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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失去了你[全3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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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他对我好,习惯他替我安排了一切,习惯他说什么我就相信他能做到,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说要我和来日方长,可现在在哪里,在哪里?”
许诺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几乎要把血泪流尽。她就这样放肆地哭,直到嗓子哑了,直到眼泪快流干,袖子都湿了,她梦呓般:“我恨他,我恨我爱他。”
她最后还是爱上他了……
他说,你能让云不动吗,不能就不能阻挡我爱你,她也一样。
一旁的赵亦树听到,心一震,他觉得要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没必要说,他沉默地陪着她。直到许诺站起来,她眼睛哭肿了,头发乱了,但却比刚才万念俱灰的样子多了些生气。
她站起来,腿很麻,一瞬间几乎站不住,赵亦树扶住她,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他们俩何时需要说谢谢,赵亦树望着许诺,真诚地说:“阿诺,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需要帮助,都可以找我。”
赵亦树的话,从来不是客套,也不是敷衍。
许诺点头,慢慢往前走,她感激他,但现在谁也救不了她,这是她选的。
赵亦树说得对,那么多条路,她偏偏选了最难走的路。这完全是她自找的,但再难走也要走下去。
许诺回到家,妈妈在收拾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
莫永业步步紧逼,兰清秋一败涂地,资金被套牢,就连这套房,也得卖了。
兰清秋没办法,在白城呆下去,只有山穷水尽的一天,她趁着还有一点点本金,去别的地方发展,带许诺一起走,反正许诺学业也没了。母女俩一起,她就不信,莫永业再厉害,出了白城,还能这样打压她。
接二连三的事,让兰清秋神色也不好,眼底全是疲倦。
她看女儿进门,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去哪了?”
许诺没回答,她哭了那么久,口干了,想喝点水,可房间收拾好了,连口水都没有。
兰清秋早就习惯许诺的冷淡,这两天母女俩就是这样,许诺一句话也不同她说。
兰清秋继续说:“阿诺,你看下有没有落了什么东西,车票妈妈买好了,下午就走。”
终要离开了,许诺环视房间,阿公的照片还挂在墙上。
她搬了椅子摘下来,抚摸着老人的脸,说:“你走吧,我不跟你走。”
“许诺你什么意思?”兰清秋急了,嗓音很尖厉,“你还真和妈妈记恨上了?你不走,你一个没文凭没学历没社会经验的学生要到哪里去?”
“现在只要不懒就不会饿死。”许诺淡淡道。
“许诺!”兰清秋大吼一声,她真心累也很烦。如今的局面让她烦,女儿让她烦,她怎么这么命苦,就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老公被小三抢了,事业毁了,就连许诺,简直生来跟她作对的,她冷漠道,“许诺,你这是在恨我吗?”
“对,我在恨你!”许诺也按捺不住。
“恨?你有什么资格说恨我?”兰清秋反问,冷哼一声,“要不是你报警,会变成这样?你把你未婚夫弄到监狱,害得你妈妈快破产了。妈妈没有扔下你,还要带你走,已经仁至义尽,你还想怎样?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生下你。也对,许淮安这颗坏种,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有你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没有!”
“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我也不想要你这个妈妈!”
“许诺!”兰清秋大吼一声,一怒之下,手狠狠甩过去。
许诺没躲,她生生受了这巴掌,她盯着母亲:“难道不是吗?有哪个妈妈会像你这样做,先是逼我嫁给他,后来——”
许诺说不下去,她抱着相片:“要不是阿公不在,他会让你这样做?”
“你还脸提你阿公,阿公就是你害死的!”兰清秋受不了地大喊。
一霎时,许诺的喉咙堵住了,妈妈说得对,阿公确实是她害死的。
兰清秋也恍然意识到这句太重了,她走过来,试图解释:“不是的,阿诺,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许诺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有泪:“对,你说得对,我害了阿公。可是妈妈,你做的一切真的为我好吗?你是为我好,还是想我为你铺路?”
眼泪落下,许诺终究是把这句最伤人的话说出来。
兰清秋满脸的难以置信,女儿竟然这样看她,她颓废地坐下:“阿诺,你要这样想,妈妈也没这么办法,但没有一个做父母的会想害自己的子女。”
“可你毁了我,”许诺打断她,她看着母亲,全是绝望,“妈,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说得没错,我恨你,我一看你,就想到——”
许诺不想再提,她痛苦地别开脸:“这样子,我们怎么可能共处一室?你走吧,你放心,我二十岁了,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许诺最后还是没跟兰清秋走。
母女俩像世仇,带着各自的行李,搭上了不同的车,背道而驰。
许诺没什么行李,就一个箱子,还有阿公的照片。
她对司机说去火车站,可下了车,她去售票处买票,看着大屏幕。天南地北的火车会把这里的人带到全国各地,有可能去见他们的亲人,有可能去找他的恋人,有的只是去出差,那她呢,她又何去何从?
天下这么大,屏幕上那么多地名,许诺竟不知道选哪个地方。
哪个地方都没有她的亲人,她的恋人,她到哪都是一个人。
“你到底要去哪?”售票员不耐烦地催她。
“我,我——”许诺张了张嘴,还是让给排队的下一位旅客。
她在火车站了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事。其实也没想什么,无非是她生命中来来去去少得可怜的几个人。莫铖说她没人爱,许诺不信,她不信她一辈子都没人爱。
天没黑,许诺做了个决定,她走出车站,坐公交车去白城最破旧的老城区崇明。
从公交车走下来,天已黑了,许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房产中介。她进门,对里面正打哈欠的工作人员说:“我要租房。”
工作人员热情地介绍起来,问许诺有没有什么要求。
许诺抱紧怀中的照片,哑着嗓子说:“没什么,便宜就行。”
几天后,她把照片挂在小得可怜的租房墙上。
她看着上面永远笑得和蔼可亲的老人,微笑地说:“阿公,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不会像妈妈,总让你担心,我会爱人,也会有人爱。”
她是笑着的,可心却空荡荡的,很苦,苦得荒无生息。
白城白城,她终究还是留在这里,留在有他的城市。
可又能怎样,他们完了。她没有留下莫铖给她的任何东西,除了小木块,一面后会无期,一面来日方长。许诺把木块挂起来,对着她的总是后会无期那一面,她看得心烦,收起来放在抽屉里,扔进去她假装无意让正面是来日方长。
但他们没有来日方长。
正文 第21章 你以为我来了,还会让你一个人吗?
许诺留在白城。
如兰清秋所说,生存不易,更何况她一个没学历,什么都不会的学生。好在许诺也不挑,先找了个技术性不强的工作,在一家公司当前台。如果让熟悉的人看到,大概会大吃一惊,许淮安的女儿,差点成了莫永业儿媳的人在站前台,不过她没多想,最重要的是先活下来,付得起房租。
她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手机号码也换了,新号码就发给两个人,一个兰清秋,说妈,我在白城,我很好。兰清秋打过来,许诺按掉没接,兰清秋发了短信过来,呆不下去了,就来找妈。
许诺没回,另一个是赵亦树。自从出事后,赵亦树一直很关心她,他很自责,如果不是当初许诺听了他的劝,两人就不会在一起,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其实和他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自找的。
一个人在白城的日子并不好过,赵亦树帮了很多忙。
开始许诺只能找些简单的工作,后来赵亦树帮忙介绍进了一家设计公司,从助理做起。如今大学生多,许诺连毕业证都没有,能进去也不容易。
赵亦树问过许诺想回学校吗,他可以帮忙。许诺想了想,还是摇头:“现在也挺好的,就算毕业了,也得自己重新开始。”
“阿诺,你没必要内疚,也没要惩罚自己。”
许诺摇头:“我只是不想再和过去有所纠缠。”
她要告别过去,一切的一切。
赵亦树偶尔会来找许诺,但两人从来没谈过莫铖,只字片语都没有。
许诺也从来没有问过,仿佛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她没爱过,也没恨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兰清秋在另一座城市继续奋斗。母女俩少有联系,又本有隔阂,竟变得越发像路人,再加上兰清秋的事业也不是特别顺利,几次给许诺寄钱也都被寄回来,心也冷了,不如最初的热络。
许诺也和这个城市的每个人一样,早起,上班,挤公交,花两个小时从崇明区到静安区,晚上再从静安赶回租房。每天忙忙碌碌,有时候加班晚了,追赶末班车,难得有空位,许诺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夜景,光华璀璨,会想,她活着到底为什么?
那些每天和她挤公交的人,有带着梦想刚来到白城,有想在这个城市争一席之地,还有是小夫妻为未来奋斗……自己呢,许诺不知道,她只是很忙,忙着生存,然后,没有了。
她现在做室内设计,为客户设计一个独一独二的家。每个客户来公司,沟通需求时,都是容光焕发,一脸期待幸福地说,我要卧室是怎样的,客厅要什么风格……许诺静静地听着,嘴角会不自觉地扬起,多幸福啊,他们有一个家。
她有家,可被至亲至爱被自己毁了,支离破碎,沦落天涯。
二十一岁生日,许诺在加班,从公司出来,她一路狂奔去公交亭,心里冒出个想法,她要买房!
对,她活着的目标就是买个小小的房子,不用大,小小的,有个安生之地就行。那是她的家,她累了,可以躺在柔软的床上,然后养只猫或狗相伴,她会把房子设计得美美的,温暖又独一无二。下定这个决心之后,许诺暗暗松了口气,她也有生活目标,白城的房价很高,光一个首付就够她奋斗好几年。
这就是二十一岁的许诺,她活着努力而安静。
她没有朋友,除了赵亦树,没人了解她的过去。她和过去那样,遇见的人都安排在稳妥的位置,同事是同事,客户是客户,礼貌而生疏。她把自己武装得像一只长满刺的刺猬,只要稍有人靠近,就亮起全身的戒备。
她一无所有,活得贫穷而小气,租房永远在最便宜的老城区崇明,几乎隔阵子就要找房。她搬过好几次家,漏水的房子她住过,炎热夏天没有空调的房子也住过,也遇到过极品的房东,被连人带行李赶出来……
可她平静地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没人知道,这个不爱笑有着安静眸子的女孩,她母亲在另一座城市慢慢起色,她的父亲许淮安在白城有八套房子,她公司附近的国际学校,每天接送的豪车,有一辆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许言。
说起许言,许诺倒是见过几次。
许言上小学了,早忘了那个乡下来要钱的姐姐。许诺倒是一眼认出许言,因为他和许淮安长得蛮像的。第一次在路上见到许言,他正从车上下来,许诺下意识地要躲开。后来发现她想多了,接送的是司机,根本不认得她,许言蹦蹦跳跳从身边走过,就像路过一个陌路人。
许诺回头看了一眼,想到许淮安,如果爸爸看到自己如今的光景,会有什么表示。她又摇头,觉得可笑,以前他们住在相邻的小区都不会遇见,何况他们现在住在不同区,更不可能遇见。崇明区和静安区都属白城,但一个天一个地。
或许是一个人太孤独,知道许言在附近,许诺会多留意。
许言长得矮矮的,比同龄人矮一点,穿着西式校服,乍一看还有点像柯南。小时候许诺看到这个弟弟就觉得各种烦,现在大了,也就是个小屁孩嘛。
可就算知道那是她弟弟,许诺也没想去认他。
直到有次,许言站在路边等车,突然有辆车横冲直撞过来,就要刮到他,正好许诺路过,拉了他一把。四周一片惊呼声,许诺把许言抱在怀里,低头看到他和许淮安相似的脸,赶紧放开他,向前走。没料到,许言竟跟上,许诺走了一段路,发现小屁孩仍跟着。
许诺停下来,抱着胸问:“干吗跟着我?”
“姐姐,你刚才救了我,我还没说谢谢。”许言很有礼貌地说,认真道,“谢谢你,姐姐。”
许言说完,冲许诺甜甜笑了,便回到校门口,小书包在后面一晃一晃。
许诺楞了下,许言比小时候有礼貌了,也可爱多了。
她没忍不住,喊了一句:“喂,你小心点。”
“知道了,”许言回头,又说,“姐姐,你真好。”
许诺微微一楞,她好?
除了阿公,谁会觉得她好,妈妈怪她毁了她的事业,爸爸不喜欢她,莫铖……
许诺摇头,没想到几天后再碰到许言,他还记得她,硬要请她吃冰激凌说答谢她。
许言长得矮,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嗓音清脆,许诺和他说了几句,竟觉得挺可爱的。吴琼心机重重,许言倒是个心善软萌的小孩。一来二去,两人还成了朋友,许言问过许诺名字,许诺说:“你就叫我姐姐。”
许言绝对想不到他们是姐弟,许诺也没想说,嘱咐许言别告诉家里人认识她,当两人的小秘密。小孩子总对秘密充满兴趣,许言开心地答应了,和这位姐姐当起了秘密朋友。
许言很喜欢说话,每次见到许诺就拉着她讲个不停,说他太矮了,同学都欺负他,爸爸疼他,但很忙,还有妈妈,天天就知道做美容,看镜子的次数比看他还多……
许诺听着,哭笑不得,说矮没关系,多喝点牛奶,很快就会长高的。
许言瞪着大大的眼睛,很期待地问:“真的?”
“可牛奶好难喝啊!”他又苦着脸。
许诺笑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许言走得那么亲近,可能是血缘,可能她太孤独了,可能成人的世界太复杂,她一直都看不懂,想躲在小孩的天真里,暂时歇一会儿。
许诺觉得累,活着累。
她才几岁,却像人生走到尽头,很难再感到快乐或悲伤。她除了尘封的记忆,一无所有,但许诺清楚,怨不得别人,是她造成这样的结局。她只能告诉自己,她有个目标,一间小小的房子,她要给自己一个家,她活得很努力,但也只是活着而已。
一天天都在平淡中过去,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
许诺也习惯了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子,她以为一生会如此过去,有一天她能存到买房子的钱,有个窝,然后某一天,老死在小小的家里。三年了,她还是一个人,她带着阿公的相片搬了好几次家,每次看到阿公,她都告诉自己,找个人吧。
她处在最好的年龄,年轻水灵,就算冷了点,也不是没人追,但她做不到,别说出去约会,就算有人稍有暗示,许诺都会像受惊的兔子逃得远远的。
那场如流星短暂的恋爱,烧尽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留下一个四处漏风的空壳。风吹进来,都是冷嗖嗖的凉意,水进来,不留痕迹地流失,她没法再爱了。
三年,许诺没去想莫铖,也不去打听。他被判三年,以莫家的手段会早点出来的吧,但莫铖没出现,许诺也没去找他。
她安静地生活,活在这世上,但这个世界仿佛与她无关。
直到二十三岁除夕夜的晚上,许诺被急于团圆的房东赶出来。
她一个人走在下雪的长街,看到那人的瞬间,心被揉得稀巴烂,疼得血肉模糊。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莫铖没什么变,但许诺固执地相信,他变了,沧海桑田,脱胎换骨。瘦了,整个轮廓和五官都显得深刻立体,打黑色伞,穿黑衣风衣,英俊了,也成熟了,笑容和煦,像个成年人,她以前认识的莫铖是很张扬有严重孩子气的大男孩。
一刹那,许诺就要哭了。
她想对时间说,把过去的莫铖还给我,才三年,你就把他走形了。
莫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说:“这不是阿诺吗?”
第二句,他是笑着说的,早知如此的模样:“你还是没人爱啊?”
许诺心很痛,她很想哭,她匆匆走过,她怕一时没忍住,风雪会把她的眼泪吹出来。
这是莫铖,三年,他们三年没见了。
三年前,他们带着仇恨分离,说了不再见,为什么还是遇见了?
天在下雪,可不够大,不够掩盖不堪的过去,不够麻木没治愈的伤口。
莫铖在她耳边说:“怎么?我的诺,不恭喜我出来了吗?”
他那么温柔又带着些嘲讽地说:“我回来了,又有人爱你了。”
暧昧不清的语气,温热的呼吸,烫得许诺的耳朵有点红。
她多想能骄傲地抬起头说,我有人爱,那样,她就彻底地告别了过去了,获得新生,而不是苟延残喘地守着灰白枯败的爱情。但她没有,她灰白的生活没有一丝色彩,许诺只能假装平淡地问:“你出来了?”
她成功地看到莫铖有点恨意的眼神,可和过去一样,许诺感不到任何痛快。这三年,许诺无比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爱不该拿来伤害。此刻她只想离去,她说:“莫铖,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许诺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跌进一个怀抱,温暖扑天盖地袭来。当莫铖的大衣,像巨大的天幕,稳稳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包起来,许诺如同躲进一个安全的堡垒,风雪被隔绝了,世界温暖了,鼻间全是他的气味,熟悉的又不同了,少了淡淡的烟味。
莫铖用力抱着她:“你要去哪里?你以为我来了,还会让你一个人吗?”
只有他会担心她会不会孤单,是不是一个人。许诺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莫铖的肩窝,脸贴在他的胸前。外面的风雪那么大,她只想躲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她说:“好冷。”
真的好冷,这个世界总让她感到冰冷。
第一次是她去找爸爸,爸爸毫无预兆地指着婴儿说,这是你弟弟,然后是她被妈妈关在门外,差点被冻死在大年夜,还有那一夜,莫铖不顾她蛮横地进入,第二天,看到阿公躺在单架,她把脸贴过去碰到冰冷的脸颊,好冷,冷到骨子里……这些刺骨的寒意,在夜深人静会唤醒许诺,莫铖的诅咒会在耳边响起,许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没有人会爱你的。
她是恶毒的,可她真挚地爱过每一个至亲至爱。
她满身的刺,一边对着别人,一边也扎进她身体,根植在血肉里,就像蜜蜂的刺,别人被扎到只是疼一下,它却会失去了生命。
许诺紧紧地抱着莫铖,她的心是痛的,但身体是温暖的。
飞蛾扑火,至死方休。人和飞蛾其实没什么差别,为了一点点温暖,可以赔上性命,原来她和妈妈是一样的人。
雪依旧在下,纷纷扬扬,两人在雪中拥抱了一会儿。
莫铖带她离开,许诺没有拒绝,她真的孤单太久了,实在没法拒绝这风雪之夜唯一的温暖,何况这是大年夜……
当车启程,许诺望着窗外,对自己说,就这一晚。
这一晚,灰姑娘坐着南瓜马车,穿着水晶鞋,和王子共舞。
这一晚,她暂且生活在童话里,忘了那些针锋相对互相伤害的冰冷现实。
正文 第22章 以前我让你习惯我,现在我让你习惯爱我
莫铖带许诺到静安区的一个高档小区。
房子不大,非常简洁的两室一厅,一个人住刚刚好,家具什么的都很新,看来刚装修不久。许诺换了鞋进去,莫铖脱了大衣挂好,指着一间房:“阿诺,你晚上睡这里。”
房间一看就是主卧,有张铺着男式床单的大床。许诺看了一眼,不说话,也不进去。
莫铖从厨房倒水出来,看她还站着不动,笑了:“怎么?怕我?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笑着,非常自然亲昵去揉许诺的长发。
许诺别开头,抬头看他。光线很足,灯下的青年穿着不菲的衬衫,领口扣子已经松开,挽起袖子,嘴角带笑,桃花眼深邃幽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年轻英俊,踩着一双居家拖鞋,又把衬得他特别温和无害。
许诺却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以前的莫铖总擒着抹坏笑,但眼睛清澈明亮,一笑起来,眉眼弯弯,视线围着她转。现在的莫铖,却像只闲散的狮子,优雅和煦得让人忘了他也能伤人。他不会再是娘家团口中的逗比型哈士奇了,他变成真正的王者了。
她看他,莫铖也看她。三年了,他还没这么近看过她。
还是瘦,脱了大衣围巾更显瘦,修身的毛昵裙子都有点大,腰杆却挺得很直,眼神清冷。刚认识她时,他并不觉得她冷,只是觉得远,许诺习惯和人保持距离,现在这股冷意却藏在眸子里。
三年,她也不好过吧。
莫铖想,他把拉她进卧室,把她按着坐在床上:“坐吧。”
说完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又端着盆热水,蹲下来给给许诺泡脚。
他脱了袜子,把许诺的脚放进热水里,有点烫,但适应之后,暖意顺着脚心往上涌,说不出的舒服。莫铖絮叨着:“冷吧,泡泡脚就好了。”
这些动作他做得很自然,仿佛他们没有三年空白,还是那对别扭的情侣,甚至有点小夫妻的感觉。许诺看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那?”
她才不相信偶遇,以前她和爸爸住相邻小区,都没遇见过,何况她和莫铖一个在崇明,一个在静安,她上班下班要两个小时的距离。
莫铖抬头,眉眼清透,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阿诺,你把我忘了,我却把你记得很清。”
他低头给许诺擦脚,呢喃着:“你在哪,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诺没说话,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什么时候出狱的,这三年有没有受苦,过得好不好,却发现任何人都有资格关心莫铖,她没有。可当莫铖起身,要把水盘端出去时,许诺还是没忍住,问:“你戒烟了?”
“嗯,戒了,”莫铖点头,云淡风轻地说,“监狱里没有烟。”
一句话,还是把那些血淋淋地过去展现在面前。
许诺不自觉地抓紧手下的被单,许久,抬头看他:“莫铖,你恨我吗?”
莫铖似乎楞了下,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语句很轻,却也很重。好一会儿,他才点头:“恨,我当然恨你。”
他把水盆放一边,慢慢走过来,字字珠玑:“我恨你,把我甩了,却过得这么不好。”
“我恨你,我怎么可能不恨你?”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他出来有一年多了,在监狱也没断过她的消息。
赵亦树去看过他,他求赵亦树告诉他,她的近况。赵亦树不是多话的人,只说她留在白城,没去上学,出来工作了。他问她过得好不好,赵亦树没回答,只说,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怅然若失,没再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远远地跟着,他看到她挤公交,上班,被客户刁难,下班,回家,忙忙碌碌,和这城市的人没什么两样。
一年多了,他有空就来看她,很多次想走近,却一次也没有。
他的诺,变了。她拒绝每一个人,她的眼神冷冷清清,没有多少情绪。他看到她参加公司的聚会,也礼貌地同熟人招呼,会和客户开玩笑,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她不快乐,她从来没有快乐过。
他在狱中,想过很多,她会过得怎样,她多骄傲,昂着头离开,说会人爱她,结果呢,大年夜她一个人走在风雪里。
莫铖走到许诺面前,眼神深沉藏着痛:“我恨我的阿诺,离开我,还是一无所有,那么不快乐。”
“不过,”他蹲下来,很温柔地看着许诺,“你放心,我回来了。”
他轻轻地摸了下许诺的长发:“很累吧,睡吧,这里什么都有。”
说完,他端着水盆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许诺环视卧室,确实什么都有,她换了睡衣,快十二点了,再过五分钟,这个年就过去了。她拉开窗帘,外面的烟火已经开始了,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照亮了黑夜,连带着把雪花也染得七彩缤纷。
真热闹啊,许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关灯上床,只留了床头灯。
床很软,不是租房里那一米二的小床能比的。许诺以为她会睡不着,可她睁着眼,被子残留着他淡淡的气息,熟悉的,像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她竟不自觉睡过去。她什么都不去想,三年了,她很累,就放纵这一夜吧。
阳台的另一边,莫铖也在看烟花,其实不是看烟花,他在看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卧室的监控画面,许诺疲倦地睡了,她安然地躺在自己床上。
莫铖看着她,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点点充血变红。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他多想此刻冲进去,去亲亲她,哪怕只是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看她安静的睡颜,他真想,疯狂地想,他会很轻的,她不会发现的。
可不行,会吓到她的,莫铖克制住汹涌叫嚣的渴望,他轻轻地抚摸屏幕上她的脸庞,温柔地亲了她一下,阿诺啊,我们来日方长。
他进屋,拉上窗帘,把外面满天的焰火关在屋外,他不需要这些一闪即逝的光。
他关了灯,坐在沙发上。黑暗中,陪伴他的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把男人英俊的脸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许诺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外面的雪也停了,雪不大,被早起的清洁工扫得一干二净,露出城市原本的模样。许诺看了一会儿,起来,该走了。她开门,莫铖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她,站了起来:“醒了?”
一抬头,眼底全是红血丝。
许诺看他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轻声问:“你没睡?”
“嗯。”莫铖点头,“睡不着,我想了一夜,想我们怎么办。”
我们?许诺心一震,昨天夜色迷离,她放纵了一夜,现在是青天白日,他们面对面站着,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她送他入狱,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她和莫铖还能有什么吗,他们三年前就结束了。
许诺去拿大衣:“我该走了,谢谢你——”
话没说完,莫铖按住她的手:“别急,吃完再说。”
早餐是早做好的,他昨晚没睡,起来做的。白粥小菜,都是许诺喜欢的,说起来,他的厨艺还是特意为她学的。许诺好久没坐着吃一顿像样的早餐,租房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她要早起赶公交。饭菜也很可口,不过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横在两人之间不仅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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