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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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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晚没什么想法,她的确从小就渴望有爹,却不是什么爹都要的。
谢夫人嫁牵着她:“走,咱们回家。”
是啊,她现在有家了,有父亲母亲还有丈夫的家。
她一直仰望的幸福触手可及。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从陆建章手中夺回岑家的家产,让他尝尝落魄的滋味。
谢夫人和陆晚晚将将登上车,谢允川也跨骑马上,宫门里突然抬出一顶软轿。
“国公爷,留步。”姜河从轿子里钻出来,哼哧哼哧地拦下谢允川。
谢允川睥睨着他:“姜公公有何贵干?”
姜河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圣上找你。”
第61章 回门
天色已晚; 谢允川让谢夫人和陆晚晚先行回府,自己跟姜河入宫面圣。
长长的汉白玉甬道被月色照得明晃晃的; 檐下宫灯随风轻舞,灯下的穗子坠着小铃,撞击在一起; 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穗子又分开。
空荡荡的宫殿里点着上好的熏香; 香气沉沉。
皇上独坐空殿,正低头阅奏章,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金色影壁上; 殿门一开; 唯一影伴他阅奏章。
天下都是他的; 天下却无人比他更孤单。
“臣参见皇上。”谢允川单膝跪下去。
皇上停下手中的事; 抬眼望了他一眼,不疾不徐; 不远不近地问:“今日那幅字朕写得如何?”
谢允川道:“皇上的字入木三分,臣自愧不如。臣代晚晚多谢圣上恩典。”
皇上目光温和,殿下这老伙计是他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两人白霜攀鬓,还得在人前做戏。这一生忙忙碌碌也不知做了些什么,他叹了口气; 又问:“阿琛好些了?”
“托皇上洪福,已无大碍。”顿了顿,他又说:“成平王他……”
“放心; 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指了指面前的折子:“这些折子里,十张有九张是弹劾他和他的下属的。”
谢允川沉目,道:“陛下如今将御林军交到骆永成手中,朝臣又步步紧逼,我就怕他狗急跳墙。”
“现在还不是让他狗急跳墙的时候。”皇上想了一下,才说:“所以朕打算让他去江南巡盐。”
巡盐是肥差,朝中人的焦点会被皇帝彻底打乱,他们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便不会急着站队,便能维持眼前相对的稳定,为北地的二皇子留更多时间,等他羽翼渐丰。
“此计极好!”
“希望老二争气些,在宁候的扶助下立威扬名。”皇上抬手揉了揉睛明穴,有些疲惫地问道:“对了,陆晚晚是何来头?”
谢允川不解抬头,缓缓说道:“她是陆建章的嫡长女,命苦,生下来才两个月母亲就死了,陆建章的续弦不喜欢她,主张将她送去乡下,去年底才接回来,接回来后妹妹看不惯,嫡母不喜,父亲又不护,过得步步惊心。我和在歌看她聪慧温婉,一直有心许她琛儿,谁知竟先出了这事。”
皇帝微微皱了下眉。
陆晚晚身上有他熟悉的感觉。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那种感觉,头一个让他有那种感觉的人他也很多年不敢再想。
“你可知道她母亲是谁?”
那一刹那,闪过谢允川脑海的是浮光掠影,是电闪雷鸣,他如蒙惊雷,半晌才愣愣问道:“你觉得她和陈小姐有关?”
皇上缄默未语,他看着案上幽幽的烛光,跳跃的橘黄烛光摇曳不已,如人生变换莫测。
“为何无关?”默了片刻,皇上才看向谢允川,启齿道:“我有预感,她一定和她有关。”
谢允川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还未放下?当年咱们私闯岑家……”
话及此处,他忽的想到什么,他问:“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准备启程回京,你听说允州岑家嫁女,非让臣与你同去一探究竟?”
皇上略一思索,那是他这辈子头一回做那么荒唐的事,自然记得,他点了下头。
谢允川道:“晚晚的母亲便是那日咱们看到的出嫁的岑家小姐。”
皇上微阖了眼:“去吧,朕乏了。”
谢允川张了张嘴还打算说什么,只见皇上朝他挥了挥手,他立时闭了嘴,转身离去。
徒留一声微叹在殿内流转。
殿门一开,风透了进来,烛光又微微颤了颤。
“皇上,时辰不早,您该歇息了。”姜河走进来,准备伺候他回宫歇息。
他微抬了下手,吩咐道:“去查,陆建章过世的原配。”
————
是夜,陆晚晚回府,先去谢怀琛屋里看了眼,见他已经躺在床上,背朝里在睡觉。
她进去,他也一动未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倒奇怪,她以为谢怀琛如何都要等她回来的。
她掖了掖被子,正打算离开,无意间一低头,瞧见谢怀琛的睡颜,他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子颤个不停。
原来是在装睡。
她顿时来了小孩心性,提起裙摆坐在床沿,理了一小缕发丝,在谢怀琛鼻翼上轻轻拂动。
装睡的谢小公爷本打算趁她转身的时候吓她一跳,脸上却忽然生出痒意,他忽的睁开眼,去拂令他发痒的东西,却一把捉住了陆晚晚的手,一扯,将人带入怀里。
陆晚晚笑得狡黠:“小公爷,你醒了?”
谢怀琛知道自己捉弄人不成,反倒被人捉弄,恼了,他蹭到陆晚晚的耳畔,张嘴轻咬了下她的耳廓。
陆晚晚吓得叫了声,浑身微微颤栗,她怕疼。
但他只是轻轻的,点到即止,不疼,有些痒。
她去推谢怀琛:“放开我。”
谢怀琛笑了,将她抱得更紧:“不放。”
“新婚不到半月,少夫人留我独守空房,久久不归,我都快等成深闺怨夫了,本打算捉弄你,还反被你戏弄。”谢怀琛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扶着她的肩膀,面对面地说:“你看,短短半日,我憔悴了多少?”
陆晚晚认认真真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得出结论:“这几日你睡得多了,好像有些浮肿,明日天气不错,起来去园子里走走。”
谢怀琛去抓她的手,意外抓到她手背的伤患处,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怀琛目光下移,落到她的手背上,被火星子烧过的地方破了皮,露出猩红的血肉。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陆晚晚吹了吹痛处,将灯笼着火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他,谢怀琛听得眉心紧蹙,他喊谢染送来药。
“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小伤,我等会儿回房,让月绣给我敷药。”她要抽回手。
谢怀琛攥得紧紧的,他抬眸望向她:“你是嫌我手法没有月绣的好?”
陆晚晚知道和谢怀琛没有道理可讲,遂由着他。
谢染拿了药进来,他用纱布沾药轻轻敷在她手背上,怕她疼,还时不时轻吹一下。
陆晚晚定定看着他,他垂首敷药的神情认真极了,仿佛手中捧的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
“今日我见到皇上了。”陆晚晚跟谢怀琛说。
他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然后呢?”
“他待昌平郡主可真好。”话及此处,她微微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真羡慕郡主,她虽年幼失怙,皇上却待她如同亲生女儿。”
顿了顿,她又说:“我爹呢,将我扔去允州,不管不问,只要我不能带给他利益,他随时可以放弃我,而我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时候,他又不顾廉耻上前讨好。你说,世上为何会有这种父亲?”
一边说着,委屈涌上心头,眼圈一红,泫然欲要泪下。
说来奇怪,这么多年她都没像今日这般多愁善感。
谢怀琛一怔,慢慢地,皱起了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少夫人不哭,你若是当真觉得难过,本少爷愿意委屈委屈,你喊我声‘爹’,往后不管千山长万水远,本少爷都为你遮风挡雨。”
陆晚晚愣了一瞬,半晌才回过味来,敢情谢怀琛占便宜占到了这份上,她气得一恼,抓起身后的枕头就朝谢怀琛掷去,他偏过身一躲,挑衅地冲她笑了笑。
陆晚晚扑过去,挠他的胳肢窝,谢怀琛也顺势将她紧紧抱住,去挠她。陆晚晚怕痒,被他挠得咯咯大笑,连连求饶。
天已初夏,两人闹得渐渐出汗,谢怀琛这才微微松开她。
陆晚晚笑得腹痛,甫一挣脱桎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为防他反扑,还特意将他双手握住,居高临下地问他:“你还胡说不胡说?”
谢怀琛被她的小把戏逗笑,陆晚晚将手压在他胳膊下,威胁:“严肃,不许笑。”
他好不容易将笑意憋回去,挤出一抹严肃的表情:“回少夫人,我再不敢胡说了。”
陆晚晚和他对望了片刻,忽然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有些过于……暧昧。谢怀琛躺在榻上,她横跨坐在他身上,还束着他的手,要多令人想入非非就有多想入非非。
她脸上腾起一片红霞,正要将他松开,谢染一把推开门:“少爷,该喝药了。”
话刚说完,他看到屋内的情形,顿时如木雕泥塑般,僵硬在原处。
“滚出去。”谢怀琛咬牙。
谢染犹如僵硬木头,直挺挺地挪了出去,走出一段路后,又僵硬地挪回来,探出胳膊,将门合上。
他脑海中犹如惊雷滚滚乍响。
——公子会怎么弄死我?他绝望地想。
接下来几天,谢染为保狗命,称病告假,回家躲了好几日,屋里的活都交给别的小厮去做。
谢怀琛恢复得良好,好吃好喝养了将近半月便生龙活虎。
成亲十五日前日,陆建章便派陆文来商议接陆晚晚回门之事。
她虽厌恶,却还是耐着性子跟议定回门事宜。
十五日一大早,谢怀琛便去敲陆晚晚的门喊她起床。陆晚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地抓起枕头压在头上。
谢怀琛破有耐心,一下一下扣着房门。
陆晚晚不堪其扰,爬起来,拉开门。
她还未梳洗,长长的头发微乱,揉着眼睛出来的,慵懒得像一只贪睡的小猫。
谢怀琛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少夫人,该起来了,今日是你回门的大日子。”
陆晚晚愁眉不展,点了下头。
谢怀琛见她不喜,将她推回屋内,压着她坐到梳妆台上,喊了月绣来伺候她梳洗。
“快啊,我去外面等你。”他欢天喜地地走了。
陆晚晚很快收拾好,穿了件寻常的衣裙,挽着简单的妇人髻,出了门。
谢怀琛端详着她,笑道:“好看。”
最近她已被他冷不丁冒一句“我夫人真好看”的言论说得脸皮颇厚,朝他笑了下:“夫君也好看。”
谢怀琛心情颇好,牵着她出门,将她扶进马车。
陆晚晚坐在车内,神情恹恹。
谢怀琛则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悠悠自得。
见他不同自己说话,她无聊地靠在车厢壁,心内空无一物。
走了许久,谢染道:“公子,少夫人,到了。”
谢怀琛眼一睁,率先跳下马车,他朝陆晚晚伸了伸手:“下来。”
陆晚晚将手交到他的掌心,无比安心,跟着下了车。
下去后她才发觉,这里根本不是陆府,而是城隍庙。
庙前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这是?”她困惑地掉头看向谢怀琛。
谢怀琛望着城隍庙的牌匾,道:“你我因招提寺而结缘,如今承蒙菩萨佛祖保佑结为夫妻,理应去道个谢,然而招提寺距离京城颇远,不如请城隍老爷代为转达谢意。”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皮子都没颤一下。
陆晚晚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今日是庙会,谢佛祖菩萨是假,带她出来玩是真。
她仰起脸,看着谢怀琛,笑盈盈地说:“谢谢你。”
“这也要谢,以后你谢我的地方那可多了。”谢怀琛伸出衣袖,示意她抓着:“抓紧了,人多,被挤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陆晚晚抿了抿唇,伸出手去够他的衣袖,紧紧攥紧手心。
谢怀琛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她往城隍庙走去。
今日是大庙会,城隍庙人外一里余远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贩。
京城建得四四方方,西城是以皇宫为主的达官政要居住之所,东城则以贫民为主。
在东城和西城之间,则是胡人聚集的地方。胡人到此做生意,每逢集日和庙会节庆,城隍庙四周便被做生意的中原人和胡人挤得水泄不通。
陆晚晚扯着谢怀琛的衣袖,指尖偶尔擦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痒,心底却跟过了油锅似的,发酥。
他亦不自知,大掌上挪,将她小小的手纳入掌心,牵着她走在人群里。
陆晚晚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笑了下。
庙会上好玩的小玩意儿格外多,谢怀琛见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会掏钱爽快地买。
没多久,谢染就抱了满怀的东西。
又逛了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上。
这家花灯很特别,别家都是印的版画,千篇一律,花样没什么新鲜。这家老板是个书生,花灯都是自己绘的,栩栩如生,别有风味。
“选一盏灯。”谢怀琛对陆晚晚说道:“晚上回来带你去河边放花灯。”
陆晚晚抿了抿嘴角,认真挑选起来,琳琅满目的花灯,她选得眼花缭乱。
她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一盏绘着清荷的灯,想到谢怀琛还等着,于是摇摇头:“算了,就这盏吧。”
斜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清荷灯:“没你喜欢的,那我给你绘一盏。”
陆晚晚侧目看向他:“你还会作画?”
“本公子三岁学画,你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我就画得一手好画了。”谢小公爷大言不惭道,他央老板拿来笔墨,又端了个小马扎,压着陆晚晚的肩膀让她坐下。
陆晚晚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谢怀琛时而看她一眼,手中的笔翻飞不停,很快,他停下笔,朝陆晚晚招了招手。
她凑过去一看,山寺秋月下,一个少女披着海棠披风,悄然出门,脚下停了只兔子。
原来他画的初相识时她的模样。
纤毫毕现,就连她裙摆的海棠绣花都栩栩如生。
陆晚晚轻阖眼帘,将灯抱在怀里,笑道:“你画得真好看。”
谢怀琛亦笑:“对我的仰慕之情是不是绵绵不绝?”
陆晚晚没理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花灯傻笑。
谢怀琛去抢花灯:“人多,我帮你拿。”
她不松手,将花灯紧紧抱在怀里,摇头:“我自己拿。”
他便笑了,牵起她的手:“走吧。”
两人走了一阵,前头一堆人围着,谢怀琛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胡人在卖玉料原石。
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想不想开块石头玩玩儿?”谢怀琛问她。
上一世在北地,她住的地方是西域人入大成的第一个城镇,住了很多胡人,她隔壁邻居就是个卖石料的商人。她跟着学了些看石头的本事,见谢怀琛有兴趣,她便来了兴致,道:“来。”
谢怀琛牵着陆晚晚钻进人堆。
人堆中央是一老一少两个胡人,老的约摸六十来岁,脸上沟壑纵横,双手开了冰口,天气回暖也未好,想来日子是过得极清苦的。小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的身粗布麻衣,长得十分水灵,尤其是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又圆,如同一泓清泉。
老头捧着块石头:“这块成色极好,各位想不想试一试?”
有人问价,老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众人让他短两个钱,他摇头不干。陆晚晚纳闷,哪有生意是这样做的,老头就跟生怕得罪不了客人一样,频频摇头,一个铜板也不肯相让。
少女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翘着手指剥松子,偶尔朝小老头转两圈,眼里满是困惑,看两眼又转回头继续剥松子,攒了小把便递给老头。
她的模样乖巧又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谢染笑道:“这老头卖东西不成,养孙女倒还养得不错,孝顺着呢。”
陆晚晚瞥了眼,观察了片刻,随即摇头:“那丫头未必是他孙女,丫头生得面白肤嫩,不细瞧根本看不出是胡人,还有,她虽披了脏兮兮的衣裳,可脖子手脸都干干净净的,身上披的褙子也不怎么合身,应该不是她的。”
老头浑身脏兮兮的,透出不修边幅的寒酸,少女身披脏衣,但骨子里有几分骄矜的贵气。
谢怀琛一直在瞧石头,听他们说话,这才抬首看过去。那丫头脸色苍白,坐在马扎上,动一动便会皱下眉头,下意识看向腹部。
这怎么那么像……受了伤?
陆晚晚没再管那丫头,她蹲下身,去选石头。谢怀琛见她衣衫落到地上,怕沾了灰回头她又不高兴,便蹲到她身后,将她的衣衫捧起。
他觉察到一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能抬眼望去,却是那小胡姬正偏头看着他。他别开眼。
陆晚晚左挑右选,选了块长相奇丑的原石,问老头:“老伯,这块多少钱?”
老头报了个价,不高。
她捡了便宜似的,喜滋滋地对谢怀琛说:“就它了。”
“长这么丑,里面真有翡翠?”谢怀琛纳闷。
旁人也劝她:“这块石头品相不好,怎么可能有翡翠,这钱肯定打水漂了。”
陆晚晚不为所动,笃定道:“我就要这块。”
谢怀琛老老实实掏钱。
就当花钱打个水漂看热闹了,他心想。
老头接过钱,乐呵呵地将玉璞放在架上,拿起法条锯动手开石。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说陆晚晚这钱白花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谢怀琛牵过她的手,用手绢一点点擦干净她掌上的碎石屑。
石头切开的那一瞬间,老头神情惊讶,这块料子不错他知道,却不知里头竟是一块紫罗兰冰紫春料,完整无劣,竟连棉质也无,水头十足。
“夫人好眼光。”老头将石头递给陆晚晚,赞赏道。
谢染接过石头,亦夸她:“少夫人竟还有认石的本事。”
陆晚晚抿唇笑着:“小小把戏,不足挂齿。”
谢怀琛也开心,这是意外之喜,他笑道:“你有这本事,以后咱们没钱花了就去跟人赌石。”
陆晚晚眼睑微垂,点了下头。
她最初跟那胡人学认石,就是为维持生计,那胡人很聪明,先不将本事全教给她,让她帮他开石,她一双手被磨得血肉模糊。她愣是咬牙将事情干了下来,在安州那般荒芜的地方,求生极难,有门本事比什么都强。
那人再是刁难,她皆咬牙受下。
后来她靠这个赚了不少钱,宁蕴打点的本钱也就有了。
北地,天高皇帝远,做官的都没什么规矩,见钱眼开,没她赚的钱打点,他又如何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声名鹊起?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
逝者如斯,再不会来。
她眼前有触手可及的幸福,值得她放下过往的一切去好好珍惜,她下意识紧紧牵着谢怀琛的手。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小婿第一次登门见岳父就迟到,往后怕是会翁婿不宁。”谢怀琛大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猫生病了,今天送它去了医院。
接它出院之日,就是我日万之时(握紧我的小拳头,为我的猫祈个福)
第62章 恩情
陆建章休沐在府; 兴致高昂地备了美酒佳肴,等陆晚晚夫妇回门。
李长姝帮着准备一应物什; 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
没了陈柳霜的陆宅,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少了很多。
陈柳霜很蠢,非要害死所有人; 企图一枝独秀。
她不知道,有时候合作比毁灭更有效。
李长姝春风得意,在酒桌上频频敬陆晚晚酒; 她知道,没有陆晚晚,陈柳霜不会这么快死; 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陆晚晚狡黠地朝她笑了笑; 她心情颇好; 对陆建章说道:“父亲; 夫人去了,陆宅还是得有个当家主母。这本不该我操心; 可四姨娘这些年为陆家忙忙碌碌,不如抬她做夫人吧?”
这话本不该她说,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用得上李长姝,只好给她点甜头尝尝。陆建章一向不喜儿女管自己的事,陆晚晚是个例外; 如今她是国公之媳,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她“仁义无双”,她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后宅女人谁当家他不在乎; 只要他是陆家说一不二的主子就好了。
他乐意卖陆晚晚一个人情:“也好,就像你说的这么办。”
李长姝差点激动得痛哭流涕,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她终于做上陆家正房大夫人,而不是低贱的妾。
她对陆晚晚充满感激。
陆晚晚需要的也是这样,她要李长姝对自己充满敬畏,这样在她以后做事的时候,她不会与自己为敌。
吃完饭,陆建章颇为热情地拉谢怀琛陪他下棋。
谢怀琛一向是个纨绔子弟,只有别人听他的,这会儿却特别能装,和陆建章一派翁婿和谐的景象,他对陆晚晚说:“早上起得早,你去睡会儿,晚些时候我喊你起来。”
陆晚晚点了下头,就和陆倩云走了。
姐妹俩好些日子没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回到长思院陆晚晚的闺房。
屋内陈设和她离开之前的一模一样。
“这是父亲昨天喊人复原的。”陆倩云咯咯笑道:“你出嫁那天,他把东西全砸了,后来皇上赐字给你,他吓惨了,说你现在是国公府少夫人,要是生气可不得了。”
陆晚晚想象得出陆建章如临大敌的神情。
她不想提他,姐妹俩并肩躺在云锦被上,窗户微微开着,有风透进来,将闷热的空气吹得流动。月绣端来冰水湃过的桑葚,吃起来酸酸甜甜很解渴。
“你最近好吗?”陆晚晚问她:“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陈柳霜死了,陆锦云又下落不明,还有谁欺负我?”陆倩云说道。
陆晚晚塞了颗冰桑葚到嘴里,冰凉的感觉在口腔内四溢开来,她有些许惊讶:“什么?陆倩云下落不明?”
“你不知道吗?”陆倩云讶然:“宁家来信说她对父母不敬,去往安州的路上,她苛待辱骂老侯爷和夫人,老侯爷被她气得吐了好几回血。宁蕴写了和离书,在桃县找了车马将她打发回京城了。”
“是吗?”陆晚晚讶然,她没有刻意打听过陆锦云的消息,竟不知她离京后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不是发配回京了吗?为什么说他下落不明?”
陆倩云说:“头几天一支突厥军队进犯桃县打秋风,在当地烧杀掳掠,陆锦云的车马不幸遇到突厥人,她失踪了。”
陆晚晚匪夷所思,瞪大了瞳孔:“竟然有这样的事?”
“大哥哥托人去打探消息,都说被匈奴鞑子掳走九死一生,就算找回来,也人不人鬼不鬼了。”陆倩云说道。
陆晚晚倒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她还一直期待宁蕴和陆锦云相守一生互相折磨到白头。
怪不得今日没见到陆修林,他肯定为陆锦云的事情急得焦头烂额。
她叹了口气:“希望大哥哥没事。”
“大姐姐,你难得回来,咱们不说她的事了。”陆倩云眼睛一眨,忽的想到什么,坐起来面对陆晚晚:“对了,表哥说他有麻烦,需要你帮忙。”
陆晚晚见她一脸严肃,不由吓了一跳:“什么麻烦?”
“你还记得陈寅吗?”
“当然,黑风寨的土匪。”
陆倩云点了下头,说:“陈寅有个儿子,还没有半岁,他爹死了,娘又流放边关,表哥说总养在他那儿也不像话,问你能不能给他找个出路。”
那孩子最近总是又哭又闹,李云舒还未成婚,就被他哭闹得一个头两个大,陆晚晚如今又已嫁作他人妇,他不好冒昧登门,听说她今日回门,他特意找了陆倩云,让她帮忙给陆晚晚带个话,让她想办法。
陆晚晚听后也有些懵,最好的办法是问哪家人需要□□,给他找个好归宿。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回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要领养的,到时候我给你回话。”
陆锦云点了点头,提醒她:“你一定要放心上。”
陆晚晚正了正肩下的枕头,牵着她的手,笑眯眯说道:“好,我知道了,保证速战速决不让他打扰你表哥太久啦。”
陆倩云躺回她旁边,两人又胡天海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没多久,两人都睡意沉沉,歪头睡了过去。
直到暮色沉沉,月绣才将陆晚晚推醒。
她没睡醒,揉了揉惺忪睡眼。
月绣说:“小姐,姑爷喊回了。”
她透过窗户望了望天,穹顶已成将夜的橘黄,沉甸甸的压下来,快黑了。
她起来收拾好,陆倩云也醒了。
姐妹俩见面没多久,又要分别,她依依不舍地送陆晚晚出门。
谢怀琛在院里候着,长身玉立,在落日余晖下如镀了层金边。
他是此生度她的佛。
陆晚晚笑意盈盈走向他。
霞光满天,映得西边红彤彤的,像烈火灼烧,灿烂到极致。
谢怀琛牵着陆晚晚上了马车,出了陆家大门,陆建章甚至亲自到门口送他们。
天气闷热,车窗开着,清风偶尔吹进来,凉快清爽。
“这会儿咱们还要去放花灯吗?”陆晚晚取过花灯,抱在怀里,问道。
谢怀琛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期待,他道:“去!”
他命车夫往河边去。
车夫对京城路况很熟,出了陆府,找了条近道,车轱辘碾过青石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陆晚晚低头把玩花灯,谢怀琛画画的手艺真好,纤毫毕现,连她衣襟上的花纹都画得仔仔细细。
谢怀琛则支着头看向车外,这条路很偏僻,来往行人稀少,街道空空荡荡,车轮驶过的声音久久回荡。
借着月色,他忽然看到街旁小巷里几道黑影掠过,隐约有人拔剑,寒光彻彻。
“谢染!”他喊了一声。
巷内突然跑出一个少女,身后追来几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拿着刀,招招狠戾,刀刀致命,朝少女劈去。
谢染听到他的喊声,顿时缓过神,脚下一蹬,抽出利剑,轻盈地飞了过去。
“怎么了?”陆晚晚伏过来要看。
谢怀琛伸手,蒙住她的眼睛,说:“无事,谢染应付得来。”
少女身手并不利索,堪堪避过两刀,黑衣人当头一刀劈来,正是避无可避之时,谢染从天而降,以足踢向刀背,挡开这一刀。少女讶然,抬头一望,谢染心里疑惑重重,原来她正是早上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卖玉石老头的孙女。她亦是一惊,尚来不及说话,便见有人从谢染身后跟来。
少女扶着谢染的肩膀,极力撑起自己半边身子,猛地抬脚,踢翻黑衣人,抵挡了一波进攻。
黑衣人被她踹翻在地,她自己也倒退两步,捂着伤口喘吟。谢染低头,这才发现她白褙子被血染红了大片,手臂和肩膀也有无数新伤,正淙淙冒着鲜血。
“你怎么样了?”
少女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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