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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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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琛摇头:“早上就去押人,一直忙活到现在。”
陆晚晚说:“你先坐坐,我让月绣送点吃的上来。”
说完,她转身要走。
“我有事情问你。”谢怀琛说。
陆晚晚一笑:“等我回来,什么都告诉你。”
谢怀琛有段时间没见她,心里有些空,直到刚才又看到她,内心才渐渐充盈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前觉得陆晚晚很好,生得聪明,性子柔和,父母也喜欢她,他也想对她好,所以在她遭遇宋时青那件事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去救她。
他知道女子都在意名节,怕她因为宋时青想不通,所以提出娶她。
这个决定做得很仓促,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甚至,还有些欣喜。
方才回京的路上经过一处野园子,他见这花开得好看,竟下意识想起陆晚晚的面容。
最近好似都这样,看到美好的东西,他脑海中总能浮现出陆晚晚浅浅淡淡的笑。
他这才意识到求娶陆晚晚可能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蓄谋已久。
至于有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在招提寺第一次见她,也有可能是在书房内她为自己掖被子。
可是,陆晚晚对他来说又有些神秘。
她身边好像总萦绕着一团迷雾,让她看起来若隐若现,不甚分明。
就好比,这一次她突然来信让他去黑风寨一趟。
京城的人都知道黑风寨是个土匪窝,陆晚晚让他去剿匪?
他怀疑过,疑惑过,心底深处却觉得她不会骗自己,于是他带兵前去黑风寨。
没想到寨里的人都被关押在水牢里,他白白捡个现成的便宜。
陆晚晚不是神仙,她不会掐算,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弄清楚。
谢怀琛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先是巡营,再是上黑风寨,连夜开拔,不眠不休,骑在马上肩上担了担子,强撑着精神还不觉得,可是这会儿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在闻到陆晚晚的满室馨香里化成了水,睡意来得排山倒海。
陆晚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趴在贵妃榻上,眉心轻蹙,呼吸均匀有力。
她让月绣做了酒酿汤圆,谢夫人说过,谢怀琛最喜欢吃这个。她见谢怀琛睡得正香,知道他最近累极,就没打扰,让月绣将汤圆放在炉子上温着,等他醒了再吃。
春深了,天气虽没了凛冬的严寒,可入了夜,还是有些凉。
陆晚晚展开薄被,轻轻覆在他身上,便静静坐在一旁,凝睇着他的睡颜。
小公爷面容俊朗,俊而不秀,十分耐看,她不自觉地抿起唇角。
————
陆锦云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出门一趟,回来怎么就没了娘?
早上母亲还跟她说她们闯过了大风大浪,她怎么就突然悬梁自尽?
“父亲,母亲不会自杀的,她是被人害了。云俏说下午陆晚晚和李云舒来过,肯定是他们,合谋害死了母亲。”陆锦云哭得声嘶力竭,双眼浮肿,她跪在地上,抱着陆建章的腿,哭喊道。
陆建章心情颇好,不管她因何而死,总归他是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他呵斥陆锦云:“越来越没规矩,你母亲暴病而亡,关你大姐姐什么事?”
为了维护陆家的颜面,陆建章对外宣称陈柳霜是害急病猝死。
他才不管陈柳霜究竟因何而死。
“是她,就是她,从她一回来,就算计我和母亲。”陆锦云哭得满面泪水:“父亲,你要给母亲报仇啊。”
陆建章烦躁地将她推开:“胡闹!”
陆锦云怎么肯依?她母亲死得太蹊跷,她笃定是陆晚晚在捣鬼。
父亲不会帮她,他眼中现在只有陆晚晚,他还指望着陆晚晚攀上国公府给他长脸。
要为母亲抱不平,她只能靠自己。
她爬起来,扯了扯身上的粗布麻服,朝长思院跑去。
这边谢怀琛睡得正香,一豆灯火下,陆晚晚坐在一旁静静看他,灯火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墙壁上,曲线婀娜,身姿曼妙。
“陆晚晚,你给我滚出来。”陆锦云在院里喊骂:“你这个贱人,滚出来。”
谢怀琛听到声音,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也醒了。
他没睡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怎么睡着了?”
陆晚晚眯着眼睛轻笑:“我从厨房里出来你就睡了,也没叫你,本想等你起来再吃东西,现在看来,你没这个口福。”
陆锦云已经冲到回廊,她骂声不绝:“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谢怀琛一皱眉:“是谁?”
陆晚晚神色轻松,她推开窗户:“是陆锦云,你先走吧,回头我上国公府找你。”
谢怀琛犹豫了一下,陆锦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你可以吗?”
她扬起脸看着他:“放心吧,我不怕她。”
见她笃定,谢怀琛这才点点头,双手撑在窗台一跳,就跳了出去。
他站在窗下,说:“你当心。”
“我知道。”陆晚晚合上窗户,刚转身,门就被一脚踢开。
月绣和几个丫鬟挡在她面前,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大夫人没了,大小姐也很难过。”
陆锦云抹了把脸上的泪渍,恨恨地看着她:“陆晚晚,是你害我阿娘是不是?”
陈柳霜是陆府是大夫人,陆晚晚明面上的嫡母,照规矩她也该为她戴孝,可她绝不会在生母住过的地方为她穿孝服,她进门就除了孝服。
陆锦云见她一身粉衣衬得神采奕奕,顿时悲愤交加,扑上去就要打她:“你杀了我阿娘,我要你给她偿命。”
搬过来之后,陆晚晚换了批新的丫鬟小厮在身边,都对她忠心耿耿,此时此刻她们架着陆锦云,她寸步难行。
陆晚晚倏地走上去,抬腕狠狠掌掴了她一掌,她眼神冷漠,道:“二妹妹出言不逊,这一巴掌我是替父亲管教你的。你出口诬陷长姐,这一巴掌不为过吧?”
陆锦云眼泪直淌。
谢怀琛紧贴在墙壁的脊背一松,终于从紧张的情绪中缓了过来。陆晚晚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她也有厉害的一面。他以为她遇到这种场面会吓得大哭,还想躲在这里看有没有出手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她能处理好手边的事。
他嗅到自己身上的汗臭气,忽的想到刚才睡梦中鼻尖若有似无的氤氲芬芳。
是陆晚晚的气息。
他决定先回去泡个澡。
陆晚晚根本没把陆锦云放在眼里,比起陈柳霜,陆锦云不够狠,也不够聪明。
陈柳霜已死,她心下松了大半。
次日清晨,陈嬷嬷来服侍陆晚晚洗漱。
这两年陈嬷嬷年纪大了,陆晚晚很少让她做这些活,可她说她从进岑家大门就是服侍小姐的,闲不住。照顾陆晚晚的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
陈嬷嬷照顾了陆晚晚十几年,两人早已不是寻常的主仆,陆晚晚打心眼里依赖陈嬷嬷,将她当成了祖母。
陈嬷嬷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问:“陈嬷嬷,当时母亲为什么会嫁给陆建章?”
她生得美,家底丰厚,为什么要执意嫁给陆建章?一个才华不算拔尖、长相也不够出众的男人?家世更是连给岑家洒扫院墙都不够格。
母亲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男人做夫君?
陈嬷嬷回忆了片刻,她说:“那年我爹生病,卧床不起,家里来人接我回去侍疾,回去待了半年,半年后我爹去世,再回来小姐就要嫁人了。”
“那……她以前和陆建章认识吗?”陆晚晚问道。
“怎么可能认识?”她说:“那年太子和三皇子夺位,太子从西南反攻,一路打到允州。兵荒马乱的,老爷怕小姐在城中多有不便,于是将她送去了城外庄子上。陆建章在允州城里,他们怎么可能见过。”
陆晚晚凝眉,这件事情更加匪夷所思,既无往来,那到底是为何?
她轻咬了下唇:“那你回到外祖家,母亲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回来后,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前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那回我回来,她整个人欢快了不少,成天都笑着。”
“你是说她也是同意嫁给陆建章的?”
陈嬷嬷也觉得纳闷,梳头的手慢了下来:“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她好像并不排斥陆建章。”
“他们感情好吗?”
陈嬷嬷道:“说好也不见得好,说差也不差,陆建章经常来看小姐,看得出来,他对小姐挺上心的。可小姐,她的态度却让我捉摸不透,她对陆建章,客气有余,亲切不足。”
她顿了一下,又说:“看上去不大像夫妻,倒更像客人。”
“然后呢?”
“然后进京八九月的时候,小姐早产,你出生了。有一回,陆建章来看小姐和你,他们俩好像吵了一架,陆建章很生气,几乎拂袖而去。”陈嬷嬷回忆道:“后来没多久,陈柳霜突然带着个孩子来找小姐,说孩子是陆建章的。”
“可恨,母亲刚生了孩子,怎能受这样的刺激?”她紧紧攥着手帕,冷漠地说道。
陈嬷嬷喃喃:“小姐是个要强的人,她知道陈柳霜和陆建章有私,明面上没什么,乐乐呵呵地迎她进门。女人遇到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孩子都这么大了,陈柳霜又是岑家表亲,她只能让她进门。”
后面的事情陈嬷嬷说过无数遍,陆晚晚也听过无数遍。陈柳霜进门后,岑思莞待她极好,吃的喝的,皆用的上品,待她儿子也跟亲生儿子一样,丝毫没有因她是外室,仗着自己是主母打压她,反而处处善待。
不过岑思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白日玩玩笑笑倒没什么,一到晚上就一个人悄悄对灯抹泪。
陈嬷嬷撞见了好几回,她都说是灯油熏了眼,不是哭了。
她极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加上产后虚弱,身子一点点败下去。
陈柳霜又在暗中下药,加速她的死亡。
陈嬷嬷想起岑思莞临死前的场景,忍不住濡湿双眼:“小姐是极好的人,她去了后,陆家老夫人好几次哭得晕死过去。”
陆晚晚垂眸。
“小姐出事,老爷忧思成疾,没多久也去了,就留下你一个人在京城,孤苦伶仃。原本陆建章打算让陈柳霜抚养你,但老夫人请观音庙的先生来看过,说你有大富大贵之相,不过小时候命途多舛,要穷养,于是让我带你回允州乡下。”
与此同时,陆晚晚舅舅收账遇袭,舅母差点被人谋杀,她推断出这一切都是陆建章和陈柳霜为夺岑家家产而做的。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祖母和我母亲关系好吗?”老夫人如今面上古井无波,难以想象她会为儿媳逝世哭得肝肠寸断。
陈嬷嬷道:“小姐和陆建章虽不见得有多好,但她对陆家老夫人敬重有加,婆媳之间相处融洽,倒还算亲密。不过老夫人过于悲痛,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后来她为了小姐还吃斋念佛。一信就是十几年。”
她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哪能看透呢。不过现在好了,陈柳霜死了,咱们也算大仇得报。”
陆晚晚觉得蹊跷,母亲和陆建章的婚事,处处透着古怪。
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团乱麻,只要理清头绪就清楚明白了——但那个线头在哪里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陆家办丧事,又是一个极好和同僚往来的机会,陆建章遍邀同僚。尤其是国公府,三催四请,就差请轿子来抬。
镇国公本不想去参加这种场合,谢夫人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这不是去参加丧宴,而是去给陆晚晚长脸,他不仅得去,还得带上厚礼去。
于是乎,镇国公收拾得干净利落随夫人去陆府。
“琛儿呢?不等他吗?”镇国公问。
谢夫人摆手:“年轻人有他自己的安排,说不定等会儿褚怀和远之要找他一起去。”
“你说褚郁,他年轻的时候成日缠着你,现在他儿子怎么也成日缠着我儿子?”镇国公不喜了。
谢夫人“呸”了他一声,拧了把他的胳膊:“年纪一大把说话还把不住门!”
镇国公痛得龇牙咧嘴,随夫人上了马车。
————
谢怀琛起来时,时间已不算太早。
薄薄春光从窗棂洒进来,映得满地碎芒。
他微微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喊谢染端水来洗漱。
谢染端水进来的时候,嘴角扯着古怪的笑。
他拧了帕子给他:“公子,褚公子和李公子来了。”
热腾腾的帕子往脸上一敷,连日来的疲累祛除了不少。他侧眸盯着谢染,问他:“你笑什么?”
谢染道:“公子,你出去看看褚公子和李公子吧,他们……有大礼给你。”
“大礼?”谢怀琛纳闷:“是给我打了副象牙的双陆?还是买了京城第一斗鸡?”
谢染憋着笑:“都不是,算了,你自己去看吧。”
谢怀琛瞧着谢染古怪,一脚蹬了靴子,蹭蹭出了门。
褚怀和李远之当真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礼。
褚怀见到谢怀琛,忙放下手里的茶盅,热情地朝他挥手:“阿琛,阿琛,你快来。”
李远之直接去拖他的胳膊:“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才起来,我们都等了你好久。”
褚怀附和:“你不在这几天,我们可无聊,你回来了,一定要陪我们好好玩儿。”
“今天不行,陆府办丧事,我得过去一趟。”谢怀琛道:“改天,改天陪你们玩个痛快。”
褚怀和李远之一人吊了他一条胳膊,两人相互使了个眼神。
“阿琛啊,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褚怀将他拖到小几旁,上面摆了二十几幅画轴。
谢怀琛道:“我对画画没有欣赏水平,你让远之给你看。时间不早,我得走了。”
褚怀的手臂铁环一样将他紧紧箍着:“别急啊,几幅画像看得了多长时间?”
他朝李远之挤眉弄眼,李远之会意,忙取了一幅画,缓缓展开。
画上是个女子,娇艳明媚。
褚怀问:“怎么样?”
谢怀琛云里雾里,摸了摸下巴,说:“还行,挺丰腴的。”
“还行,还行!”褚怀激动又欣慰,问:“那你想不想见见她?”
“不见,我跟陆晚晚说好了,过段时间上她家提亲。”谢怀琛拒绝得干净爽快。
褚怀内心戚戚然,心想,哥们儿,你的头上都能跑马了,我不能让她害你呀!
他搜罗了满京城未婚适龄女性的画像,妩媚的有,娇柔的有,他喜欢什么样的都有。
“那咱们看下一幅。”褚怀咬咬牙。
李远之又锲而不舍地拿起另外一幅画像。
一连看了七八个,谢怀琛都摇头。
褚怀急了,他不知道谢怀琛目光这么刁。
谢怀琛觉得这俩人今天古怪得很,两人都言辞闪烁,一脸“老子有话跟你说但是老子就不说”的表情。
他以为褚怀的爹又逼他成亲,拿着画像让他选,故而理解了。
但是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去陆府。
谢怀琛充满歉意说:“回头我再帮你选,我真得走了。”
褚怀忙朝李远之使眼色。
李远之冲过来,又死死抱着他另外一条胳膊:“别啊,阿琛,你不是说想要我那副象牙的双陆吗?走,咱们一起去玩。”
褚怀在旁边添柴加火:“是是是,机会难得,还有我的那只斗鸡,你喜欢的话也捉去。”
“没错,没错,咱们白天先上我家打双陆,晚上去褚怀家里玩斗鸡,明天找几个人玩叶子牌,晚上去栖月楼喝酒……”李远之将谢怀琛的行程安排得紧密妥当。
谢怀琛古怪地瞥了眼褚怀,又看了看李远之,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得干脆笃定。
谢怀琛越发觉得有鬼,他抽出胳膊,说:“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阿琛!”褚怀喊他,他憋了这么多天,一直在想怎么告诉谢怀琛陆晚晚的事情。
最后他和李远之一致决定谁也不说,天天陪他玩玩乐乐,吃吃喝喝,再给他另找个长得好看,性子柔软的女子,他自然就将陆晚晚放下了。
“还不说?”谢怀琛站在阳光下,眼睛微微眯起,戏谑地笑问他:“你这大河泛滥的嘴这回还挺能把门的啊。”
褚怀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压低声音说:“是陆晚晚,她和宁蕴……”
第43章 蜘蛛
褚怀将那天在栖月楼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谢怀琛。
谢怀琛面容凝重。陆晚晚端庄秀丽; 不会做这种事; 但褚怀和李远之不是那种爱说三道四乱嚼舌根的人。
“阿琛;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陆晚晚也不是临世的天仙; 入世的洛神; 咱们另外找一个。”李远之锲而不舍地要给他看画像。
谢怀琛颇有些烦躁地将画推开,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褚怀喊道。
谢怀琛脚下生风; 走得飞快:“去陆家。”
他要当面问陆晚晚是否有这么一回事,别人说的话他不信,他要听陆晚晚亲口说。
陆晚晚是绝不会在众人面前为陈柳霜披麻戴孝的; 她称病得厉害,卧床不起。
前院是男人的天下; 镇国公一去,见褚郁也在,便上赶着斗法去了。
年轻时,褚郁家住谢夫人家隔壁,两人一同长大,情分甚笃; 当年镇国公和夫人成亲后; 因为褚郁没少吃干醋。
两人从年轻就凑在一起就斗嘴皮子,到老了还没正经。
谢夫人瞧着两人头疼; 找了借口便进内院找陆晚晚了。
陆晚晚躺在床上,听着前院的哀乐婉转,她心情松快。
谢夫人进来时,见她除了看上去有些虚弱; 倒也还好。
“听说陈奎死了?”谢夫人握着她的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关了他吗?”
上午的骄阳从雕花窗棂的镂空处透进来,落在陆晚晚的脸上,绸子一般的青丝顺在脸侧,越发显得肌肤似雪,口含朱丹。
她也不瞒谢夫人,将岑家和陆家的恩怨告诉她。
“陈柳霜害死我娘,我是回来找她报仇的。”
这是她回京的目的。
谢夫人觉得胸膺处有一团冷气,吸气的时候冰凉冰凉的:“你在陆家的处境如此艰难,竟从没跟我提过!”
陆晚晚有些诧异:“夫人,我恨陈柳霜,恨陆建章,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你母亲辛苦生你,惨遭毒手,你为她手刃仇人,为何可怕?”谢夫人说道:“年轻的时候我跟你也一个性子,不过你比我聪明,我只会舞刀弄枪。”
陆晚晚笑:“我也想跟夫人一样,有一身本领呢。”
“那简单,回头我教你就是。”谢夫人笑得爽朗,她顿了顿,又说:“如今你继母已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陆晚晚道:“我舅母还在乡下,我要夺回原本属于岑家的财产,将舅母接到京城,将东西还给她。”
谢夫人默了一瞬,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和琛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愿不愿意现在嫁过来,我和国公爷都会帮你报仇。”
此时,谢怀琛已经到了陆晚晚的窗外,见母亲在内,他一直紧贴墙边,没有出声。陡然听到她问的话,呼吸一紧,胸口猛地跳动。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当初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自己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时间慢得仿佛分割成了一丝一缕,轻悠悠地逝去。
屋子里默了良久,陆晚晚才缓缓开口,她说:“我不愿意。”
谢怀琛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猝然碎裂,碾落成灰,被风一吹,飘散入风里,再也寻不到。
整颗心陡然下坠,坠向无间深渊。
在那深渊里有长出触手的食人草,将他的心揪着,狠狠□□。
他回想起自己求娶陆晚晚那天,她没说愿意或是不愿意,是自己替她做主。
他以为自己是在救赎她的名声,却没想到,他是在救赎自己无处安放的悸动。
陆晚晚的回答让他心胆纠葛在一处,放在烈火上,煎之炸之。
胸口有一口难以纾解的郁气,压得他心情沉重。
谢怀琛默默走了,没惊动任何人。
谢夫人微微变色,她问:“为什么?”
陆晚晚轻垂眼睑,洁白的雪腮浮起一抹霞色,她声音低柔,有些娇羞:“晚晚敬重夫人和国公爷,也喜欢小公爷的坦率和真诚,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嫁去国公府,我还得将陆锦云送上宁家的花轿。”
“这……为什么?”谢夫人不解。
陆晚晚无法将自己活过一世的事情告诉她,那太匪夷所思,谢夫人再疼爱她,恐怕也会觉得她中了邪说胡话。
她说:“我有苦衷。”
谢夫人便不再追问,孩子们有孩子们要做的事,有她自己的想法,谢夫人从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后辈身上。
“也罢,如今陈氏刚刚去世,议亲也不大合适,再等等也无妨。既然你有苦衷,那便等陆家和宁家结亲过后我再请人上门提亲。”谢夫人尊重她的意愿,这让陆晚晚很惊喜。
谢夫人开明明理,她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气才遇到她。
三天之后,陆家发丧。
陆锦云哭得就快断气,哥哥和弟弟还没回来,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父亲就这么急不可耐地发丧,分明是有意维护陆晚晚,怕哥哥回来看出端倪。
她不敢闹,母亲死了,哥哥还没回来,陆建章一心都在陆晚晚身上,她只能忍气吞声。
从陈柳霜死,到她发丧,陆晚晚一直卧床不起,称病不出。
她绝不会给陈柳霜披麻戴孝。
发丧后,陆家平静了下来,陈柳霜已死,管家的权利就交给了李长姝。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陈柳霜竟会自戕。她要么好胜的人,还不是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
活着,才是赢家。
陈柳霜新丧倒也不提了,再过几个月,她就能明正眼熟当上陆家的大夫人。
陆锦云偃旗息鼓,安静了两天。
她没了依仗,只能低调行事。
陈柳霜下葬后,宁夫人象征性地去看过她,安慰了她两句。
这让陆锦云心中那把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宁夫人还看中自己,自己还是宁家的未过门的妻子,她还有机会为母亲报仇。
陆晚晚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和倩云一起做针织女红,忙得不亦乐乎。
陆倩云有她的想法。
陈柳霜死了,多年来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剑已经消失,二姨娘也大仇得报,她们母女二人头顶笼罩的乌云猝然飘散。
沈盼当夜哭了,哭得很伤心。
她压抑了十几年,做小伏低夹着尾巴过日子,日子黑暗得几乎望不到头。
终于,陈柳霜终于死了。
陆倩云和她商量:“娘,我不想再装哑巴了。”
沈盼眸光水润,她也不想陆倩云装哑巴,只是当年倩云无意撞见陈柳霜害死二姨娘,没多久她就“意外”掉进湖里,差点连累了性命。沈盼就这一条命根子,要是倩云有什么事情,她还能活不能活?
她将事情告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为人中正,但尽管她恨陈柳霜手段阴毒,却也无可奈何。她只是个乡下妇人,什么都不懂,陈柳霜把持中馈,她尚且要仰人鼻息过日子,如何能护住沈盼母女。
于是,老夫人让倩云装哑。
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既不会泄露陈柳霜的秘密,也不会压着她的女儿。陈柳霜果然没将倩云当一回事,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只是苦了倩云,一装就是好几年,一个好好的人被逼着不能说话。
沈盼亲昵地摸了摸倩云的脸,潸然泪下:“此事你可以先告诉大姐姐,再从长计议。”
陆倩云热泪滚滚,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
次日一早,陆晚晚起了个大早。
春光正浓,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她一身懒骨头都照酥了,她一睁眼就看到窗台上谢怀琛给她的那盆不知是什么的植物。
她照顾了快小半个月,枝条抽了不少嫩芽。
她披了衣裳起来,舀水浇花,心里想了很多东西。
她想那天谢怀琛来找她,推开门那一刹那时自己心头兀的乱跳,又想起他说有事问自己。
谢怀琛要问什么,她能猜到,也没打算瞒他。
只是,为何这么久他还没来呢?
她柔荑般的指轻抚抽出新绿的树枝,心不在焉地想,会不会是这几天事务缠身,他脱不开身?
应当是的,他剿灭黑风寨,此时定是很忙。
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谢怀琛那种人,若他真想来,隔山隔水他也会来。
不知名的情绪在她心底流淌。
她实在受不了自己猜来猜去各种胡思乱想,决定去国公府一趟。
车夫很快套好车,她上车前往国公府。
一路上她眼皮子直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国公府,她得知国公爷和夫人都不在家。徐笑春的爹就快从边疆回京,他们帮衬着徐笑春收拾将军府去了。
还好,谢怀琛在家。
陆晚晚来的时候,他还在书房睡觉,谢染兴奋地将他喊醒:“公子,陆小姐来了。”
谢怀琛将醒未醒,甫一听到陆晚晚的名字,一个鲤鱼翻身爬起来,四处去抓衣服:“我衣服呢?”
谢染早有准备,递了身干净的新衣给他。
谢怀琛穿进一个袖子,后知后觉想起当日在她房外听到的话,神志顿时清明。
他放缓了穿衣的速度,颓然地坐在床边,瞧着手里的衣服,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公子?”谢染开口叫他的名字。
谢怀琛问:“她来做什么?”
谢染道:“她说你去巡营前托徐小姐送了样东西养在她那里,你一直没去取,她送来了。”
谢怀琛手里的衣服应声落地,她这么快就想和自己划清界限两清了吗?
他愣了一瞬,怅然若失道:“给我倒杯水。”
谢染见他脸色不大好,忙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谢怀琛才将将压住些许心底的慌乱。
他没有继续穿衣,翻身又躺回床上,以手为枕,压在头下,双腿高高翘成二郎腿,心想,不去见她,便不用两清了吧?
谢染就纳闷,催他:“公子,陆小姐还在外头等你呢。”
谢怀琛心底有股无名的火,来得莫名其妙,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焚烧成灰烬。
有人来访,将人晾在门外,到底不好看,他叹了口气,起来慢腾腾地穿好衣裳。
又慢腾腾去找陆晚晚。
陆晚晚远远瞧见谢怀琛,暖春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他的侧颜镀上了一层稀薄的金芒,衬得他容颜俊美,还带着些许温暖。
谢怀琛精神不怎么好,他看到陆晚晚双颊白皙红润,眸子里似有一泓清泉,整个人神采奕奕得不像话。
“陆小姐来了?”他客气又疏离地喊她。
陆晚晚愣了愣,她感觉谢怀琛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怪。
“这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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