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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何所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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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不重要。”何知礼说,举步朝前迈动,“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态度坦诚,说出的话很客气,声音却结着一层冰,“如果你真的把渺渺当成女儿,就请以后顾虑一下她的感受。”
路贞跟着后退,“感受?我怎么不顾及她的感受?”
何知礼说:“她不喜欢出国,为什么强迫她去比利时?”
“那里举办了一场钢琴比赛,我是为了她好。如果她能够在比赛中获得名次,对以后的履历和经验都有帮助。”路贞大约明白了他的来意,走回书桌后面,问道:“这就是小何总的来意?”
“是么。”何知礼对她后半句话不予置评,嘴角牵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双手撑在桌上,“四岁学钢琴,五岁学油画,七岁学书法,十岁学奥数……这些也都是为了她好么?”
“还是说,”何知礼问,“只是为了你自己?”
路贞面不改色,“你想说什么?”
何知礼将手里一沓资料扔在她桌面,“她为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资料散落,铺满大半张桌面。全部都是路渺渺从小到大获得过的奖项,一张张,一条条,列举详细。
五岁获得少儿组钢琴比赛第一名,九岁上台与管弦乐队合奏,十岁参加国际青少年奥数竞赛,十五岁被迫转进艺术班学习,十七岁以全校第一的理科成绩毕业。
“或者,我换个说法,”男人目光咄咄,“你还要她满足你多少攀比之心?”
路贞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眼神。
然后,何知礼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蓝皮周记本,放在她的面前。
“这是我上回去渺渺初中,她的老师给我的。里面的内容我没有看过,但我想应该都是她最真实的感受。你觉得是为了她好,不如看看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她,“希望你看完以后,能想起自己是一位母亲。”
说完这句话,何知礼没有久留,转身走出书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停,一句话说得沉静而掷地有声——
“如果你不能好好地照顾她,就把她交给我。”
第53章 chapter 53
何知礼走后; 书房久久地陷入平静。
宋姨站在楼梯口,忧心忡忡地朝楼上看去一眼。
她原以为那名男人是为了工作来找路贞的,怎么都没想到是为了路渺渺。她虽然也觉得路贞这件事做得不太好; 但如果路贞真的会听他的话,那就好了。
想到男人离开时冷峻的面庞和坚定的话语; 宋姨遗憾地叹了口气。
书房,路贞坐在桌子后面,看着面前那本蓝封的小本子,一动不动。
本子外面贴了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图案,充斥着那个年纪女孩的天真与不切实际。
她只看一眼; 就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做事。
过了一会,那个本子仍静静地躺在桌面,吸引她的注意。
路贞放下合同书,思索片刻; 终于还是拿了过来。
她并不是喜欢探究孩子私密的人,也不关注他们的内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从未考虑过路渺渺的感受。
翻开第一页,本子上写着姓名与班级。
路渺渺,
初三(5)班。
几个漂亮的小字后面; 还有一段看似随意,却是写给自己的语录,路贞愣了一愣。
“你们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 却是一览无遗的你们。”
路贞看着那段话,停顿很久。
她想起路渺渺初二那年,和同住在一个别墅区的男孩子关系好,两人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经常一起上学放学,互相教对方作业。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恋爱,包括老师也这么认为。
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老师一通电话打到她的办公室。
这两人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尖子生,不能因为早恋影响了成绩。
路贞当时没有调查清楚,得知路渺渺成绩退步,很快就利用关系将那个男孩父亲的工作安排到海外。
那名男孩也因此跟着父亲迁移出国,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路渺渺内敛,不再外露情绪。
附近所有认识的邻居,说她毁了一个男孩的人生。
如果不是她,那么听话的男孩子怎么会和父母闹翻,只为了留在国内念书?
当然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她再也不会和人讨论学习。
每天上课,下课,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
路贞抽回思绪,往下翻了一页。
私立一种有规定,每周都要记一次周记。
路渺渺第一周的内容是:“老师换了座位,我坐在第一组靠窗的位置,旁边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上课跟她说话她都从不理我。她大概以为我想阻碍她学习,唉,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借一支笔而已。”
路贞不以为意地哂笑。
第二周:“所有人都认为我学习退步是‘谈恋爱’的错,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一周要上三个补习班,参加两场比赛,晚上两点以后才能睡觉。明天早上要测验,而我还在背钢琴的琴谱。我问外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外公说是为了以后能像现在生活得这样好。可如果我以后的生活还像现在一样糟糕,那也太惨了吧。”
第三周,“没去学校。”
第四周,依旧没去。
……
路贞面色不改。
她知道那阵子路渺渺很叛逆,整整一个月没去学校。
再加上她要参加中考,路贞气愤,将她在房里关了几天几夜。
第九周的时候,她终于又回到学校,周记本里却出现这样一句话——
“现在所有的岗位都需要考试,为什么父母却不需要?如果我的妈妈去参加考试,她一定考得非常糟糕。”
每周的周记都会交上去由老师批阅,老师在下面用红笔写道:
“但父母是最爱你的人。”
路渺渺拿起笔,在红字下补充:“她不爱我。”
——她不爱我,却还是生下我。我知道只是为了和别人攀比,可是我获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奖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奖励。
我希望在我飞得很高的时候,她能问我一句累不累。
如果我从不优秀,她是不是不会对我有那么多要求?
然而老师没有看到这段话,每个年级的学生有很多,她不可能每一个都关注。
下一周,路渺渺自己又写道:“算了,也没什么。”
她没有父亲,所以格外奢望来自家人的关怀。
即使微弱,也拼命地想要抓住。
路贞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本子不厚,总共只有十几页。
每一页都是少女藏着的,从不告人的心事。
翻到最后一页,是路渺渺即将中考那一周。
和以前一样短的几句话。
“今天上课时老师讲了一种永动机,在不需要外力的情况,仅仅依靠空气中的热量就能源源不断地动下去。我想我也是一种永动机,甚至不需要吸收光和热,只要给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我就能不知疲惫地永远运作。”
“她不爱我,其实我也不爱她。”
“我只是太希望她能疼疼我了。”
……
微风徐来,吹起桌面的纸。
路贞坐在那里,许久许久没有动。
一本周记看了一整个下午,最后起身时,只觉得身体僵硬。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走下楼去倒水。
橱柜摆放着整齐的玻璃杯,柜子最里面,是两个用陶艺制成的杯子。
那是路渺渺六岁的时候参加学校活动自己亲手做的,形状不太漂亮,杯耳捏得歪歪曲曲,却充满孩子的心意。
她从学校回来,献宝似的把两个杯子举到她面前,“妈妈,好看吗?我刚才试了一下,可以喝水。”
路贞甚至没有看一眼,只问:“今天练琴了吗?不要老玩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一会检查。”
从那以后,这两个杯子就被放在橱柜里,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现在想来,她大概只是想要一句表扬。
路贞从厨房走出,站在吧台,给梁崇州打了个电话。
梁崇州接起,她说:“帮我订一张机票。”
“去哪里?”
路贞略作停顿,还是说:“比利时。”
*
这边,路渺渺已经吃完何知礼做的晚饭。
她大病初愈,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不用何知礼逼着,自己就解决一碗米饭和一碗排骨汤。
何知礼看着她,捏捏她的耳珠,“小饿鬼。”
路渺渺配合地他做了个鬼脸。
吃完饭后,她去浴室洗澡。
她今天发了烧,浑身黏腻腻地难受。
只不过洗完澡后,要到楼下洗衣服。
洗衣房在一楼,路渺渺拿上换洗的衣服下去,将衣服一股脑儿地倒入洗衣机,按开开关。
正准备离去,就看到Elouan也朝这边走来。
Elouan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平时把空出来的房间租给学生住,收取租金。他年纪和路贞差不多,高鼻深目,是典型的欧洲人长相。
他看见路渺渺,礼貌地朝她打了个招呼,问道:“刚才那名男士是你的男朋友?”
路渺渺点头说是。
他说:“那可不太好,我们这里不允许带伴侣回来住。”
路渺渺微怔,然后想了想说:“能住一个晚上吗,明天我再让他重新找地方……”
“不,我还没说完。”Elouan笑了下,善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如果是你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听你妈妈说你是来比利时参加钢琴比赛的,这么有追求的小姑娘,我当然应该支持。”
“……”
他说着,又问:“今天是初赛,感觉怎么样?”
路渺渺抿唇,客气一笑说:“还可以。”
Elouan为她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你肯定很棒,你妈妈说你能拿第一名。”
路渺渺回到房间,正好何知礼也洗完了澡。
他下身围着浴巾,看见她表情奇怪,问道:“怎么了?”
路渺渺迟疑半晌,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喜欢被人期待。”
因为一旦做不到,就会成为她的过失。
何知礼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弯腰抱住她,“渺渺,如果你不想参加,我们就不参加。”
她不说话。
何知礼说:“比利时有很多著名风景,我带你去看。你想去皇家梅树博物馆,还是布鲁塞尔大教堂……”
“不。”路渺渺突然摇了摇头,说:“我要参加。”
何知礼以为她在赌气,“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路渺渺看着他的眼睛说,“何知礼,这一次我想参加。”
何知礼当然不能阻止她,却也拿她没有办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只要你高兴。”
做出这个决定后,路渺渺就开始练习钢琴。
次卧有一架崭新的三角钢琴,是来之前路贞为她准备的。
她发烧到底还是没有全好,只弹了一会就吃不消。
何知礼让她休息一会,她点头答应下来,坐下一旁看比赛规定的乐谱。
乐谱的名字叫《卢多维克的眼泪》,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所以看的时候也难免更用心。
奇怪的是,今天晚上何知礼好像特别缠她,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在后面伸手抱着她。
她在背琴谱,他勾住她的腰肢;
她去厨房喝水,他寸步不离,下巴抵着她的肩窝;
就连她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他也依旧将她往怀里一捞。
路渺渺问:“你干什么?”
何知礼掀着嘴角,理所当然,“抱抱你,不是你要求我的吗?”
路渺渺:“……”
路渺渺没有阻拦,既然他想抱,那就让他抱着好了,反正他的怀抱也很舒服。
只是没多久,抱着她的人就不老实起来。
手掌探入她的衣摆,拇指触到她的肚脐,轻轻地打圈揉着。同时低头吻住她的脖颈,从颈窝到耳朵,再寻找到她的唇瓣,一下一下轻轻地啄,缱绻而纠缠。
路渺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今晚要睡在一张床上。
以前虽然也同居过,但都是她睡床,他睡沙发。今天再这么要求,似乎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路渺渺才这么想,何知礼已经翻身覆了下来。
他薄唇辗转她的唇瓣,唇齿交缠,呼吸逐渐加重。就连箍着她的腰肢也用力。
她浑身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他常常说她瘦,可也是真的柔软。
腰肢纤细,仿佛轻轻一握就断。
两个人都是刚洗完澡,可她身上就是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何知礼身为正常男性,怀里抱着喜欢的女孩子,总会有所反应。
他那里贴着路渺渺的小腹,不容忽视的存在。
路渺渺下意识躲了躲,耳根红透,“你……”
何知礼却吻着她的耳根,轻轻撞了下她哑声说:“别动。”
路渺渺根本就不敢动。
可是他拥着她,两个人贴得密密实实,中间仅隔一件薄薄的睡衣,有什么用?
他身上的每一处变化,她都感觉得清清楚楚。
路渺渺以为今天晚上逃不过了,可他只是抱着她喘了一会儿,就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睡觉。”
“……”
路渺渺犹豫着问:“你……不难受吗?”
当然难受,可是她的病还没有全好。
贸然做那种事,只会让她的病情反复。
他为了她的身体考虑,强行忍着,怀里的女孩子居然还好奇地问:“会不会憋坏?”
何知礼握着她柔嫩的手心,缓慢摩挲,故意若有所地地低问:“你要帮我么?”
聪明如路渺渺,立刻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她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埋进被子里,回应他:“想得美!”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住在这座公寓。
何知礼向公司请了假,平时没什么事,就带她去周围的景区游玩。
从比利时漫画艺术中心到圣米歇尔大教堂,从布鲁日的爱之湖到一见钟情桥,每一个地方都叫人流连忘返。
路渺渺听说在一见钟情桥遇见的第一位异性能与自己一见钟情后,立即毅然决然地踏了上去,并且嘱咐何知礼不许上来。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一个人影。
扭头一看,才发现何知礼直直地站在入口。
身后的人被他挡住,自动地没有踏上桥梁。
他迈步走到她面前,弯腰吻住她的唇角,缠住她的手指。
“你还想和谁一见钟情?”
……
他们足足玩了一个星期,回到布鲁塞尔,距离路渺渺比赛的日子只剩一星期。
可是路渺渺却不怎么着急,也许是路贞不在身边,也许是心态的变化。她依旧弹琴,却不再沉重。
Elouan公寓楼下有一架立式的雅马哈钢琴,每到黄昏的时候,路渺渺就坐在那里练习乐谱。
她弹琴好听,指法灵活,每当这个时候,总能吸引很多过路人的驻足。
他们站在门外听她弹琴,等她弹完以后,给予最真诚的赞扬。
而何知礼就站在人群后面,抱着双臂静静地看她。
很快到了比赛那一天,路渺渺做好准备,前往比赛的礼堂。
礼堂内坐满了人,场面隆重,金碧辉煌。
何知礼坐在评审团后面,距离舞台最近的池座。
路渺渺一眼就能看得到他,朝他眨了下眼睛,就转身回到后台。
后台都是来自不同的国家的选手,实力强劲,出身专业。
路渺渺和他们不能比,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参加比赛的人这么多。
她找到其中一个位子坐下,正准备听首音乐安静一下,就看到一双脚停在她面前,一个清润的声音惊讶地叫她的名字——
“渺渺?”
第54章 chapter 54
路渺渺抬头; 就见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眉眼清俊,五官柔和,看着她的眼眸漆黑有神。
很有些熟悉。
路渺渺微怔了下; 歪头,不确定地在脑海中搜寻他的名字; “林……遇?”
男生轻轻点头,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我。”她还记得自己。
路渺渺诧异,“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林遇就是她初中时的好朋友,他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因为离学校很远,每当纪叔送路渺渺上学的时候; 路渺渺都会要求把林遇也一块带上。
他们一个在五班,一个在六班,中间只隔着一道墙,来往很是方面。
那个时候路渺渺很喜欢去六班找林遇问数学问题,因为数学老师讲得还没有他好。
林遇总是会很耐心地给她解答; 一步一步分析,举一反三。
而他不懂的英语问题,路渺渺也能教他。
两人就这样相处了四个学期,直到有一天,林遇毫无预兆地出国。
路渺渺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们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没想到还能在异国他乡偶遇。
林遇摇头,指着身后的女孩说:“不是,我是送我妹妹来的。”
路渺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子,扎双马尾; 模样温顺,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林遇说:“她从小就喜欢钢琴,听说这里举办了钢琴比赛,非要过来,怎么拦都拦不住。我跟她说她没有胜算,她说就是来看看也好,没想到还真通过了初赛。”
女孩在后面悄悄拧林遇的腰,似乎在埋怨他说得太多。
林遇低头轻笑,很是无奈。
路渺渺弯起唇角,“不是很好吗,喜欢又不是什么错事。”
“那你呢?”
林遇突然问道,“我记得你从小就弹钢琴,现在也喜欢吗?”
路渺渺停住,却无法回答上来。
正好这时候后台工作人员过来,除了参赛选手之外一律不得留在后台。林遇被请了出去,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路渺渺收起思绪,坐回刚才坐过的位置。
她的号码比较靠后,还要等很长时间,所以并不怎么着急。倒是林遇的妹妹,坐在她旁边不停地深呼吸,很紧张的样子。
路渺渺没有办法安慰她,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她。
她朝路渺渺感激地一笑。
选手一个一个上台,路渺渺稳稳地坐在那里,给何知礼发微信。
千层渺: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小。
wuli:?
千层渺:我刚才看到了我的初中同学。
wuli:本地人?
千层渺:不是,他是S市人。不过初中的时候转到国外了。
何知礼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嘱咐她专心比赛。
千层渺:学长只关心我的比赛,是不是也只在意比赛结果?
女孩故意用责问的语气,那边何知礼看着这一行字,微微地掀了掀唇角。
wuli:我还关心比赛结束以后,能不能把你带回去。
千层渺:为什么不能?
wuli:比利时不能放过小甜饼。
路渺渺托着下巴,看那一行字,正准备回复一句什么,突然有另外一个人的话语插了进来。
高阳公主:丧尽天良,你们居然在群里聊这些!
高阳公主: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单身狗也是有尊严'愤怒''愤怒''流泪'
高阳公主:这可是我和小学妹的高数群!
路渺渺停住,抬头看了眼群名,果真见上面写着“有缘高数来相会”七个字。
她刚才发信息给何知礼,一不小心点岔了。
路渺渺:“……”
正在她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何知礼的信息已经发了出去。
wuli:现在是我的。
*
后台的时间过的格外快,没过多久,就轮到路渺渺。
比赛总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是弹奏指定的曲目《卢多维克的眼泪》。
乐谱是比赛前一个星期才公布出来的,路渺渺在Elouan公寓楼下已经练习了无数遍。所以上台的时候也没有露怯,向对面评审行了个礼,就坐在钢琴后面。
一首曲子弹完,正好是五分钟的时间。
她发挥得还不错,中间那名评委垂眸,看了眼她的资料。
何知礼坐在后面,身躯端正,乌沉沉的眸子也在看她。
她收起目光,正准备下台,视线一转,却看到观众席上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路渺渺脚步一顿,却很快恢复如常,走下演奏台。
因为演奏的曲目都相同,不好分出高低胜负,第一轮选手的得分都相差不多。
很快轮到第二轮,是自由曲目时间。
林遇的妹妹比路渺渺早上台,她弹的是一首《少女的祈祷》。乐谱虽然简单,但却能看出她的用心,每一个音符都倾注了感情,弹得生动至极。
只可惜中间漏掉几个音节,她显然有点乱了阵脚。
决赛不像初赛那么轻松,每个人都有强劲的实力。
轮到路渺渺时,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发挥得很好。
他们都是来自各个国家出色的音乐学院,只有路渺渺的专业跟音乐毫不搭边,就连决赛的曲子,也是临时准备的。
曲子的名字叫做《je te veux》,是路渺渺和何知礼在布鲁日旅游时听到的。
那时候街角安宁,阳光稀疏,这首曲子穿透红墙白瓦而来,进入路渺渺的耳朵。
伴随着慵懒舒适的午后,音乐带着松散的笑意。
所有不安与惶恐都被抛在身后,像一双手轻轻拂过疮痍,带你走回繁荣世界。
一瞬间,仿佛再也没有任何追求。
只需要你。
如同这首曲子的中文名字,《我需要你》。
路渺渺再次走上演奏台,坐在琴凳后面,抬手按下第一个音符。
她脑海里自动回放这几天去过的地方,爱之湖,一见钟情桥,圣米歇尔大教堂,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然而这种新鲜离不开何知礼的陪伴。
——虽然我不喜欢国外,但如果有你,就可以忍受。
路渺渺不是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含义,但还是这么弹了。
她用音乐把自己的情意说得清清楚楚,希望他能听懂。
台上的少女专注弹琴,指法娴熟,一个一个音符仿佛要挣脱琴键而出,在她指端盘旋,奏出一首动人的乐章。
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沉迷在她编织的美好世界。
就连对面挑剔的几名评审,也纷纷抬起了头。
路渺渺垂着眼眸,将一首钢琴曲弹奏得淋漓尽致。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人都沉静,过了许久,观众席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掌声经久不息,路渺渺起身回到后台,声音仍久久没有停止。
林遇的妹妹听完整场演奏,对路渺渺心服口服:“你真的不是专门学音乐的吗?弹的太棒了吧!”
就连后台几位出身音乐学院,原本不把她放在心上的选手也忍不住对她刮目。
没过多久,钢琴比赛的结果出来。
路渺渺果然是第一名,第二名是一位出身音乐世家的意大利少年,第三名并列两人,分别是来自芬兰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和一名自由演奏家。
主持人宣布名次以后,就有人过来请他们上台领奖。
路渺渺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接过主办方递上的奖杯与证书,弯腰微笑道谢。
主持人拿着话筒上来采访,问道:“请问这名来自中国的小姑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路渺渺直起身子,想了想道:“有。”
她说:“我有话要对我妈妈说。”
每当这个时候,总有获奖者感谢自己的父母或者恩师,主持人并不奇怪,以为她也要说那些感谢的话,自然而然地把话筒递了上去。
没想到这位小姑娘接过话筒,第一句话却是——
“我知道你在。”
她目光看着观众席,不逃不避,声音在整座大礼堂清脆地回想,“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按照你的意愿做事。”
第55章 chapter 55
女孩说的是中文; 除了一些在场的中国人外,很少有人听懂她的意思。
主持人面露诧异,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一番话。
然后很快; 就用其他问题掩盖了过去。
好在后面几个问题路渺渺都回答得中规中矩,没有引起更大的注意。
而观众席上; 路贞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女,久久不语。
……
路渺渺领完奖,从台上下来,走到何知礼面前得意道:“我弹的是不是很好?”
何知礼从位上坐起; 伸手揉她的脑袋,毫不吝啬的称赞:“非常好。”
她翘着嘴角,“那你还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比赛什么人都能获奖?”
“……”
她斤斤计较,果然还记得当初他讽刺的话。
那时候他对她存在巨大偏见; 说的话也难听又过分。
何知礼弯腰,在人来人往的观众席轻咬她的唇角,不无客气地说:“感谢你让我去看眼科,我的眼光现在好了很多。”
路渺渺轻轻地笑,不予置否。
两人一起从礼堂出来; 何知礼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路渺渺面上虽然淡定,但是刚才弹琴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手心出一层薄薄的汗,五根手指微微地颤抖。
何知礼就用拇指缓慢摩挲她的手心; 他的手指干燥,一下一下按压她的手掌,仿佛真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就是有些痒。
路渺渺试图抽出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挣脱不得。
“何知礼。”她抬头想要抗议,视线一转,正好看到礼堂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路贞穿着一袭正装,红裙妥帖地衬着她的身材,足下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很难得的正式的装扮。
旁边站着梁助理,依旧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路渺渺的笑意滞在嘴角,很慢很慢地收起。
路贞也看到她,或者说原本就在等她。此刻见她出来,只是平平地说了一句,“回去吧,我让人订回去的机票。”
说完,便转身走在前面。
路渺渺没有跟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她快走远,她才对着她的背影说:“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玩笑。”
路贞脚步停顿,路渺渺继续说:“我不会再按照你的意愿做事,我不是工具,也不是提线木偶。妈妈,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插花,更不喜欢你为我安排这些事情。”
路贞终于回身,“为什么。”
她眼睛看她,语气不变,“你觉得我为你安排的不好?”
不是。
路渺渺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路贞说:“如果没有我为你的这些安排,你能在今天的比赛中获奖?你身上每一处成就,每一个优点,都是来自于我为你的‘安排’。”
路渺渺咬着唇角,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不需要。”
她眼睛酸胀,“妈妈,我不需要这种成就和优点。”
路贞问:“那你要什么?”
话音出口,她自己先想起前几日周记本上的那句话。
——“我只是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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