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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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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李薇点头,看大姐额上因这一通忙活,已出了一层细汗,心里很过意不去,忙去端盛水的瓦盆,甜甜的叫了声,“大姐洗手。”
她的小脸儿因用力憋得通红,春桃紧赶走两步,接过来,把手洗干净,带着水按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见天儿会给我灌汤。”
额头上的乍然凉意让李薇抖了一下,嘻嘻笑着往春桃怀里靠。
入至傍晚何氏归家,小春杏把梨花非要玩什么腌笋子的事儿添油加醋的事儿说了一遍,惹得何氏又笑又气,直点她的小脑袋,绷着脸儿训斥,“不给几个姐姐找点事儿干,你不就甘心”
李薇嘿嘿笑着,又抱着她娘的脖子撒娇。
入夜,她躺在炕上脑海中反复过着下午腌笋子的步骤,确定整个过程中,大姐没沾过丁点油,又确认那笋子是全部晾干水份才下进去的,又想了一遍儿封口的过程,确认是封得很严实。
这才放下心来。满怀希望的入睡,希望她可以一次成功,做出史无前例超级无敌好吃到暴的酸笋子来。
第四十六章 再次分家
三天后,晌午上半晌,李海歆赶着驴车风尘仆仆的从县城回来了。
说梨花小舅舅倒是对赵昱森有印象的,知道读书很用功,又考校了他的功课,当场就应了为赵昱森做保,并帮着他们在县城里找了客栈住下。
车上放着赵家给备的谢礼。何氏看把东西拎到堂屋一一拿出来看。有给孩子们买的四五包点心,还有两丈花色质量皆属上乘的花布,和两块青色布头,何氏展开了瞧了瞧,约抹有丈长,看颜色象是给自己和孩子爹的。
另有梨花小舅舅给年哥儿捎的两本字贴和一本书。李海歆不太懂,说私塾里每年都给新书,不让他再破费。何文轩说这书不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是本游记,让年哥儿不练字背书的时候,读一读,可以拓宽眼界。
何氏把书细心收好,溜着桌子坐下,看着赵家给的谢礼,心下算算这些东西合起来怕得四五百个钱也不止,不由埋怨李海歆,“人家孩子应试,正用钱的时候,你干啥要接这些东西?”
李海歆舒展下了腿脚,笑笑,“你还不知道我。要是能推过去,我一样也不会要。”
何氏想了想也是,若是年哥儿告求无门的时候,有人肯出手相助,她便是四处借借,也要表表自己的心意,想到这儿,又有一丝庆幸。
梨花小舅舅考秀才,也算是沾了年哥儿的光。将来年哥儿应试,又有梨花小舅舅做保,这一层总不用她费心。若是何文轩往前再能考个举人,那可能大大的借光了。
便跟李海歆说了。李海歆笑笑,调侃她,“要我说,他们呀都沾了你的光。这中间儿没有你呀,还真串不起来。”
何氏笑瞪他一眼。又把家里这几日的事儿跟他絮叨了絮叨。说又有人刚给梨花小姨说了一门亲事,抽个空让李海歆和她一道去访一访。梨花在家里精怪,折腾着春桃几个帮她腌酸笋子等等。
说了一会儿闲话,李海歆便有些累了。何氏让他去歇着,说家里的积肥坑该清了,等他下午起身,两人把积肥坑清一清。
李薇满心盼着小舅舅给她再带一本农书,结果大失所望。
在东屋佟永年习字儿的小坑桌上翻着手里的《四时农书》。这上面的字儿她其实大多都认识的,只不过不敢表露太多。
这本书里分耕作篇,物种篇,器具篇以及积肥篇末尾还有关于粮食蔬菜如何储藏,比如大酱的酿制技术这上面就讲解的很详细。
李薇对积肥篇比较感兴趣,上面记载了有“踏粪法,窖粪法,蒸粪法,酿粪法,煨粪法,煮粪法”等等。有几种与现在李家村积肥的方向大同小异,倒是其中的窖粪法比现在李家村通用的积肥方式更先进一些。等她大点就可以付诸行动。
她恍惚记得前世教课书上曾提过到一种叫粪丹的高效混合肥料,好象是用人粪、畜粪、禽粪,再加上麻渣、豆饼,混合动物尸体及内脏毛血,又加入什么硫磺制成的,据说,有“每一斗,可当大粪十石”的肥力,李薇记得当时看到这段文字时,惊为天人,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只是原料太过复杂,她也没记全,满怀希望小舅舅能再捎来农书,能寻到其踪迹呢。
想了一会儿,就把书本丢开,溜下炕去找大姐。
午饭过后,何氏与李海歆刚清了一车田肥,海英匆匆的从小竹林小道上过来,远远打招呼,“大哥啥时候回来的?”
李海歆停了粪叉子,应了声。问她,“有事儿?”说话间儿,海英已到了跟前儿。
她看了看何氏,又看看李海歆,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半低着头,小声说,“大哥,咱娘让你去一趟前院儿。”
何氏也停了粪叉子,看了看李海歆,“那你就去一趟吧。”反正前院儿的事,何氏不想掺和,海英不说,她也不想知道。
李海歆把叉子放好,回院中去换鞋子。
海英咬着嘴唇,嘴张了几张,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儿,“二哥和三哥吵架,闹分家”
何氏不妨是这事儿,惊了一下。随即又按奈下去,笑笑,也不问李王氏老李头是啥意思,只说,“让你大哥去调停调停。”便把话头转到海英的亲事儿来,“你三嫂给你说的前王村那家,不成?”
海英脸色红了红,低头哼哝了两句,虽没明说,但何氏也听明白了。这户人家海英倒也是满意的,只是因海棠的事儿没定下,不好赶在姐姐前面。
正说着李海歆换了鞋子从院里出来,便住了口。
路上海英把缘由给李海歆说了说,原是王喜梅学着何氏当年喂养小鸡,前几天也托人买了只小猪娃儿,让李家老三盖个猪圈。
李家老三就在老大家原来开的菜园子里起了些土,许氏不愿意了,自老大分家出去,这菜园子她便视为自个儿的——虽然这菜园子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种。
再者,自老三媳妇儿进了门,她便不喜欢,觉得是因大嫂弟弟的名声才成就老三的这门亲事,而王喜梅又跟老大家近乎,整日不怎么搭理她,这会儿她可不能拿着儿子啥的说嘴,强压人家一头。人家王喜梅也生也个儿子呢。
便借着这个由头刮刺老三两口子,又说公公婆婆编心。疼小儿子,自莲花出生到这一岁多,抱过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见天儿抱着小春明不松手。
扯着扯着,又扯到去年春上王喜梅的爹得了病,公公婆婆塞给老三多少钱让他去探病。她自己的娘得了病,只给了五十个钱儿买了两封点心等等。总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扯出一大串,愈扯愈多,李家老三动了气,跟她吵嚷两句,她就哭天抹泪起来。说老三眼里没她这个二嫂,又说老三学着老大家的想分家单过等等。
李海歆闷头不说话,他也知道爹娘偏疼老三些。刚转出小道儿,便听见许氏在里面哭天抹泪儿的叫嚷。院门口聚着十来个妇人看热闹。
他黑着脸儿进了里院,见老李头沉着脸儿,老2老三粗着脖子相互瞪着,谁也不让谁。许氏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衣裳头上沾的满是泥土草屑。春峰春林两个已长成半大小子,也拿眼儿剜刺着王喜梅。
李王氏要比起撒泼来,跟许氏的泼劲儿还真是差了一大截子。这会儿也无计可施,脸色黑沉沉的。
看见李海歆过来,她一拍腿,大声嚷着,“别哭了又没死了爹娘”
许氏刚被人扶坐起,一听这话,登时又往地上一躺,腿脚乱蹬着哭天抹泪儿的撒泼,“我给你们老李家辛辛苦苦当牛作马十来年,你个当娘的你咒我亲爹亲娘~~我给你们老李家又添孙子又添孙女,家里地里一把手,我哪点对不住你们了啊~~你疼闺女不让下地干活,哪个媳妇儿在娘家时不是闺女啊,你把我们当牛当马的使唤~”
她一行哭唱让聚在院门外的妇人们发出一阵的窃笑。
李王氏这会儿除了恨不得拿布塞上老2家的嘴,也无计可施,气得心口一阵阵的疼,扶着海棠的手起身往堂屋走,“老大也来了。你们想分家,就分家。早分早清静”
李海歆黑着脸儿叫李家老2,“还不快扶春峰娘起来。春峰眼瞧着过个三五年儿就该说亲了,给孩子留些脸面吧”
许氏一听李王氏开口说分家,假嚎两嗓子,不等李家老2出声,就爬了起来,边抹泪儿边叫着,“要分家,房子和地都平分”
李海歆看看老李头沟壑纵横的脸,比起三年前他们刚分出去那会儿,又似是老了五六岁,心头一阵的感概。
拉了个小凳子坐下,看了老2和老三,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抬头问老李头,“爹是咋想的?”以他的想法,分家单过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多事多闲气多。再者两家的孩子一里一里大了,要娶媳要嫁女,自己做不了主,也憋屈。
老李头沉默了半晌,“嗨”了一声,“分就分吧”
李海歆点了点头,又问,“要不要去叫五爷爷大伯和三叔过来?”
老李头摇头,指指老2和老三,“你们要分家,咱就分今儿让你大哥给你们主持着,我和你母亲虽上了年纪,也还能动弹,不让你们养着,咱家统共就剩下就这么些东西,一分三份儿。不偏谁也不向谁。行不行?”
李家老三与王喜梅对视一眼,忙点头。
许氏一听老李头两口子还要留地,忙给李家老2使眼色,李家老2看着老大,看看老李头,最终也点了头。
要说家里的大头也没什么可分的,房子是现成的,各人还住各人的。剩下的居家过日子的物件儿,李海歆也不了解,就叫海英去请李王氏出来。无非是锅碗瓢盆儿这些东西,小件儿都一分三分儿,大件儿象铁锅水缸等不够的,就先记下来,等分好家,现去买新的。
倒是家里的牲口和三头猪几只鸡,许氏因这个很争了一阵子。说她要牛,再分给她一头猪,三只鸡,另外家里的牛车也归她,干活的农具也得给整治一套。理由是她入了这个家十来年,比老三家的贡献多等等。
李王氏死活不同意,说猪牛都不能给她,鸡也不给,还指望着卖小猪娃儿卖鸡蛋给海棠置办嫁妆呢。
许氏一听就恼了,大声叫嚷着,“置办嫁妆?你存的钱够嫁五回闺女了别打量我跟大嫂一样,是个傻子,啥都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们两家干活挣的你都给存着呢……”
李王氏一听这个,也动了气,站起身子头勾头,朝许氏叫嚷,“旁人有脸在我面前儿说这个,你没那脸见天儿偷懒耍滑的,李家村哪个不知道你好吃懒做”
院门外有妇人听见李王氏的这句话,低声窃笑,与周边的人说,“这个旁人指的是海歆嫂子吧?这会儿想起人家的好来了……”
大武媳妇儿跟李家老院就在一道巷子里住着,这样的大事儿自然不会不知晓,站在院门听了一会儿,往何氏家中去。
到了她院里,三言两语的把这边儿的吵闹说了,又笑,“海歆嫂子,她这会儿想起你的好来了,晚了”
何氏心里头也觉得爽快些,笑着,“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武媳妇儿捂嘴儿咯咯笑着,“谁说不是呢。”
一直到天将擦黑时,李海歆才沉着脸儿回家,何氏看他脸上挂着倦色,心知前院吵闹得够呛,也不多问。赶紧摆饭桌,盛饭,让他早些吃了早歇着。
第二日一早,李海歆去地里修补地沟子。
老三媳妇儿抱着小春明到何氏家里坐着,眼中红血丝遍布,也不似以往见谁都带笑,何氏一问才知,昨儿李海歆主持着给分了家后,许氏心里头有气,坐在东屋里,指桑骂槐闹腾了大半夜。老三脾气暴,要不是她强拉着,真的就冲出去打一场。
何氏安慰她,“家都分了,日后打交道就少了,放宽心吧。”
王喜梅叹了口气儿,“整天跟她在一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能断得那么干净。”
何氏笑笑,没说话。
王喜梅又说,“我跟老三合计着再过两年,手里存些钱,就另选了地方,盖间房子单住。”
这会何氏听出味儿来了,估计老三家的是想搬到她旁边住着。一时也不知怎么搭话,想了想便说,“春明还小。你还指望着春明嬷嬷给看孩子呢。再说,你年轻,指不定啥时候有第二个呢,等孩子大了再打算也不晚。”
王喜梅知道何氏虽一直对她亲近些,但因老三之前的缘故,总还隔着一层,还不如对大武家的和银生家的几个不带血缘的亲近。
便也不再多说,又说了会儿闲话告辞。
她刚走一会儿,许氏抱着莲花也来了。脸色也不好看,双眼红肿,头发乱糟糟的一团。
一进堂屋便哭着,“大嫂,你说说大哥给俺分的家,让俺可咋过啊。牛也不给,猪也不给,就分了两只快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何氏皱着眉头打断她的哭闹,自己一家子人好好的,没病没灾的,她这么大声哭着,没得给自己家招晦气
“春峰娘,家分也都分过了,气再不顺,当时你们都同意的。这是你大哥给分,要是本家四院来分,能不能得那些东西还不一定呢。”
马上该收麦子了,一家还得三石麦子的口粮,地里干活的家伙式,象犁耧耙的,一家给整治一套出来。他们虽然没得牲口,可一人还得一吊钱,另有那些好地和房子。光这些能省多大一笔。也不知道是跟自己哭诉呢,还是显摆呢
许氏听出何氏的不高兴,讪讪的收了眼泪,又絮叨李王氏这样,李王氏那样。何氏是一句话也不接,只“嗯嗯啊啊”的应着。
她说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抱着莲花家去了。
中午的时候,梨花大姑大姑父听说了这信儿,借了邻家的牛车赶过来。听说李海歆主持着把家分了,家里剩下的田一分三份儿,除了给老爹老娘留了头牛三头猪,粮食和钱也都分了去。还要再给老2老三家重新买锅买缸。梨花大姑父气哼哼的说,“大哥这家分得真好,把老爹老娘分刮个精光”
梨花大姑直拉扯他衣裳,知道他还记恨原来换梨花时,被大哥赶出门儿的事。东屋的窗子支楞着呢,让老2家的听去了,再街上一传,大哥大嫂不得更气他们?
老李头垂着头,有气无力的摆手,说事儿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梨花大姑见李王氏脸色黑沉沉的,忙扶着她堂屋说话,拿海棠的亲事扯拉闲话,“娘,海棠的亲事到底咋说的?今年再不说定,转过年儿可就二十了”
在李家村二十岁上还不出门的,可算是老姑娘了。扣这个帽子,再想说亲就把姿态放得低低的,那还能寻上啥好人家?
李王氏一听这个,也来了精神,“柳村有个后生,还不错,家里头也过得去,兄弟两个,上面有个姐姐,早出嫁了,他算是家里的老幺。就是人长得一般,海棠应承得不顺畅。”
梨花大姑眉头皱了皱,“长得好还能当饭吃?人老实肯干,家里底子好,嫁过去才不受累吃苦。”梨花大姑父倒是长相说得过去。可兄弟姐妹多,还有一双时不时生一场病的公公婆婆,家里穷都穷到这上面儿了。
李王氏一听这话,就拉她去堂屋西间儿,让她劝劝海棠。
梨花大姑猜得还真没错儿,梨花大姑父的话终是被许氏传到何氏的耳朵里去。初听这话时,何氏很是气愤,暗怪李海歆非要出头去断个难断的官司。可后来想想实在不值当这事儿生气。趁着晚上入睡前,跟李海歆唠叨着,反正都分了家了,以后,除了跟老爹老娘有关的事儿,别去掺和他们的事儿。省得落得两面不是人。
李海歆应承得倒顺溜,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神童梨花(小粉小粉~)
李薇这十几日可算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儿,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草屋看她的酸笋坛子,心里头猫抓似的,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可又不敢揭泥封。
一直到熬到第十六日早晨,她早早醒来,拉着春桃去看她的酸菜坛子。春桃嘴里说着,“你就是玩一样丢一样,图新鲜,你那小菜园子,多少天没去拔草了?”
李薇嘿嘿的笑着,这些天儿倒真把自己的小菜园子忘得干干净净。除了跟着佟永年看书认字儿,便是钻竹林子看笋子的长势,再不就是围着这个黑不溜楸的大肚坛子转悠。
又一想,这不正应了小孩子的天性:图新鲜,新鲜过了转头就忘。又觉得自己忘得好,忘得真应景!
两人还没进茅草屋,春兰也跟了进来,这些天梨花见天围着这坛子转悠,惹得她也有些好奇,到底笋子腌好后,是个什么味儿。
姐妹三人进了草屋,梨花看着她一天三次顶礼膜拜的黑坛子,心里念佛,保佑要一次成功。
这次不成功,等再试一回后,笋子也都老了。想凭这个挣点钱,只能等到明年了。
春桃小心翼翼的揭去泥封,把边儿的浮土清干净,转着看梨花小脸绷着,一副紧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打开盖子。霎时一股淡淡的酸笋香味儿溢出,李薇深深的吸了口气,好象与她记忆中倒不差。
春桃春兰愣了,光闻味道,倒是挺诱人。两人合力把坛子搬到院子中间。
何氏从堂屋出来瞧见,逗她,“哟,梨花的腌菜好了呀?”
李薇脆生生的叫,“娘!”朝她笑着招手,“你来问问。我腌的菜好香呀。”
春柳听见也忙过来,边说着,“你腌的?我看是大姐腌的!”
她的小模样惹得何氏几个笑起来。
春桃春兰放好坛子,朝何氏笑着,“娘来闻闻,这味儿怪好呢。”说着,春兰去厨房拿碗筷,李薇忙在后面儿喊,“要那不带油的。”
春桃转身拽她的小鼻子,“知道的还不少!”
何氏原本也不以为然,听春桃这么说,便凑到坛子口闻,一股酸酸的笋子香飘出,倒比她冬日腌的大白菜酸味儿更好些。
也笑了,说,“梨花这回没准歪打正着呢。”
春兰拿了筷子碗过来,何氏接过,从坛子里捞出几根笋子,白嫩的笋子经过十五天的密封泡制,颜色变作青白色,比刚扒出的鲜笋软一些。
何氏凑近闻了闻,又撕下一小块细品,好一会儿,才笑道,“味儿怪好。酸酸的,脆脆的,一点也不涩口。”
李薇闻见酸笋香,心头已定了一半儿,又看这颜色,更是定了一大半儿,忙挤到她娘跟前儿,“我要吃!”
何氏拍拍她的头,又从里面捞出一两块来,放到碗里,递给春兰,“拿去切切,拌点麻油早上下饭吃。”
春兰接过,也伸手掐下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品着,半响,点头笑着,“味儿就是怪好。梨花立大功了!”
李薇听二姐这么一说,心里头喜孜孜的,学着小春杏的沐浴,把小胸脯挺得老高。
惹得春柳一把把她抱起,满院子的跑,早春的风掠过脸颊,凉丝丝的,她咯咯笑着。
李海歆早起了前院儿,这会儿刚回来,何氏把这事跟他一说,李海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从春柳怀里结果李薇,抱着巅了巅,夸赞她。
李薇自然是把小孩子的臭屁样表现个十足十。春柳直说她跟春杏小时候一模一样。
春杏听见老不乐意,说她才没有这样。
早饭时春兰切了两个整笋,加了些盐,拌上少许麻油,刚放上桌儿没一会儿,盘子便见了底。
何氏笑着,赶快让她再去切两根来。跟李海歆说,“看咱梨花多能干,腌出的笋子脆香脆香,让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李薇咬着脆生生酸香适中的笋子,看着她娘她爹和姐姐的小脸,嘻嘻笑着。既然大家都交口称赞这笋子好吃,想必大多人也能接受。今天正是她爹要去镇送簸箕的日子,决定吃饭完缠着她爹跟去镇上,顺道把这笋子带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买主。
想到这儿,又想起另一个超级大功臣佟永年同学,没有他的辛勤老动,也没有今天酸笋的成功。
早饭后,李海歆把新编的簸箕从堂屋拎出来,开始装车。李薇抱着何氏的腿,嚷着也要去镇上,又指着那刚开封的坛子,“酸笋子拿去卖钱!”
李海歆跟何氏笑着,“都说三岁看老。咱五丫是一岁看老,小财迷!”
何氏也笑,弯腰逗她,“卖了钱干啥?!”
李薇故意咬着手指,想了想,脆生生的回答,“给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做新衣裳,给年哥儿买新字贴,给梨花买书!”
何氏不妨她这么小,竟然知道卖了钱顾着姐姐哥哥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逗她,“怎么没爹娘的份儿?”
李薇顿了下,好吧,刚才好像真的忘了这两口子,大眼睛一转,大声说,“让爹和娘坐轿子!”
何氏愣了下。春桃笑起来,“前几天我和梨花闹着玩儿,给她讲戏文,说里面的老爷夫人都坐轿子,估计她是记住了。”
李薇赶忙接过花头,“让爹娘当老爷夫人!”
心里却叫着,哎呦,我的娘咧,不要再问了,再问我把自己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李海歆收拾好簸箕,笑呵呵的把她抱在怀里,在空中轮了一圈儿,“好丫头!将来别你娘没巷着年哥儿和你小舅舅的福,倒先享着你的福了!”
何氏把笑出的眼泪擦了擦,直叫着她是精怪故意逗人笑。
就这么着在李薇的努力下,何氏找了个小坛子分装了两坛子笋,带上驴车,又应她的要求,让春兰新加了一根酸笋,多拌了些麻油,拐到年哥儿学堂里给他送去。春杏好久没去镇上了,也说要去。
临走时,何氏交代春桃,酸笋腌得怪好吃,让她们在家里趁空再去挖一些,自己腌了吃。
李薇心里直撇嘴,她爹她娘真的很没有商业头脑,这一点口味新奇又好吃的东西,就没想过拿出去卖。她娘虽应她的要求装了两小坛子,看她面色,倒是哄她玩的成份居多,并不是把她的话当了真!
马车路过前王村时,李海歆熟门熟路的拐了进去。学堂里面象是正上着课,有郎朗读书声传来。
李海歆把驴车拴好,往里面探了探头,正想回头跟何氏说等年哥儿下课呢,一个青色身影便出现在正对面的课堂门口儿,定眼瞧去,正是佟永年。
李薇瞧见,从何氏怀里挣起小身子,向他招手,佟永年嘴角含着笑,快步走近,“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李薇不待何氏李海歆答话,把一直放在怀中的小罐子往前一举,叫着,“年哥儿,我腌的酸笋子!”
一言未完,她的小屁屁上挨了一下子。何氏绷着脸儿斥责她,“叫哥哥!”
李薇咧了咧嘴,心说她娘这巴掌打得还怪疼呢,可是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揉,只好把手中的小罐子又往前送了送。
佟永年忙来接着,揉了揉李薇的头,问她,“疼吗?”又朝何氏笑着,“娘,没事儿,梨花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何氏为梨花这称呼,私下跟李海歆唠叨过,也教过她改口,这丫头旁的倒听话,就这个,死活改不了。笑笑,“梨花非让给你带来先尝尝,说这笋子是你扒的呢。”
佟永年凑近罐子闻了闻,咧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好香。梨花真能干!”
何氏又问正上着课怎么出来了。佟永年说是自读课,跟夫子请示过了。
她又与李海歆各自嘱咐几句,便让他赶快进去,赶着驴车走了。快到拐弯处时,李薇往后看了一眼,那小男娃儿还立在私塾门口往这边张望着,便朝他挥了挥手。
临泉镇离李家村有十来里,当他们赶着驴车赶到时,已快到了正午。正值十天一次的集会,街上人头攒动,异常热闹。
李海歆顺着主街行了一段,拐进一道小道,道路两旁是青砖围墙小院,高高矮矮的门头,或破旧或刚上了漆的院门,偶尔能看到一两间上着黑漆的木门,李薇知道那是代表着这家有丧,未出三年……
连转了几个小胡同,又转到主街上,随着人流缓行百十米,看到路东有一间写着大大武字的杂货铺子。门面约有三间大小,外面簸箕箩筐锄头叉耙掀摆了一溜,有几个村人打扮的正在挑着。一个小伙计看见李海歆的驴车,扬手招呼了一声,冲着屋里头喊,“掌柜的,李家村的李大哥送货来了。”
话音方落,一个身着暗色软绸,体态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朝李海歆拱手笑着,“李兄弟今儿来得晚了,还以为不来了呢。”
李海歆忙跳下驴车,拱手回礼,口称不敢当。笑着,“让武掌柜久等了。说定的事儿,哪能不来。就是有事儿来不了,也得让人捎话说一声。”
原本以为武掌柜只有这一间杂货铺子,后来李海歆才知,与武记杂货铺子相邻的武记粮铺也是他家的产业,又隐隐听人说起,虽然武家在镇上只有一间粮铺一间杂货铺子并三四顷的田产,实则却是个低调有钱的人家。
武掌柜的两个兄长分别在本州州府和临州州府做生意,因武掌柜性情温和,对经商之事不甚热衷,也不愿离家远行,只留在临泉镇守着祖宅并在父母跟前儿尽孝。
正说着,一个七八岁穿着浅蓝软绸合体长衫的小子从铺子里面跑出来,腰间系着同色腰带,一枚通体翠绿的玉佩挂在腰间,挂着五色彩丝线打成的络子。
他大眼瞪着,蹙眉一挑,指着马车上的小春杏,气势汹汹的喊,“野丫头,你还敢来!”
春杏抬头毙了他一眼,鼻眼轻嗤,往车厢里缩了缩,把脸儿扭到别处去。
李薇不用猜就知道这小屁娃儿是哪个。肯定是当年和她的小四姐打了一架的武掌柜的儿子武睿!
去年一整年,春杏大点了,能帮着做做力所能及的活计,爹娘便不再带她来镇上,没想到打架的事儿过去一年多了,中间儿又整整一年没见,这记仇的小屁孩儿还记这茬儿事呢。
武掌柜回身瞪了他一眼,朝里面喊道,“二柱,拉睿哥儿回家!”
门里匆匆跑出个青衫短衣小子,约十五六岁,连拉带哄,“少爷咱回家把。”
武睿拧着身子不肯走,朝春杏张牙舞爪的叫着,再打一架。
小春杏这一年乖巧安静了许多,只把身子又背了背,不理睬。武掌柜眼瞧着就要发火,李海歆赶快劝,又对武睿说,“春杏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小少爷,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不要!”武睿脸憋得通红,指着坐在车上不动的春杏,大声叫嚷,“让她给我道歉赔不是!”
何氏也头疼这孩子。以往她跟着来送簸箕,碰上过两三回,没回他都冷眉冷眼儿的问,春杏为啥没来?打了本少爷就躲起来,回头让府里的小厮揍她一通云云。李海歆与何氏都说这孩子被惯坏了。武掌柜三十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整天在手心里捧着。也亏武掌柜大度和气,换作旁人,他们哪里有买卖做,说不定就吃了牢饭了。因着这个,何氏与李海歆愈发相信武掌柜的为人。
“二柱!”武掌柜大喝一声,脸色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盯着正在撒赖的武睿,“怎么还不拉少爷回去?!”
武睿看他爹真的懂了怒,指着春杏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半垂着头不甘心的咕哝,“是她先抢我的石头的。”
武掌柜挥挥手,示意那青衣小厮拉他快走,“张夫子给你布下的大字儿可写完了?”
武睿脸一垮,不甘心的被二柱连拉带扶,上了马车。
春杏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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