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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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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盐和商贾贩盐搅和在一起,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等官府发现私盐壮大到一定地步,想要加以管制,这些商贾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组建了盐帮,拧成一股绳,控制水运,开辟陆运。势力越来越壮大,到了今天,盐帮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大成的每座城镇,成了道密不透风的网,势力极大。
尤其是靖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盐帮的势力有时候可能比官府还要管用。
他们俩回到刺史府,刚踏进院子,便听到潘芸熹在教训裴翊修。
“你可知母亲今日为何要罚你?”潘芸熹声音温柔,却含有隐忍的怒气,问他。
裴翊修跪在她面前,眼泪汪汪地说:“我不该骗母亲。”
“知道错了就把手伸出来。”潘芸熹说道。
裴翊修将小手伸到她面前,潘芸熹用身旁的戒尺狠狠打了他几下。他痛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让它掉出来。
潘芸熹打完后,又说道:“今日你说了谎话,是你没学好,也是母亲没将你教好,你受了罚,母亲也得被罚。”
说罢她摊开自己的掌心,也重重拍了几下。
裴翊修扑进她怀中,不让她打自己。
“母亲,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说谎了。你别打。”裴翊修说道。
潘芸熹捧着裴翊修的小脸,擦了擦他眼角的泪,说:“以前我没教过你,你今日撒了谎,既是你的错,也是我的疏忽,但今日我跟你讲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往后你若再敢信口胡说,我就只打你一人。”
裴翊修点了点头,泪珠子从眼眶中涌出来。
“我过去给她招呼一声,夫君先回房吧。”陆晚晚对谢怀琛说。
谢怀琛点了点头。
等她教训完裴翊修,陆晚晚才走过去。
潘芸熹见到她便让裴翊修自己去玩,她问道:“今日靖州城有烟火会,公主没去看烟火吗?”
陆晚晚摇了摇头,说:“去了,碰到个盐帮的混混寻衅滋事,搅得人兴致全无,便回来了。”
潘芸熹愣了一瞬,问:“你们出门没带侍卫?盐帮纪律森严,一向不与官斗。”
“寻常一大帮人跟着,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便没让人跟着。”陆晚晚笑着说。
潘芸熹颔首。
陆晚晚对这位刺史府的小妾纳闷极了。她不争不抢,被人害成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醒来后却连半个字都没问过,甚至闭口不谈这桩事。可寻常见她为人处世,教导裴翊修,又十分明事理讲道理,不像那般懦弱无能之人。
她不想管刺史府的家事,并不代表她没有好奇心。
“对了,白先生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晚晚问她:“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她和裴翊修有几分缘分,若潘芸熹此时要脱离刺史府,她可以出面。反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举手之劳罢了。
潘芸熹淡淡一笑,道:“该如何办便如何办,日子还得过是不是?”
陆晚晚眸子暗了瞬。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潘芸熹眼底涌动着痛色:“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
“公主,若有人欺你负你,你当如何?”
陆晚晚愣了一下。
潘芸熹自顾自答道:“当然是忍他,让他,找到机会弄死他。”
陆晚晚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在她眼底发现了一丝狡黠。
她瞬间便明白,潘芸熹和她是一样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狐狸,她在等机会。
见她心中有数,陆晚晚便点了点头。
又寒暄了几句话,陆晚晚便回房歇着去了。
次日一早醒过来,正在梳洗的时候,陆晚晚就听说一件事。
刺史府门口早上来了个很惨的人,他双眸被挖了,舌头也不知被何人割了,手脚的筋俱被挑断,浑身是血地从刺史府门前爬过。
最重要的是这人就是昨日在观月楼冒犯过陆晚晚的焦二。
一夜之间,他便从横行靖州的盐帮二把手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残废人。
“焦二平常就仗势欺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老天爷终于开眼,他也遭到报应了。”两个丫鬟躲在院角小声议论着。
陆晚晚却觉得太巧了,焦二横行多年,报应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冒犯她之后到了,而且他手脚筋被挑,眼睛也看不见,如何到的刺史府?
分明是有人故意将他扔到这里,目的就是让她看到。
会是谁呢?
她去问谢怀琛,会不会是他昨日回来气不过又找人收拾了焦二。谢怀琛一向护短。
谢怀琛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没必要事后算账。”
陆晚晚彻底迷茫,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谢怀琛拉着她坐进怀里,柔声说:“少夫人菩萨心肠,会不会是你无意间救了谁,他帮你出气?”
陆晚晚觉得更不可能,此次到靖州,她很少出门,根本没机会救人。
潘芸熹勉勉强强算一个,不过她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动得了盐帮的人?
她苦苦思索了许久,都想不到谁会是背后之人,索性当做老天爷开眼了,欢欢喜喜地去找白先生学医。
她是白先生遇到过最刻苦的医者,厚厚一本医书,一个月时间都没有,她便将上千种草药的功效背得滚瓜烂熟。
现在开始学药性的相生相克。
几日之后,她从白先生的院子里走出来。
却在路上又碰到了潘芸熹,她心情颇好,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这点笑意让她面上的病容褪去,看上去很和煦。
“公主。”她眼芒微动,屈膝福身。
陆晚晚不好摆架子,让她起身,两人到廊外的美人靠上坐下。
“好些了?”陆晚晚问她。
“谢公主挂念,我好多了。”潘芸熹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身体好多了,不便久在公主院内打扰,明日我想搬回自己院里。”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
留她在这里是为了方便给她看诊,如今她体内的余毒已清,的确无由再将她留下,她点了点头。
“贵府妖魔横行,往后你自己小心些。”陆晚晚想到她当初中毒躺在病榻上可怜的模样,生怕她再被算计,嘱托她道。
潘芸熹淡淡一笑:“什么妖魔?就凭他们?顶多算些小鬼。”
陆晚晚觉得她眉宇间有几分从容和淡定,却又不知她到底有什么法子。
“你自己有打算便好。”
“公主再生之恩,芸熹无以为报。往后公主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但请公主开口。”潘芸熹抬头,看向陆晚晚。见她莹白如玉的面容姣好,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乌黑发亮,眼珠子浓郁而水灵,像是两颗上等的宝石。眼波流转,就有很妖娆的媚态。
陆晚晚眸子安静,笑着对她说:“你不必记挂着我救你的事,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潘芸熹忽的眼尾濡湿。
她眨了眨眼睛,把感情收敛好,再抬起眼眸时,已然平静如初:“是。”
次日潘芸熹便搬出了陆晚晚暂居的院内,离开的时候裴翊修很不舍,他软乎乎地抱着陆晚晚的腿,说:“皖姨,我会好好习武,娘亲说我长大了要好好保护你。”
陆晚晚摸了摸他的发顶,心底甜丝丝的,说:“好。”
潘芸熹搬走之后,当天晚上谢怀琛告诉陆晚晚,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靖州。
“我们去戎族吗?”陆晚晚问他。
谢怀琛摇头:“去安州,那边粮草出了些问题,我必须过去盯一下。”
安州因地震好几条要道被毁,运粮的队伍只好在山林里另外开道,前日第一批运粮队从安州出发,结果半道遇到流匪,军粮被抢了。
“是什么人竟然敢抢军粮?”陆晚晚悚然色变。
谢怀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因为这事他急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安州太守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
陆晚晚听说此事后,也很担心,上一世她在安州多年,没听说过有这么一支流匪。
“安州太守如今是谁?”陆晚晚忽的想到什么,问他:“可是鲁柏?”
谢怀琛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不是。”
他顿了下,又说:“是宁蕴。”
上一次他在雪新镇的地震中立了大功,提前疏散周边百姓,此事是大功绩一件,宋清斓上书禀奏了皇帝,他龙颜大悦,封宁蕴为太守。
陆晚晚听说宁蕴如今是安州太守,怔忡不已。
太快了,距离他被发配到北地只有短短的半年,半年之内他就从一个罪犯之子摇身一变成了安州太守。
上一世,他坐到太守这个位置,差不多用了快两年的时间。
“晚晚,你信人知天命吗?”谢怀琛的手握住陆晚晚的手腕。
陆晚晚双唇微动:“夫君何出此言?”
“宁蕴。”谢怀琛垂下眼睛,眼底有几分浓郁的困惑:“他好像能知天命,宁家出事之前,他便将大批金银运送至安州,又暗中派了宁家的心腹到安州经营关系。还有上次雪新镇地震,他好像也能预料到。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但不可能有接二连三的巧合。”
陆晚晚悚然色变,她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可能。
她死后能重来一次,那宁蕴有没有可能也是?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摸了摸陆晚晚的后颈,冰凉又汗湿。
陆晚晚蹙眉,拿了巾子,轻轻擦了擦后颈的汗水,轻摇了下头。
她急需验证自己的设想。
“你别多想。”陆晚晚垂下眼眸,轻声说:“知天命是无稽之谈,说不定只是他运气好而已。”
谢怀琛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忍不住唇角上扬。他说:“接下来又要开始疲于奔命的日子,你怕不怕?”
陆晚晚窝在他怀里,靠在他胸膛上,心绪复杂,但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她是不怕的。
“不怕。”她说道。
有他在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害怕,所有的困难都会有条不紊地解决。
陆晚晚开始动手收拾行装,中途潘芸熹来找过她一次。
“是不是安州出了什么事?”潘芸熹问她。
陆晚晚微拧了拧眉,未置可否。
潘芸熹笃定:“此处出了玉度关便可到戎族,你们却不去戎族,反而去安州,肯定是安州出了事。”
她抬眸扫了眼陆晚晚的脸色,继续说:“安州是大成西北的粮仓,运往前线的粮草是从安州拨出,是粮草出了问题?”
陆晚晚微讶,潘芸熹和裴恒关系不好,裴恒不会跟她说这些事情,她只能自己猜。能猜到粮草出了问题,她也有几分本事。
她点了下头,说:“雪新镇地震导致官道被毁,运送粮草的车马无法通行,官兵开了新道,前几日运出的第一批粮草被劫了。”
潘芸熹蹙了蹙眉:“可知是何人所为?”
“暂且不知。”陆晚晚说道。
潘芸熹思虑了片刻,眉头微微一松,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相留,祈愿你一路顺风,他日再会。”
陆晚晚点头向她道了谢,让人送她出门。
潘芸熹同她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比起宓兰的谄媚讨好,让陆晚晚很有几分好感。
次日陆晚晚一行便启程前往安州。
因事情紧急,她弃车乘马,和谢怀琛疾驰奔往安州。
去安州如今只有一条小道,背靠悬崖,仅能供一人通行,底下是万丈深渊,高得令人心惊胆战。
走过那段路,便是安州境内。
早上一早出发,晚上不到子时便到了。
沈在的官邸一夜灯火通明,谢怀琛到了之后,草草用过膳便去议事。
陆晚晚以谢怀琛随侍的身份同行,到了后便去院内暂歇。
徐笑春来寻沈寂,沈寂暂不想跟她以真实身份相见,徐笑春觉得在沈家待着太过尴尬,“陆越”便将她安顿去了别院。
徐笑春不在,谢怀琛也没回来,陆晚晚累得筋疲力竭但偏偏半点睡意也无。
坐在案边喝了一壶热茶,脑子里越发清醒。
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光线昏暗。
等到天已放出鱼肚白,她才稍微有些睡意,天快亮时才迷迷蒙蒙合上眼。
刚刚睡着,却又被光怪陆离的梦所缠绕。
她竟梦到在一团迷雾之中,谢怀琛率领大军在正在渡一条什么河,河水汤汤,奔流不止,浪花拍案,水声怒吼,好似凶兽张开的巨口,随时也能人吞噬下去。
谢怀琛冲在最前面,但他刚刚走到桥中间,木桥竟从中间齐齐断掉,他在掉入水中的刹那,抓住了大桥的绳索。
他双手紧紧攀附着铁索,用尽全力向上爬,爬得双手磨得出血,血顺着他的胳膊,淌湿了战甲。
陆晚晚吓得失声大喊他的名字,与此同时,对岸却有一人张开巨弓,锋利的箭尖正对着谢怀琛。
“咻”的一声,利箭离弦而出,带着锐利的锋芒,朝谢怀琛射去。
如雨的箭矢向他射去。
他躲不开,松开了握紧铁索的手,掉入水中。
陆晚晚猛然惊醒。
惊醒时,她吓出了满身冷汗,恰听门外传来足音。谢怀琛推门走了进来。
陆晚晚从枕上慢慢爬了起来,拥被坐着,意识还很茫然,没有完全从梦中抽离出来。
“夫君?”她轻喊了声。
“你醒了?”谢怀琛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到她。他吹亮火折子,点燃灯烛。
隔着层帐子,陆晚晚望过去,仿佛他身负模模糊糊的光晕,大步朝自己靠近。
那光晕越来越大,帐头的灯也被照亮了。
接着,那面低垂的床帐被撩起,他冷冽的面容出现了。
“怎么不睡了?”声音温柔得出奇。
他坐到床沿,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身子,冰凉又汗湿。
谢怀琛蹙眉,拿巾子,温柔地擦去她身上的冷汗,又亲手给她换了件干爽的寝衣,系好衣带。
陆晚晚仍心有余悸,她吓坏了,尽管这只是个梦境,但这个梦太过真实。
她探手环住谢怀琛的腰,脸搁在他的肩膀上,说:“夫君,我害怕。”
怕噩梦成真。
自从从珞珈山回来,听了那老和尚的话,她老是忍不住害怕。
有谢怀琛在,刀山火海她也是不惧的。
但没有了他,比刀山火海更可怕。
“无事。”谢怀琛轻拍她的背,说:“丢了军粮只是小事,很快就能解决。”
陆晚晚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忽听门外有人道:“谢将军,宁太守求见。”
第105章 内奸
陆晚晚微愣。
谢怀琛揉了揉她的发; 说:“没事; 我去去就回来,你先睡。”
她点了点头,拥被滑进被窝。
这一觉她睡到快近晌午才醒过来,醒来后谢染告诉她; 谢怀琛去了军营。她心里不安; 换了衣服去跟白先生学医,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白先生发现了她不对劲; 让她先回房歇息。
她的确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回屋坐了会儿,她终究待不住,换了衣裳去军营找谢怀琛。
正月的风寒冽入骨; 她披着披风穿过回廊。
正走到月门外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人。
她抬眸扫了一眼。
记忆吹拂开被时光蒙上的厚厚的灰尘;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呛得她呼吸一窒。
沈家二公子领着宁蕴快步走来; 他穿的身霜色袍子; 外头披了件鸭卵青的披风; 披风领口有一圈狐毛; 雪白柔软。两人对视的刹那,他便静静立在雪地之中。
刹那间; 宁蕴嗅得满鼻芬芳,那是陆晚晚特有的香味。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企图将那香气嵌进灵魂里。他轻轻闭上眼睛; 仿佛在沉淀心绪般良久无声。陆晚晚则神色安宁,凝目天际。几人立于冬日清寒之中寂寂无语。
“宋先生。”沈淮迎上来,朝陆晚晚一揖。
陆晚晚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沈淮脸上,点了点头,寒暄了两句要离开。
她毫无眷念地从宁蕴身侧走过。
“宋先生。”宁蕴苍白的肌肤在寒气中显得如同冰雪一般,唇边浮起一缕清冷的笑容,轻声道:“别来无恙?”
“大人恐是认错了人。”陆晚晚慢慢说着,声音不带一丝慌乱:“在下此前并不认识大人。”
寒枝残雪下,陆晚晚迎风而立,一袭月白色披风猎猎作响,她转过身朝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说完,她伸手抚开被风吹得贴在脸上的发丝,快步沿着回廊直走,出了沈家官邸。
她原以为自己再见宁蕴会感慨万千,但没想到竟会重逢在如此平静的一个中午。
除却最初见面时的那点怔忡和惊愕,她别的什么感情都没有,平淡得好似见一个关系泛泛的故人。
她记得,三个月之后,宋清斓会领兵和匈奴有一场大战。在这场大战中,宋清斓兵败如山,差点死于匈奴的乱阵之下。
如果宁蕴真的如她所料,他就肯定知道宋清斓以后会登基,他也会知道宋清斓陷入险境。
那么他会早早部署好一切,营救宋清斓。
到时候便可验证她的猜想正确与否。
巧合有一也有二,但不可能接二连三。
她直奔谢怀琛的军营,刚刚走到谢怀琛的军帐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
“肯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劫走军粮。”一个将领说道。
另一个则反驳他:“那现在军粮被送回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猫抓老鼠,分明可以直接将它抓住,但大多数时候,它们都会故意恐吓老鼠,让它们害怕,这才是猫的乐趣所在。”
“你说我们是老鼠!”
“难道不是吗?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就被戏弄得团团转。”
陆晚晚皱了皱眉,将打起的毡帘又放下。谢怀琛懒懒地坐在高位上,听底下众人吵得头疼,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目光一瞥,看到帐门外隐隐露出的一角衣袍,抓起椅背上的披风。
“你们先吵着。”他撇下一句话,快步走出去。
陆晚晚正要往别处去等他,身后毡帘猛地被打起,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拖住。
谢怀琛将她往帐篷后一扯,将她压在墙上,掐着腰问:“怎么?一会儿不见我,就思之如狂了?”
陆晚晚怕被人看到,推开了他:“别胡闹。”
“刚才我听到里面有人在吵,出了什么事情?”
谢怀琛无奈地说:“上次被抢走的那批军粮,被人送回来了。”
“送回来了?”陆晚晚震惊,被抢走的东西还能送回来:“知道盗匪是谁了吗?”
“这不,他们还在争论。”谢怀琛说:“今天早上刚到军营,军粮就整整齐齐摆放在军营外,送东西来的人早就不知所踪。下午我要去事发地看一下,晚上大概回不来,你自己早些歇息。”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能顾看好自己。”陆晚晚说道,绣云的鹿皮小靴,束腰绿云甲,整个人神采奕奕,英姿飒爽,仿佛来北地后诸多烦恼委屈,都不曾有半点萦于她的心上。
谢怀琛不由展颜而笑,道:“那就好。”
“对了,白先生说他想早点到军营里来,他身体恢复得不错,我觉得就算住进军营也没什么问题。”陆晚晚郎朗一笑。
她藏了私心,白先生到军营了,她也不必再住刺史府。宁蕴如今是安州太守,有太多机会往来刺史府,但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谢怀琛听了她的话,眼睛微微眯起,将她上下瞄了一眼。
陆晚晚被他看得怪怪的。
“怎么了?”
谢怀琛说:“你不想住刺史府?”
陆晚晚微讶,没想到他竟猜出来了。
“夫君,我看到宁蕴了。”陆晚晚道。
谢怀琛懂她话中的意思,搂紧了她,低头吻她柔软的发:“好,那你们搬来军营。”
陆晚晚嗯了声。
两人往外走,并肩而立,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当天下午陆晚晚便将东西都搬进了军营。
谢怀琛特意将她的营帐安排在他营帐的旁边,军营里除了谢染和徐笑春,没几个人知道陆晚晚的身份。
她跟白荣在军医的营帐里做事,给白荣打下手。
前几日白荣在盘点日常所需的药材,战事一触即发,充足的药材备用很重要。
有几味药材存货不多,需要补给,白荣开了张单子,准备拿给兵曹去筹备。
陆晚晚不忍白荣奔走,主动替他走了这趟。
她拿上备药的单子去找兵曹,管物资补给的兵曹姓刘,留着两撇八字胡,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
他接过那张单子,扫了一眼,便让陆晚晚次日来取药。他态度傲慢,让陆晚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转念一想,这些兵营里摸爬滚打的兵将,哪个不是提着脑袋在走在刀尖上,干的都是随时都会流血的差使。
她压下心中的不满,向他道了谢。
第二天,陆晚晚带了几个人去领草药。
回到营帐,几个小医倌将草药放回库房。
“慢着。”陆晚晚的手按在装草药的口袋上。
“宋大哥,怎么了?”帐里有个十五岁的小子,名叫李青昊,早年在医馆干过两年活,去年投军,来了医帐帮忙。人很勤快,又好学,陆晚晚来了后,他对她也很热情。
陆晚晚说:“我看明后日的天气会变好,这些药材到时候还要随军到处运,不如趁着天气好,这几日先晒一晒。”
“宋大哥,北地气候干燥,药材不会发霉。”李青昊笑着说。
陆晚晚坚持:“为保万全,晒一晒也无妨的。”
李青昊只好随她,将药材都堆到库房外,等着第二日去晒。
陆晚晚悄悄告诉李青昊,让他次日早些来军帐,和她一起晒药材。李青昊为人随和又勤快,当即便答应了。
次日一早,陆晚晚和李青昊一大早就到了医帐,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没亮全,李青昊睡眼惺忪,不解地问她:“宋大哥,咱们为什么来这么早?”
太阳还没出来,晒什么药材?
陆晚晚没跟他解释,直接说:“你检查一下药材有没有问题。”
“为什么?”
陆晚晚说:“我暂时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快检查。”
两人一人从这头,一人从那头,将每袋药材都打开来看。
“宋大哥!”李青昊忽然大惊失色,喊陆晚晚:“这个,有问题。”
陆晚晚忙凑过去一看,李青昊从一个麻袋里抽出一把药材,脸色骤变:“这个……”
她扯过袋子上的标注扫了眼,袋子上写的是仙鹤草。
“宋大哥,这不是仙鹤草,是赤芍。”李青昊在医馆干过几年活,专门帮掌柜的捡药,对药材很熟悉:“仙鹤草是止血的,赤芍是活血的。”
陆晚晚眼眸微垂,将药草拿在鼻边闻了闻,点了下头:“没错,是仙鹤草。”
战事一旦开始,将士们受伤是常事,医帐的大夫不够用的时候,会拨将士来帮忙抓药熬药。
这些人不一定认识草药,只会根据标注的字抓药。
赤芍和仙鹤草长得又很像,就算是认识草药的,情急之下也容易抓错。
到时候把赤芍当做仙鹤草来用,该止血的没办法止血,后果很严重。
李青昊手抖在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骂道:“这群混蛋。”
骂完后,他问陆晚晚:“宋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晚晚将口袋封上,说:“别出声,你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记住了吗?”
“可是……”李青昊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陆晚晚说:“此事我会禀告将军,张扬了容易打草惊蛇。”
李青昊略思索,点了点头。
陆晚晚不动声色,将药材全都封好,让人送去库房,闭口不提此事。
晚上她躺在床上细细梳理这件事情的始末,药材有专门的人采办,现在出了问题,肯定是背后有人捣鬼,药材商没胆子做这种事。
官府或者军营里有内鬼。
谢怀琛回来的时候,陆晚晚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帐顶的吉祥纹愣神。
空无一物的帐顶,看不出什么花样,她的心思,早已飘飞去了千万里之外。
火红的炉膛内点了把艾草,苦涩的香气能使她安定。
谢怀琛来找她。他累极了,并肩躺在她身侧,他身上温热,混合着他自身的气息,是世上最温暖的味道,令陆晚晚安心无比。她转过身,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软软的身子,全贴在他身上,对谢怀琛而言,就是烈火烹油的煎熬。
他想要将她拆骨入腹,但心里知道,此时他不能,部下随时可能来找他。他低头,想吻她。
“夫君。”陆晚晚躲开他的吻,轻声喊他。
“怎么了?”谢怀琛耐着性子,轻轻抚摸她纤瘦柔软的后背,只摸到一手凉凉的头发。她的头发又软又浓密,凉滑柔顺,铺天盖地的披散下来,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她隐没在黑发里的面容,特别是那双眼睛,像两颗宝石,嵌在细瓷般的脸上。
陆晚晚问:“军粮的事情查出眉目了吗?”
“我怀疑和盐帮有关系。”谢怀琛说道。
陆晚晚修长浓密的羽睫垂落,遮住了她的眼睛:“为什么?”
“送粮食回来的很有可能是盐帮的人。”谢怀琛顿了下,又说:“我查了好几天,有了些眉目。”
“盐帮抢了粮食,又送了回来?”陆晚晚纳闷。盐帮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官府作对,况且这么做除了引起官府的不满,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盐帮都是一群重利的商人,这笔买卖不划算。
“不,抢军粮的人和送回军粮的不是同一批人。”谢怀琛说:“我们现在在和盐帮的人接洽。但安州盐帮一把手拒不承认。”
“做好事不留名?”陆晚晚被逗笑了:“他们重利重义,却从不做赔本买卖,从真凶手中夺回军粮,又秘密送到军营,这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谢怀琛也困惑。
“沈家在和盐帮的人交涉,希望尽早查出内情。”谢怀琛有些疲倦地说:“对了,明天我要去乌兰桥,可能几天不回来。”
乌兰桥?
陆晚晚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莫名想到前几天自己在刺史府做的怪梦,谢怀琛被万箭穿心,掉入湍急的河水之中,尸骨被大浪卷走,连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去那里做什么?”
谢怀琛说:“达阳开始反攻了,但安州官道走不通,军粮无法运去戎族,我们打算走水运,从若水河将粮食运到乌兰桥边,再从桥上运过去。”
若水河流经戎族和大成,上游水流湍急,乌兰桥是原义关外通往戎族的一座桥。
以前戎族和安州往来的要道便是原义关内的乌兰桥。近十年间,原义关下游几十里开外的辽壁关新辟了条大道,久而久之,原义关往来的人便少了。朝廷为了方便管理,安州境内彻底封闭原义关,只开辽壁关。
“乌兰桥荒废已久,还能通行?”
谢怀琛道:“沈在派人去查过,可以通行。”
“去的人是否可靠?”陆晚晚眼皮子直跳,心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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