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旧时光里守候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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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鱼缸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Lily吓得往后一缩。

　　　　“还抢男人养，放心，苏妍再养不活自己，她还有我养，也不看看就你这样儿，俗不可耐，你老公能好到哪儿去？”林蔓翻了个白眼，语气轻慢。

　　　　“咳咳咳。”闻声赶来的David正好听到那句“你老公能好到哪儿去。”面上露出几分尴尬。

　　　　“他又是谁啊，你们这儿管事的？”林蔓凑到苏妍耳边咬着耳朵小声问。

　　　　“他就是她老公，也是我们这儿管事的。”

　　　　“看上去人模人样还挺帅的啊，怎么瞎了眼找这么个老婆。”虽然名义上林蔓说着悄悄话，但声调并不低，办公室里站的人都听见了。

　　　　“咳咳咳。”David刚准备说话，被这么一句评价堵回去，不禁呛住了。

　　　　“你好，你是苏妍的朋友吧，今天这事儿确实很抱歉，是我妻子太冲动了，我替她向苏妍道歉。”David看着正盯着手指研究美甲的林蔓，嘴上道着歉，随即状是无意地对苏妍轻责道，“苏妍我不是让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吗？我这边会处理好的。”

　　　　“我”

　　　　“怎么处理？苏妍脑子单纯，你们也不能欺负傻孩子吧，打了人还就这么算了啊！”林蔓怒气冲冲地开口，被称作傻孩子的苏妍再次以手挡脸。

　　　　“你，走吧。”也不等大家接话，林蔓精心护理的食指点了点Lily。

　　　　“去去哪儿？”

　　　　“医院啊，苏妍被打成这样难道不需要去检查下吗？”

　　　　“对对对，应该的，我待会让秘书陪你们”David赶紧赶在Lily发飙前打圆场。

　　　　“你闭嘴。”林蔓转身厉声呵斥道，随即又妩媚一笑，“嘘，帅哥，这是我们和你那糟心老婆的事儿，别让些无关的人参合进来，况且现在我还只是想带苏妍去医院，待会儿说不准我就想带人去趟警察局了，或者我发个微博给你们创才打打广告，有这么个活宝主管夫人在，你们以后生意铁定好。”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微博粉丝有一万多哦，不加僵尸粉的。”说完，林蔓回头给David眨了下眼，转头看着Lily时，脸上尽是玩味，“其余赔偿事宜等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会让律师拟定相应的条款发给你的。”

　　　　“你还想让我赔偿你你们”Lily举起手指着林蔓，气得语无伦次，袖口上往下滴的水像是提醒了她，随即话音一转，“我也要你赔偿，我的衣服，我的鞋”

　　　　“没问题，你身上那件衣服虽然过季了，但我赔你一件全新的都行，保证一模一样。”

　　　　苏妍又想起躺在林蔓衣橱最底层的那件衣服，忍俊不禁，站前面的林蔓回头瞪了她一眼，像是责备她坏了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氛围。

　　　　“除了衣服、鞋还有还有我的包，我可买得很贵的”Lily气急败坏地拿起椅子上被殃及的手提包。

　　　　“当然可以，前年的款嘛，话说大姐，你身上怎么全是过季款啊，你好意思穿，我都不好意思看了，是钱不够凑不齐配货吗？”

　　　　原本听见能够得到赔偿的Lily刚沾沾自喜，林蔓后面的花瞬间让她的笑僵住了。

　　　　David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尽了，他上前拉住要张口开骂的Lily，朝林蔓和苏妍鞠了一躬，语气比一开始诚恳多了，“作为Lily的丈夫，我为她对苏妍受到的伤害道歉，作为苏妍的上司，我为没有给员工人身安全提供保障道歉，我会和Lily一起陪你们去医院，所有费用由我们承担，同时如果你们还有其他需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尽可能地满足。”

　　　　“不用”苏妍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被身后一只手大力往后一拽。

　　　　“那就赶紧走吧，去医院。”女王林蔓重新戴上墨镜。离开前看了看走廊上空荡荡的台子，像是想起了那个鱼缸，她回身冲办公室里目瞪口呆的众人询问道，“这鱼缸谁买的？”

　　　　“我。”小叶弱弱地举手。

　　　　“把发票找出来，连带着那几条鱼的发票一起，寄到林氏企业，那边会有人赔偿的。”

　　　　扔下一众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林蔓拉着苏妍大步离开创才，David一边拽着Lily跟上，一边吩咐小叶，“不用寄了，账从我工资上扣。”

　　　　那天在医院，林蔓指使着David和Lily楼上楼下地跑腿，原本只是被扇了两耳光，她硬是让苏妍从头到脚各个科室检查了个遍。被带去照心电图，苏妍忍不住小声抱怨，“我这被打了两耳光，也不用检查心脏吧？”

　　　　“谁知道有没有吓着你，被泼妇吓着对心脏的损伤可是不可逆的。”林蔓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医院的检查结果当然只是外伤，David跟着跑了半天，也有些烦躁，结清费用后，吩咐苏妍在家休息几天，不用急着回去上班。

　　　　乐得清闲的苏妍给苏妈妈打电话说自己这几天住林蔓那儿，苏妈妈警觉地质问道，“你又要去小陈那儿，苏妍，我”

　　　　“阿姨，是我，对，我是蔓蔓，是这样的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想让苏妍陪陪我不用不用，就是小毛病而已，苏妍换洗的衣服待会我让我家阿姨过去拿，您看可以吗好的，好的，谢谢阿姨，阿姨您也注意身体，那就这样了，我以后再去拜访您，拜拜。”

　　　　苏妍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蔓三言两语就哄好了自己老妈。

　　　　林蔓白天要上班，苏妍一个人在她公寓里追韩剧打发时间，正追到大结局时，电话响了，她手忙脚乱找了半天，在沙发坐垫下掏出自己的手机。

　　　　“喂，大侠，你不是一直嫌给我打电话是长途贵么，怎么”

　　　　“苏妍，莫莉死了。”

　第六十三章莫莉之死

　　　　“你开什么玩笑，你们在玩狼人杀？还是天黑请闭眼？莫莉在你旁边吗？你”苏妍闻言愣了两秒，重新坐在沙发上，笑着搭话，可是潜意识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让她不停地说话，害怕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听到让人悲伤的消息。

　　　　“苏妍，我是认真的，什么事情可以开玩笑，我有分寸的，她自杀了。”

　　　　“不可能。”苏妍的笑僵住了，她尽力去说服电话对面的郭侠，也在尽力说服自己内心，“我上周才和她见过面。”

　　　　“我前几天才和她见过面。”郭侠话刚出口就哽咽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开玩笑，莫莉临走前说给我准备了礼物，结果北京这两天下暴雨，快递同城都走了两天才到，我拆开里面是一本纪念册，全是我们大学时候的照片还有还有一封信，我一读觉得不太对，打莫莉手机是她妈妈接的说”

　　　　郭侠接连尝试了几次，那几个字都没说出口，整整四年，苏妍没有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是当初军训时崴了脚仍坚持走训练，结果脚踝肿得惨不忍睹，送去医院那儿医生都是没见过小姑娘这么能忍疼的。可是自诩铁打的郭侠此刻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苏妍深呼吸一口，闭上眼强忍住想要喷薄涌出的泪水，“确定了吗？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医学上现在不是有植物人也能苏醒的吗？也许我们过去跟她说话就能醒过来呢，她可能就是累了”

　　　　“没用的，来不及了，苏妍来不及了”郭侠带着哭腔呢喃，“阿姨说医生看了看，连医院都没有送，直接让通知的法医她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一涌而出，一周前和莫莉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是啊，这傻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不是答应了自己要好好活着的吗，不是说好要每天都过得开心的吗，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离开。

　　　　“快递对，莫莉的快递。”挂了电话的苏妍想起郭侠的话，翻了翻手机，果然看到两天前收到的快递通知短信，那时候她以为是自己双十二网购的东西到了，还随口感叹了句，不知道是哪家良心卖家，发货竟然这么快。

　　　　苏妍裹了件大衣在睡衣外面，急冲冲地赶回家，上班的点爸妈都出去了，公爵躺在地毯上假寐，听见开门声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迎接她。

　　　　在卧室书桌上看到被苏妈妈代领上的快递盒，苏妍手抖着拆了两次才把盒子拆开，打开果然看见一本制作精美的纪念册，还有一封信，上面是莫莉清秀的字迹：苏妍。

　　　　拆开后是薄薄的两页纸，却像块巨石压在心上，堵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妍：

　　　　明明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真的下笔那一刻，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上周去见你，看到你笑着朝我走来，彷佛回到了大一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说实话我真的好羡慕你，你的身上总有种鲜活的生命力。

　　　　毕业之后，我常常做梦，梦到我们大学时候的场景，有时候也会梦到更早一点的时期。无论什么时候，每一个梦里的我，都在茫然不知归处地奔跑，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就这么一直跑，跑到精疲力尽仍然无法停下脚步，我真的好累好累可是醒过来之后面对的生活更累。毕业的时候，我以为等我存够了钱，我就可以开一家咖啡店，真的工作了之后才明白，巨大的生活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

　　　　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从睁开眼那一刻开始，我的微信、邮箱、短信箱，滴滴滴地接收着消息，一天的工作量源源不断地朝我涌来。我以为公司买的是我时的时间，后来才发现，其实是24小时，一天24小时里，只要电话响起，我就得工作，而这样的工作根本没有带给我丝毫的满足感。多么可笑，我拿着全公司最低一档的薪酬，却贡献出自己24小时的时间和精力。

　　　　也不是没想过辞职，可是每次听见父母的殷切期望，那两个字怎么也开不来口，即使我拿着微薄的薪水，他们依旧觉得这份工作前途无量。我每天接听无数的电话，为数不多的问候电话里，他们问我吃了没，吃得好吗？却没有一个人问我每天过得开心吗，可是如果真的有人问我，那句不开心我真的能勇敢说出口吗？所有人眼里，我工作稳定，原生家庭幸福美满，我努力工作，而以后我会嫁给一个和我一样积极向上的男人……可是这些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啊，所有的美好都只是表象。

　　　　以前的自己许过很多愿望，期待过很多梦想，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那些梦想，长大之后才发现要实现那些梦想真难啊，现实有那么多曲折坎坷，有那么多束缚我们步伐的藩篱，每一个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刻，我都似乎清晰感受到自己梦想破碎的心痛。

　　　　可惜我一贯懦弱，既没有勇气去面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于是我只好麻痹自己，骗自己不去想就可以逃避它。我开始酗酒，到后来酒精也无法麻痹我的神经，我想我可能真的是生病了，我去看医生，医生开了一大堆的药。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它们可以救我，可是没用的苏妍，都没有用的，那些药物和酒精一样，带来的仅仅是片刻的安宁。

　　　　到最后发现当自己向命运妥协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无法停下来，我们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向前进，被迫以一种苟且的姿势去向命运奢求幸福，可是现在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跪爬着去争取可能努力一辈子也无法获得的快乐。

　　　　苏妍，那天离别前，你搂着我说要好好活着，那时候我想是不是应该在试一次，可是那天夜里，我依旧在那个无止境的梦里奔跑，原来生活真的没有给我留任何出路。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但是你要相信，我会在另一个世界与你同在，不要为我的离去悲伤，我本是懦夫，无颜为你们的生活再增添涟漪。你要继续这样开心有活力地活着，愿你的未来，平安喜乐。

　　　　莫莉

　　　　苏妍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滴在信纸上，莫莉两个字被晕染开，用手擦了擦，那一块儿糊成了一团。她有些急了，赶紧拿纸巾轻轻的按上去沾掉水渍，可是依旧难以挽回，原本清晰的笔迹糊成了一团，一如莫莉自己，在她心里变成了带着遗憾的存在。

　第六十四章重聚

　　　　上海这座城市的符号是什么？国际化、繁华、风情、精致、外滩有一大堆美好的词汇用以形容它的美与繁华，这座闻名中外的“东方之珠”或许是很多年轻人奋斗的梦想。

　　　　而苏妍对它的第一印象确是冷，刺骨的寒冷。她拎着行李箱站在虹桥国际机场外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乌压压的云层有散不开的悲伤。一阵寒风吹过，身旁有本地人抱怨了句“冷死个人哩。”接着用上海话数落了一大堆，大意是在说今年的寒冬来得好早。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她抬脚踏上路边停靠的出租车，刚打开车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苏妍坐上车，赶紧关上车门，将那股寒气隔绝于外。

　　　　“龙华殡仪馆。”

　　　　车平稳地向目的地驶去，隔着车窗玻璃，路边的的景色一点一点后退。

　　　　“姑娘是外地人？”出租车司机热情地开口找话题聊天。

　　　　“是。”

　　　　“那你这次来可要好好逛逛我们上海，像外滩啊城隍庙这种著名的地方就不多说了，大哥给你推荐些老街小巷，特别有老上海的感觉”司机大哥并没有因为她的悻悻然而气馁，依旧乐此不疲地介绍着上海的景点。

　　　　苏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一边看着窗外，路边的大树上的叶子早已在寒风中飘落，只剩下零星几片黄叶挂在树枝上，显得格外寂寥，光秃秃的枝桠朝灰蒙蒙的天空尽力伸展，像是渴求多一丝阳光让自己重获新生。

　　　　车停下时，司机大哥似乎嫌景点还未介绍完，有些意犹未尽，帮她把行李搬下后备箱后，还不住地让她在上海多玩几天。

　　　　龙华殡仪馆坐落于上海市西南部，在机场时还只是天色灰蒙蒙，下车时就已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苏妍掏出手机看了看郭侠发的位置信息，拖着行李箱往殡仪馆里面走。一路过来见多了落光叶子的树，树枝在寒风中摇曳，殡仪馆里面反倒一派绿意葱郁，视觉上的生机与空气中弥漫的萧瑟扑面而来，倒有一种诡异的讽刺。

　　　　快步走到大厅，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苏妍张口“莫莉”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身后有人叫她。

　　　　“苏妍！”

　　　　回头看见裹着一件黑色长羽绒服的陆璐，眼睛红红的，身上的羽绒服长及脚踝，宽松得一眼就看出不是她的衣服。

　　　　“苏妍，她怎么怎么傻，我才和她见过面，她那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陆璐冲过来一把抱住苏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么一闹，苏妍也忍不住眼眶一红，等陆璐平复好情绪带着她去追悼会的厅，路上陆璐给她讲了上午的情况。

　　　　“我和郭侠昨天晚上到的，这几天先在准备追悼会的东西，追悼会定在后天……莫叔叔现在状态还好，虽然看得出受了打击特别疲惫，但还是能强撑着招待我们，就是阿姨一直哭，听说昨天才从医院出院，眼睛也哭得发炎了，不知道现在她能不能看到这些，这样的场景真的如她所愿吗？”

　　　　“陆璐，莫莉也不想的，她”搬着一个大纸箱出来的郭侠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一本正经地辩解。

　　　　“不管有多少委屈多少不容易，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她就是残忍，是心狠，对叔叔阿姨，对我们，对所有爱她的人都是，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了，有没有想过我们呢？我们得多久才能走出来！”陆璐大声打断郭侠的话，说到最后哽咽着闭上了眼，半响她吸了吸鼻子，“我去那边看看阿姨那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

　　　　苏妍目送陆璐走进偏厅，转头安慰郭侠，“你别介意，她也是太伤心了，大学那会儿，和莫莉关系最亲密的就是她了。”

　　　　“我知道，放心，我没事。”郭侠把纸箱搬到楼梯处，给工作人员解释这是莫莉的遗物，如果来访的人不介意的话可以领走做纪念。

　　　　大半年不见，郭侠瘦了很多，也黑了不少，大概这两天没睡好，眼下有一抹青黑，眼角是难掩的疲惫。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郭侠一边说一边搂过苏妍，用刚腾出空的双手给了她一个沉稳的拥抱。

　　　　“生活该有的样子你呢，我看你瘦了好多。”曾经隔着屏幕说不完的抱怨话，经历莫莉的离去，在此情此景下，那些吐槽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瘦归瘦，全是肌肉。”郭侠调皮的握了握拳，苦笑了道“你可能都想不到，忙起来的时候我也骑着小电动在大街小巷送货，有时候遇上下雨天，一手撑伞一手还要护着餐盒冒雨奔波在各个办公楼之间，害怕送晚了会赶走一个客户，晚上累得精疲力尽，但一个团队的人凑一起看当天的流量涨幅，开心得能忘掉身上所有的疲惫就想你说的吧，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累但也有开心的时刻，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两人坐在楼梯上沉默了许久。

　　　　“其实陆璐说的对，她真的好残忍，用死亡给所有爱她的人心里刺了一刀，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和莫莉父母见面问好离开大厅后，苏妍仰头看着房檐下一直滴落的水滴，心里一抽一抽的地难过。

　　　　“不怨她，她也努力挣扎了很久，我听阿姨说，她租住的公寓里满柜子的空酒瓶和药瓶，发现她时，她桌上还有散落的治抑郁症的药片，阿姨说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手机上有十几个播出却未接通的号码，她走之前应该也挣扎了很久。”

　　　　“上周她过来找我，我都没有发现。”苏妍有些自责，“我见她瘦了好多，还以为是工作太辛苦了。”

　　　　“我也没发现，我们都没发现。”郭侠叹了口气，“毕业之后这段时间真是艰难，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苏妍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毕业不到一年，她已经感觉自己老了好多，各种事都夹杂在一起，人生的选择，工作的压力，包括自己对于现实的无可奈何，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感叹父母的老去，感觉时光像不停的抽打着，让自己加快步伐成长，也让自己的心灵迅速老去。

　　　　她期望着自己能够快速成熟起来，却又害怕时光的飞逝带来的离别。这种矛盾又纠结的心态真是让人难受。

　　　　这段难熬的时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苏妍仰头望着天，雨依旧细细密密地下着，黑压压的云层厚重得想要掉下来，压抑、沉闷、难受这是此后很久，她对上海的全部印象。

　第六十五章暗涌

　　　　莫莉的追悼会上，陆璐哭得一塌糊涂，一向泪腺发达的苏妍反倒没掉一滴眼泪，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那张黑白照片上的莫莉咧着嘴笑得异常灿烂，这样的笑容大学时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脸上，温柔恬静眼里有希望。

　　　　陆璐用眼泪排斥着莫莉的离去，而苏妍用沉默拒绝着这个事实。

　　　　苏妍身上一直揣着那封信，她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看到最后甚至可以默背下里面的内容，追悼会结束时，所有人离开殡仪馆，和莫莉父母告别后，她回头再次看了眼照片上的莫莉，她彷佛听见那个有着甜美声音的女孩在自己耳畔轻语：苏妍，我有过梦想，可是如今才发现梦想这么难实现。

　　　　“我们都讨厌看见离别的背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最早转身离开，但这次小白花，你赢了。”

　　　　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转头时涌出，316宿舍毕业后的第一次重聚，因为一个人的决绝离去，注定成为剩下的人一辈子回忆起，都难以磨灭的忧伤。

　　　　走出殡仪馆，连续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等他们三人打车到机场时，躲了好久的太阳冒出了头，冬日的阳光并没有给寒冷的空气带来一丝暖流，却一扫阴雨天气时的沉闷，临近元旦，机场里也布置了不少喜庆的装饰，郭侠在机场商店了买了四条一模一样的红色围巾。

　　　　“我们一人戴一条，明年过得红红火火的，莫莉这条等明年咱们来看她时给她。”

　　　　苏妍的航班是最早的，她检票前起身抱了抱陆璐和郭侠。

　　　　“我们都要好好的。”陆璐再次泣不成声。

　　　　毕业以前，她们对生活依旧抱有那么多期许，她们期待工作能够顺心，感情能够甜蜜，生活能够美满，等真正被现实打磨后才发现，原来最简单的好好活下去也需要勇气，甚至需要这样不断激励彼此。

　　　　飞机落地后，苏妍打开手机，一堆信息弹出来，最上面一条是Lucy发的：我的祖宗，你休假还没休完啊，马上元旦了，策划准备活动大家都快忙疯了！

　　　　算算日子，自己好像确实好久没去上班了，不过David也一直没通知让她去，不知是因为她老婆而心怀愧疚，还是因为那天在医院被指示出了小脾气，苏妍想想那天告别时他脸色没比莉莉好看到哪儿去，估计后者可能性更大。不管什么原因，反正苏妍就这么成为被遗忘的编外人员。看Lucy一长串夺命Call，苏妍相信再不去报到，自己就真的成编外人员了。

　　　　她赶紧给Lucy回了条短信：明天早上九点前一定赶到公司。

　　　　再往下通话记录显示陈城在半个小时前拨打了一个电话，苏妍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几秒，然后退出了界面。距离上次的闹别扭过去了这么多天，这是陈城发过来的唯一一条联系，有时候面对这样的他，苏妍总是觉得很心累。

　　　　苏妈妈总说她爱耍小孩脾气，因为一些小事闹别扭，可是每次和陈城闹别扭，到最后她都觉得特别没劲，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你很用力地想要回应，得到的永远对方平静甚至平淡的反应。陈城的性格说好听叫稳重，说难听是冷淡，两人腻歪时他也少有甜言蜜语，以至于偶尔说一些情话，让苏妍恨不得记录到小本本上。

　　　　苏妈妈之前听她抱怨后忍俊不禁，在她们那个年纪看来，这样的男孩子多好，热爱工作，稳重冷静，多适合成家。可是在苏妍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她期待的婚姻，或者是期待的相处模式并不是这样的，她想要的是两个人时刻都能感受到彼此炽热的感情，而不是偶尔像害怕花草干枯而猛灌的一壶水，拯救一颗濒临死亡的心。

　　　　苏妍到家后随便煮了点面条，一边吃一边看邮箱里Lucy发过来的资料，正看到关于元旦活动策划主题，手机一闪，铃声响起，屏幕上陈先生三个字轻而易举地撩拨起她故作平静的心。

　　　　“喂。”

　　　　“龟慢慢，吃饭了吗？”电话那一段传来陈城一如平常的声音，像是这几天的冷战从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彷佛只是和以前一样，打给电话关心苏妍有没有好好吃饭。

　　　　“正在吃。”

　　　　“”等了会儿，依旧没有等到苏妍像以前一样，语气或轻快或抱怨地描述自己吃了什么，然后再话题跑偏到白天遇见的趣事上，没有生动的语言，也没有清脆的笑声，平淡的三个字让陈城叹了口气。

　　　　“苏妍，我想你了。”陈城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几分倦意和慵懒。

　　　　苏妍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她也烦透了这样的状态，但每次依旧在面对这样的陈城时，所有告诫自己的高冷和脾气都烟消云散。她吸吸鼻子，哽咽地吐出句，“我也想你，好想你我那天被打了，莫莉走了，你也不要我了”

　　　　她花了半个小时讲述自己被当作狐狸精的故事，再花了半个小时讲述莫莉的离去，这几天跌宕起伏地生活状况让她身心疲惫，急切地想要找个出口宣泄而出。

　　　　林蔓因为那天翘班被处分，最近忙得天昏地暗，郭侠和陆璐同样经历着压抑而难熬的治愈期，她们像独自疗伤的动物，默契地想要圈起围墙隔绝自己，316宿舍群里已经经受不起任何负能量的传递，至少在现在这段特殊的时期。

　　　　在这样的时候，陈城的电话来得多么及时，像漫长黑夜后的阳光，带来了光明亦带来了温暖。

　　　　直到挂电话，苏妍也没再提起那天在公寓里碰见李婷，那天的场景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扎得太深，以至于害怕拔出来那一刻的痛楚。

　　　　挂了电话的苏妍搂着公爵发呆，窗外传来不知哪家的吵架声，妻子大声地责备丈夫东西乱放，丈夫先是好脾气地哄着，尔后被吵烦了，开始大声反驳着，有陶瓷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这样的场景真实而又具有烟火气，却又让苏妍感到迷茫，恋人之间的生活是否注定会走向这样两个极端：一端是自己和陈城的粉饰太平，一端是这样粗俗的争执。

　　　　挂了电话的陈城从储物柜里拿出新买的咖啡，听见敲门声传来，他放下杯子穿过门厅打开门，门外站着精心打扮的李婷。

　第六十六章明争

　　　　几天没去公司，再走到这座大楼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的清晨和以往每一个清晨一样，忙碌的人群、拥挤的电梯、逛淘宝的前台小张。唯一的差别大概是，看见苏妍，小张难得肯将视线离开屏幕，仰头对她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妍，你来了！”

　　　　“早。”

　　　　“哎呀，我终于等到你了，快说，上次女王大人是怎么很虐David和毒皇后的？”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女王大人毒皇后的，你这两天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妍一皱眉，摆起Lucy惯常露出的怒其不争神态。“好好工作，好好做人。”

　　　　“诶，你别走先别走。”小张一个箭步从桌子后面跳出来，拉住迈脚准备进公司的苏妍，“就是上次你那个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朋友啊，把鱼缸霸气一摔那个。”

　　　　“人家那天哪有穿得金光闪闪。”要是被林蔓知道自己被安上这种俗气的形容词，估计会气得再摔一个金鱼缸。

　　　　小张面上露出一副憧憬神情，掰着手指头数道，“穿的是Gucci的大衣，拎的是铂金包，脚上踩的那双小羊皮短靴，我那天查了得两万多呢，咱们半年多的工资就这么被踩在脚下，要是我得舍不得落脚吧。你说这么多钱贴身上，不是金光闪闪是什么。”

　　　　苏妍想起一起吃饭，林蔓随手把包往那儿一丢，自己总会胆战心惊地在心里按计算器：又是多少钱被这么毫不在意地扔椅子上！忍不住笑了笑，还没来及接话，小张接着补充道。

　　　　“你朋友那是真金白银，全是红色毛爷爷砸下来的，David她老婆，那是表面上看着金光闪闪，其实也就如字面所示。”

　　　　“咳咳。”身后传来David熟悉的声音。小张吓得一个机灵，动作灵敏地蹦回位置上。反应迅速得让人瞠目结舌，苏妍略感尴尬地傻笑问好。

　　　　“Alice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David避开了和苏妍的对视，语气冷淡。

　　　　苏妍迈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