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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错爱到白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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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媳妇。”他的话口音很重,卷音明显,她听得吃力,但能理解。
  厌恶缩回手,她开腔近乎骂了:“谁是你媳妇!你给我放尊重点!”
  张二仔傻不愣登看着她,没听懂,继续往她身边凑:“俺爸妈说了,你就是俺媳妇!”
  她再往旁边缩:“你冷静,你爸妈说错了。”她心里早就泪如雨下了,这傻子不会找不到媳妇所以他爸妈就把她拐了?生米煮成熟饭?
  我去!且不说其他,她要是真被那傻子怎么了还怀了孕,不就遂了他们的愿?
  女人总是爱孩子的。
  面前放大的傻脸和无可忽视的怪异味道,她恶心得想吐:她还有功夫瞎想。
  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地起身往后一退,直接站在了柴堆上了。因为堆得松散,她歪歪咧咧站不稳。她凶神恶煞地说:“你想干什么!”
  “俺爸妈说,俺可以亲你。”张二仔头往后一笑,很是委屈地抬头看她。
  她半点不妥协:“你们犯法!”声音大得响彻整个小木屋,都听到了荡悠悠的回音。
  把张二仔吓住了,出乎陶乐的意料,他忽然大哭,就出去了。她站着往后退,直到贴着墙壁:tnnd,果然是个傻子!
  随便一吓,愣是哭了!她不是歧视傻子,可仗着傻就这样逼人嫁给他难道不可耻吗?
  她是被他们肖想做这个傻子的媳妇还算没有受伤,那徐子介呢?要是徐子介出了点什么事,她还是自责的。太过任性了,或者,她太自信了。
  现在好了,王霞婆婆没见到,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她曾经听闻,有些地方,整个村子都是串通一气的,纵使你想逃,也难以脱身。
  回想起那傻子的脸和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气味,她真的是拒绝的!
  之前和她缠绵的还是款冬,突然就变成这个傻子要亲她……果然是从天堂跌入地狱!款冬……款冬,你在哪?
  你会找到我吗。
  她的指甲死命扣着墙上的泥,痛得龇牙咧嘴。可在这个她连时间都不知道的地方,她不敢哭不敢推搡,她要清醒,再痛都要清醒着。
  如果她自己都放弃了,那还有什么机会?
  那些几十年后亲人重逢的场景,她不要经历!她还有爹要照顾,还有个喜欢的人,还有个正在有点起色的工作。
  她脑子混沌一片,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在她意识到她正在囚笼里等着送到那个傻子口中时,她思维快速运转,直逼崩溃。
  “嘎吱”,犹如地狱的魔音,门再次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膘肥体壮的妇女,露出的胳膊又黑又粗,估计是经常干农活的。她的脸可称狰狞。其实,除去陶乐恐惧的夸大式的目光,张母就是一普通的劳动妇女。
  自然又反锁好门,张母端着脸色恶狠狠地走近站在柴堆上的陶乐:“你下来!”还是有口音,但是比张二仔说出的话更容易懂。
  她努力克制住发颤的双膝,稳住自己的声线:“你放我走好不好?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我不管!你就得做我们仔媳妇!给我生孙子孙女!”张母声如洪钟,气势十足。
  的确,在她们村子里,这并不是个例。当然,这已经是比王霞婆婆所在的s村更为偏远的村子了。和陶乐一样被拐的,不多也不少,都是被强行做媳妇了。因为占尽地理优势,一个人往往很难逃出去。而且整个村子都是串通一气,怎么逃?而且,村里人一般都贩卖那些看起来像是离家出走或者独自一人的。
  这次看中陶乐,确实急了。张二仔傻,村子里没人愿意嫁,家里更是没什么钱多出聘礼。而且,往这方向的,很久很久没有像陶乐这样适龄女性了。
  甚至有的残忍到,不让你自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让你生孩子,干活,生孩子,干活。
  有可能,现在凶神恶煞的张母,当初都不是自愿嫁给张父的。
  “我不要。”陶乐加大力道扣了墙壁,指甲生疼,估计都出血了。
  张母似乎没什么耐心:“我等会要去干活,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打得你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你们非法把我关到这里!我朋友呢!你们把我朋友怎么了!”她一句一顿,让自己有点架势。她发现这里的人似乎都有点野蛮,简单粗暴的。她真不敢想,没有用处只可能会泄密的徐子介遭受了什么……
  明明只是相依睡了一觉,醒来却是……
  她自嘲一笑:徐子介,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啪”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张母就已经抽了根结实的桑树枝,直直往她身上招呼。她吓得一惊,幸好她逃得快,只是擦到她的腰。
  不过那劲很厉害,张母一击未中,继续往她身上抽。
  她像个猴子是的左闪右避,却不免扎扎实实挨了个打。她咬得嘴唇出血,忍不住,终于仰头大喊了声。估计一下子没缓过来陶乐从沉默到爆发,张母拿着桑树枝怔了半秒。
  趁着那个半秒,陶乐弯身就抽出根桑树枝,同张母对峙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噼里啪啦,她刚开始还有能力,勉强能维持些时间。可她再顽强,再历经磨难,体力都不如经年累月都在劳作的张母。何况,她从睡着到现在,根本没休息好也没吃东西。她醒来,身边空无一物,她的手机,她的包她的饼干她的水,早就被他们抢了。
  “你这个贱人,这么不配合?还要浪费我时间?”张母专心和陶乐对打,陶乐反击是张母确实刮目相看了。等到终于撂倒陶乐,张母脚踩着陶乐的手掌心,居高临下地呼喝。
  陶乐真的没有力气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了。不知是因为没吃东西还是打斗太厉害,她眼冒金星,只想一死百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必然要死。
  可是怎么死呢?
  但是她舍得死吗?
  不,不能。
  见陶乐痛得咬着早就渗出血迹的唇,张母料定她再也没有机会反抗,转头对着木门喊了声:“仔,进来!”
  陶乐闭眼,脸纠结在一起,缓和浑身上下的痛。这些全都集合起来,都抵不过要被一个陌生的傻胖子侵犯的恶心。
  张二仔在外面蹲着拿草在泥地上画圈圈,听到张母喊,旋即扔了草,高兴地跑进去。
  “你媳妇没力气了,抱着她进你的房间吧,就按我教你的来。”张母命令。
  没有二话,傻笑的张二仔就把她扛在肩头,出了昏暗的小木屋,她才感知到烈日当头,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如果她真的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早中晚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张二仔把她扛进了同样逼仄的小房间,与其说床,不如说炕。比她租房里那破床还不好,又硬又……臭。那被子,跟几十年没洗过似的。她的鼻子简直就在受罪,可她现在何其可怜,能完好无损逃出去,都似乎是奢求。
  于她,不过是换了个牢笼。
  张二仔严格意义上根本不懂,张母说的,他就是不耐烦了才傻兮兮点头说明白了。其实,他不过想早点吃完饭。他只知道往她身上压,要去亲她。
  她对付张母不行,对付他还是能镇得住的:“你叫仔?”之前强硬没用,她准备换个政策,既然是个傻子,她糊弄糊弄拖延时间总是行的。
  她要相信款冬,他就是她的救星。他一定会救她,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她可以熬到的,对吗?
  刚才被张母打得厉害,她就知道蛮力不行,因此她一直告诫自己冷静,想办法,想办法。
  张母敢如此肆无忌惮,就证明她很难逃出去,那只能等款冬来救。
  她一定可以等到款冬来的,一定可以。
  “嗯。”张二仔约摸受了触动,不再逼近她,而是坐在床边,好奇地、试探地点头。
  “你想亲我?”她努力压制心中的恶心,试探性地问。
  他傻愣愣看着她,憨气十足点头。
  抛开时境,不谈气味,她还会觉得他可爱,此时却全无心情了。她挤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我饿了。”
  他似乎有点难以理解,摸了摸肚子,再次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她点头,模仿他的表情。可能在他眼里,和他一样的就是好的,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要活下去。既然这个傻子可以糊弄,她必须抓住机会。
  傻子不是坏人,陶乐如此让他觉得亲近,恰好他也饿了。因此朝她笑,大概是让她等的意思。见她没反应,他还坐在床边不高兴了。她意会到,赶紧微笑点头。
  张二仔觉得她笑得好看,学着她的样子,扯嘴角,弯眉毛,却不伦不类。他倒不放在心上,从炕上离去,出去虚掩上门的。
  她撇着那一道漏进阳光的缝,蠢蠢欲动。可她知道,她暂时经不起折腾,张母下手不轻,她同时饿得晕头转向,莽撞出去,又是一顿打。
  难得那傻子还能被她哄骗,等到晚上,张母要是……她又头疼,绝不能失身。
  如今骗那傻子,她都是忍着耻辱与恶心的,更别提……
  没多久,小缝变成大门,带进了大片大片的阳光,瞬间一室堂皇。却衬得这卧室愈发简陋与龌龊。
  分秒之后,门又关上了。阳光清新温暖的气味没闻多久,即刻转换成腐朽糜烂的味道。
  “给。”张二仔端着一盘子白馒头给她。
  说是白馒头,有点泛黄,看着就硬梆梆的。她没食欲,然而她饿了。
  在他些微期待的注视下,她继续缩在角落,伸手去摸了个馒头。她很饿,嚼吧嚼吧,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口感更是如预感般差。
  但是她饿。
  看她吃了,张二仔把盘子放在床头,拿起一个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得很香。他渴了,倒了水喝。
  算是好食分享吧,他把水递给她。
  她犹豫很久,杯子很脏,她几乎没有下口的地方。敏锐发觉他要变怒的眼神,她赶忙接过…………她不能把最好对付的人惹怒了、
  隔着距离,小心翼翼地喝着水。
  以前李逍遥对林月如说,白馒头就水,管饱。
  她算是体会了一遭,馒头不好吃,她可能不适应,总之吃了一个之后,再也吃不下了。
  反倒是张二仔,跟大胃王似的,毫无障碍吃完了馒头,看他那样子,似乎还饿着。
  他和她大眼瞪小眼坐了一下午,他那种眼神,她慎得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不喜欢。她发现装可怜装害怕有用,因此一直苦兮兮地缩在角落里不动。
  中途,他大概被喊去吃饭了,反正他去了很久,给她带来饭菜。大碗里盛着饭,配着黑乎乎的饭菜。她闻着味就犯恶心,可是不吃,她怎么逃出去?
  于是,接过饭碗,在他的注目下,一点点撩拨着吃了白米饭。所幸米饭,还是新鲜可食的。她奇了怪了,分明算一个大区域内的,口味却差了这么多。
  她伸手把饭碗给他,他却不急着收拾了,反而关上门了。
  他又要亲她?
  或者,像他妈教她的那样,做那种事?
  “关灯,好吗?”她低低说着,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反正她是说了。
  张二仔居然动了,摸索着,啪嗒一声,老式的灯泡一下子变暗了。各种气味揉杂的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她心跳得很快,她感觉到他走近,因为他身上是有味道的。
  “我可以亲你吗?”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他满嘴的口气。
  依旧忍住捂住口鼻的冲动,她轻轻回他:“我们玩个游戏,我高兴了,我就让你亲我。”
  “什么游戏?”张二仔似乎跟着她变聪明了,能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你要保密。”
  “好。”
  张二仔在黑暗中,在炕上滚来滚去弄出很大动静,偶尔还会哼哼唧唧。
  “媳妇儿,你别动。”她在黑暗中轻声告诉他。
  他学得有模有样。
  闹腾了几个小时,他累了,也不记得让她亲了,沉沉睡去。
  她离他离得很晚,紧紧贴着墙壁,抱着膝盖,警惕十足地睡去…………这样的日子,她是多一天都不愿意过了。
  可她并不是鸟,能插翅而飞。
  睡眠很浅,她睡前,听着张二仔如雷的鼾声,拼命想余款冬,想他笑,想他触碰她的眉心,想他跟着她走南闯北……想那夜大风大雨,他因她一句话,呆呆愣愣等着早就决心抛弃他的她……
  款冬,是不是我透支了我所有的好运遇见你,所以就注定,我现在、将来都会倒霉?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甘愿。
  你看在我甘愿的份上,快点来救我好不好?
  果然,一大早上,板着脸的张母就进来验货,语气不善:“为什么你坐着他睡着。”
  张二仔傻乎乎地回:“我高兴。”
  张母喝令他闭嘴,继续问陶乐。
  陶乐回:“我给他腾地方。”
  “你们做了吗?”张母问得直接。
  冷哼一声,陶乐并不想理她。
  张母昨晚是守在房间外耳闻了那声音的,屋子里味道太重,单凭她这鼻子,闻不出任何异样,转而问张二仔:“昨晚,裤子脱了吗?”
  “嗯。”张二仔点头。
  “我教你的,都做了吗?”
  “嗯。”再次点头。
  张母又把床单掀开,并没有任何痕迹。
  陶乐近乎冷笑了:“你觉得我会没结过婚?谁tm脑子有病才为你们这样的流血!你们非法强占有夫之妇,你们会遭报应的。”看着如此纵子行凶的张母,陶乐恨得牙痒痒。
  而且,她态度要是变得太快,反而容易引起张母的怀疑。
  对陶乐的态度十分不满,张母扬手就要给她耳光。
  张二仔意外地拦住张母:“妈,我要和媳妇亲亲,不打。”
  张母以为孩子开窍了,更以为好事已成,便收回了手。
  目送张母出去,陶乐才愿意以手掬水,漱口,洗脸。洗澡,她是不奢望…………根本没换洗的衣服。就算张母找出衣服来,都跟发霉似的。她宁愿穿着她混着泥的衣服逃走。
  “我们出去放风筝吧?”她怯生生提议。
  “然后让我亲你吗?”他很执着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如果她点头了,她亲着会高兴。
  她点头,再次骗他。不管怎么样,她总要看看外面是怎么样,有多么难逃走。
  “去哪?”张二仔拎着风筝带着她走时,张母正在院子里劈柴,问得粗声粗气。
  “妈,我带我媳妇儿去放风筝。”张二仔十分真诚。
  陶乐低头,像是臣服的样子。

  ☆、第95章 我带你回家

  张母对她的打量凶悍且毫不掩饰,张二仔对她的亲热又是那么地明显,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指甲狠狠嵌入手心。痛,才能提醒她不要慌张。不要露怯。
  要坚持。
  等出了门,她才知道,在山顶,几处人家错落又绵延,似乎这家是最高的。想逃?一个不小心,能把自己摔死。何况她不认路又半残,层层递进的绿意。头回没能让她心旷神怡。
  张二仔在离家稍远的地方,坚持不懈地放着风筝。她本来想出来探路。看到幽幽深深很难下去的山路,望不到尽头的山底,她整个人心都凉了。
  张母肯定不会放心,估计会守在附近——一直不见张父,不知是否健在。反正于她,敌人,少一个都好。
  “媳妇,你来。”智商是硬伤,张二仔尝试了很多次,风筝都飞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怕她不配合,张二仔一哭把张母哭来,没有办法,只好去尝试。风筝是那种自制的,很粗糙的,本来似乎放上去的可能就不大。
  且现在还在夏末,还没到适合放风筝的季节。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风很顺。
  她兴致缺缺去尝试,不成想,放起来了。
  张二仔似乎更崇拜她了,在她身边又蹦又跳地,嘴里叨叨念念:“媳妇,媳妇!”
  听得头疼,就算风吹云散。都吹不散他身上刺鼻的气味,她忍得难受。又不好对这傻子粗言粗语,她伸手把线给他:“自己来。”
  “媳妇……”张二仔拿着转轴,傻傻地呆呆地看着她,很不情愿。
  她不耐烦,往他手里推,气呼呼走了。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被还在飘摇的风筝吸引了,他当真放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她坐在岩石上,心神不宁。
  一来,她到了这么个破地方逃不出去,再呆几天,不能洗澡的她该和张傻子一样了。二来。她不知道徐子介怎么样了。徐子介说到底都是为了陪她才来这个鬼地方的,她几处不见人,在路上碰上的,都和张傻子打招呼,见她都是退避三舍的恐慌样。
  她该怎么逃出去?
  静静耗时间,还是做点什么?
  放风筝……她能传递什么消息吗?
  索性,一场大火烧了这里?
  可惜她一无所有,脑力有限。如果是款冬困在了这里,款冬会怎么解决呢?抬头,云似乎很近,绿叶掩映,倒显得几分羞怯。款冬,你可别和这云一样躲着我。
  她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总之她醒来也已经两天了。
  手机不通,款冬肯定会发现她不见了。他们可是——睡在一起的啊。忽然之间,她居然不能定义他们的关系?恋人?情人?朋友?
  似乎情人更合适,因为她心里一直在怕他有天恢复记忆,变成那个目光就凛冽如刀的男人,她该怎么去面对。他到时候,会不会恨她,欺骗感情。
  可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那么希望,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即便趁人之危。
  张二仔傻是傻,体力却源源不尽,一直玩着闹着。她倒不去管他,正好坐在那边自己想自己的——若是再久些,她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崩溃。
  还是张母喊她吃饭,她没有资格上饭桌,她这才看清,是很大一家子。老的瘦骨嶙峋,其他的都膘肥体壮。她不愿细看,恰好被张母关在那个张二仔的卧室,扔个馒头。她反而落个清静。脑袋放空,近乎呆滞地啃咬着馒头,她如果不盼着款冬来救,真的索性死了算了。
  问题是,死都死不了。每天都给她吃馒头,饿不死,吃不饱。
  好像,一把火烧了林子最有可能。
  反正这几日天气干燥,一把火下去。暂且不管结果是什么,她总得做点什么。张母放着她跑,未必能做到事无巨细样样不疏漏。
  何况,她可以骗这个小傻子。
  下午,应该是下午吧,她已经呆得太久失去时间概念了。反正傻子没进来,傻子他妈也没进来,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脑子里依旧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有那么几秒,她连想事情都觉得累。转而,她会想款冬,想她爹,想她舍不得的所有,然后,她就开始谋划怎么燃得起山顶的林子。
  风筝?火柴?
  她想都不要想,这个地方煮饭,必定是大灶干柴。她睁眼见那个柴房,想必也很重要。她倒是想泄愤烧一烧呢,可惜了,她烧这个动静不大,山下的人不会看见,火扑灭了,她会更惨。
  现在张母是惯着,信着傻子,经年累月,她瞒不了多久的。
  “呸!”她赶紧出声,她才不信她会待在这里待一个月呢。
  一星期都不会!
  满腔愤怒,她又无能为力,这才是最为难受的。
  忽然觉得,以前一个人窝在条件不好的租房里,每天都要担心伙食的日子,都比这好上千万倍!
  时间在无所事事中显得十分漫长,然而她根本不敢睡觉,怕一睁眼,又是什么天翻地覆的。至少现在,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守着自己的身体。
  睁睁闭闭,昏昏沉沉,时间悠悠过去。
  嘎吱,门开了。
  是张二仔,他端着不知道什么粥,黄灿灿的。她看着就恶心,可那傻子,笑得跟花似的。
  她还是深深皱眉,味太重,要是他身上能没味道就好了!
  款冬身上,清冽的气息,男人的气概。哪怕他长得精致无双,堪称国色天香,都不能掩饰骨架里的铮铮男儿气质。
  眼前却是脏污傻气的张二仔,当真天上地下,差得不是一点点。再望及碗里的东西,她更加不想吃了。
  有时候张二仔显得特别听她话,比如早上帮她蒙混过关至今没和她索要“吻”,比如她让他放风筝他就甘愿自娱自乐。可现在,见她皱眉不高兴,他就特别固执,非把碗递到她面前。
  她还有事情要利用他,因此不敢多得罪他。他的脾气说来就来,她只好顺着。结果那碗粥,小口抿着,满嘴玉米味,吃起来不像看着那么恶心。更要可能是她早就饿坏了,或者被白馒头淡得失去了知觉。
  勉勉强强吃完了粥,他才满意,把粥碗放在桌子上。
  “能关灯吗?”她喊他。
  故技重施,好在张母没有变态到推门而入,恐怕日后她肚子久久不见怀上,张母会的吧。在她眼里,张母远远比张二仔可恶。
  照理,他累了睡了。
  她却睡不着了,贴着墙听隔壁外面的动静。等到万籁俱寂,偶有田园犬发出几声呜咽,她才踹了踹睡得打鼾的张二仔。
  “嗯?干啥?”他腰上痛得厉害,起床气很重,但没发出大脾气。
  “你去厨房找到火柴盒,全部拿过来。”她说完,黑暗中问了句,“能听懂吗?”
  他闷哼了声,闭着眼睛,想着睡觉。
  她管不了太多:“你妈要是发现了,就说你饿了要吃东西。要是没发现,你就回来。千万别说。不说我们明天继续放风筝,放完风筝我亲你。”
  “好呀,我亲媳妇儿。”张二仔对“亲”百般执着。
  她摸黑拍了拍他肩膀:“你动静小点。”
  “嗯。”张二仔应声,拍了拍胸口,就出去了。
  她不自己去,就是那狗,大晚上闻到她味,不叫得灯火通明是不会罢休的。
  等得有点心慌,确切来说,自从在这鬼地方醒来,她的心就没有定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房间根本没有钟表之类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张二仔不懂。而她的手机,早就被没收,不知踪迹。
  每当一个人,她就忍不住想亲近的人。哪怕让她爹骂一骂她,她都甘愿的。
  神游时,开关门声惊醒了她,她抬头,张二仔开了灯。笑得一脸无害,他关上门之后,把火柴盒递给她。慢慢走近她,他开口:“媳妇,亲亲。”
  怔了半秒,她第一次觉得,那味,没有那么重。可她还是拒绝:“睡觉,明天去放风筝。”
  他确实困,对陶乐半分依赖半分讨好——怪不得他,因为痴痴傻傻,世界里只有亲近的、不亲近的。张母说陶乐是他媳妇,他就当陶乐是媳妇。他不懂媳妇是什么,他不过觉得,陶乐笑起来很好看,所以他想让她笑。
  他躺着就睡了,灯也没关,她起身去关灯,灯灭前看了他一眼,深深叹气。
  他可怜,可她并不愿做那个在外力之下嫁给他的人。原本无冤无仇,因为非法交易,她却要臣服于他,替他生孩子,她自然不愿意!
  从小没娘疼,爹不爱,可她还是拼命读书拼命上进,知道命运自己争取,知道恋爱婚姻自由。
  她要她的自由,她的生活。再多呆几天,她一定会疯!
  咬牙,她坐回床角,贴着潮湿的墙壁,死死攥住火柴盒。
  可能因为第一天顺利,或者她关的时间久了,亦或者张母太忙顾不上。总之,她和他出去得很顺利,依旧是昨天的地方。
  她发了很久的呆:觉得烧了一片大好山林也是作孽。
  可她不做点什么,她等不下去了。她不至于患上手机癌,可完全与外界失去联系,过得又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她如何不心慌?
  再坚定的信念,都有资格被动摇。
  “媳妇,风筝,放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张二仔蹲在她附近,蛮不高兴地看着风筝。
  她走到他附近,再没有犹豫。这一次,她不嫌弃他的味道,离他很近很近:“等等我说什么,你照做,风筝会飞得很高。”
  “好。”他尚算清净的眼睛望着她,几许澄澈。
  她拿出火柴,点了火,扔在风筝上,由着火噗哧噗哧一点点变大。
  “媳妇,你干什么?”他觉得好看,盯着看了很久。
  直接坐倒在地上,她眼睛里映着火苗,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肮脏落拓的自己。咬了咬牙,她拂去所有的犹豫:“把风筝扔到那片草地里。”
  张二仔不喜欢思考,她说什么,他就照做。挑拣没起火的地方,他捡起风筝,往她指的方向扔去。
  她没有任何胜算,甚至感觉自己在胡闹。
  眼巴巴望着,着了火的风筝在草地上,估计阳光晒得温度够了。哔哧哔哧的,飘摇的火焰起来了,橘黄的火焰吞噬着碧绿的草地,她居然觉得好看。赏心悦目,世上无双。
  傻子坐在她旁边,她都没空在意,死死盯住那火。心里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再大一点,再大一点……”
  “好看,媳妇真好看。”傻子望着坡上草地的火势一点点蔓延,表露高兴比她还直接。
  她抬头看了看上方,虽不至于浓烟滚滚,但是动静依旧不小。
  款冬,你能看到吗?
  或者,所有人都会以为,只是扑通的火灾。
  普通的乌云。
  “你们在干什么?!”她还在发呆,张母气势汹汹跑到他们面前,造成了一长片阴影。
  陶乐十分憎恨这个面露狰狞的妇人,冷笑不语。
  反倒是张二仔笑得傻兮兮:“妈,好看,火好看。”
  “都给我回去!谁都不准出来!”张母到底保持警惕性,催着俩人回了矮房。草地上的火,蔓延及灌木,熏黑了几颗大树的树桩,终于灭了。并没有造成燎原大火。
  “婶子,不好了,山下开始有人一直在问她。”三人前脚刚进院子,后院尖嘴猴腮的小子就来报信。她反正不清楚是什么亲戚关系,反正是住在一起的。
  张二仔是独子,宠得紧,因此一人一房间,其他还不知道怎么混居呢。
  张母受了刺激,反手就给了陶乐一个耳光,陶乐受了多日璀璨,体力大不如前,重重摔在地上。摔得厉害,她眼冒金星,却是高兴得很。
  愤恨不能发泄的张母,再次上前,狠狠踹了陶乐的腰:“是不是你刚刚做的?你刚刚那场火是在报信?”
  看到了生机,陶乐不想再多做口舌之争,而且她真的没力气。很痛,痛到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跟她哭:我不想活了。
  她的火势再大,都不至于一烧着,山下的人就找来了。款冬本来就知道她往这个方向来,几天了,找到也不稀奇。况且,款冬的能力,不容小觑。
  还有可能,徐子介没事。
  总之,不管怎么样,徐子介一定要没事。
  张母固然强势有点防备之心,思维却是定势的。大概这里的人,之前能成功,都是侥幸。不,是没有坚持不懈要把她们找到的人,不,有了却力所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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