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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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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夜没怎么睡好,次日起来,两只眼睛底下都卧了一道青痕。
谢怀琛见了,心疼得厉害,她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可以睡觉,却被老和尚吓到一夜无眠。
昨夜在外头他听到了陆晚晚辗转反侧的声音。
“都怪那老和尚,把你吓得没睡好觉。”谢怀琛揉了揉她的发,说:“我们走吧,争取明日赶到靖州。”
二十七了,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陆晚晚点了点头,说:“我们去向住持告辞吧。”
“嗯。”
两人去到住持的寮房,却见两个小和尚正跪坐在寮房前诵经。
他们见到谢怀琛夫妇,道:“下了山便是靖州的领地,两位施主可买两匹马,最迟明日便能赶到靖州城。”
陆晚晚合手一揖,问:“我们可否当面向住持道谢告辞?”
小和尚道:“师父昨夜已圆寂,两位施主无需多礼。”
陆晚晚大惊,转头一看,果然看到门前挂着两串小小的经幡。
她的脸上顿时煞白煞白的。
“你们昨夜连夜去买……”谢怀琛疑惑,他昨夜在门前守了一夜,没听到有人进出寺庙的声音。
小和尚道:“师父两个月前便算到他将于昨日圆寂,是以东西早早便备下。”
说完,小和尚让出寮房前的蒲团。
陆晚晚拉着谢怀琛跪上去,拜了三拜,便辞别小和尚,下山去了。
这下,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恹恹的,有了心事。但谁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往山下走去。
下山走了约摸半日,下午他们便到了山下的牧场。
两人在山下的一个牧民家休息了片刻,喝了些热腾腾的马奶,又向主人家买了干粮和马匹。谢怀琛本想次日再离开,但陆晚晚执意要走。她想尽快去靖州,当日下午便策马去往靖州。
山下有牧场,有牧场的地方就有牧民,晚夕他们宿在当地牧民的家里。
牧民见谢怀琛身上穿着铠甲,知道他是大成镇守边疆的将士,热情地让出家里最好的帐篷,供他们歇息。
吃过晚饭后,陆晚晚早早便安置睡觉。
这段时间实在太累,她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就快要绷不住了。
谢怀琛躺在她身边,单臂搂着她,温声哄她睡觉。
陆晚晚忐忑了整日的心,渐渐放了下去。前世他犯了孽障,那这一世她陪在他身边,将他的孽障清洗干净,绝不让他走上老和尚预知的结局。
事在人为嘛。
心上没有了阴霾,她很快便睡着了。
半夜她醒来,摸了摸身侧,冰凉一片。
她猛地睁开眼,一看,谢怀琛竟然不见了。她急急忙忙翻身下榻,掌了床头的灯出去寻他。
天上无星也五月,四周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连牛羊都睡了。
她顶着风雪找了半晌,最终在厨帐外找到她的夫君。
他坐在火炉旁,身侧放了一盏小小的灯,正聚精会神埋首看着什么东西。
“夫君。”陆晚晚柔声喊他,掌着灯慢慢走过去。
谢怀琛没料到她会来,背影一僵,将手上的东西往袖子内一塞,转过身看向她。
见她衣衫单薄,连披风也没披,顿时皱了皱眉,走到她面前,轻弹了下她的脑门:“衣服也不穿好,跑出来干什么?”
“我醒来你不在身边,我很怕,就出来找你。”她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朦胧,软得不像话:“你在看什么?”
谢怀琛看到她,心都是柔软的,摇了下头,说:“没什么。”
陆晚晚却固执起来,大半夜躲着她看东西,挑起了她的兴趣。
“真没什么。”谢怀琛说。
陆晚晚摊开手,一脸倔强。
谢怀琛拗不过她,只好从袖子里将东西抽出来。
陆晚晚这才看清,原来他拿的是老和尚给她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晚晚,我不是怕不得善终。”谢怀琛忙解释,很快,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想多陪你几十年。”
第100章 靖州
陆晚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环着他的腰,轻声说:“你是这么好的人,绝对不会不得善终。”
老和尚算准了自己的死期,他说谢怀琛不得善终; 这件事在两人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谢怀琛把她抱起来; 轻声说:“嗯,都是他胡说八道。”
不想她担心呐。
他又抱着她回到帐篷里; 放回榻上,他躺到她身边,为她掖好被子,十指紧扣,说:“乖; 快睡吧。”
陆晚晚乖乖巧巧地嗯了声,靠着他的肩膀; 缓缓闭上眼。
谢怀琛侧眸看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她睡得如此安宁祥和; 他俯下身,在她脸颊一侧印上浅浅一吻,没多久便也睡着了。
以后的事情就留给明天去解决吧。
第二天两人又早早起来,牧民帮他们准备了早膳; 待他们吃过饭出来的时候,他们将马也喂好了,干粮都捆在马背上。
“你们向东南一直走; 下午就能到玉度关,过了关就是靖州城了。”牧民老伯为他们指引方向。
谢怀琛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牧民:“多谢老人家昨夜收留。”
牧民老伯却拒不收下:“小将军驱除鞑驽,卫我平安,老头儿不过提供陋室一屋,粗茶淡饭少许,怎敢受将军银钱,还请将军速速收下。”
远方是连绵翻滚的朝阳云霞。
谢怀琛眼中映着朝阳,忽然一热,顿时生出万丈豪情来。
他竟想赶走匈奴,平定羯族,立威于周边列国,让天下无人敢再犯大成疆土。
他朝老伯拱了拱手,转身上马。
陆晚晚跟在他身后,也骑到马背上。夫妇俩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策马奔腾。
果然,下午他们便到了玉度关。
谢染几人有白荣指路,没有走冤枉路,竟先他们几日便过了玉度关。
他们暂时住在玉度关内,靖州刺史得知谢怀琛捣毁羯族人的珞珈山隧道,不日即将抵达靖州,早早在刺史府辟出几间院落,供他们暂居。
白先生自那日过后,身体一落千丈,气息奄奄仿若一个没了魂灵的泥人。
谢染将他背回靖州城,安顿在刺史府,请了大夫看诊,一日日泡在药罐里养着。
徐笑春和沈寂则日日跑到玉度关上等谢怀琛和陆晚晚。
腊月二十八下午,他们便骑马疾驰而来,原先犹如两个墨点,远远的看不真切。但随着马蹄四扬,徐笑春认出了他们,扯下头巾在风中飞舞:“哥,嫂子,我在这里。”
喊完,她意识到什么不对,自觉失言,忙闭了嘴,眼角的余光瞥到身侧的陆越,见他全神贯注看着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下松了些许。
沈寂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几分。傻子,他在心里小声喊道。
陆晚晚和谢怀琛入关,靖州刺史裴恒大开关门相迎。
他们催马行至关前,裴恒便迎了出来,拱手道:“谢将军!”
谢怀琛立于马头,手微微一抬,示意他无须多礼,自行下马。
他又转过身,朝陆晚晚伸出手,她一笑,握着他的手掌,跳下了马背。
裴恒又走到陆晚晚身边,手一抬,就要跪下:“末将护驾不力……”
话未说完,陆晚晚便扶着他的手,笑道:“将军多礼。”
她如今是男扮女装秘密出京,她暂时不想将此事张扬开来,以免增添麻烦。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加诸其身,使她做很多事情都不便。
裴恒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话锋一转,道:“两位路上辛苦,府上已备好热汤饭菜,请二位移驾。”
谢怀琛点了点头,道声好,便往刺史府去了。
到了刺史府,裴恒领着谢怀琛,另有一名女子带着陆晚晚进院梳洗。
她生得极其美貌,顾盼间神采飞扬。裴恒跟她说过谢怀琛和宋之渺即将到靖州。即便远在靖州,她还是听说过这位安平大公主的名号。今年册封,极受帝宠,是皇上的掌中珠。因此她格外热络,道:“妾身见过安平公主。”
陆晚晚见她进进出出打理府上诸事,以为她是裴恒的夫人,便道:“多谢夫人。夫人无须多礼,我乃微服出京,从今往后夫人唤我宋皖便可。”
“是,宋小兄弟。”女子点了点头,福了一礼,又道:“妾身名叫宓兰。”
陆晚晚颔首,入内沐浴去了。
一路辛苦,她的脚上走出了不少水泡,此时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总算缓解了疲劳。
她靠在浴桶壁上,想到近两个月来离奇的经历,就觉得不可思议。
重生回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场冒险,明日如何,根本无从得知。
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有谢怀琛,同他在一起,她便有源源不断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沐完浴后,裴恒派人来请陆晚晚前去用膳。
陆晚晚收拾妥当,换了身月白色的男装,往前厅走去。
谢怀琛正在厅内和裴恒说什么,忽听下人来报说谢将军的参谋来了,举目望去,那人丰神俊逸,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厅内随侍两旁的丫鬟不少纷纷侧目。
谢怀琛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头。
夫人比自己生得讨小姑娘喜欢,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欢喜的事。
晚上陪宴的依旧是宓兰,她巧笑嫣然,在裴恒身旁坐着,招呼宾客,十分大方得体。
陆晚晚没什么胃口,这些天餐风露宿,败了胃口,草草吃些东西便再吃不下。
厅上男人们又在说家国大事,她听得头昏脑涨,便起身告辞,回院里歇着去了。
月底了,星子无几,刺史府的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陆晚晚身后跟了两个奴仆,为她引路。
从前厅到她居住的院子要经过后园,园中黑漆漆的,奴仆提着风灯照路,看得还是不怎么清楚。
忽然,身旁的树上忽然飞出一样东西。
她侧身一闪,将将避开,却是一粒石子从袍角擦过。
她皱了皱眉:“是谁?”
一回头,身后却没有人。
奴仆神色紧张地催着她离开。
她理了理袍角,困惑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不意间又飞来一个东西。
她闪身一避,竟又是一粒石子。
“到底是谁?”陆晚晚声音中有些愠怒。
引路的两个婆子急得都快哭了:“贵人,咱们快走吧。”
一道人影从树影丛中一闪而过。
陆晚晚撇下奴仆,追了过去:“是谁,站住。”
奴仆急忙去追她。
那道身影在园子里穿来穿去,似乎对地形很熟悉。他跑得极快,陆晚晚紧追不舍,没多久,两名婆子便被甩到身后。
她四顾了一圈,道:“人走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刚落脚。
她身旁的树上便传来一阵声响,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就跟猴儿一样灵活,三两下便蹿到陆晚晚身旁。
陆晚晚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个弹弓,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溜溜地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陆晚晚身上,脆生生地问道:“你就是来府上的贵人吗?”
陆晚晚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孩儿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默了一瞬才讶然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陆晚晚笑着说:“你力气不大,弹弓使得却很准,还会预判,知道我会怎么躲开,对不对?”
小孩儿觉得她更神了,点了下头。
陆晚晚又说:“所以你每次都避开要害,只是想我注意到你,然后带我到这里来是不是?”
小孩儿眼中涌现出崇拜的目光,他猛点头。
陆晚晚蹲下身问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小孩儿吸了吸鼻子,眼睛濡湿了些许,对她说:“你可不可以救救我娘?”
“你娘?”陆晚晚纳闷。
小孩儿双手捏着弹弓,垂头丧气的,一脸就快哭了的模样,说:“我娘生病了,他们都说她快死了。我不想她死,你可不可以救救她?”
陆晚晚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瑜儿。
瑜儿当年也就他这般大,他自己都病得厉害了,还捧着她的脸,奶声奶气地哄她:“娘亲,瑜儿不疼,你别哭。”
她揩了揩濡湿的眼角,站起身,牵住他小小的手,说:“带我去找看看你娘。”
小孩儿仿佛被她牵得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他走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一处破落的院子前。
他指着大门说:“我娘亲在这里。”
陆晚晚点了点头。
他小手轻轻勾着陆晚晚的手指,说:“你别怕,我走前面。”
陆晚晚嗯了声。
等她走进去之后,便明白过来他为何让她别怕,院里很荒芜,破败得就跟废墟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踏过坑坑洼洼的地面,走到正屋前,屋里亮着一盏烛火,火光微弱,因风摇曳。
“母亲。”小孩看着那微弱的烛火,便撒开陆晚晚的手扑腾了进去。
屋内靠窗的地方搭了张床板,上面躺了个女子,身形瘦削得几乎脱相了,只有嘴一张一合,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小孩扑到她身旁,去拉她的手,眼泪汪汪地喊她:“母亲,母亲你醒醒。”
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强睁开眼,神采微弱的眸子里亮出了一丝光芒,两行清泪从她眸子里滚滚而出,她分明想靠近,却将他一个劲地推离:“修儿,你怎么来了?快走,你快走,不要来找我。”
修儿扎进她怀中,抱紧她细弱的腰肢,哭喊道:“母亲,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
女子挣扎想摆脱他的桎梏,拼命挣扎间手碰到桌案上的灯盏,灯台翻转,差点掉到床上,陆晚晚眼疾手快扶着灯,将修儿拉开了些许。
他不肯,还挣扎。
陆晚晚抱住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声音里有些许威胁的意味:“你再不乖,我就走了。”
他一下就老实了,乖乖地不动,窝在陆晚晚怀中,可怜巴巴地看着床榻上的女人。
陆晚晚见她满脸病气,许是害了重病,又见她不愿修儿靠近,当娘的哪舍得下孩子,当是害了什么会传染的病。她将修儿抱开了些,问修儿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修儿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哭着说:“他们说我娘得了鼠疫,不许我来看她,也不许给她请大夫。”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女子咳了一声,竟咯出一口血。
修儿又要扑过去,陆晚晚抱紧了他,不许他动。
女子抬起头,气息奄奄地对陆晚晚说:“公子,求求你,把修儿带走。”
修儿也不动了,他怕陆晚晚真生气,转过身抱着她的双腿,哭道:“我娘亲不是得的鼠疫,她是被人下了毒,不是鼠疫。”
陆晚晚悚然色变。
女子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咳得满脸绯红,胸口一阵阵地起伏,气息粗重,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陆晚晚见她的情形,心下暗道不好,她转过身对修儿说:“你带我出去,我去给你母亲找大夫,好不好?”
修儿抹干脸上的泪,重重点了下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忘了眼床榻上的女人,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走。
“你叫什么名字?”陆晚晚柔声问他。
他说:“我叫裴翊修。”
他竟然也姓裴。
“裴恒是你什么人?”
他顿了下,才小声说道:“他是我爹。”
原来他是裴恒的儿子,想必他娘是裴恒的妾室。以色侍人,色衰爱弛,遭到嫌恶了。
陆晚晚默叹了声,牵着他的手径直去找白荣。
白荣的情况不怎么好,坐在火炉旁,眼里没有一点神采。谢染说他从山上下来就是这样一副情形,病入沉疴,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
他听陆晚晚说了事情的始末,强撑着精神起来,说:“走吧,我和你去看看。”
陆晚晚没料到他病得这么重,怕他体力不支,遂道:“白先生,你先歇着吧,我去外头喊大夫。”
白荣轻咳,摇摇头:“救人如救火,片刻不容缓,走吧。”
见他如此,陆晚晚倒不好再坚持,和裴翊修带他去到方才那破败的院子里。
女子已经昏迷过去,歪在床榻上,气若游丝。
白荣给她把了把脉,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即越皱越深。他松开手,看向陆晚晚。
“白先生,她如何了?”陆晚晚问道。
白荣轻点了下头:“是中毒。”
“可能解?”
白荣微叹了口气:“她中毒并非朝夕,我只能试一试,究竟能否治好,还得看她的造化。”
屋子里默了瞬间。
陆晚晚蹲下去,扶着裴翊修的肩,对他说:“我这会儿去找你父亲,告诉他你母亲的事情,然后就给你母亲下药,好不好?”
裴翊修攥着陆晚晚的衣角,拼命摇头:“不可以,他们想害死我母亲。你不要抛下她好不好?”
他十分抗拒找裴恒,如何也不肯先知会他。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了善恶是非的认识,他如此抗拒裴恒定有原因。陆晚晚温声哄他:“我不抛下她,我把她带去我的院里,白先生会给她看病,好不好?”
裴翊修再三确定陆晚晚不会抛下她,这才点了点头。
陆晚晚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了笑,便出去找人来抬屋内的女子,将她安置在院后的厢房里。
白荣给她开了方子,将药方交给下人去买药。药买回来后,裴翊修从下人那将药接过,又跑去找白荣,让他每样看一遍,是否有意。
白荣被这小孩逗笑,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缜密。
他认真检查过,告诉他:“都没有问题。”
裴翊修高兴地咧唇笑了下,向白荣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脆生生地说:“多谢白先生救我娘亲。”
白荣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裴翊修拿上药欢欢喜喜去廊外熬药,陆晚晚找了人专门熬药,他不肯,小小的面团脸皱成一团,亲自守在廊下小药炉旁,守着火,丝毫不肯假他人之手。
外头男子饮酒,到半夜方散,谢怀琛回来的时候陆晚晚靠在床头已经快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到她闭上眼,睡得正沉,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俯身将唇贴在她眼睛上。
他走路回来,唇瓣被风吹得冰冰凉凉,她被冻得一个激灵,眸子微微一睁,里头蓄了秋水一般,瞧着他,声音柔软得不像话:“夫君。”
谢怀琛憋了好几个月,夜夜思及她的柔情,摸着冰冷的榻侧,失落和空虚如同潮水卷来,将他淹没其中。
而如今,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发什么呆?”陆晚晚坐起身,一下子抱着他的脖子。
谢怀琛顺势倒在床上,压着她软软的身子,落入柔软的被褥中。谢怀琛摸到她发顶,将白玉发冠摘下,她满头青丝铺陈在身后。
这样看起来才顺眼些。
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下:“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唇红齿白,让我心旌摇荡。”
陆晚晚抿唇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她勾着谢怀琛的脖子,脸颊贴在他耳畔,声音轻轻的,柔柔的,细风一样,吹进他耳洞里:“我是你的呀。”
谢怀琛忍不下去,翻过身,手一挥,灭了床头的夜灯。
他们已经几个月不曾如此亲密,陆晚晚一直抱着他的脖子。
谢怀琛一开始很轻柔,小心翼翼,似对待易碎的琉璃。
到后来,他的动作越发急切,陆晚晚的喘息也一点点粗重起来。
“夫君。”她犹如在海浪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被抛入云端的那一刻,她小声尖叫起来,指甲嵌入谢怀琛的背上。
谢怀琛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看她满脸酡红,眼神迷离,口中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
她遍体生温,他掌心游离过的地方濡湿一片。
“晚晚,想我了没?”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唇,舍不得离开她。
陆晚晚双手无力地环着他,点点头,嗯了声:“想你。”
谢怀琛勾起嘴角,笑了笑,身子往前一送,陆晚晚浑身轻轻颤栗了一阵,失声叫了出来。
他亲吻着她的耳垂,问:“怎么想我的?”
陆晚晚被吻得满面羞红,想推开他:“你混账。”
谢怀琛松开她,两人分离的刹那,陆晚晚心底微有失落。
“晚晚,你累吗?”谢怀琛问她。
陆晚晚轻声说:“我还好。”
半个时辰后,她还在为自己这句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谢怀琛扶着她的腰坐起来。
廊外檐下的风灯底下挂着穗子,在风中撞在一起,轻轻响着。夜灯的光芒从窗棂里洒进来,映得屋内光线柔和。
微光下,陆晚晚披散着头发,犹如在海浪中起伏,美艳似志怪里勾人魂魄的狐妖。
良久,屋内的动静息了下去。
陆晚晚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窝在谢怀琛的臂弯里,手脚都累软了。
谢怀琛准备了药膏,顺着被子滑下去,给她上药。
陆晚晚挨上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听到了外头磅礴的风雪声。
风雪声音极大。
她想到厢房里中毒的那个女子,想要下床,结果发现自己枕着谢怀琛的胳膊,他紧紧环着她的腰,两人肌肤相贴,腰间发起了热。
她一动,他就惊醒了,眼神精锐,醒得很快。
这次出征改变了他,他变得更加警惕。
“吵到你了?”陆晚晚小声问他。
谢怀琛道:“无妨,我也要起了,明日便过年了,今日我们去办些年货。”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和以往都不一样,谢怀琛很重视。
陆晚晚直点头,笑说:“我去隔壁看看,用了早膳我们就出门。”
两人刚起来,谢染便来找谢怀琛,军营来了信报等他处理。
谢怀琛去了书房,陆晚晚去后院探望裴翊修和他母亲。
她披了厚厚的大氅,碰了个汤婆子往厢房走。
刚走到月门外,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小孩的尖叫。
远远望去,裴翊修手中比划着一把小小的匕首,眼神又凶又饿,好似一头发怒的豹子,螳臂挡在门前,恶狠狠地对面前的人说:“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第101章 听戏
宓兰和裴翊修面对面站着; 满脸堆笑哄他:“修儿乖,快过来。你母亲害了病,很危险,如果不隔离开; 你也会染病,很危险的。”
说罢; 她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进去。
小厮们抬了担架; 直往屋里冲。
裴翊修嘶声力竭地喊着,不停地挥舞手中的匕首:“走开,你们走开,不许碰我娘亲。”
说话间,他的眼泪洪水般迸发出来。但他小小的手在一堆大人面前; 什么也不算,他被一个小厮抱起来。
“不许动我娘。”他声音都嘶哑了。
陆晚晚听到他的哭喊声; 心都揪到了一起。
“住手。”她转身走出去,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裴翊修一见她来; 忙挣脱开小厮的怀抱,跳到地上,奔向陆晚晚,一头扎进她怀里; 哭着说:“你救救我母亲,他们要害死她。”
“修儿,乖; 听话。”宓兰巧笑嫣然,走到陆晚晚身旁,说:“这位是父亲的贵客,你不要打扰她。”
话毕,又向陆晚晚赔不是道:“公主,幼儿顽劣,打扰你了。修儿的娘害了鼠疫,传染性极强,您是金枝玉体,若有何闪失,我们玩死难辞其咎。”
修儿紧紧地抱着陆晚晚的腿不肯撒手,仿佛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死也不肯撒手,口中不断重复:“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陆晚晚笑着抿了抿唇,将修儿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说:“男儿泪如金,不许再哭了。”
修儿听后,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重重点了点头。
“乖。”陆晚晚摸了摸他的头,转过身对宓兰说:“鼠疫事关重大,若是瘟疫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就让她留在这里,我随行有大夫,可为她看诊,亦可研制克制鼠疫的药方。”
宓兰面色微微一变,道:“公主千金之体,若……”
陆晚晚略一抬手,笑道:“父皇常说生于皇家,得上苍庇佑,定能逢凶化吉,因而更应心怀黎民百姓,为他们多做些事。”
说罢,她吩咐谢染:“院里有人疑似得了鼠疫,传我命令,派人严加看守。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违令者,杀无赦。”
她身形小小的,声音也柔柔软软,说起话来却如雷霆万钧,自带威仪,让人心生敬畏。
宓兰担忧地瞥了她一眼,本还想爱说什么,但迫于她肃穆的神情,不敢再说话,只死死揪着手里的丝帕,眼神不甘地往厢房瞥去。
安排好厢房的事,陆晚晚带修儿去用早膳。修儿见厢房外里三层外三层守了人,这才止住哭声,牵着陆晚晚的手去往膳房。
用过早膳后,修儿要回厢房守着他母亲,谢怀琛和陆晚晚约好要去办年货,则回房内先换衣裳。
谢怀琛给陆晚晚挑了条月白的裙子,和他身上的蓝色衣袍格外相配。
换衣裳的时候,他问起陆晚晚:“我听说今天早上院子里闹了些动静?”
陆晚晚将裴翊修的事情告诉给他。
“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谢怀琛抿嘴笑了笑。
“这些都是内宅相斗的老戏码了,我本也不想管。”陆晚晚笑着说:“但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犯了无数的孽障,那她便行尽善事为他洗刷孽障。
“那孩子哭得倒也挺可怜的,大人斗也就罢了,可怜孩子。”陆晚晚轻声说。
谢怀琛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嘬了口:“少夫人心善。”
陆晚晚抽出手,理了理他的衣襟,笑说:“别取笑我,咱们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来到集市上。
因是出来办年货,两人低调得很,也没带侍卫,一路上走走逛逛。
往年府上的管家会将一切都备好,这还是谢怀琛头一回自己来办东西。他见到什么都稀奇,窗花红灯笼买了一大堆,还买了红纸回去写对联。
陆晚晚只知和女子逛集市累得紧,却不知谢怀琛也如此能逛。
走到最后,她累得筋疲力尽,脚都抬不起来,搀着谢怀琛的胳膊,脚下一步重似一步。
谢怀琛问她:“累了吗?”
陆晚晚锤了锤小腿,低声说:“往后再不跟你一起出来了,累。”
谢怀琛勾起嘴角,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今日累还是昨夜累?”
她反应过来,羞红着脸,轻锤了他一下:“你这混人。”
谢怀琛笑得更爽朗,他蹲在陆晚晚面前,示意她上去:“来,我背你。”
“不要,这么多人。”陆晚晚环顾四周,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怀琛四周扫了一圈,看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走过去买了个面具蒙在她脸上。
陆晚晚正了正面具,这才咧唇一笑,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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