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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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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开心?”庄恪问。
“我开不开心,跟您好像没什么大关系吧。”
“有关系。”庄恪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小片漏针造成的淤青,“小陆护士,你的操作水平和心情成正相关。你开心与否,对我影响很大。”
陆晚一噎。
打这一针的那天,葛薇在试探多次无果后,直截了当地来问她:“开元的小祁总到底是你什么关系的叔叔啊?远房亲戚?”
“不远,我和他亲得不能再亲。”陆晚顶着口气说完,顺势呛了她一句:“问这么清楚干嘛?你看上他了?”
葛薇当时就脸一红。
陆晚这才想起来,葛薇已经很久很久没找她打听石明安的事情了。自打祁陆阳来了又走之后,她对陆晚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不仅不说嫌话,偶尔还会在外面帮忙维护几句,颇有点巴结讨好的意思。
原来如此。
葛薇八成是在曾敏儿子那里当值时,和祁陆阳产生了交集。
想到处处留情、片叶沾身的某渣男,陆晚心里火燎一般难受,打针的时候分了神,就把庄恪的手给扎成了这样。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陆晚为自己的不专业诚心给人道了歉,“您生日我补个礼物,就当赔礼了。”
庄恪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没事,我开春就要转院去帝都了,生日在九月,怕是收不到你的礼物了。”
陆晚哦了一声没有下文,庄恪又说:“小陆护士,你有没有兴趣去帝都发展?我想请你当我的私人助理。”
说罢他又加了句:“不是保姆。”
陆晚当然明白庄恪的意思。他这趟回去大概率要接手家里的生意,身边需要一个具有基本医学常识和护理经验的助理跟着。很好理解的想法。
但理解不等于接受。
“我没兴趣。”陆晚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客套地说,“不过,最后这几个月我还是会尽心尽力地做好本职工作的。出院以后院里会做回访,您给我个好评就行。”
似乎真的只是一场客套,庄恪没再多说,话题终结于此。
*
陆瑞年一月中就出院了,恢复得不错。陆晚过年只有两天假,除夕晚上在章华陪爷爷,初二上午便启程回了南江余奉声和姜蓝的家。
她平时和阮佩一起住在医院宿舍,没事很少来这里。
姜蓝很早就和陆晚爸爸离了婚,不过母女俩感情没受大影响,来往一直很亲密。直到陆晚最叛逆的那年姜蓝怀了孕,两人一个觉得自己的母爱被分走,一个得不到女儿的体谅,这才矛盾爆发大吵一架。
好在血浓于水,随着陆晚长大成熟自己想通,和母亲自然而然又亲热回来。
大年初二下午,陆晚带着小自己17岁的熊孩子弟弟余思源在客厅又蹦又跳地玩着Wii,余奉声和姜蓝则关上门在卧室里小声争吵。
“她额头上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她也不说。是不是病人打的?”姜蓝虽然在责问丈夫,但心里更多的是自觉失职的愧疚。
陆晚工作忙,她又要带孩子,母女两人几个月来只打了三次照面,直到今天她才看到了女儿那块疤。
余奉声心虚地赔笑脸:“那就是个意外。”
“我早说过,她就不适合干这事儿。你们院VIP病房里都是些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送她过去安的是什么心!”
知道妻子只是心直口快,自己最喜欢、最看中的也是她这份单纯直接,余奉声便忍着耐心哄道:“等三月份过完,我就把陆晚安排去眼科,好不好?你啊,有空在这里瞎想,不如管管小源的学习去。五门功课三门不及格,成绩一泡污……”
姜蓝那点疑惑,就这么被打消在扯远的话题中。
医疗行业有一句话,叫“金眼科银外科,累死累活妇产科,打死不去小儿科”。结合地区情况,这段话的版本可以有无数种,但眼科始终排在最优选择那一栏。
陆晚过年时在余奉声那里得了消息,她四月就能调去金灿灿的眼科了。心里一欢喜,日子自然也好熬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
庄恪将在一周后启程去帝都,这天,陆晚例行给人休剪手指甲。心情灿烂的她捏着男人的手指,随口夸了一句:“你这手可真好看。”
养尊处优的庄恪确实有一双美手,指节纤长,骨点平顺,肤色白得都快赶上陆晚的了。
“谢谢。”庄恪清冷的眸子里有了点温度,最后一次邀约,“小陆护士,上次的提议你考虑过了么?去帝都做我的助理,待遇随便提,我做主。”
“我爷爷还在老家呢,有他在,我走不远。”陆晚扯着借口。
庄恪想起前段时间住隔壁病房的那个精明老人,又说:“你可以把老人家带来帝都一起生活,住宿和费用都不是大问题,我来解决。”
“庄先生,真的不用了。我没兴趣。”
再次被拒绝,男人沉默了半分钟,没来由地问陆晚:“小陆护士,你是哪个高中毕业的?”
陆晚一愣,没说实话:“南江中学。”
“哦。我高中在南江外国语读了两年,后来又转学去了章华一中。我们两应该是同一届。”
陆晚差点脱口而出“我高三也是在章华一中念的”,可想到阮佩的提醒,没意愿和这人攀什么校友关系的她赶紧闭上嘴,做完事径直出了门。
等人走了,庄恪死死地盯着自己被人夸过的手,依稀想起些事来。
那一年,他还是个健全人,家世好,学习好,长相也不错。
高三上学期,借口要陪伴在乡下老家养病的奶奶,庄恪摆脱望子成龙到让人焦虑的家人,自作主张转学到了章华一中。才来一周,他的抽屉里就塞满了散发着劣质香气的信封和礼物,扔都扔不完。
晚自习结束后的走廊上,庄恪又一次被人拦了下来。
“新来的年纪第一,你名字到底怎么念啊?”
陌生少女昂着下巴将他堵在半路,眼里流光溢彩,问出来的问题却很蠢,蠢得理直气壮。
庄恪抬眼看表,语气不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方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对你感兴趣,想跟你做朋友啊。不知道名字怎么交朋友嘛。”
“对不起,我没兴趣交朋友。”
说完,庄恪转身要走,却被女孩一个箭步追上。两人拉扯间,庄恪书里夹着的习题纸撒了一地。他皱眉弯腰去捡,少女吐吐舌头赶紧帮忙。
混乱中,两人指尖相触。
“你手可真好看!”
少女一点儿也没有面对“感兴趣”的人时该有的害羞和拘谨,抓住男孩的腕子左看看右看看,夸得坦荡自然。
在庄恪让她松开手之前,楼下传来了几声呼喊。
听到这声音,她的眼睛像被火点燃一般,霎时亮了好几个度,梨涡在嘴角绽开。甩开庄恪的手,少女撑起身子、轻盈利落地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这里可是二楼。
留在原地的庄恪不急不缓理好东西,随意往楼下撇了眼。那里,一个高个子少年正蹲身帮那个莽撞少女揉脚踝,边揉边说:“还说自己不是废物,看家本事都能发挥不稳定。”
忽地,他若有所感抬起头来,两人对视。
扬起眉毛,少年向上轻轻点了点下巴,明明白白地扔给了庄恪一个警告的眼神。
庄恪一直记得这个眼神,也记得他之前在楼下喊的是什么。他说:
“陆晚?迟迟?都几点了,装什么用功呢!快下来……你只管跳,叔叔一定接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粗又长的渣南。
明天愚人节,终于要回到开文第一段了。
第15章 Chapter 15
南江的这个初春,天气很不寻常。
和着骇人雷声,瓢泼大雨一场接一场地下,倾倒城市,扰乱心神。枝头新生的花苞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雨水击落到地上,碾成泥,化作土,最后不明不白地消逝无踪。
是夜,雨终于小了些。庄恪病床前的陆晚正捧着本《纯粹理性批判》诵读,念到“我们其实根本不可能认识到事物的真性,我们只能认识事物的表象”这句时,她心里没来由地一抽,恰好此时有人敲响病房门,声音轻且急促。
轻手轻脚走到门口,陆晚朝着满眼通红的阮佩比了个噤声手势,再退回几步,看了眼床上的庄恪——今天,这人入睡得格外顺利,呼吸清浅,面容平静。
反复确认庄恪睡熟了,她放下心,避开走廊上那几个长舌妇的视线,赶紧让人进到屋里来。
“怎么回事,那个相亲男欺负你了?”陆晚扯了张纸巾帮人擦泪。阮佩下午请了假,专门腾出时间和亲戚介绍的相亲对象吃饭。走之前除了有些忐忑,又拉着陆晚帮自己化了个妆外,没什么不对劲。再见却变成了这样。
她自然没往别处想。
等闻到阮佩身上的淡淡酒味,陆晚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那人到底把你怎么了?!”
“不是,不是他。他很好的。”阮佩似乎很紧张,手抖得像筛糠似的,嘴唇张合半天也说不出个完整句子。良久,她挤出几个字:“晚晚,你得帮帮我。”
“直说。”
“你抽点血给我,一管就可以。”阮佩神思恍惚地拽着陆晚的手,又翻过掌,紧而缓慢地握住。
陆晚表情一滞,疑惑:“你要我的血做什么?”说罢她再次回头看向里屋,没听到庄恪醒来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问:“阮阮,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闭了闭眼,阮佩踟蹰再踟蹰,还是选择了不说。她只是问:“你信我吗?”
陆晚毫不犹豫地点头。
也许是从朋友的无条件信任中得到了鼓励,阮佩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既然信我,你就别问了好不好?我不说,是因为心里清楚你知道以后肯定不会帮忙。但你应该也清楚,我不会害你的。”她直视着陆晚,蒙了层水雾的眼珠子微微颤动,“晚晚,这件事我非做不可,我有自己的苦衷。周围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平时柔弱纤敏的女孩,这番话说出来却如磐石一般,死死压在陆晚的心上。
她反驳不了其中任何一个字。
“你——”
放弃逼问,纠结不定的陆晚避开阮佩的眼神,垂头盯住地面上的菱形花砖。她放空,机械地数着花砖纹路,好像那里藏着所有的答案。
一秒,两秒,三秒……阮佩捏着陆晚的手里开始沁出汗来。随着时间流逝,汗水蒸发,湿湿冷冷的触感将两个无措的年轻女孩连接着,气氛是诡异的安静。
久无回应,阮佩主动松了手。转身,她一步步往门口走着,肩膀塌下,眼神里没有陆晚不敢去面对的失望落寞,只有一丝淡淡的茫然。
陆晚知道,向来温柔懂事的阮佩没有责怪任何人,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难过。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心痛。
从小到大,陆晚都不是那种脾气好、情商高,随便就能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她倔强直接不善妥协,也不稀罕见人就分享秘密,所以朋友很少。
留在身边的,始终就阮佩一个。
不管是陆阳一走了之、在陆晚心里留了满地烂账的这几年,还是少女时期困于无望暗恋中不能成眠的长夜,都是阮佩把小时拆成分,分拆成秒,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陪着她熬过来的。
陆晚好面子,关于陆阳的隐晦心思从不直说。它们被装扮成无理取闹、敏感暴躁和喜怒悬殊……这些不算可爱的小情绪,只有阮佩听,只有阮佩忍,只有阮佩懂。
除了雨水拍打玻璃的吧嗒声,庄恪病房里落针可闻。
陆晚忽地开口:“我不帮你……”
阮佩背对着她,肩膀向上耸起,再降低,似乎在抽噎着。直到那个外人眼中不甚可爱的女孩继续说:
“那谁帮你?”
*
雷雨天的深夜,路难行,事多发,医院急诊大厅里入目皆是疾行着的医护与病患,热闹喧嚣得如同白昼。
阮佩是当班护士。
急匆匆从VIP病房回来,她主动接过同事的活儿,给一个被警察送来的中年出租车司机抽血。过程中,阮佩一直避免与对方眼神交流,动作没了平时的流畅,甚至有些僵硬。
操作完毕,趁一旁的警察在封装物证,她偷偷将这根样本试管揣到口袋里,借着拿登记本的由头小跑着去了趟分诊台。蹲下身假装翻找东西,阮佩把准备好的陆晚的血样李代桃僵地带了回来……
大厅角落,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穿透人来人往的虚影,注视着阮佩这一套不寻常的动作。将口罩往上拉了拉,他指尖轻点,给某个号码发去条信息:
【她应该是在调换酒驾血样。】
夜色渐浓。
同一时刻,陆晚正困坐于庄恪病房外间的沙发中,十个指头绞合成不自然的姿态,胸腔内心脏横冲直撞。
迟钝如她,也是有直觉存在的。而直觉所带来的信号显然并不算好。
“小陆护士?”
庄恪的轻唤打破了满室宁静,他嗓音中带着初醒时的倦怠沙哑,低沉而和缓,落在陆晚耳边却是惊雷一般的效果。
她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脚步凌乱地往里间去。半道上,陆晚绊倒床尾的座椅,膝盖锥心地痛。慌慌张张扶起椅子,她顾不上疼,问:“什、什么事?”
拿起手机淡淡地扫了眼,庄恪藏住眸中的暗涌,放下。他用两指捏住眉心:“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已经很晚了,你可以在外面躺一会儿,不用一直守着。”
心事重重的陆晚哪里睡得着。她心领了这人的好意,来到床前,抱着那本《纯粹理性批判》继续诵念。
女孩声线紧绷,尾音带颤,断句都不通顺。庄恪似乎从不在意这些。他的手指有节奏地在床沿敲击着,舒适,惬意,从容,没有半分不满。
将脸转到背光的另一侧,男人于黑暗中轻轻勾唇。
雨下一整晚。
第二天一切如常。
陆晚放弃轮休照常上班,抽空跑了两趟急诊。第一次,正碰上阮佩助跑几步跳上担架车,跪坐在上面给伤者做心肺按压,人群杂乱,气氛紧张,她没机会插话,只得悻悻然离开。再次下楼,阮佩终于得了闲,却只是神色惶然地敷衍着陆晚的问话,说累,说头疼,就是死活不松口。
一无所获的陆晚心神不宁地往回走,迎面碰到被一个大咯血患者溅得像血人似的石明安,还差点撞到他身上。
“精神怎么这么差?”石明安丝毫不见外地问。
陆晚没心思多应付,只说:“没睡好。”
石明安点点头:“哦。最近天气不太好,雷声大,雨也不小,你多加小心,少走夜路。”
有些莫名其妙的陆晚分出神看了石明安一眼,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她。点点血迹沾在男人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上,他的眼神依旧深不见底,还平白地添了几分诡异。
陆晚心里发寒,只觉眼前来来往往的都不再是人类,而是各怀心思魑魅魍魉,盯着这边伺机而动。
她没再来急诊科。
等又一天过去,从不迟到,甚至连假都很少请的阮佩,意外地缺勤了。
偏偏这天,陆晚扛不住身心压力选择在家休息。她是在一场浑浑噩噩的午睡中途得到的消息——察觉不对的余奉声直接找到宿舍来,带着震怒的拍门声将人惊醒。
陆晚这才知道,阮佩因为调换了酒驾的继父送检化验的血样,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声张出去,医院里只有几个直属领导知晓内情,余奉声就是其中一位。他强忍怒火,把大致经过告诉了陆晚。
阮佩的继父是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陆晚同他打过几次交道,或者说,她拦过几次他想打继女的手。
出租车属于营运车辆,司机酒驾得刑拘,而且吊销驾照、五年内不得再考,如此一来,基本等于失业。阮佩的继父刚被查到就慌了神。知晓自己会被带来就近的人民医院,这人便找机会发出消息,让继女帮忙瞒天过海。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阮佩居然答应了。
来VIP病房找陆晚时,她继父还在被带往医院的路上,时间的确够用。等到第二天,阮佩继父的血检报告结果出了来,酒精含量为0。
似乎没有哪个环节露出破绽。
不巧的是,有另一个醉驾男子在当夜同一时间被送来医院,而那人的血检结果却和吹气测试时的结论完全一致。
仪器显然没有问题,警方当场断定:有问题的是血样。
暗中调监控走访,问询搜查……没有大肆声张,从案发到找到关键证据,总共三十八个小时不到,阮佩就被带走收押了。
“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血?”余奉声背着手在狭小的宿舍中踱来踱去,焦头烂额。
脑子一片空白的陆晚茫然地啊了声,随即回忆道:“阮阮那天去相亲了,喝了点酒。所以……”
“糊涂!真是糊涂!这种忙怎么能随便帮!”余奉声气得拿手往陆晚脸上指,“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应该没有。”
“那就好。话说回来,这个阮佩到底靠不靠得住?”余奉声眉头紧锁,“如果她一口咬定用来替换的血样是自己的,只要警察那边不较真,只要没第三方举报,我……你倒是不会受什么牵连。”
陆晚根本不理会什么牵连不牵连,只条件反射地问:“老余,阮佩她会不会有事?她什么时候回来?”
余奉声冷笑:“有事?她这是犯法,要坐牢的!你们这些小姑娘,闯祸的时候不考虑后果,现在倒知道怕了。当时干什么吃去了?!”
“你么,倒可以说是不知情,乱发善心被人利用。她呢?完全就是驴脑子、惹祸精!交友不慎……”
陆晚急忙帮闺蜜辩解:“她不是惹祸精,不是的。阮阮她妈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都是她后爸在还。那个人脾气不好,也爱动手,但好歹知道养家的。而且,阮阮的妹妹马上要高考了,他不能出事,不然家就散了。”
原生家庭带来的沉重枷锁,哪怕阮佩不轻易提起,陆晚都看在心里。
听到这段,余奉声似是想到什么,眼一眯,登时换了副面孔:“养恩不比生恩轻,这个阮佩倒也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难怪你们合得来。”
陆晚无心领会其中深长的意味,只说:“阮阮她真的很好,她肯定不会牵连我的。老余,你能不能——”
余奉声打断她的话:“行了。哭够了照常去上班,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你妈妈那边我还瞒着。至于其他人,我爱莫能助。”
“可阮阮她……”陆晚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鼻音都呛出来了:“明天我能不能请个假?我不想去医院。”
“不可以。庄先生明天上午就要出发回帝都了,院里组织了欢送会,我会参加。”余奉声直接否决掉她的请求,“你是责护,必须出席献花。”
“我真不想去。明天是我的——”
“陆…晚!”余奉声蹲下身,勉强压住急躁与怒气,平视着陆晚:“你一直都很懂事。这回也不会让余伯伯失望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件有生活原型,前因后果比故事里还魔幻。
P。S。
爱信不信:本渣南要去参加高考,停更一天。
预知后事如何,等我考完再说,拜拜~~~
第16章 Chapter 16
庄恪家里派了架飞机来。
庄氏家族发迹于南江,根却在帝都。有传言说庄恪同家中长辈不合,因此才一直固执地留在南江养病。这几年,庄家陆陆续续派了很多人游说都没能把独子的归期确定下来,直到前几个月庄恪自己想通,事情这才落实。
医院的同事们在群里热火朝天地议论:帝都近期大会不断,安保升级,空管极其严格,但庄氏就是有通天本领能拿到航线,丝毫不受其影响,后台之硬可见一斑云云。
陆晚本不太关注这些,今天却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
——有人说,至高权力的一次小小任性,就能给普通人带来命运的转折。她不曾艳羡特权,只是今时今日,有人需要转折。
南江国际机场,公务机停机坪。
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纠结的小雨一点点地滴落着,拍在脸上冰凉。
浓妆盘发,连胸前的铭牌都被调整到最优角度的陆晚,在飞机前方抱着花束静立着,是花娇人美,也是失魂落魄。余奉声激昂又不舍的欢送致辞结束后,她按指示弯着腰将花递向庄恪。
直起身来的前一刻,陆晚艰难开口:“庄先生,您……能不能帮帮我的朋友,阮佩?”
狂乱的风声与发动机轰鸣声撕碎了陆晚的语句,她猜,他应该是没听见的。
庄恪听见了。垂头闻了闻花束,男人眉目一弯,明明在笑,眸色却不比天色好多少,语气疏离又冷漠:“哦?她是谁?我为什么要帮一个陌生人?”
收住错愕与失落,陆晚站直身子,不打算再找他自取其辱。等到合影时,她却听庄恪在一旁轻声陈述:“小陆护士,如果是你本人有需要,我想我会出手的。”
“承您好意,我不需要。”
“那再好不过。只是有句话我还是得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单纯热心,很容易被身边人加以利用,和欺骗。”
陆晚抿唇,把头偏了过去。
后面半小时,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拉着合影了好几轮。风声还在耳畔呼啸,迟到的直觉与不安于脑中乍现,陆晚度秒如年地挨过欢送仪式,从机场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往特需病区赶,想借着工作平复心神。
半路上,陆晚接到陆瑞年的电话,只得故作镇定地跟爷爷随便扯着家常。老人家耳聪目明,心里门清儿,聊了两句就问她:“晚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爷爷在?”
借故挂断电话,她急匆匆走到病区大院。
一辆警车赫然停在楼下。
陆晚的心陡然一沉,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庄恪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虽不愿过多揣度和怀疑闺蜜,陆晚却依稀猜到会发生什么。
用手狠掐了一把大腿,她三魂归位,没有跑,也没有躲,而是选择避开警察,从侧边楼梯往上,直直奔向曾敏儿子的病房。
“找我?”精神不佳的曾敏看到来人,有些莫名。
陆晚尽力平复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没头没尾地说:“不管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告诉他。”
无需明说,她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想起祁陆阳那句“少说些有的没的”的警告,曾敏不想也不敢和陆晚多透露什么,只打发道:“你想太多了。我和你叔叔平时不怎么联系——”
陆晚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眼神恳切:“答应我!什么都别说!”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曾敏探究地盯着陆晚,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那里除了仓惶无措与浅浅的哀求,什么都没有。陆晚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什么都别说”,直到得了曾敏的肯定答复才走。
直觉将未来指引向一条诡异莫测的前路,她深知自己这套护士服是保不住了,结局可能还会更加不堪……陆晚半点都不想被谁看成只会惹事生非的小废物,尤其是那个人。
哪怕迟一些、再迟一些被他知道,也好。
路过护士站时,陆晚犹豫几秒,踮起脚,面无表情地将那张先进护士的获奖照片揭下来,在一众医患诧异的目光中,扬手把它撕了个稀碎。
几乎同一时间,两名警察从电梯里出了来。不用他们半遮半掩地询问路过的同事,陆晚将照片碎屑塞进口袋,平静地走过去: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陆晚被带走的这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
也是她25岁的生日。
除了爷爷,没人记得。
*
凌晨,帝都某个烟雾缭绕的会所包间内,祁陆阳姿态懒散地靠坐在沙发角落,一手夹烟,一手拿着个岩石杯轻晃。暧昧的灯光穿过液体与冰块,折射成一粒粒五光十色的碎片,尽洒于他血管喷张的坚实小臂上。
这一夜,祁陆阳没让任何人近身,男的女的一视同仁,甚至连狐朋狗友说话都不怎么搭理。只独坐于此,一根接一根沉默地抽着烟。
不知是第几次,男人摁亮手机查看,依旧没有新信息进来。
对于今天的日子来说,这种情况实在太不寻常。
前六年的今天,“那边”都会发来一条消息。从【我成年了】,到【蛋糕被余思源弄得乱七八糟,我妈根本管不住他。我以后再也不来南江过生日了】,再到【爷爷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们两吃不完】……内容不定,时间不定,对方也没得到过祁陆阳的回复,却从未缺席。
心绪极不安定的祁陆阳推开门来到走廊上,没多犹豫,直接给曾敏拨了过去。
随着病情发展,曾敏的孩子状况愈发不稳定起来,她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怎么睡觉了。女人音色疲倦,态度不以为意:
“陆晚?她被警察拷走了,就中午的事儿,一堆人看见……她死活不让我告诉你,我就没说喏。”
“她、不、让……”祁陆阳压住暴怒,反问,“曾敏!你儿子治病的钱是她出的还是我出的?啊?!”
早料到他的反应。曾敏声音里带着凄然:“实话跟你说吧,就算陆晚不来求我,我也没打算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你。”
“嫌钱不够?”
莫名想哭,曾敏却仍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陆阳,你欠的那些烂账,在我这儿用钱可还不清。我巴不得有人能替我来剜了你的心,看看它是不是肉做的!会不会痛!”
对面安静了几秒。但也就几秒,祁陆阳无波无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时间怨我,不如多分点精力照顾你儿子,显然更有意义。”
这冷硬刻板的一句话,让曾敏瞬间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一年。
当年的那批中学女生,迷恋的异性类型无非两种:清冷内敛、智商超群的白衣学长,或者前呼后拥、翻墙逃课的不羁混混。
陆阳哪种都不是。
他是介于黑跟白之间的独特存在。高大俊朗的夺目少年,平时课照上奖照拿,不惹事更不怕事,该打的架一个都没落下;老师宠爱,同学拥戴,他跟着同龄人们爽朗地笑,开心地闹,偏偏站在人群中时,那份气质总带着些游离和疏远。
这样的陆阳,身边围满了示好的异性,却不是来者不拒。他心里应该是有一套挑女友的标准的,外人参不透,只有自己懂。
曾敏有个漂亮闺蜜壮着胆子去递情书。陆阳当着人面打开,扫一眼,又给扔回来,还叹:“字没人好看,可惜了。”
轻轻巧巧的两句打发,却比接了情书还让人难放下。
很自然地,在闺蜜还没来得及走出来的时候,曾敏自己就先陷了进去。
让人意外的是,陆阳这回没有拒绝。他只是把话说得很直接:“没谈过恋爱的不要。还有,我只玩玩,不来真的。能接受再说。”
条件符合,曾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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