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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面新桃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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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氛围下,太后娘娘和我亲爱的外婆公主走得依然四平八稳,气势汹汹,连身边的侍女也跟不上。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默默感叹:这两位老人家果然是宝刀未老啊,这纪家小姐是做了什么孽,能让本来户不对盘的两人能够同仇敌忾,联袂而来。
刚跟着两位老佛爷踏进这兰苑园子的大门,我就被这园子里那株高大的相思木给吸引而去。
相思木下,正对着殿门处,端端正正置了一方矮桌,上置果盘酒盏,中间则是一紫铜香炉,三支清香插在其上,有轻烟正袅袅而上,萦绕空中。这俨然就是香案。
我心中喀地一声,道一声不好。抬眸看了眼太后,果见那秀丽的容颜已经是黑了不知几分,柳眉紧锁,一双凤眼隐隐有火光闪现。分明是盛怒的前兆。
进宫前翠玉曾与我提及宫中一些事情,无意间曾提起一事,那就是宫中为避讳,禁止私设香案祭奠。尤其是祭奠冷宫亡者,更是罪加一等。
这兰苑久未人住,且毫无人烟,不必说定然是某个犯了错失了宠而亡故的妃子居所,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天子的妃子罢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在老虎头上搔痒。我独自嘀咕琢磨着,那殿门却“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伴随着一男一女轻声的交谈。
“琴儿,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咳咳……”
“殿下,您病体未愈,我们还是回去吧。”
“咳咳咳……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独自呆会儿。”
“这……殿下……”
这男子声音虽然暗哑许多,我却还是立时听了出来。循声遥遥望去,依旧一袭白衣,身形清瘦,面容虽憔悴却丝毫不掩出尘风采,不是楚清峄,又会是谁?
那位身着紫色裙衫的,扶着他低头说话的,想必就是他口中的“琴儿”,众人口中的“纪家小姐”罢,这样远远望去,不过只是侧影,倒也能看出是个温婉可人的妙人儿。
“皇祖母……”他应是没见到我,只见到了前面的太后与我外婆,愣了一愣,呐呐出言。
太后此刻正在气头上,只对着他身边的紫衣女子怒喝道:“纪弦琴,你好大的胆子!”
那女子似是受了惊吓,愕然抬头,一看到太后正气势汹汹的站在她面前,顿时花容失色,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只连声道:“太后恕罪。”话尚未完全出口,已然语带哽咽。
我低头瞧去,那紫色人儿垂首跪在冰冷的地上,小身板正微微颤动,不知是吓得还是在抽泣。
“谁让你带殿下来这里的?这宫里的规矩纪妃没教过你,嬷嬷总教过你吧?”太后冷着一张脸,缓步走到他们面前,一字一句轻轻开口问道。
“奴婢知错了,求太后责罚。”她微微抬首,正好露出一张素净白皙的面庞。算不上美丽,更谈不上倾国倾城的绝色,不过也称得上是清秀佳人一枚,如今这秀眉微蹙,眸中含泪,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倒也是颇有风情。
我心中略略有些失望,却也不知自己失望的是什么。转眸看向这出剧的男角儿,却见他抿唇,脸色苍白如纸,与许慕隐的装病不同,显然是极为严重的。
“皇祖母,咳咳……是孙儿执意要来的,与琴儿无关。”男主角早已收了惊慌之色,扶着门框,边咳边辩解道。
他脸色煞白,那双桃花美目轻轻抬起,盈盈望来,沉吟许久,这才启口叹道:“昨日是兰妃娘娘的忌日……咳咳,孙儿只是想来祭拜她。”
太后皱皱眉,软了几分,叹了一口气,道:“哀家知道兰妃一手将你带大,你与她感情深厚。若你真要来此地,等身体好了再来也可以,何必急于这一刻。身子是你自己的,总是这般不当心。”
“咳咳,是孙儿怕惊扰了母后,惹她不快。”他咳得愈加厉害,弯下腰来咳的时候感觉就像是一株劲竹被生生压弯,看得人于心不忍。
果然,太后的脸色已然缓和下来,上前扶着孙子,替他拍背劝道:“傻孩子,你母后会是这般小气的人吗?若是知晓你这样想,恐怕又要伤心了。”
“孙儿不孝……”
我面对这一出戏,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看下去。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下一软,正欲开口,却听到太后道:
“萦儿,你过来。”
怎的忽然就唤了我?我抬眸看向外婆,带着疑惑。外婆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我过去,面上却也没什么笑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台阶,裣衽为礼,轻道:“沈萦见过五殿下。”
上方一片寂静,我虽垂首,心却跳得极快。他这病因我而起,若是太后知晓了,定然饶不了我。
但是,楚清峄应该是不会出卖我的。
果然一阵沉沉压抑的安静过后,听得他柔柔一声:“起来吧……”,我的心便也放下大半,起身抬眸看他,这才发现不过几日不见,他愈发单薄了,心中微微酸涩,内疚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又是一阵轻咳,惊得太后刚刚缓和的脸色又肃了几分:“真是胡闹,来人,让五殿下坐哀家的肩舆回去。”
我还未从深刻的自我反省中醒来,又听得太后对我道:“萦儿,哀家和你外婆还有些事要说,你先陪着清峄过去。这孩子倔……”
我细细一品味,怎觉得这话无比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还来不及思索,听得外婆冷着声道:
“臣妾也很担心清峄的病情,不若一道过去看看。”
太后拍拍楚清峄的背,笑道:“你看,你姑奶奶可心疼你了。也是,哀家也不放心你在和这不知轻重的丫头待在一起,就一道走吧。”说完又将眉毛一拧,看了地上跪着的紫衣人儿一眼,冷冷道:
“把她给我带下去!”
“皇祖母——”楚清峄急急开口,苍白的脸上因为心火而泛上几分绯红,像是突然绽放的桃花。
“哀家不会要她的命,你放心。萦儿,过来,扶着殿下!”太后也是气急,这样不假思索地将我叫过去扶他,真是……
她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暗暗叹口气,足下却生风,立时挽住那人臂弯,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也不知是急得还是累得,咳嗽连连,差点没喘过气来。我只得腾出手来替他拍背顺气,心中直嘀咕,这副模样还想英雄救美,真是爱美人不爱性命了。
他对我微微一笑,喘过气来,开口恳求道:“皇祖母,此事真与琴儿无关。您若要罚就罚孙儿吧。”
啧啧,真是有担当,敢作敢为啊。
只可惜她的祖母实在不给他这个机会,老人家大袖一挥,冷冷道:“此事若不给她警戒,她还不将这宫里的规矩都坏了。真是有什么的姑姑,就有什么样的侄女,带去静室,等哀家回来再处置!”
“殿下——”一直默默抽泣的紫衣少女终于哭出声来,却只唤了一声心上人。有两个嬷嬷上前,已然将她从地上拖起,往外拉。
“住手——”楚清峄浑身颤抖,咳得更加厉害,右手握拳置于嘴边,生生将咳嗽闷进去。
“带下去!”伴随着太后这一声厉喝,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却被我和另一个侍女按住。
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却有无情恶人棒打鸳鸯的好戏啊。我心中也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恻然,趁着替他顺气的当口,在他耳侧轻轻开口:“大哥你莫急,我会尽力保纪姑娘平安的。”
他静了下来,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喟叹一声,放弃了挣扎,只是呢喃了一句,便昏厥过去,倒在我怀里。
他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那撩起的右臂上,紧紧缠着一条已然泛旧的红线,红线上挂着一个通体碧绿的观音玉坠。
但我分明听到他那一声呢喃,是对我说的,只是说的不是情话。
他说的是:“萦儿……谢谢你……”
心缓缓沉入大海,那一刻悲喜莫名,只觉这园内的相思树实在太过茂密碍眼。
回忆:私定终身 紫铃铛?玉观音?
我记忆中,一直都有那么一个人,身影模糊,却时常出现在梦中。
约莫是我四五岁时,身为郡主的娘带我入宫去向太后辞行。
我躲开了跟着我的侍女,偷偷溜了出来,却不小心在御花园迷了路。
我坐在高高的大树上,心中懊悔不已。
当时见这树长得如此繁茂高大,想着上面定然会有鸟窝,贪玩爬了上来。没曾想这皇宫看起来挺气派,这么高大的树上,竟然连鸟屎都不曾见到一颗。
也怪我学艺不精,只学了上树,现下却不知该如何下去。想到娘亲要是发现我不见,现在定然着急得四处找我。高处寒冷,我愈发想念娘亲的温暖怀抱,不禁心生委屈,眼泪就这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呜咽出声。
“小妹妹,你怎么了?”底下传来好听的声音,我低头一看,不由得心神一荡,竟看得痴了。
真好看的小哥哥,眉清目秀,正抬头对着我笑眯眯的。那模样像极了哥哥从庙会带回来的年画里的善财童子。可惜一阵风刮过,树枝随风颤动,将我整个人晃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还在高处,心底不由得害怕,哭得更凶。
“是不是下不来了?”见我如此,他微微皱眉,然后展颜对我安抚一笑,温和开口:
“别怕,哥哥带你下来可好?”
他的话音柔柔暖暖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我竟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哭意,点头看他撩起袍子慢慢爬树。
他应该是不会爬树的,这一点从他笨手笨脚地爬了半天才爬到我身边就可以看出。我开始怀疑待会他要怎么带我下去了,就像我一直思索着我究竟是怎么爬上来的一般。
“原来从这上面看,原来这皇宫也挺漂亮的。”他坐在我身边后,也不着急下去,只看向远方,轻轻叹了一声,随即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老实看向他,乖乖回答:“卿卿。”父亲还在外面打仗,我没有大名,只有家人为我取的乳名。
他听完忽然就笑了,边笑还边伸出手来摸我的头,低低开口:“卿卿,这名字取的倒是有趣。”
我好奇瞅他,觉得这人真奇怪,辛辛苦苦爬了树上来,忘了带我下树不说,还与我扯起了闲话。不过看在他长得那么好看,摸着我头发时候动作这么轻柔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大肚一回,原谅了他。
“我告诉你了叫什么名字,那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来我往才是公平交易,不是吗?
他笑笑,叹了口气,道:“楚清峄。记住了吗?记不得也罢,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原来他嫌弃自己的名字,莫怪要思考这么许久。也是,这么复杂拗口的名字,换做我我定然也不会喜欢。我顿时对他怜惜起来,琢磨着该怎么劝他比较好。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树?”他好像很喜欢摸我的头,一边问我一边还要揉揉我的头发,就好像我是他养的一只小狗一般
我喜欢他掌心的温度,不自禁顺从往回蹭了蹭,讨好看他,看得他有些发笑,说了一句:“这模样,还真像只可爱的小猫。”
一听这话我顿时笑不出来了,僵在那里,狠狠瞪他。我可是未来的女将军,要跟着爹一起上战场的,怎么能被人当成小狗小猫玩耍呢。心里有了恼意,胆子便也大了起来,我也不顾自己是坐在树杈上,用力推了他一把,颇为恼怒地回了一句:“我才不管这是什么树呢?我也不是小猫,我是女将军女将军——”
话未说完,他也未被我推开,我坐的树杈却是“嘎嘣”一声断了。
我再也顾不得研究这些,在呼呼寒风中,我犹豫了,我应该是用臀部着陆好还是脸着力好呢?
到底是残疾好还是毁容好?这是个问题。
结果,我选择了双腿安全着陆,因为我还在半空时,那人已经跳了下来,将我抱在了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有很浅很舒服的木兰香气,我一下去没了惧意,也忘了生气,只是窝在他怀里,不想离开。听得耳畔风声呼啸,紧接着伴随着轻微的 “嘎嘣”一声脆响,他重重地抽了口气,闷哼一声,双臂一用力,将我圈得更紧。
我自他怀中探出脑袋,好奇望他。
他那好看的脸蛋白的跟宣纸一般,眉头紧锁,冷汗涔涔。右腿跪地,裤腿上有殷红的血渍渗出。
“你怎么了?!”我早已顾不得与他置气,担心开口,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那右腿,却被他拉住。
“别动!我大抵是摔坏了腿,站不起来了。”他眉头紧锁,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好像断腿的并非是他。
我心中害怕,他会不会一直流血然后死去。那我不就是那凶手了?那肯定会有人将我抓起来,关进黑漆漆的地牢,然后让那侩子手一刀“咔嚓”了我。
哥哥说那侩子手下手的时候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从来就是一刀见血,刀下头落。我惊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硬生生逼出一身冷汗。
“傻丫头,哭什么?”直到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抹去了我两颊的凉意,我才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呵呵,傻丫头,这么容易死就好了。”他又摸我的头安抚我,语气温柔。可是我总觉得他说话时透着哀戚和忧伤,让人心疼。
“那要是瘸了怎么办?”我泪眼朦胧呆呆看他,他正看着我,目光温润。
于是我的鼻子又酸了,眼泪汹涌而出。他那样好看的人,定是与哥哥一样心高气傲。要是真瘸了,还不知道要怎生难过呢。
“怎么,怕我瘸了娶不到媳妇?这可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他看我哭,神情颇为无奈,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紫色铃铛,递与我手边。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个铃铛给你玩可好?”
我好奇接过那铃铛,破涕为笑,心里一动,爹娘和哥哥都说过,要做一个大将军首先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那若是你娶不到媳妇,我嫁给你可好?”我握着铃铛,直直地看向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向他求了亲。
他怔住,半晌没有说话,啼笑皆非看着我,摇头笑着,又唤了我一声“傻丫头。”
“我可不叫傻丫头,我叫卿卿。”我哼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胳膊以示不满。看他吃痛一呼,脸色又是一白,我这才想起他适才已经受伤,赶紧讨好地反捏为揉,在我捏的地方拼命吹气。
“奶娘说疼的地方吹吹气就不疼了,乖哦乖哦,你也不疼。”
“还说不是傻丫头。”他又笑了,我呆呆看他。他好像很喜欢笑,笑起来眉目弯弯,好看得不像话。
“谁说我是傻丫头,我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一个傻子怎么可能带兵打仗嘛,我可是很聪明很聪明的。我看着坐在地上的他,豪气万天,“那时候就算你走不动了我也可以背你保护你,我的力气是很大的!”
“那我的卿卿就快点长大,以后来保护我。”
他哈哈大笑,将我拥入怀中,声音低柔动听。
虽然我觉得他抱着我的时候好像娘亲抱那只白猫,但是我听到他用那好听的声音说“我的卿卿”时,却觉得莫名欢喜,双颊红透。我们这算是私定终生了罢?娘亲说过,当年她与我爹定终生的时候,她便送了亲手绣的荷包给他,而阿爹也将自己玉箭头赠与了她,作为定情信物。如今他送我这么漂亮的铃铛做信物,我也该拿些东西与他,做个信物。
想了想,从项间取下去年娘亲为我从清凉寺求来的观音玉佛,细细绕在他腕上,郑重道:“哥哥,这是我与你的定情物,以后你可以拿着这个来娶我。”
他一怔,微蹙的眉舒展开,又是一阵愉悦的笑声。
他抱着在我耳畔轻轻呢喃:“你可知,那树是什么树?”
我盯着他,数着那又长又密的睫毛,眼睛一眨不眨,兀自摇头。
“那树啊叫做……”
“不知道五殿下跑去哪了?”不远处隐隐约约有谈话说传来,让他神色一变,推开我,“卿卿,我们玩个游戏可好?”
我一听来了劲,早忘了那么多,重重点头。
他眉眼一弯,指了指那边开得正盛的花丛,“你去那里躲起来,闭起眼来不看这边。等等我就能站起来找你,信不信?”
我将信将疑地看他,难不成他真是仙人不成。
他伸手又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替我整好已经散乱地发辫,拍拍我的衣服,似乎这才满意地笑道:“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我重重点头,他释然一笑,回眸望了'文'望不远处,回头对我微'人'微颔首示意。我一想到'书'他能站起来,心情就好'屋'得不得了。飞快起身,握着那紫色铃铛,“噔噔”就跑进了花丛,闭眼乖乖等待他的寻找。
可是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快要睡着都没有听到那好听的声音响起。刚开始的时候还听见有很多嘁嘁喳喳吵杂的声音,大呼小叫。隐约能听见“殿下”,“该死”这样的词眼,因离得远,听得不甚分明。
我想偷偷睁眼瞧看,但是又怕违反承诺惹他不快。等到蹲着的小腿酸涩,我还是没见他来找我,而刚才的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风声呜呜从我耳畔吹过。
我早已耐不住心中急躁,可是又觉得堂而皇之偷看不甚光明,于是用双手捂了眼,再偷偷一只一只掰开手指,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空无一人!
莫不是他又摔了去?还是他诓了我?我倏然起身,跑出花丛,朝那树下跑去。在那附近转了好几圈,依旧未见那个身影。
就好像他来的时候一样,那样突然地出现,又那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真的是神仙哥哥吗?我站在那棵树下,低头看这精致的紫色铃铛,心底一阵怅然,不知不觉脸上又湿了……
“啊呀,卿卿你怎么到处乱跑,真是吓坏娘了!”母亲远远跑来,大概是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比较骇然,倒也没怎么责备我,牵了我就要走。
“乖,我们回家去了。”
“娘亲不是说今日太后摆宴吗?”我奇怪,母亲郡主身份,被召进宫来向太后辞行,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太后有急事,我们也别添乱了,回去。”
敢情这太后也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还听哥哥的话,饿了一天准备进来吃山珍海味的呢。
我不动,抬头往往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忽而问母亲:“娘亲,这是什么树?”
母亲摸摸我的头,笑得慈祥:“卿卿乖乖,这树叫做相思树。”
“那什么是相思?”
“这个呀,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母亲一把抱起我,笑呵呵地往外走。
周周转转,等我真的长大了,却不记得记忆中那棵树究竟是什么模样,而那个白衣少年的面容,终究也变得模糊,唯一剩下的大抵就是挂在腰间的这串泛旧的铃铛,迎风摇晃,悠悠晃晃唱着回忆的曲子。
留住:月色皎洁 听传说?戏殿下?
太后实在是位热情的老人家。
不过因为我小时候让她带过几日,她便心心念念,俨然以外祖母身份自居,盛情款待不说,还一定要我留在宫中小住。
我看的出来,外婆其实是很不乐意的,但是太后也不知与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后来眼圈红了,只温和地叫我安心在此地好好玩,最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言,言到时候让表哥接我回去,又浩浩荡荡地出宫去了。
哦,外婆走得时候将她的贴身侍女翠玉留下来陪我。
翠玉是个可心的人儿。
她不但心灵手巧,能将我这等平凡粗俗之人画龙点睛妙手回春化腐朽为神奇一跃成为妖女;更是深知我心,将我想知道的事情是挖得清清楚楚,简直就如当事人一般。
我本一直以为,这世上本没有秘密,装神秘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秘密。
而翠玉就很坚决地否定了这个说法,她说,这个世上本没有秘密,只是因为有了女人,才多了秘密这个词。譬如这个看起来金碧辉煌正气浩荡的皇宫,就是因为女人太多,男人太少,所以才会到处都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私以为这话说得实在精辟,正想夸赞几句之时她又侃侃而谈,唬得我一愣一愣,也是愈发深刻地觉悟到了翠玉不是个普通的侍女,她是跟着外婆混了多年深得人心的妙人儿啊。
她道:但是再见不得人的秘密,也逃不过女人的好奇心和挖掘力。更何况已经到处都是了,也就只能称之为故事,而不是秘密了。
她的神情很淡定,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那般轻描淡写。
我立刻决定,要将此人尊至为崇拜对象。
她知我虽表面淡定,其实心中是非常想知道今日发生事情缘何太后会大发雷霆的原因。
陪着太后守着昏迷不醒的楚清峄病情稳定下来,然后是晚膳,散步,聊天,这一日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然是夜幕沉沉。
然翠玉还是很尽职的陪我小坐一会,然后我也就那么顺口一问,她也就抿着嘴将故事大致给我说了一遍。
本来有个大户人家,有两个娇滴滴的姐妹千金,均是貌美如花,姐姐善舞,妹妹善歌,本是极好的一对姐妹。奈何,这样的故事中总少不了男人。那一年,皇帝为太子选妃,姐妹俩均进了东宫,姐姐为正,妹妹为妾。
两个女人,统统爱上了风华正茂才华横溢的太子殿下。姐姐在殿上一舞倾城,大受宠爱,一时风光无两。而妹妹天性安静,只在自己殿中活动,连大门都极少迈出一步,更遑论见到每日与自己姐姐缠绵恩爱的良人了。然,这封了太子妃的姐姐性子却极为不好,善妒尖刻,得罪了不少人。时间久了,太子也就腻烦了她,某日路过偏殿花园,却正好听见有人唱歌,歌声曼妙,悠悠扬扬,让人着迷不已。推门一看,只见一美人着素衣,坐在秋千上,悠悠歌唱,惬意非凡。
太子本就对正宫妃子有些腻烦,如今见到如此美人,堪称云泥之别,还会不心动?更何况还发现这个美人本就是自己的妃子。于是一夜之间,荣宠加身。宫中的事情向来现实残忍,有人得宠定然有人失宠。这妹妹得了宠,成了香饽饽,自然姐姐就渐渐被冷落了。后,太子登基,封已经诞下麟儿的妹妹为皇后,而姐姐也不过得了个贵妃称号。在妹妹怀上的孩子同时设计害妹妹落水,孰料自己也不小心落水,妹妹的孩子没流掉,自己难得怀上的孩子却掉了。至此郁郁寡欢,妹妹顾及姐妹深情,竟然将自己刚生下的孩子交给她抚养。而几年后,贵妃宫中却又发现桃偶木人,背后赫然盯着的是妹妹与那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事发后,贵妃被贬入冷宫,而人却不见踪影。众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宫殿的寝室里,一袭红衣,赤足而躺,恰如当年她刚入宫时的姣好模样,而桌上空余残酒半杯,似在叹息又似惋惜。
皇帝闻讯而来,却像是依旧恨及了贵妃,非要将她焚化不可。而那坛骨灰,最终却离奇地失踪。
我听了这个都是被姐姐妹妹代替的故事,除了头被绕得很晕,实在没有很大的收获。原来翠玉不但是个妙人,还是个说糊涂故事的妙人。她本人倒是不胜唏嘘,说完后还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虽然我是半点泪滴都没看到。
好不容易将这个隐晦意义极深的故事理顺了来,我这才开口叹道:“这故事委实惨了点。”
翠玉点点头,唏嘘道:“是啊,好歹也是夫妻结发,怎么能残忍至此?”说到这个时候,她忽然顿了顿,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就住口不说了。
我淡淡一笑,我只说故事惨了点,其余可是什么都没说。
果然每个人还是有点秘密的,只是那贵妃的秘密被她自己吞咽了下去,旁人也就只有胡乱猜测的份了。
这些秘密与我无关,我关心远非这些。不过适才翠玉这么一说,已经给我足够的答案了。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哈欠,翠玉便立时知晓,抿嘴一笑,道:“时候不早了,那孙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就说这是个极聪明的可人儿,难怪外婆会这般喜欢她。
她说罢就躬身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偌大的房间,又只剩我一人。
我本是没睡多少,困意重重,而经白日这一闹,外加翠玉说的故事,躺在床上,头脑却愈加清楚了。
当年王家二姝入宫,艳冠后宫的事情我也曾在市井江湖听过,那时只觉皇帝着实不是个好东西,逼得人姐妹翻脸不说,还没了孩子,而他还不是照旧迎娇娥纳美人,实在不值。
如今听到这完全版本的,虽然多有贬义,我却依旧对那个萧索离世的女子钦佩有加。敢爱敢恨,才是吾辈女子该做之事。她该不是那种屑于用下三滥伎俩害人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闭上眼,依稀可见那清幽的兰苑,有红衣美人蹁跹起舞。美得这般炽烈的人,她的爱应当也炽烈的,带着血性的吧。
只是心有些钝钝作痛,眼前拼命浮现的是那人倒在我怀中,白皙的手腕上那丝丝紧扣得红线和那碧玉观音。
我知晓了开头,猜中了结局,却不知道中间过程。
那个挣扎在亲母和养母间的孩子,应该就是他吧。
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睡不着,抱了床被子,出了房间。
我沈萦向来言出必行,答应别人的事情必定竭尽全力做到。
只是令我委实惆怅的是,明明近在咫尺的静室,出来后,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此地并非侯爷府,我多跳几次围墙还能出去沽酒喝个一宿不归,这宫殿重重,夜幕沉沉,望去皆是一样的房子相似的路径,我绕了两个时辰已然晕晕乎乎,本就分不清东西,此刻连南北也不知,只觉口干舌燥,想要美酒灌喉。
瞅着前方隐隐,某个宫殿的偏角依旧亮着灯。
偶尔偷进他人地盘,顺点小酒喝应该是不打紧的吧?
我心头一喜,足下一动,使了仙人移步就朝那里奔去。到了宫殿门口,却生生收住了腿
殿门前匾额上那三个草书大字,正如猛虎眼睛,狠狠盯着我。
重华殿!
我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唐突闯入进别的妃子宫中误了皇帝的大事,还是该鄙视自己,竟然迷路迷到与宁寿宫隔着偌大的花园的重华殿。
踟蹰片刻,敛了气息,跃上房顶,朝那间亮着的房间顶上悄然而去。
若我没记错,这个应该是楚清峄的房间。他既是皇子,房中应该有进贡美酒不是?而且他此刻正在昏睡之中,我悄悄潜入,顺个小酒偷个小点心,应是不会被发现的。
江湖人顺酒,实在算不得偷。想到这里,心底底气足了些,偷偷揭开瓦片,眯眼一看,一时惊怔。
昏暗烛光下,刚好可见窗边的小几上置了一精巧银质酒壶,旁边坐一人,只着素色单衣,单手支腮,一手握着酒杯,望着窗外,背影萧索。
我先是被那酒壶所诱,后才看到几旁之人,顿时一股无名业火从心底冒出,行动快于脑子,一跃身,便下了屋檐,直直闯了进去。
“萦儿,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似是大惊,然立时便敛了惊色,漾出一抹淡笑,抬眼看我。
也不知是光线缘故还是我眼花的缘故,只觉那一刻他眼中流光潋滟,晃得我睁不开眼,脑子也沉沉发昏,满腔的怒火被生生压了回去。
慢步走了过去,清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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