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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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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纠缠和仇恨又何时方休?
  她极用力,牙齿隔着厚厚的冬装伤及他的肌肤,鲜血渗出他月白色的衣服,染得鲜红一片。她口中氤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闻着血腥味,双眸都快被染红了,咬牙切齿几乎将他那块肉咬了下来。
  宁蕴没有推开她,一直忍受手臂上尖锐的疼痛。
  良久,陆晚晚才松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倒吸了口凉气:“解气了吗?”
  “这就是我们的羁绊吗?”陆晚晚擦了擦嘴角的血,眼泪淌了满脸。雪白的肌肤被泪水尽头,几近透明:“一个荒诞无稽的梦?你也做过这样的梦吗?所以才对我有这么深的执念。”
  宁蕴的手轻柔地擦着她眼角的泪,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你别胡思乱想,我是真心喜欢你,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你。”
  “哪怕不折手断?”
  “哪怕不折手断。”
  陆晚晚哭出了声。
  她极少在宁蕴面前这么哭过,上一世哪怕是日子再苦再难,哪怕她被欺负得无处可退,她都不曾向自己示弱哭过。
  “宁蕴,我恐怕活不长久了。”她声音中含有无尽的绝望,宁蕴听着心底伤悲:“我现在没有别的盼望,也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我走。既是如此,我想去招提寺上一炷香。”
  宁蕴久久不语。
  陆晚晚抬了抬手,素手将窗棂里透进的日光割散,她目光一散,问:“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了,你也不肯吗?”
  他眼睛红红的,目光定在她脸上,默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立刻就让丫鬟着手准备去招提寺的东西。
  陆晚晚如今的身体不比从前,一路上要吃的药和用的东西都少不得,他事无巨细,命她们备了不少。
  次日雪霁天晴,院里腊梅盛放,芬芳满园。
  宁蕴抱起陆晚晚躺进马车里。
  她眼睛迷茫地睁着,仿佛看不清什么。
  因她身体不适,她身份特殊,此时也不宜大张旗鼓引人注目,是以出行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个侍卫,就只有三四个随行小厮。
  宁蕴坐在马车内,就在陆晚晚旁边。她发着热,他一直拧干湿帕子敷在她的额头。
  两个人没有争吵,也没有针尖对麦芒,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映得两人周身金光照耀。温暖又和煦。
  到了城门,侍卫例行检查,宁蕴拉开车帘,同侍卫打了声招呼。
  如今守城的都是宋垣的人,对宁蕴却一脸讨好:“宁大人。”
  宁蕴点了点头,侍卫就放行了。
  陆晚晚躺在车内,清楚地知道行到何处。她一直在心底盘算着马车驶过的距离,一直到马车离开京城近一里地,她才张口缓缓问道:“宁蕴,你是宋垣的人。对不对?”
  宁蕴没有回答她,他声音温柔得出奇,耐心地哄她:“你不用为这些事情伤神,好好休息吧。”
  陆晚晚大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你背叛了皇上?”
  “我和皇上之间何来的背叛一说?”宁蕴低头,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有一丝刺痛:“在他下令流放我宁家满门的时候,我们就不是君臣了。他不顾念我父亲忠心耿耿,一生为他尽忠的情分。我又何必在乎。”
  陆晚晚悚然色变,她想直起身坐起来,但她太虚弱了,虚弱得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坐起来了。宁蕴就扶着她,靠着自己的身体。
  “那你和三皇兄去北地?”她剧烈地咳嗽,涨得面红耳赤:“你害了他?”
  宁蕴只说:“若是没有我,上次他从北地回来的时候就被人追杀了。”
  她捂着帕子轻咳,胸襟因为激动而剧烈的起伏:“既然你们上次就有机会杀他,为何不下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因为我还没有知道想知道的事情。”宁蕴淡淡地说。
  “你爹的死?”陆晚晚喘息着,偏过头问他。
  “没错。”宁蕴看向她的脸。他的眸子在接触到她眼睛的那一瞬明显慌神,在陆晚晚的眼里,他没有看到熟悉的崇拜与爱意,只有冷漠疏离和恐惧。
  那眼神是他极为陌生的。
  “晚晚,你别这样看我。”宁蕴别过头,不再看她:“如果是你,你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他上一世一直想知道父亲下罪的真相,那是他纠结了一生难解的疑团。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父亲为何会落罪,为了会如此悲惨地死在流放北地荒凉的路上。
  他是纵横沙场的将军,他的归宿应该是马革裹尸的悲壮,亦或是安乐祥和地度过一生。但偏偏他死得这么不值,死得这么渺小,在那条通往塞外的路上,每天都有不少籍籍无名的人丧命。
  他父亲当是流传青史的英雄。
  然而,他至死都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别人提起他不会有尊敬,只会骂他是乱臣贼子。
  他一世的清明就因为皇上的一念之差。
  皇上为了自己的儿子在北地有人帮扶,便让他爹献出生命去帮扶他。
  宁蕴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周身的血便都凝固了。
  若说在安州他设计陷害谢怀琛是因为陆晚晚的话,后来他和宋垣联合取得皇上和三皇子的信任便是因为宁彦茗之死。
  他一生奉为丰碑的父亲就因为皇上看中宋清斓而死。
  于他而言,这是绝大的打击。
  他没办法接受如此冰冷淡漠的现实。
  “他不是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吗?我偏偏要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希望消散。”宁蕴声音冰冷得就快没有温度:“宋清斓对我推心置腹,还以为我真是对他忠心耿耿。谢怀琛写信告诉他去了幽州采集魏建的罪证,他掉头就告诉我了。”
  陆晚晚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你做了什么?”她声音颤抖得厉害。
  宁蕴担忧地看了眼她,提起谢怀琛她就很激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了。他微愠,道:“你该歇息了,到了招提寺我会叫你的。”
  陆晚晚没打算放过他,揪着他的衣襟问:“你到底把我夫君怎么了?”
  “真想知道?”宁蕴嘴角扯起一丝玩味的笑,顿了顿,才缓缓说道:“要是魏建够聪明的话,现在谢怀琛恐怕尸骨已寒了吧。”
  陆晚晚只觉得滚滚天雷劈下来,砸到她的天灵盖上,她耳朵里哄一声,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晚晚?”宁蕴双手掐着她的肩膀,喊道。
  陆晚晚嘴唇翕动,却根本没有声音。
  宁蕴着急了,凑到她唇边,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就在这时,陆晚晚忽然攀起手臂,摸到宁蕴的颈后,极快地按动手边的机括,手圈里的银针例无虚发,插入他的脖颈之后。
  宁蕴只觉得舌尖一麻,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点声音。
  陆晚晚撒开手,一把将他推往一旁。他眼睛死死盯着陆晚晚,怒火勃发。
  陆晚晚巡视了四周一圈,又微微打起车帘看了下,马上就要到达招提寺,她没有多少时间再耽搁下去,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了结宁蕴,只得狠狠说道:“今日我饶你一命,下次再见,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说完,她把马车内的瓜果点心往怀里塞了不少,这才推开车后的车窗,在宁蕴的注视下,瞅准机会跳了下去。幸亏车子跑得慢,她没受伤。
  跳下马车后,她边跑边啃了几口车内带出来的点心。
  宁蕴是只老狐狸,这些日子为了装病瞒过他的眼睛,她正儿八经饿过来的,此时此刻,眼前飘着金花,脚底也跟踩着棉花似的,跑得轻飘飘的。不吃东西,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跑了大约一里地,路边有卖马的,她用头上的首饰换了一批快马,只求在宁蕴追过来之前逃离京城。
  宁蕴中了她的银针,一动也不能动,一直到招提寺,丫鬟来请他下轿,见里头没有反应,这才大着胆子将车帘打开。只见宁蕴坐在车内,怒目圆瞪,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小厮吓了一跳,跳上车查看,才将他颈后的银针拔了出来。
  宁蕴又能动了,他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陆晚晚。”
  那个名字就跟嵌在他的魂灵里了一样,和他的一切密不可分。他被她骗得这么厉害,却一点气也生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自己欠她的,该还的。
  “还不快去追!”宁蕴撩起袍子,下了马车,就从小厮手里夺过缰绳,骑上马朝陆晚晚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陆晚晚片刻不敢停歇,直往梅州的方向跑去。方才她,买马的时候顺便一问,才知道如今大成的局势如何。
  那天晚上她救了皇上出来,在城门口高呼五皇子是乱臣贼子,那些等在城门的客商见城门打开之后,立马连滚带爬跑出城。宋垣也是急红了眼,但凡捉住了的活口全都被灭了口。那些逃走的,见此情形,没多久就将此事传遍大江南北。
  五皇子和骆氏一党见事情彻底败露,再也隐瞒不住,干脆扯起旗帜,正大光明举起造反。五皇子在皇宫登基称帝,改了国号。同时联络痛失爱子的魏建,从幽州发兵,扯起清君侧的大旗,直逼梅州。
  谢家夫妇在梅州率兵抵抗,战火已经从梅州烧了起来。
  卖马的小贩说:“京城恐怕就快不太平了。”
  公公和婆婆在梅州率大军抵抗幽州魏建的军队,想必父皇也在那里。而谢怀琛从幽州回来,也会去向他复命。
  去梅州,没错的。
  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宁蕴?安全抵达梅州境内?
  宁蕴的人一直在追她,他们寻到买马的地方,套了马夫的话,宁蕴就知道陆晚晚大致往什么方向离开。
  为了刻意躲避他们的搜捕,加上她为了取信宁蕴,的确染了风寒的原因,陆晚晚打了几次转,终于才甩开了他们。如今她不敢去医馆看病,如果她是宁蕴,此时肯定会重点排查医馆。
  她只敢让大夫开了药给她,自己晚夕歇下才让客栈小二熬药。
  她身上没有银两,一路上只有靠变卖宁蕴给她的首饰做盘缠,如此一来,宁蕴想追踪她的下落就更加容易了。因而她住店从不敢住整夜,每每只睡到半夜便起来悄悄离开。
  这天她实在累得厉害,一路颠簸,吃不好睡不好,她感觉太累了,累得就快坚持不下去。睡在客栈的宽床大被里,她一身筋骨都跟化了一样,动都不想动。
  幸亏她夜里睡得不踏实,宁蕴的人半夜找到客栈,她就被惊醒了。
  荒野里的客栈,店小二哪见过这种阵仗,三两下就把陆晚晚招出来了,忙领着人去房间找陆晚晚。
  陆晚晚听着那响动,也不及多想,忙推开窗,跳下去,往马厩的方向跑去。
  “她在那里,别让她跑了。”她正在解马缰绳时,便看到有人朝她跑过来。
  对方目标明确,很明显是朝她来的。
  陆晚晚没有迟疑,爬上马背扬起马鞭,就疾驰而去。
  门口的宁蕴听到响动,已追了出来。他看到陆晚晚纤弱的背影骑着马在雪夜里奔驰,勾起嘴角,笑了笑:“晚晚,我就说,你注定是我的。”
  他轻功了得,以足点地,借势便高高腾起,又落到另一匹马背上。
  毕竟是幼时就习骑术,他的马术比陆晚晚高超不少。
  而陆晚晚听到马蹄声,根本不敢停歇。她回头看了一眼来人,那月色下奔跑的身影,让她怒意与恨意齐飞。
  上一世,他打着恨她的旗号,肆意折磨她。
  这一世,他又扯起爱她的大旗,几乎将她逼至绝境。
  她永远想不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地缩短,这样下去,她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时,谢怀琛领着人,正跟着宁蕴一行人的方向往这边寻来。
  他在京城找了近十日,陆晚晚半点音讯也无。他知道陆晚晚如果已经逃离京城,势必会去梅州找父亲和母亲,若她落入宋垣手中,他肯定也会以陆晚晚为要挟,向皇上和谢允川夫妇提出条件。
  但是都没有,说明陆晚晚只是被困了。
  在京城最有可能不声不响困住她的人就只有宁蕴了。
  他派人暗中跟着宁蕴,得知宁蕴最近几日往梅州追了来。
  他猜想事情可能和宁蕴有关,便悄悄跟了过来。
  “前面是不是有声音?”他问道。
  谢染也听到了:“马蹄声?”
  “快,跟上。”
  谢怀琛毫不犹豫,骑马就冲了过去。
  陆晚晚心跳得厉害,头上一直在冒汗。大雪天她几乎热汗滚滚。
  宁蕴喊道:“晚晚,你回来。”
  他抽出鞭子,打算卷住陆晚晚。陆晚晚听得耳畔有短而急促的风啸声,忙朝旁边躲了躲。那鞭子就从马鬃上擦过,马儿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差点把陆晚晚掀翻在地。
  这一番动作已然十分惊险,但她仍未停下。
  宁蕴不由有了愠怒之气,他放下所有的事情追她至此,耐心已被消磨得不少。但她仍要逃,他想再卷鞭子,又怕伤及她的血肉,只咬了咬牙,以足蹬向马背,高高跃起,朝陆晚晚飞去。
  就在他探手摸到陆晚晚肩膀的时候,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但随即,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宁蕴却意外倒地了。
  她下意识回头,却被斜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揽住了腰,稳在马背上。
  她侧过头,淡白的月光下,她心心念念的人青衣玉冠,明艳的眉目里带了恣意张扬的笑。
  “我不在,你长进了,马都敢这么疯骑。”
  他的话里带了几分调侃。陆晚晚呆呆地看着他,谢怀琛一手抓缰绳,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从腰上抽了长剑,抬手便是一剑划破了旁边偷袭人的脖颈。
  鲜血和月光同时落在他脸上。
  陆晚晚闭上了眼睛,鲜血滴在她眼睫上,温热而充满腥气。
  谢怀琛抬手,将她眼睛上的鲜血揩净,他瞧着她的模样,言语中的欢喜难以掩饰:“傻姑娘,愣着干什么?喊夫君。”
  “你怎么在这里?”
  宁蕴被他迎面一脚踢翻在地,那一脚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好半晌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见是谢怀琛,他愣了一瞬。
  谢怀琛的人冲了过来,和宁蕴的人缠斗在一起。
  他对宁蕴的话仿若不闻,反是掉头看向陆晚晚:“这些日子,他可否让你受委屈了?”
  陆晚晚鼻子一酸,眼中有泪就快掉了下来。
  这段时间她过得揪心又如坐针毡,宁蕴圈禁她的时候,她无数次产生过自绝的念头。但转念就又想到谢怀琛,她死了,谢怀琛要怎么办?
  她拼着命逃出来。
  却得知他在幽州遭受魏建的暗算。
  逃命路上最凶险的时候,她都累得想了结自己算了。但没看到谢怀琛最后一面,哪怕是他的尸骨,她不甘啊。
  她扑进谢怀琛怀中,声音呜咽,哭了起来。
  陆晚晚的大手摩挲了下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擦净:“他让你受的委屈,我为你讨回来。”
  他看了宁蕴一眼,他站在马下,怒火中烧地看着陆晚晚和谢怀琛。
  “宁蕴,刘桓谷之事,是你陷害我,要我性命;乌兰桥一战,你不惜延误战机,也要置我于死地,你三番两次暗算于我,我早与你划清界限。今日你又欺辱我妻,此行不可饶恕。”他扫了宁蕴一眼,道:“拔剑吧。”
  “你的妻子?”宁蕴发出一声冷笑,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是我圣上赐婚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何不对吗?”谢怀琛声线平淡,缓缓道。
  宁蕴暴怒:“她是我妻子,我的!”
  谢怀琛忍无可忍,拔剑朝他刺去。
  宁蕴手中没有可用的兵器,只有一根马鞭,他挥鞭相挡。
  “觉得难以接受是不是?是你抢了我的妻,你抢走了她。”宁蕴喊道。
  谢怀琛默了一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宁蕴已经抽出鞭子,向他舞过来。宁蕴的鞭子舞得好,就像跳舞,羽袖翻飞间如蛇龙游走。
  电光火石之间的交手,他们的武功是打小一起练的,彼此熟悉得就像左右手,两人僵持了片刻,高下不分。
  谢怀琛最知道宁蕴的弱点,他怕累,熬不过多久就会体力不支。他上跳下窜,从不同的方向进攻,逼得宁蕴腾挪走位。
  面对谢怀琛汹涌而至的攻击,宁蕴如同孤舟遇到狂澜。
  但哪怕是一叶孤舟,谁又知道究竟有没有乘风破浪的时机呢?他从容应对谢怀琛的各种攻击,手中银鞭始终牢牢牵制着他的长剑。
  谢怀琛提气纵身,一剑挥出,宁蕴迅即一闪,剑砍上了路旁石碑。
  火花四溅、碎石纷落。
  宁蕴高高跃起,谢怀琛在半空中对他又是一顿猛攻。宁蕴眉峰微蹙,他最难应付猛攻猛打。
  大家都太过熟悉彼此,知道怎么样才能取胜。
  他没有办法,只能以最省力的招式应对,慢慢等待机会。
  陆晚晚看得提心吊胆。
  宁蕴的鞭子舞动得欢快,一直死死地环绕在谢怀琛的身边,在他一个闪身的机会,他的鞭子挽住了他的剑,他用力一扯,谢怀琛猝不及防被拖到他的面前,他们离得极近,宁蕴勾起嘴角轻蔑一笑。
  谢怀琛心中一分神,宁蕴长鞭一甩,他被甩出老远。
  他重重地撞上石碑,心口微痛,宁蕴不屑地笑道:“阿琛,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好骗。”
  谢怀琛深吸一口气:“你却比以前更加狠毒了。”
  宁蕴立刻奔至他的面前,舞动长鞭卷起谢怀琛的脖子。
  谢怀琛右手忽然一扬,一把浮沙劈面而至。那样近的距离,宁蕴根本无法闪避。他下意识一偏头,知道谢怀琛下一招会用什么招式,下意识去躲。
  但谢怀琛并未出剑,反而是将他重重踢出老远。
  他跌落在地上,连退数步之后终于背抵着破败的石碑站定。胸口痛得提不起呼吸,就连脸色也开始发白。
  谢怀琛道:“这一招和你学的兵不厌诈,你看我使得怎么样?”
  宁蕴捂着胸口:“还不错”
  谢怀琛没有理他,强撑着精神将剑入鞘,吩咐道:“将他带回去。”
  话音刚落,掌风的呼啸声隐隐传来。
  谢怀琛下意识拔剑去格,剑气携风雷隐隐之势,湮灭下去的杀气又腾腾升起。
  “夫君小心。”
  宁蕴却是抓起身边一个受伤的士兵朝谢怀琛掷了过去。
  谢怀琛反手紧紧握着剑柄,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从顺着剑流下来,他回过头,他的剑正中他的一个侍卫的背心。他迷茫了片刻,在那片刻间,宁蕴便翻身上马,急忙逃窜了出去。
  谢怀琛一时呆住,面对侍卫瞪得极大的眼睛,他失神了。
  宁蕴为了自己逃脱,竟以人为盾。
  陆晚晚知谢怀琛这会儿心上定然难受,但宁蕴一旦放虎归山,往后是个大祸害。
  她飞快地跑到自己的马边,取出包袱内的□□。
  短箭对准宁蕴的那一刹那,她已经心如止水。她不知自己是怀中什么样的心情按动机括的,只知道短箭出鞘的那一刹那,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只有呼啸的风声。
  北地呼啸的风声。
  她的剑法很准,宁蕴又身受重伤,他连避开的力气都没有。
  刃如白光,没入他的背心,瞬间穿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于残夜中犹带着北地里腊梅花的香气:“永远结束了?”


第149章 正文完结
  宁蕴睁开眼睛; 天快亮了,东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湛湛金光令视线迷离。他抬起手; 去盛那一捧阳光; 可是阳光被素手割裂,洒下点点碎金。
  他缓缓回身,看向远处拿着弩弓的陆晚晚; 有刹那间的恍惚,好似她还是那年杏花雨后,马场初见的羞赧的小姑娘。
  那时她才从允州回来; 眼眸清澈似秋水; 干净得不染尘埃。
  她抬眸看向他的时候,他心上那一池秋水骤然乱了。
  他是谨守礼信的人; 不敢抬眼多看; 匆匆两眼后就收回目光。
  她眼中有星辰若河; 璀璨无边。
  那星辰里从前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而如今,她站在谢怀琛身旁,嘴角梨涡浅浅; 笑容自信又贞静,是他不曾见过的灿烂模样。
  他没办法不承认,没了他,陆晚晚过得更好。
  他轻轻摇头,似有不解; 皓腕骤然垂落:“为什么要恨呢?”
  他膝下一软,彻底倒在地上,临死前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向陆晚晚的方向,似有不甘,似乎不愿。
  他从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论前世或者今生。
  谢怀琛朝她伸出手,道:“我们走吧。”
  陆晚晚背过身,将手递到他的掌心,笑了下:“好。”
  ————
  久别重逢。
  路上所有的辛劳,似乎都一扫而空。谢怀琛的喜悦难以言表。
  两人在客栈草草吃过饭,谢怀琛便让店家打来热水。他舟车劳顿寻陆晚晚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因她心急如焚,鲜少打理自己。方才入内,见满脸胡茬,一身衣袍也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也本是清贵闲散公子,何时如此邋遢过,对着镜子,自己都不由笑了。
  陆晚晚却笑不出来,这一路她吃了多少苦,谢怀琛只比她更多不少。
  她从身后拥着谢怀琛,头就枕在他肩上。
  谢怀琛从镜子里看到她埋首,肩头耸动,便转过身将她拥进怀中,大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边印下一吻。
  他满脸胡茬扎得她退了一退。
  “等我。”谢怀琛将她拥入怀中,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我先送你歇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打横抱起了她,入里屋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又拉下床帘,自己匆匆去了。
  命客栈小厮打了一缸水,在净室沐浴。
  他细致地洗了一遍,确定身上无尘无垢,这才擦干身子,从水中出来。
  等他回房,陆晚晚却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辗转数日,一直餐风露宿,本就辛苦,没怎么歇息,也疲累交加,遂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就翻身到床榻里面睡下。
  陆晚晚伴着谢怀琛,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日头西斜,太阳碎金似的光芒染得半室金光浮动。
  她耳畔除却枕边人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其他半点声音也无。
  她慢慢睁开眼。谢怀琛太累了,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此时依然沉沉睡着。但他的右手,却仍然紧紧握着她的左手,两人十指相扣,并没有分开。
  握得太久,两人掌心相接处,沁出薄薄的潮热汗意。
  在这十二月的隆冬里给予她无限的温暖。
  陆晚晚没有喊醒谢怀琛,也没有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她静静依靠在她身边,他的体温有暖暖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陆晚晚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时光倒流,好似回到了两年前在谢家他书房内的那个午后。
  彼时她初回京城,便遭到陆锦云暗算。那时也是这样碎金浮动的冬日黄昏,她被推进书房,看到他醉酒安安静静地躺在软榻上。两人还不相熟,她记挂着他对瑜儿的恩情,靠近替他掖被子。
  这一掖就是一生一世。
  后来他牵着自己的手腕走近密道内,护着她躲过陆锦云的暗算。
  这一护,也是一生一世。
  陆晚晚情不自禁朝身畔的男子靠近,忽感到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将她身子轻轻带了过去。
  谢怀琛醒了。
  她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颈。
  谢怀琛的唇印在她唇边,火热而缠绵,良久才松开。两人脸贴着脸,呼吸相闻。陆晚晚听他在耳畔低语:“晚晚,多谢你。”
  陆晚晚支起身子,明眸定在他脸上,唇角微微翘起来:“谢我什么?”
  “谢你赠我璀璨人生。”
  陆晚晚笑了,凑过去轻轻亲了他一口,说:“那我也要谢谢你。”
  谢怀琛凝视着她,慢慢地收紧了搂着她的胳膊:“谢我什么?”
  “谢你赠我一生安稳。”
  于她而言,谢怀琛是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果实和冬天的雪。是四季最美的部分。
  ————
  休息好了之后,两人便启程赶回梅州。
  魏建的大军从幽州攻下来,一路上的百姓受苦受难,大批流民南迁寻求生机。
  他们一路上只见饿殍遍地,哀鸿遍野。
  谢怀琛的眉头一日比一日皱得更深。
  这是一场由贪婪而引起的人祸,天子坐堂,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他看着道路旁饿得饥肠辘辘的老人和孩子,眼睛里流淌出无尽的忧愁。
  他是有自己的抱负的。
  若说以前浑浑噩噩度过十几年,他最大的人生理想是吃喝玩乐,那么现在,经过两年的锤炼,他想做些事情,使庸庸碌碌的人生多些色彩。
  两日之后,夫妇二人抵达梅州。
  谢怀琛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战报,幽州魏建大军压境,在城外叫嚣。
  “幽州大军在北方多年,训练有素,来势汹汹,如今已距离梅州不过三十里的距离。”
  哨兵跪在那里,低头,停住了。
  如今五皇子称帝,公然和皇上交板。
  骆家军从南往北,幽州大军南下,企图两方夹击,将皇上彻底困死在梅州。
  陆晚晚也想起一路上看到无人掩埋的枯骨。
  “夫君,你去迎战吧。”她回过神,转脸看向谢怀琛,见他也望着自己,目光中隐含着愧疚。她压下心中的担心和震惊,凝了凝神说:“我在家等你。”
  谢怀琛像吃下了定心丸,当即命人收拾行装,预备奔赴前线。
  这场仗却比他想象中的难打。骆氏一党早有准备,秣马厉兵,早已准备万全。梅州守卫虽森严,但兵力不足,又是被突然袭击,是以躲避不及时,连遭重创。
  谢怀琛率领梅州军民奋力抵抗,仍未能抵抗得住幽州大军的攻势。
  于这年底,谢怀琛准备弃城,退守至梅州以西的广阳地区。
  北方一时间战火连绵。
  他在三日之内,将满城百姓转移至广阳。
  陆晚晚因旅途奔波,身体不适,夫妇俩商量之下,决定先送陆晚晚去苏州暂避。
  此时正值十二月隆冬,大雪压境,梅花次第而放,香气馥郁逼人。
  他折下枝梅花,在登船之时递给陆晚晚:“待梅花开尽,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去接你回来。”
  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从江心跃起,铺满寒江面,江波水动。陆晚晚站在船头,嗅着梅花扑鼻的香气,听着远处阵阵的潮声,不知不觉浮现出上一世寒冷和疾病夺走她生命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隆冬。
  她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船缓缓开口,她朝远处缓缓消失的人影挥了挥手,忽觉一阵恶心,又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眼前猛地发黑,差点摔倒。
  随行的侍女吓了一跳,急忙托住她的手臂,唤来太医为她看诊。
  那太医瞧过她的脉象之后,脸色一喜。
  陆晚晚瞧着太医脸上的喜色,先是一惊。那阵眩晕感过去之后,她心上忽的反应过来,亦是嘴角掩不住笑意。
  她压下跳得飞快的心跳,含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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