已经抵到护栏,再无退路。
  她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就在歹人逼近她的时候,凌空掠过一道白影,犹如踏月而来的谪仙,揽过她的胳膊将她往怀中一带。她只觉落入一个怀抱之中,而后便听耳畔传来个浅浅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陆晚晚闷嗯了声,就不再乱动了。
  谢怀琛揽着他从刀光剑影中掠过,她只感觉一阵起伏穿行,片刻间便被带出客栈。
  揽着她臂膀的手丝毫没有用力。
  (三)
  天将明时,谢怀琛才彻底摆脱那伙人,他带着陆晚晚逃至一处荒山。
  山里寒凉,他解下外袍罩在她身上,独自站在山洞口,挡去风霜。
  陆晚晚眼睛看不见,双手捧着装水的小瓷碗,小声说:“对……不起,连累公子受累了。”
  谢怀琛暗笑,明明是他招惹来的匪类,她却以为自己是受她所累。
  他说:“你歇息吧,明天早上我送你下山。”
  陆晚晚往崖壁上缩了缩,紧拥谢怀琛的袍子,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她很乖,怕给谢怀琛惹麻烦,额头上撞伤的地方疼得她倒吸凉气也没有嗯一声,一直咬紧牙关,强忍着。
  谢怀琛坐在山洞口,听着她强忍的吸气声,揉了揉额角,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走到她面前,问:“疼得厉害?我给你上药?”
  陆晚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松开捂着额头的手,露出额角。她伤得比谢怀琛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他看得眼中一阵刺痛,说:“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
  陆晚晚轻咬着唇,殷红的唇畔浮起一片苍白,她轻轻嗯了声。
  谢怀琛的手很轻,上药的时候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刺痛感。陆晚晚频频倒吸凉气,嘴角微咧,秋水一样的眸子里波光粼粼,好似下一刻,满目星光将倾泻而出。
  “你忍忍,很快就好。”谢怀琛宽慰她。
  陆晚晚才不怕痛呢,她是最能忍痛之人。
  天亮后,谢怀琛送陆晚晚到山下医馆就医。看病的大夫说她只是撞伤,失明也是受伤后的应激反应,只待颅内淤血散后便可复明。
  谢怀琛这才放心下来,陆晚晚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一起难免不便,嘱托大夫好生照料陆晚晚后,谢怀琛便去寻陆晚晚的丫鬟婆子。
  陆晚晚下落不明,月绣和陈嬷嬷都快吓疯了,到处寻找她的踪迹。谢怀琛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早已快魂飞魄散,跟着他寻到陆晚晚,便扑到她身上,抹了好一通眼泪。
  谢怀琛不便久留,那伙人很快就会寻来,保不齐到时候会出什么事。
  见陆晚晚有人顾看,他交代了几句便要告辞。
  离去时陆晚晚正在歇息,他便没再打扰,只同陈嬷嬷说了声。陈嬷嬷追出门外,道:“公子,此事有关我家小姐名声,可否请公子代为保密?”
  谢怀琛答应了。
  (四)
  回到京城,谢怀琛偶尔会想起陆晚晚。
  想起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给她擦药时轻颤的羽睫。
  他这趟差办得很利落,皇上很赏识他,有意赐婚。天子为媒,熊兵为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姻缘。可是谢怀琛拒绝了,不是不心动,只是没有那么想要。
  如果得到这些,注定要失去其他什么东西,那他,宁可干脆不要。
  皇上也不勉强,仍旧将他当做能才培养。
  京城的媒人快把镇国公府的门槛跨破了,朝堂新贵,簪缨世家,他是京城为数不多正直的名门子弟,多少大家闺秀心中的白月光。
  他却一个也瞧不上。
  倒也不是他有什么毛病,只是觉得对谁都没有共度一生的盼望。
  镇国公夫妇急了,日日旁敲侧击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被纠缠得没有办法,就说喜欢长发如瀑,弯眉似叶,唇若点绛,还要纤长浓密的羽睫。
  说完这些,他自己都愣了下,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刹那的失神后,他不禁嘲笑自己的荒唐。
  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谈何共度一生。
  镇国公更是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你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回京次月,他便再度出京,去做更危险的任务。
  等他再回来,已是次年二月,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说刘将军的儿子娶了谢大人的女儿,再譬如说陈将军的儿媳怀胎十月,竟产下一只狸猫,再譬如说,陆大人养在乡下的嫡长女归京,他家二小姐闹得不可开交……
  这些都是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倒也不怎么上心,偶尔听得一二,也不过笑笑了事。
  到了三月,青姐筹备了一场蹴鞠会,早早下了帖子让他务必前去。
  及至蹴鞠会那日,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去了。
  进了郡主府,青姐把他往屏风后一拉,指着路过的贵家小姐问他:“你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没有,过几日我再办一场桃花宴。”
  他这才知道,什么蹴鞠会,分明就是诸人怕他打一辈子光棍,故意给他安排的相亲会。
  他瘪瘪嘴,摇头:“没喜欢的。”
  拔腿就要走,宋见青拖住他,塞了把瓜子到他手上:“你坐着慢慢看,不要着急,今天我把满京城叫得上名号的都给你找来了。你可不能辜负我的良苦用心。”
  宋见青拖了把椅子坐到他身旁,大有一种他不选个夫人就不要他离开的架势。
  他只好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观赏过往烟霞。
  陆晚晚进郡主府的时候,他都快打瞌睡了,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压低了的声音:“待会儿你最好别出风头,否则回去之后我饶不了你。”
  然后他就听到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妹妹是没有自信,怕被我抢了风头吗?”
  谢怀琛掀起眼皮子,朝画楼下一看,一身绿衫的女子比几个月前初见时出落得更加标致了。仿佛含蕊将吐的月季,清雅好看,却又带着刺。
  他看到陆晚晚对面那女子气鼓鼓地走了,她抿起嘴唇轻轻笑了下。
  莫名其妙的,他也笑了。
  宋见青道:“陆建章家的女儿,门楣虽算不上高,但模样中正好看,听说又是自幼长在乡下的,为人单纯。我看她倒也算不卑不亢。”
  谢怀琛愣了下,半晌回过神,问:“她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陆晚晚?”宋见青迟疑了下,说道。
  (五)
  谢怀琛一抖长袍,就要往楼下走。
  宋见青追上去,问:“你要去哪里?”
  “蹴鞠会除了蹴鞠还能做什么?”
  他赶到蹴鞠场,宁蕴已换好衣裳,见他此时才出现,不满道:“在屋里学大姑娘绣花呢?这会儿才到。”
  谢怀琛呸了声,问他:“怎么样?来比一场?”
  “比就比,谁怕谁。”
  谢怀琛很快就换了衣服下场。
  他朝看台上瞥了眼,陆晚晚的绿衫子很显眼,她乖乖巧巧地坐在看台上,低垂着眉眼,一脸单纯无害的模样。
  那一场比试的彩头是一支金凤钗,东西算不上精贵,也就图个热闹喜庆。
  谢怀琛和宁蕴都拼尽全力去夺那支钗。
  两人自幼就是好友,在同一间学堂念书,又是差不多年纪入仕,满京城的人都难免拿他们做比较。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也在暗暗较劲。
  这个时候更是毫厘不让。
  最终谢怀琛略胜一筹,赢得金凤钗。
  他和宁蕴勾肩搭背地上看台领奖,宋见青笑吟吟道:“没规矩的,你同阿蕴争这支钗做什么?人家有佳人可赠,你呢?连个送的人也没有。也不知这么费力做什么?”
  谢怀琛就把钗往宁蕴手中一塞,大笑道:“是我对不住你,那我就送你了。”
  宁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要女子的发钗做什么?拿走拿走。”
  仿佛个烫手的山芋,谁也吧想要。
  谢怀琛无奈说:“那我随便一扔,看谁有善缘,得到此钗。得到此钗者,便献上一艺,以娱众人。”
  看台上的人听后,都有些兴奋。这种玩法比较新颖,还没见多少人玩儿过。
  也不得众人说行还是不行,谢怀琛背过身,将发钗往空中一抛。那金钗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穿过翘首以待的众女,直直飞往陆晚晚,落在她端坐的双膝之上。
  “掉谁那儿了?”谢怀琛转回身,搜寻金钗的下落,陡然间对上陆晚晚诧异的目光。她脸上浮起一抹霞色,头也微微一垂,害羞了。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推到宋见青面前。
  宋见青笑着,问她:“你要献上什么才艺?”
  陆晚晚捏着那金钗,只觉得金钗都开始发热,掌心烫得厉害,她说:“小女子不才,会弹琵琶。早听闻郡主琵琶技艺冠绝天下,还望郡主不吝赐教。”
  宋见青便命人取来琵琶。
  陆晚晚接过,稍稍调试,坐定,朝宋见青点了点头,便拨弄起琴弦。
  指甲拨动琴弦,乐句间同音相连,委婉平静,婉转处如春风话柳,激昂时若铁甲踏冰。
  谢怀琛一向五音不辨,却也觉得这琵琶好听到了极致。
  他看向陆晚晚,却见她微微侧身,偶尔的抬眸,目光却是瞥向了另一侧。
  那边坐的是宁蕴。
  (五)
  谢夫人听说了蹴鞠会上的事,让人打探了陆晚晚的消息。知道她从小养在允州,倒也还算明礼知事。门楣嘛,自古高嫁低娶,就算差了些也无妨。
  她问过谢怀琛的意思,他当时急着出塞外一趟,只说等他回来再说。
  却不知,这一去便是两月。
  再回来时,宁老侯爷已经下了大狱。
  经此一事,宁蕴性情大变,再不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疲于奔走,为老侯爷脱罪。但他是从大内被押走的,脱罪谈何容易?他奔走月余还是徒劳无功,谢怀琛亦帮着奔走。那段时间,他也算是看尽白眼。
  他陪着宁蕴四下走动,本就是为了情谊。
  宁蕴肉眼可见地颓萎了下去,扶着他的臂膀,一次又一次地问:“阿琛,我爹是不是没救了?”
  他们这帮孩子,宁蕴最大,平常他就爱摆老大哥的威风,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但他们这种人,身披家族的荣光,外表看上去再是威风,里子到底还是不经事的孩子。
  谢怀琛安抚他的情绪,陪他浅饮了几杯酒,这才从宁府离去。
  走出宁府的大门,他又看到了陆晚晚。
  她身子小小的,藏在侯府对面的大柳树背后,藏头不顾尾,露出了一小节桃红的衣衫。
  谢怀琛走了过去,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当初在京城外两人相识时,陆晚晚双眸受伤,看不真切他的模样,此时只当他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镇国公世子。她轻抿了下唇,长长的羽睫因为担心和害怕而轻颤。她抬手打量了片刻,终究摇了摇头,问他:“宁蕴还好吗?”
  他感受得到,陆晚晚当真全心牵挂着宁蕴。
  不知为何,谢怀琛犹如坠落深渊,那颗心直往一个黑漆漆的冰窟窿里坠去,扑面而来的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凉。
  那是真的冷啊。
  “还好。”他面色铁青,冰冰凉凉地吐出两个字。
  却在她脸上看到满意的浅笑,她如劫后重生,不知他已万劫不复。
  “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谢怀琛手脚生凉,转身离去。
  陆晚晚满面单纯的看着谢怀琛,点了点头:“多谢你。”
  谢怀琛没敢再停留,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
  (六)
  对于谢怀琛来说,他从小学的是布阵排兵的兵法,脑子里被灌输的是扞卫大好山河的忠肝义胆。
  儿女情长是什么,他自无甚体会。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她灿若明霞的脸因他人而笑,便觉胸口犹如压着块巨石般难以喘息。
  宁老侯爷的事情犹如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到了六月初,宁家满门便要流放至北地。
  临行前,宁蕴同陆家二小姐成婚。
  那日下了些雨,淅淅沥沥缠绵,宁陆两家都不敢张扬,一顶软轿悄无声息地从陆家出来,再悄无声息地抬进宁家。一切都静悄悄的发生,冷清得不像成婚。
  为了给宁蕴撑起脸面,谢怀琛亲自做傧相,去陆家接人。
  他知道自己私心里是什么想法,那个眼睛里藏有秋水的姑娘,今日不知该是如何难过。他想看看她,哪怕安慰一句也好。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陆晚晚。
  新娘子踩着水花,一步步走了出来,崭新的绣花鞋被淤泥染得脏脏的。她的脚步却异常轻快。仿佛盼望已久的心事终于得偿所愿。
  那夜宁蕴很晚了都没回房,他和谢怀琛在院中饮酒。他一身喜袍在月亮的清辉下显得有几分冷清,那是从小到大谢怀琛第一次看到如此落寞的宁蕴。
  他端着酒盏,看着天上的月亮,说:“我不会在北地久待,我迟早要回来的。”
  “我相信你。”谢怀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他一点也不怀疑宁蕴的能力,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在哪里,总是会发光的。
  宁蕴说:“曾给我屈辱的那些人,我会让他们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他神色淡淡的,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说明天早上要喝豆汁一样寻常。
  谢怀琛大笑,没再接话,他觉得宁蕴有几分醉了。
  “嫂子还在屋里等你掀盖头,我也不便久留。洞房花烛夜,人生就这一回,快去吧。”
  谢怀琛催他。
  (七)
  他喝得迷迷糊糊,从宁府出来,又到陆府门口逛了几圈。
  雨势逐渐转大,渐渐就跟瓢泼似的,他像是道孤影,在陆府前徘徊。到头来,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索性回府睡觉去了。
  过了今天,宁蕴是陆晚晚的妹婿,她没了念想,他却有了盼望。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踏实,次日已经快中午了他才醒过来。
  醒来后谢染告诉他宁蕴来请了他,说是在家中设宴答谢谢怀琛这段时间帮忙。他们明日就要离京,前往北地。
  顺便让新妇与他的兄友一见。
  谢怀琛闻言,命人取来早前准备的一双龙凤玉佩,欣然赴约。
  到了宁府,他发现宁家设宴几桌,但宾客却寥寥。
  宁蕴脸上带着苦笑,说:“是我鲁莽了,这个时候,还有谁愿意来吃这一口混酒呢?指不定这顿酒吃了就被我家牵连。”
  谢怀琛朗声大笑:“许是他们有事,不得闲暇,无福消受阿蕴你的珍藏好酒,既然如此,那便便宜我了。”
  他往大刀金马往椅子上一坐,端起酒杯畅饮了一口,连连称赞道:“好酒。”
  宁蕴明了他的意思,会心一笑,吩咐人去请少夫人出来。便在谢怀琛身旁坐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帘后便有足音响动。陆晚晚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她身量纤细,走起路来的时候犹如弱风扶柳,腰间挂着的禁步的珍珠和玛瑙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到门口,丫鬟打起帘子。谢怀琛起身一望,整个人犹如木雕泥塑,生生地立在原处,半晌不得言语。
  ——宁蕴的新婚妻子竟然就是陆晚晚。
  他心中剧烈地跳动,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有些失礼地看向宁蕴:“这……她……怎么回事?”
  宁蕴脸色一暗,亦觉难堪,脸色铁青着对陆晚晚指着桌上的玉佩道:“这是阿琛的心意,还不快收起来。”
  陆晚晚愣了一瞬,许是没想到他对自己会是如此态度,一时间有些怔忡,眼睛里瞬间涌起雾气。半晌她才接过玉佩,朝谢怀琛福了福身,道:“多谢谢公子。”
  谢怀琛没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懵了,不知此时是梦是真,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痛觉亦混沌起来。更加分辨不清真假。
  “阿琛,坐罢,我们继续喝酒。”宁蕴察觉到了他的失神,却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因为新娘被调换而如此惊愕。
  他们复又坐下,宁蕴端起酒盏,苦笑了声:“陆家那老头精明,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取消婚约。但暗中把新娘子调换了,给了我一个乡下养大的丫头。”
  那天,谢怀琛吃不出来那酒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酒味寡淡,一坛又一坛喝下,却半点醉意也无。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入愁肠,心底的失落却远远得不到弥补。
  他就觉得心下空了一块,越来越空,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八)
  陆建章调换新娘子这件事,陆晚晚或是被迫,或是自愿,外人不得而知。
  但谢怀琛却是最清楚的,他知道陆晚晚是开心的。因为离去北地的时候,她身着荆钗布衣,坐在破烂的马车上,嘴角的笑意却温暖而灿烂。
  眼睛看向宁蕴时的柔情和温和也做不得假。
  她是真的开心,哪怕是去不毛之地吃苦受累,亦是甘之如饴。
  她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冲他笑着挥手告别。
  谢怀琛就看着马车一点点驶出眼底,再没了踪迹。
  谢染推了推他的胳膊,道:“公子,别哭了。宁公子一定还会回来的。”
  谢怀琛一抬手抹了把脸,果然好大一片水泽。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眼泪是为谁而流。
  陆晚晚走了,他们在初秋相识,经过短短的两季,她便再度离开。他们至今也不过几面之缘,为她难过,谢怀琛自己都觉得荒唐。
  也是在这一年,谢怀琛正式入了他爹的西陵军。烈马长嘶,山鬼呜呜,同行将士死伤无数,他亦是数次死里逃生。他年轻的身子算不上高大,但他硬是靠着一匹枣红马,一杆红缨枪,以及自幼学的兵书阵法,每战以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渐渐在西陵军里混出了些名堂。
  两年时光悠悠而过,他镇守淳州,彻底将边疆异族赶出大成的疆土。两年的大仗过后,谢怀琛仍旧是谢怀琛。却也不再是谢怀琛,他逐渐有了名气,前来提亲的人就更多了。
  媒人只差把镇国公府的门槛踏破了,他却毫无波澜。
  他没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就没必要去祸害那些喜欢他的人。
  一生的时光弥足珍贵,若是不能同喜欢的人度过难免遗憾,但给不了别人以回应,害了别人一生,那便是罪过。
  他不愿作孽。
  但奈何襄王无心,神女却前赴后继地来。他被烦得没有法子,到醉香楼里开了间房,日日留宿花楼。
  浪荡纨绔的名声也是这个时候传出去的。
  日日来伺候他的花魁娘子不解,特意穿了轻薄的衣衫,带着烈酒,前来伺候他:“世子长居此地,为何又不碰我们姐妹?可是嫌我姐妹不解风情?”
  她自解罗衫,将衣裙退至臂膀之下,姿态妩媚,眸光媚人。
  谢怀琛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再多事我就去隔壁香红楼了。”
  花魁吓得连忙拉起衣衫,再不敢提及此事。
  他做没做什么浪荡事,花娘们自然知道,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将他的事迹都快传遍了。他也不在乎,就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好在京城权贵们还要脸,没带着媒人上花楼提亲,他终于落得个耳根清净。
  他住的那间屋临湖,冬天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湖面静悄悄的。有几只水鸟在湖边觅食,察觉到天边飞下雪花片,拍拍翅膀,躲进灌木丛里去了。
  那时候他就会想起陆晚晚,她在北地是否也会看到这样的鸟?
  (八)
  隆冬时节,皇帝薨了。国丧期间,谢怀琛没再住花楼里,他回了镇国公府。
  门口徘徊了一道人影,穿着青白的衣裳,身披一件毛色算不上好的披风,在国公府门口数度来去。
  他远远瞧着,觉得那人的身影莫名熟悉。细细一品,待陆晚晚的面容闯入眼帘时,他还是没忍住,眼眶红了一下。
  “你回来了?”
  陆晚晚笑了起来,脸颊上浮起两个浅浅的梨涡,笑意很浓,看上去开心极了:“母亲身体不适,我带她回来寻医看诊,临来时夫君嘱托我给你带了些北地特有的特产。”
  谢怀琛仔细一看,才看到她手臂上挂了个青布包袱,就藏在披风下,遮盖得严严实实。
  “阿蕴他……一切可好?”谢怀琛舌尖发麻,本想问问她的近况。但终究不方便,话音一转,便成了问候宁蕴。
  提起宁蕴,陆晚晚脸上笑意难掩。她看上去比两年前清瘦了不少,但眉宇间却有一种难掩的神情。她过得很好,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多谢世子挂念,夫君他一切都好。他时常提起世子,说只盼早日与世子相会,把酒夜谈。”陆晚晚低声说道。
  谢怀琛点了点头,亦说:“我也盼着这一天早点来临。”
  停留不过片刻,陆晚晚便告辞要走。宁夫人身染重疾,特意回京看诊,宁蕴左右不过报备了三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陆晚晚和宁夫人若是还没回去,恐惹麻烦。
  京城的事情瞬息万变,陆晚晚的归来,半点涟漪都没引起。京城达官显贵何其多,无人在意一个落魄侯府的少夫人。哪怕对于有的人来说,她是天边月水中花。
  谢怀琛的心底犹如巨浪起伏。
  他时常悄悄去往宁家的新居,也不登门拜访。就绕着那小小的宅院走上一圈,仿佛知道里面有他念想着的人便足够了。
  他从未登门打扰过陆晚晚,如今她有了新的生活,自己的探望可能会造成她的不便。
  他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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