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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_孟小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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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作者:孟小蓓
文案:
爱一个人的滋味,
无论阳春白雪,还是青菜豆腐,
总归都是要自己去尝一尝的呀。
温暖大叔和傲娇少女的爱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秋,何知渺。 ┃ 配角:苏黎,陈若愚,马季。 ┃ 其它:王铭,林慧,孟蓓,孟小蓓,孟大蓓。
'正文 第1章 南枝(01)'
南枝镇靠海,入冬以后冷风刺骨,多阴雨。这几日连下几场暴雨过后,整个镇子像是被闷在坛中发酵的酒,还没到傍晚时分,天色就沉得看不着路,鼻息间布满霉酸味。
苏黎抱臂半身倚在门边,看着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的街口,等得有些不耐烦。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借着门上微弱的反光,无聊到欣赏起自己姣好的腰身来。
不知等了多久,黑沉了的夜幕里才响起积水溅起的脚步声,苏黎看都没看就抬脚抵在门框上,拦住了进门的路:“舍得回来了?”
“下大雨没带伞,我订完面粉坐了会儿。”说话的男人仗着自己个高,将苏黎笼在自己的阴影里,没从她腿上跨过去,只是站在门边掸了惮淋湿的衣服。
“没伞不能买、不能借?这破镇子就屁大点地方,跑回来也冻不死你!就你何知渺命金贵!”苏黎说得讥诮,刚放下抵在门上的脚,又抬起手想点烟。
却被何知渺拦下,径自从她嘴边取下烟含在口中:“苏黎,少抽烟,少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可没那卖面粉的寡妇生得俏,迷得你一个下午就不知道家门朝哪开。我啊,爹爹不疼,舅舅不爱,哪敢要你关心。”
“不要胡说了,进去歇会儿就关店。”何知渺肯含着她嘴边的烟,本就是示好。
可苏黎还在气头上,杵在门口陡然大哭起来:“你就知道敷衍我!我苏黎命贱,身子不干净,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要是日后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成家,我他妈就是痛到磨碎牙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可那寡妇有什么好?”
“别哭了,也不怕人家笑话。”何知渺总是这样淡淡的,好似天塌下来他都照样大口呼吸。顿了顿,说道:“没你想的那些事,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不借伞,是不想还伞,省得一来二去的麻烦。”何知渺走到门边,长叹一口气,“也不想除了生意上的正常往来,还因为欠人家人情再生出其他交集来。”
“都是真的?”
“真话。”
苏黎从小没感受过家人的温暖和保护,十几岁就跟着当时镇上的一霸马季混,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倒也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要不是后来马季出事,她只身一人倒在血泊中被何知渺所救,今日她会是什么样子。
谁也不会知道。
“苏黎,平静日子来得不容易,况且你现在,自食其力,谁也不能瞧不起你。”何知渺丢了嘴里的烟,从甜点柜里拿出纸巾,给苏黎递过去:“以后别说傻话了,咱们这样没有伞、好不容易才有个遮身避雨地方的人,只能好好顾着自己。”
“好,知渺哥,你说的都好,我听你的。”
***
翌日放晴,天空水洗一般的蓝,日光悠远、光亮,温度却不是很暖。
何知渺照旧早上六点半开店,如同南枝镇上的其他铺子一样,门前点盏橘色的灯,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苕帚把自家门前的枯枝败叶扫净。
何知渺看着门边的落叶堆,出了神,半晌才低声嘟囔了句:“昨夜刮的南风。”
有南风来,是好兆头。
他把苕帚靠在门边,紧了紧大衣,仰头看天。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回南枝镇快一年了,再过几天,他就又该准备去琴湖扫墓的事了。
秋风起,凉意丛生,何知渺转身回店里拿出热腾喷香的面包,准备迎接第一波上学的孩子。却被气急败坏赶来的王铭打断:“知渺哥,若愚那孩子出事了!”
“慢慢说。”何知渺没有停止给面包抹酱,说得漫不经心:“他一贯踏实听话,能出什么事情?”
“我听卖菜李婶子说的,今天一中学生都要返校拿成绩单,有个姑娘没来,老师一打听才知道是被人搞大了肚子,估摸这会儿已经被爹妈拖去医院了。”
“陈若愚的?”何知渺蹙眉,丢下手里的抹茶酱,用凉水冲了冲手,连头脑也冷静下来:“我爸管得严,他没那个胆子,就是真出了事,我也没法子。”
“知渺哥话不是这么说,若愚那孩子毕竟是你弟弟,就依你爸那暴脾气,要是知道这事非得爆血管不可!”
何知渺沉默良久,脑海里陡然浮现陈若愚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她皮肤偏黑,笑起来却格外好看,尤其是脸蛋上盛着蜜的深酒窝。
“铭子你帮我看会儿店,苏黎喜欢睡懒觉,又好折腾她那张脸,估计怎么着也得磨蹭到八点多才能来上班。”
“嘿嘿嘿你俩还住一起?苏黎这么大一姑娘,没名没分成天围着你转,也不怕镇里人说闲话。”王铭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何知渺却只顾沉着脸脱下套袖。
“你要是有事先走,帮我把门带上。”
“诶!知渺哥!我跟你说苏黎这事呢,你也老大不小了,算算今年一过就三十了,你要嫌弃苏黎出身不好,那我就让我家那口子在医院给你多留意着,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铭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提结婚的事了,但何知渺似乎从来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去。只是背对着王铭利落的挥手道:“这种事,该来总会来。”
何知渺家距离南枝镇一中不远,徒步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他身材本就高挑,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抵达陈若愚所在的办公室。
门外蹲满了想隔墙探听点“大新闻”的学生,门内脸色沉郁的童老师见何知渺伫在门口,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似的笑盈盈走出来:“是何知渺吧?我们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童老师,我们是好多年没见,算算我高中毕业都快十二年了。您还是老样子,看着年轻、健康。”
“你倒是变化了不少,你妈妈要是在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高兴坏了。当年你可是我们南枝镇第一个出国读大学的孩子!”
童老师皮肤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年逾五十的妇人,笑起来还如同当年那么温柔。何知渺对她是很有好感的,至今也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入学时身高偏矮,童老师每日悄悄塞给他白煮蛋的事。
事情虽小,却是能让这个孤独少年,铭记一辈子的温暖。要不是因为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从教学楼跳下,他也不至于回国后都不愿回母校看看。
“诶呀你看我,一高兴就又提到你母亲了。”童老师搓搓被秋风吹凉的双手,才想起正事来:“知渺啊,这次的事,不怪你弟弟,你们家别担心。”
童老师没有多言,领着何知渺进屋。
挤着好几张办公桌的办公室,因为桌上高高堆积的练习册和何知渺等人突如其来的造访,显得逼仄、古旧。仅有的一张红木沙发两端,一人蹙眉端坐,一人躬着腰恨不得将脸埋进腿间。
而蹙眉端坐的,正是何知渺同父异母的弟弟,陈若愚。
他抬眼迎上何知渺不温不火的眼神,懊恼地扒拉了几下他那头看起来就很硬的板寸,生生卡在嗓子眼般问了句:“哥,你怎么来了?”
“来学校看童老师,没想到你在。”
“哦,难怪。”陈若愚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身材健硕,有十八岁少年该有的一切冲劲和明朗。
但唯独少了,何知渺那双点着星辰的眸子。
“陈若愚,你去隔壁教室把夏秋叫过来,李琛的父母也马上就到。当着老师和家长的面,你们三个人把话都给我讲清楚。”童老师语气还算和善,但脸色较之前又沉下去不少,睥了眼垂头丧气的李琛,张口却没说话。
陈若愚答应着走出去,很快便从隔壁引来夏秋,她穿了件粉色的薄羽绒服,外面套着的蓝白校服松垮垮的敞开着。不知是秋风萧瑟,还是她情绪紧张,一脸姣好的小脸一直绷得紧紧的,还有些发白。
何知渺撇过头正好与她对上,只几秒他就先挪开了目光,下意识的手伸进口袋想掏烟。却倏然有些替自己好笑,不过是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丫头,他竟然也能联想起儿时院里常开的一种小花。
明开夜合。
开花时炽烈却不灿盛,花色火红,落在枝头星星点点。不像其他花朵那样绽放至花蕊悉数暴露,只是这样静静的被深种,然后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含苞、待放。
李琛父母火急火燎的赶到,二话不说当着童老师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先将李琛好一顿数落。原本何知渺对这事是没多少兴趣的,此时倒是来了精神。
他问陈若愚:“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若愚侧头瞪了不吭声的李琛一眼:“还不就是他这个孬种!明明搞大了林璇的肚子,却死不承认。”
“你骂谁孬种呢!你爹妈没教你同学之间要有爱啊?我家李琛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当妈的最清楚!童老师你可不要听他一面之词,这是诬赖!”
李母气得跳脚,童老师想开口做和事佬,却被何知渺低沉的声音抢了先:“我在问我弟弟情况,再怎么一面之词,你也等他说完。”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曾经亲眼看到过李琛带着林璇去开房,就在我哥面包店斜对面那家旅馆,不信你们大可以去查!”
陈若愚不悦,一把拉过夏秋的胳膊,气得牙痒痒:“你说话啊!谁不知道全班就属你和林璇关系最好,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李琛的?”
“你放屁!哪来的这么些浑小子!我家李琛和女同学去宾馆就非得做你想的那些个龌蹉的事情啊?不能是去温书复习?还是你哪只眼睛看到就他们两个人!”
“李琛妈妈,你注意言辞。”
“我龌蹉?我诬赖?好啊,那也比你儿子敢做不敢当好!你看他那个孬种的样子!”
“陈若愚!你也要注意情绪!”童老师正色道。
何知渺不擅吵架,眼见陈若愚在两个女人面前也没吃着什么亏,索性站在一边默默听着。
童老师还算公正,帮理不帮亲,一边想从学生口中探听到真实的信息,又得顾及双方当事人的情绪,不想自己班上的丑闻扩展成几家人的闹剧。
夏秋挤在他们中间,被左推右搡吵得头都有些混沌,就像破晓前夜幕笼罩整个大地,达到极致冰冷和黑暗时,她卯足劲大喊一声:“够了!不是李琛!”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何知渺一副看热闹的平常神色,夏秋说完又有些心虚,坑着头小声喃喃道:“林璇没跟我说是谁,平时也没提过李琛。”
'正文 第2章 南枝(02)'
那日从学校出来,返校拿成绩单的学生们早就散了,偌大的校园变得寥落、空荡。陈若愚同何知渺走得不疾不徐,穿过英语角,弯过食堂,一路无话。
陈若愚的心情还没平复,几次停住脚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何知渺四处观赏的悠然神情,他瞬间就打消了倾诉的*。
何知渺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问些旁人常问的话:“还剩几个月就高考了,想过去哪里没有?”
陈若愚成绩不赖,却不好读书,若不是陈父看得严,他怕是早就练了体育。对高考这事没太多想法,回得也随意:“越远越好呗,省得老头子管不着你就扣住我。”
“男人,出去闯闯也好。”何知渺手伸在口袋摩挲着烟盒上的印花,扬起下巴指了指侧方:“那小丫头是谁?”
陈若愚推了推眼镜,顺着何知渺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侧颜便笑道:“她啊,夏秋。”
陈若愚窃喜于男人和小丫头这样悬殊的称谓,这还是他成年后头一回被人这么说。
“听说她以前家住荔湾市里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父母工作忙才把她放在老家上学,现在跟她外婆住,在琴湖那边。”
“哦,琴湖。”何知渺在口中念叨。
“哈哈哈哈哥可别想歪了,她家可不是住琴湖墓地,是琴湖另一头的老房子,估计也就两三户没拆迁的。”
何知渺看着夏秋越走越渺小的身影,没缘由的说了句:“住墓地的才美得吓人,你看小龙女。”
“也是,也是。我是不敢想什么小龙女了,只求快点把高考这劫给渡了,我喜欢的那姑娘,诶,不说了。”陈若愚同绝大多数年少的男孩子一样,有乐意聊的好奇心,自然也有守口如瓶的心事。
何知渺都懂,只是陈若愚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接:“无论是谁,都要注意安全,想好了、决定了就要承担。”
陈若愚不知他是在感慨林璇的事,还是无意于提点他什么,只得悻悻答道:“知道。”
“高考后再说吧,你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还有来日方长吗?她现在已经这样了,高考能不能参加还不一定,也不知道镇里人会怎么乱传,到时候她就是身体没事了,又怎么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呢!”
何知渺轻拍他的肩,看着陈若愚有些泛红的眼睛,没半点责怪的叨了句:“出息,天没塌,就有明天。”
“真的吗?我都不敢想,何况林璇她一个女孩子。”
“她做错事,吃了亏,用自己受的罪来结束,未必不是好事。李琛今天是跑了,没担责,可总归是要赎罪的,不是今天,还有明天。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陈若愚不解。
“再看看吧,说早了无益。”
***
何知渺知会陈若愚的事,很快应验。他怎么也没想到,寒假归来学生们对这事依然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有住在医院旁边的同学上去悄悄打探过。
相比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林璇早孕,大家似乎更好奇老师当日只留李琛和陈若愚的深意。呵,多明显的意思,不是李琛惹的祸,就是陈若愚没把持住呗。
事情发生后李琛话少了些,神色疲倦、淡漠,看不出什么端倪,就连班上闹腾的小拨男生,也不好上前打听。
反倒是陈若愚较以前判若两人,他变得易怒、敏感,甚至脾气有些古怪,时常翘课穿梭于医院、宾馆和学校之间,就连最爱的篮球也不碰了。
没人知道他被童老师留下的真正原因,也没人敢在即将高考的时候分心,看戏而已,何必入迷。所以陈若愚也不解释,依旧我行我素。
可是事情却没能如他所愿。
他三番五次去李琛带林璇开房的宾馆询问,外地来做生意的老板都跟他打着太极,最后恼了,甚至动手将他踹出宾馆。
不用说也知道,南枝镇不发达,外来人口又少,乐意来次投宿的不是偷尝禁果的学生,就是成人间上不了台面的那些个事情。
老板要是拿出用身份证登记的住房名单,无疑是一并暴露了不少人的*,顺带砸了自己的招牌。惹得一身骚不说,恐怕日后连生意也做不下去。
陈若愚求何知渺帮忙无果,甚至想到了要去偷,但所幸被下班的王铭拦下,小声同他说:“我是保安,算半个警察。我可告诉你,偷来的证据不叫证据,要是人家反过来告你盗窃,那你的前途就全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若愚急得快疯了,恨不得痛打李琛一顿让他跪在林璇面前谢罪。但一记记重拳全都打在了棉花上,陈若愚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他能为林璇做的,除了替李琛承认外,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所以,也不多加恐吓夏秋说出真相这一件。
***
三月中旬,阳光明媚、稀薄,花却开了不少。
一中按照往年的惯例,总要在南枝镇的电影院里举办高考动员百日倒计时大会,届时放三天假,好让路远的学生在高考前回家一趟,同父母说说话。
夏秋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刚下台便感觉小腹阵痛,厉害时好似肠胃都搅在了一起。她轻揉腰后发酸的地方,痛得实在有些扛不住,才从昏暗中悄悄离开了座位。
恰巧给陈若愚瞥见了,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初春多阵雨,荒草未落,夏秋懒得撑伞,只顾捂着小腹疾步往家走。直到快到琴湖边上时,她才转身不悦的问道:“你一路跟着我做什么!”
陈若愚也不躲闪了,却本能狡辩:“谁说我跟着你了?南枝镇就这么几条路,往哪走不都会碰见熟人!”
“你家住学校背后的教师公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是又怎么样!我就不能来琴湖看看风景?”
夏秋懒得理会,转身就走,疼得倒吸几口凉气,却还是忍不住咒骂了句:“幼稚。”
没走几步却被身后急迫的叫声喊停,一转身的功夫,陈若愚已经飞快跑了过来:“夏秋,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找你还是为了林璇的事。”
“该说的,那天我都说了。”
“呸!你那天就没说一句实话!”陈若愚情绪激动,双手捏紧夏秋的肩,恨不得生吞了她:“好,很好,那我不问孩子的事,我就问你林璇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夏秋挣开他的束缚,面色越发惨白,像是解释了很多遍:“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林璇内向话少,从小到大就没几个好朋友,你们平时形影不离好得跟双胞胎一样,现在她毁了,你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是不是!”陈若愚抹开脸上的雨水,顿时气红了眼,不顾夏秋死活一路将她拖到琴湖边:“我不敢指望你帮我指认李琛,但你必须告诉我林璇在哪里!否则……”
夏秋的衣服被陈若愚扯得老长,她顾不上小腹坠坠的刺痛,想站起身却脚下一崴,重重摔到泥地上,委屈的讽刺道:“为什么林璇自己不直接指认李琛呢?”
陈若愚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愣在原地忘了扶起她。
“你又为什么对林璇的事情那么上心?”夏秋声音虽轻,却说得分外笃定:“原来你喜欢她。”
“你不用急着跟我否认,我没兴趣知道。”陈若愚刚想张口,便被夏秋堵了回去,她在雨里蹬了蹬却没能爬起来,所幸坐在原地:“你什么都不懂,何必来为难我。”
“林璇不肯供出李琛,选择跟家人离开南枝,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她带着秘密走了,日后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就是知道了,也查不清楚,而你呢?”
“你以为你爱林璇,你以为你做的都是为她好,你以为你在替她出头,其实只不过是在让更多人知道,搞大林璇肚子的那个人就是李琛!”
“日后,不论她躲到哪里,这个名字都会被人知道的。”
陈若愚眼前迷蒙,被夏秋说得哑口无言,因为眼角陡然流下的泪水急急的瞥过脸去。他此刻什么都不想再管,只想冲回家、躲进被窝痛快的哭一场。
陈若愚走后,夏秋缓了好半天劲才勉强站起来。她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揉腰,甩了甩脚踝才发现有人从墓地向她走来。
“你是、陈若愚的哥哥?”夏秋记性好,尤其是何知渺这样高挑身形、剑眉星目的男人。凭借轮廓,她就敢确信,这人是他没错了。
“嗯,何知渺。”他走近后附身拾起地上的一串珠链,摊在手心:“是你丢的?”
“是刚刚不小心掉的,幸好你眼尖。”
夏秋还没说完,何知渺便抬手抡圆了胳膊把珠链抛进琴湖,迎上夏秋惊愕的目光,他似笑非笑:“你喜欢的东西,不见了。”
“你、你弟刚刚差点把我推下湖,你现在又来丢我手链!我跟你们家结了怨还是怎么的?”夏秋忿忿。
“林璇不见了,他也跟你一样的心情。”何知渺说完,摊开手心,被小雨湿得更晶莹的珠链安然于上,“我不是要给陈若愚开脱,只是不想他失去你这个朋友。”
“原来你没丢……”夏秋水色全无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意,但小腹却传来一阵绞痛,她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紧双腿。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只是……”夏秋难以启齿。
何知渺却不理会,俯身直接打横抱起夏秋,低沉着声音道:“不去医院,也不能蹲这淋雨。你要觉得我这样让你不舒服,也先忍几分钟,别跟自己过不去。”
'正文 第3章 南枝(03)'
南枝(03)
窗外檐边滴着雨,楼下不时传来面摊和饺子铺的吆喝声,撒着葱花的热腾气息随风漾开,隔着纱窗都能闻见。
入春以来,天色澄明,越发暖和了。这时节,就该是南枝镇复苏的时候了。
夏秋醒来时腹痛差不多消了,头发干了、衣服也干了,之前摔在地上蹭的泥印子还在,更明显。想起身下粘稠、湿哒的感觉,夏秋不敢起身了,直直靠在墙上。
“醒了啊?等你一下午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苏黎坐在柜子背后,翘着二郎腿修了一下午指甲。
容夏秋躺着的床靠墙倚窗,她没看到房里还有人,吓得捏紧被角:“是、是谁?”
“除了南枝镇第一美女苏黎我,还能有谁愿意大老远跑来给你伺候大姨妈!”苏黎说得漫不经心,脚尖点地,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夏秋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是伸手拿过塑料袋,看着满满一袋粉的、紫的卫生棉包装和还挂着吊牌的衣服:轻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我晚点给你钱。”
“可别,我只是帮何知渺,没想管你这种好孩子死活。”
“那我直接还给他吧。”
“呵!你年纪不大,脑筋倒是好使,我不跟你客气,你倒是打主意到老娘男人的头上了。”苏黎掸了掸身前的碎指甲,走到夏秋跟前,脸上挂笑。
“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没想你说的那些。”
“你别理苏黎,她就是平时贫惯了。”不知何时,何知渺端着一碗红枣桂圆粥走到门边:“你也不用太在意,谁看到你那样,都不会撇着不管。”
“只是恰好给我碰上了。”
夏秋不敢下床,坑着头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的,衣服要还,床单、床单我也会赔你一床新的。”
“陪他一床?哈哈哈你这小丫头,还真不懂事得可爱!”苏黎抱臂,开着夏秋没反应过来的玩笑,笑得花枝乱颤。
何知渺不置可否,只是将这碗热腾腾的红枣桂圆粥端出来,拿起汤匙舀了舀,温言道:“你从没在店里买过面包,我不知道你口味,放了不少红糖。”
“没事,我不挑嘴,已经够折腾你们了。”
“这不叫折腾。”他顿了顿,“先喝吧,喝完梳洗、收拾一下,衣服和用的都在这,外套你将就下穿。真要不想穿脏的,店里也有工作服。回去再换。”
夏秋抬眼看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囿于这种平常事的温存,又了然他们只是彼此的陌生人。定了定,便沉下头安静的喝粥。
低头时发丝从耳后滑落,夏秋本能的伸手捋了捋,才发觉自己的头发顺畅又舒服,再看看自己身上套着的脏衣服,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何知渺看她时,她在喝粥。夏秋抬头时,何知渺又挪开了眼,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路上又下了阵雨,我看你头发湿了,睡得迷迷糊糊,就随手帮你吹干了。”
夏秋闻言舒开眉心:“难怪,原来是你。”
苏黎背靠在柜子上,冷眼看着他们俩。食指一圈圈转着挂指甲刀的铁环,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喜欢何知渺看夏秋的眼神,更不喜欢夏秋这样的好孩子。
“我回去了!以后你再碰上这种事,别他妈来消遣我!”苏黎的高跟鞋踩得木楼梯噔噔作响,夏秋以为是说给她听的,头埋得更低了些。
只有何知渺知道,她到底生的什么气。
***
隔了几日,午后太阳正暖,照得门窗蹭亮。
夏秋果真抱了床还没拆封的三件套来,何知渺也不阻拦,只是接过、放在收银台底下,兀自准备着陈若愚拜托他做的小蛋糕。
何知渺的面包店开了快半年,每天营业时间不长,品种不繁,却总能吸引南枝镇不少居民来尝。
除了因为他做的点心看起来精巧可人外,大多来光顾的都是在读书的年轻女孩。大部分为靠近何知渺而来,不过其中也不乏陈若愚的爱慕者。
夏秋送完东西,顾不上好奇何知渺手里大小不一的银器,道了谢便急急返回了学校,前后不过五分来钟。
出门时恰好碰见王铭推门,夏秋先松手退在门侧,抬头恰好迎上王铭怒气冲冲的眼神,吓得轻声道歉。
王铭愣了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用力一拍后脑勺,贼眉鼠眼的跑到何知渺跟前,小声问:“就是那丫头?”
“嗯。”何知渺手上顿了顿,用胳膊肘把桌边的烟推到王铭面前:“苏黎又跟你闹了?”
“嘿,你倒是门儿清!净把兄弟往火坑里推!知道苏黎喜欢你,你还当着她的面跑去招惹那个小丫头,你说她回去能不给我摆脸子么?”
王铭把烟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当年要不是你心善执意要收留苏黎,还一照顾就照顾了这么久,她也不至于像现在陷得这么深。
何知渺安静的听着,抬眼看墙上的时钟,将近一点了,开口道:“铭子你跟我,有话就直说吧。苏黎这几天是不是又给你们夫妻俩惹麻烦了?”
王铭十指交叉撑在案面,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了口:“哥,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是真的要跟你好好商量一下苏黎的事。”
“我媳妇,林慧,你也是知道的。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平时骂骂咧咧的挺看不惯苏黎,但要说良心话,这段时间她对苏黎的好,那也是真心诚意,实打实的。”
“苏黎无家可归,你死活不让她跟你住,还四处帮她找房子,可她偏偏不领情,要死要活的到处惹麻烦。林慧当时心软,看在她年幼不懂事就把她领回了家。”
“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宿醉、叫朋友来家里打牌,甚至是半夜鬼哭狼嚎,我们都忍了,但是现在她实在是……”
何知渺洗干净了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递过去,王铭接下了,含在嘴里,又摇着头拿下来。
何知渺点烟,含着烟圈,一时无话。
为了前几天他亲手给夏秋煮红枣桂圆粥的事,苏黎闹得不可开交,愤然离开房间后,气得把何知渺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桂圆壳,踢的满地都是。
一直到今天,也没来上班。
何知渺指间夹着烟,蹙眉看向窗外,淡淡的说:“铭子,你跟林慧是不是都很奇怪我既然不爱苏黎,又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你同情她可怜?”王铭点烟,不再拧巴。
何知渺呼出一口烟圈,看着它们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清香中透着轻微的刺鼻,“她长得像我母亲。”
“知渺哥……”
王铭欲言又止,他同何知渺一起长大,对他家的遭遇比谁都更清楚。他知道何知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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