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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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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仔是小眠弟弟的狗,苏浣之不忍饿着它,便来到厨房找吃的。
他没有养狗经验,看到灶上焐着一碗饭。晓得这是家姐留给他的,当下二话不说,拿过来就喂给肥仔吃。
浣之茹素多年,因而这碗里装的也不过就是白米饭上铺了一层青菜豆腐。
肥仔用小鼻子闻了闻,便满怀悲愤地瞪着浣之:老纸要吃肉!
浣之不明觉历,以为肥仔孔融让梨,便道:“真是好狗。来来,我吃一口,你吃一口。”
。。。。。。
那一夜,忧虑小眠弟弟安危的苏浣之辗转反侧,一夜难眠;无奈吃下垃圾食品的肥仔反侧辗转,舔了一夜屁屁和脚丫子。它开始怀念那个玩它没商量的小恶魔。
天还没亮,肥仔就用舔过屁眼儿的小舌头舔舔苏浣之:快带老纸去找小恶魔,老纸要吃肉。
五更时分城门一开,苏浣之便抱着肥仔出城去了桃花寺。他在桃花寺熟门熟路,晓得这个时辰。志觉大师应在主持早课,他在大殿外伸头探脑,被正在走神的志觉一眼看到,妙能已离寺多日,为何忽然归来,面色还如此忧急。
看到志觉大师从大殿出来,苏浣之深施一礼,二话不说,便把肥仔和那块小布条递了过去。
志觉一看布条上的笔迹,也是二话不说,带着浣之就去见贺远。
贺远还在睡觉,以往也是崔小眠来送饭时,他才起床。桃花寺里枯燥无味,死气沉沉,生机盎然的快刀小阎罗硬是给逼得只剩下两个爱好——睡觉和玩徒弟。
贺远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在思考今日有何花样折磨崔小眠,昨天留的家庭作业她肯定没有完成,即使完成也是找的枪手,凭他的火眼金睛,一定能找出破绽,罚她没商量!
最初收留崔小眠,并非是想多个徒弟,而是独脚大盗的业余生活太过寂寞,这小鬼头牙尖嘴利,一肚子坏水,留下解闷也好。
如今重伤未愈,和一群和尚生活在一起,贺远排遣寂寞的法宝也就是玩徒弟了。
当肥仔熟门熟路钻进他的被窝里取暖时,他还以为是徒弟来了,苏浣之站在门外垂手而立,虽然没穿僧袍,贺远还是一眼认出这便是当日在廊下与小光头耳鬓厮磨的小沙弥,难怪未曾再见过他,原来已经还俗了。
小苏同学并不知道,他在小眠师父的眼中,早已是个小流氓了,一个对自家徒弟动手动脚的小流氓。
崔小眠和肥仔一向是人不离狗,狗不离人,可今天却是苏小流氓带着肥仔来的,全然不见那颗小光头。
“小眠呢?”贺远瓮声瓮气地问道,就像是亲爹面对着拐了自家女儿的坏男人。
“贺。。。。。。伯父,这。。。。。。这个您看看。”
贺远还没有把“伯父”和自己联系起来,就已经被苏浣之递上来的那块布条震动了。
布条上的字是他写的,小光头担心肥仔跑丢,便忽发奇想写了这个布条,她自己怎么也写不好,就求了师父写了放在狗铃铛里。
原本是小孩子的淘气之举,竟成了崔小眠的救命稻草。
苏浣之将从小桃花那里听来的消息原封不动说了一遍,贺远的脸色沉得像是冬日里的湖水,阴冷不明。
“贺伯父,请您务必救回小眠弟弟!”
“你就谁伯父?”
“那。。。。。。老伯。。。。。。”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小流氓是志觉的弟子,而志觉又站在一旁,贺远早就一个大耳括子抽上去了,想他快刀小阎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轻得不能再年轻,居然被人称为老伯!
老!伯!
志觉更是想不明白,贺远虽然满身糟点,但向来对外人大方得体,可今日却对好心报讯的妙能(浣之)甚是不耐烦,想来是徒儿出事,他心里烦燥。
志觉想得通透,却还是被那声“老伯”逗笑了。
得道高僧自是不能放声大笑、嫣然巧笑,而是面不改色,笑在肚子里。
“阿弥陀佛,妙能远道而来,下去歇息吧,为师改日再与你讲授佛法。”
虽然还想再磨几一会儿,可是志觉大师下了逐客令,再看看“贺老伯”那要杀人的眼神儿,小苏同学果断退下,他实在想不起来何时何地得罪过这位“贺老伯”,为何就像是借了钱没还一样滴。
看到浣之走出禅房,志觉对贺远道:“你受的是内伤,万万不可动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贺远冷冷道:“我不动怒,我即刻就去醉仙楼要人。”
志觉的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不可,你伤势未愈,不可劳累,更不可动武,还是让阿木和隐去吧。”
“和尚你是老糊涂了,他二人算什么东西,那人怎会给他们面子老老实实放人,这事只能我去,即刻动身,晚一步小眠的小命儿就没了。”
“阿弥陀佛,既是如此,那便让贫僧与你同去,万一你有不测,贫僧也好医治。”
“和尚,你已跳出三界,莫要再搅这摊浑水,况且这是我的家事,我家的事也不是你能管得起的。“
志觉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你的家事贫僧管不得,亦不敢去管,然妙言之事贫僧却不能不管,她可曾与你正式拜师与否贫僧不知,但给贫僧磕过头行过拜师礼,是贫僧的记名弟子,这却是千真万确。”
今日刮得是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的脸上麻嗖嗖的,贺远的衣衫被风吹得鼓起来,他默然良久,才道:“既是如此,那便一起去吧。”
志觉依然微笑:“你对妙言如此疼爱,莫非她真是你的亲生骨肉?”
贺远板着脸,声音冷得像冰:“我疼她?待她回来少不得赏她一顿板子,省得她结交些不三不四的坏朋友。”
志觉要过了很久才明白贺远这番话的深意,原来贺远所说的“不三不四的坏朋友”,就是他那腼腆的小弟子妙能。
他不过出家十年,且一直没有远离红尘,难道自己已经落伍,莫非俗世之中对人品的衡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连妙能这样的纯净之人已属不三不四之徒?
和尚站在风中,凌乱了。
☆、第八十二章 美人(迟到了,见谅)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下来,崔小眠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被冯老头抓进马车后,眼睛上便被蒙了黑布,感觉马车走了很久,道路由平坦变得颠簸,她知道这并非是去醉仙楼的路,冯老头是用醉仙楼做烟雾弹,即使贺远得到消息去了醉仙楼也只能扑空。
约末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下来,她被带进这间屋子。
带她来的人把她推进屋子,便退出去,门在她的身后无声地关上。
屋子布置简洁雅丽,一只落地的白瓷大花瓶里插了大捧桃花,屋里烧了地龙,香炉里燃着薰香,室内温暖如春,香气萦绕。
这里住着女人。
看到桃花,崔小眠便有这个直觉,有一次她好心折了桃花插在贺远屋里,被他嫌恶地丢了出来,无论贵贱,桃花都是女人偏爱的玩意儿。
屋子里除了这瓶桃花,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只雕花屏风,这几年崔小眠跟着贺远,多多少少有了些眼力,做贼的没有眼力不行,偷上一堆不值钱的还不如不偷。
这只屏风做工精致,镶嵌华丽,但崔小眠一眼看出,这并非珍品,不过就是暴发户和妓院常常用来装点门面的东西,她如果顺手牵羊(她也牵不动)牵回这个,贺远能把她在房梁上挂三天。
“暴发户?妓院?”
冯老头背后的主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这两个名词联系在一起,即便远离京城,在外偶居,一切摆设可以从简,但一个人的品味在细节上还是能看出一二,就像这香炉里的薰香,用的便是价贵却不名贵的美人醉芳秋。
女人往往会用香料薰衣裳,如此才能举手投足香风一片,用惯一款香料。便会常用,不过就是小小一块,即便在异地他乡,也可随身携带。
贺远不嫖女人。却爱喝花酒,没来桃花城之前,贺远便经常带着崔小眠去喝花酒,喝多了便指着满桌的花红柳绿教导崔小眠“闻香识女人”,因而崔小眠对这美人醉芳秋的印像便是名贵却俗气。
还没有看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崔小眠已经给她打上了标签——俗气的有钱女人。
但很快,她便看到这里的主人。
一个女人。
那女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寒冬腊月,她却穿着一件白色纱衣,用的是上好的云绵纱。而她的脸也被云绵纱蒙住了口鼻,只能看到细细弯弯的柳眉下,一双凤目似能看穿一切。
不论她是谁,都不会是年已不惑的乐平公主,虽然蒙了脸。但依然能看出她很年轻,虽是身材苗条,弱不禁风,却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哪个部位都没有浪费。
如云的秀发挽成堕马髻,嵌了朵珠花在上面。耳环是与珠花配套的珍珠坠子,华丽却内敛,除此以外,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件首饰。
虽然她的身上也散发了美人醉芳秋的芬芳,但崔小眠还是认定这是个高贵的美人。
美人轻启朱唇,声音不高不低。如同溪流潺潺,让人耳根舒适。
“你便是他身边的那个孩子,长得倒是标致,几岁了?”
贺远说的没有错,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她和贺远的关系而来。
“报告姑姑。我八岁了,过了年就九岁啦。”
这年前没有dna,贺远不在,也不能滴血验亲,是与不是全凭直觉,这个时候崔小眠才发觉,她真的不想给贺远做儿子,尼玛,老娘穿越前都二十八了,给你做儿子也太吃亏了。
“八岁?你有八岁?”美人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小孩子不要说谎啊。”
她的声音温柔,可崔小眠却闻到恐吓的味道。
“我真的是八岁啊,一直都是。”
美人莞尔一笑,纤纤玉手拍了拍,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便带着两个男童走进来。
两个男童生得虎头虎脑,壮壮实实,最矮的那个也比崔小眠高出半头。
美人问道:“你们两个都是几岁了?”
一个道:“我八岁。”
另一个:“我六岁。”
崔小眠立时明白,这两个男童便是参照物,用来和她做对比的。
八岁的那个比你高出一头,六岁的也比你高出半头,你顶多五岁!
二十岁的爹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这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况且贺远那种坏坯子可能开苞更早。
“漂亮姑姑,我爹娘死得早,我靠讨饭活到五岁,直到师父收养我,这才吃上饱饭,师父说我是饿得太狠了,所以才不长个子,还有啊,你看看,我换牙了,门牙都长出来了。”
崔小眠咧开小嘴儿,把门牙亮出来,两个小白牙比别的牙要小,一看就是新长出来的,而她下排的牙还缺着两颗透着风呢。
五岁的小孩还没有换牙,崔小眠八岁换牙已经晚了,却仍然能证明她的年龄。
美人没有理她,却看向那两个男童:“你二人可有换牙?”
八岁的道:“我还差一颗没有长出来。”
六岁的道:“我还没。”
崔小眠松了口气,好在你们两个不是吃转基因和抗生素长大的速成品,就算被人宁杀错不放过,也不给贺远那厮当儿子。
美人的声音带了丝喜悦,对丫鬟道:“菊花,你带他们下去,记着打赏。”
崔小眠无心吐糟这朵菊花的名字,她只盼着美人也像打发这两个男童一样打发她,临走再给个跑腿费。
菊花出去后,门又重新关上,美人看着崔小眠,眼睛里透出笑意:“你这孩子倒是机灵,懂得用牙来证明年龄,可是我并未说话,你为何便要急着表明,可是有人教给你的吗?”
好一个心细如发的阴险女子,崔小眠大呼上当,怪自己方才心急,反倒露出马脚。
与贺远一起风口浪尖上好几年,这点小事也难不倒崔小眠。她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他们都说我是师父的儿子,几个月前冯老爷子就要抓我,我快要吓死了,我真的只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没娶媳妇,哪能有儿子。”
说到这里,美人忽然打断她的话:“你师父没有媳妇,那可有女子与他交情匪浅?”
矮油,穿白衣的并非个个都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这位就挺接地气,还懂得在小孩嘴里打听男人了。
原来这位也是贺远的脑残粉儿!
“师父没有师娘,也没有女朋友,我们师徒两个相依为命,他饿了是我给他煮饭吃,衣裳破了是顾大嫂给补的。”
“唉,真是可怜。”美人落泪,用罗帕擦擦嘴角,却又不着痕迹地长舒了一口气,美人自是吐气如兰,可在崔小眠看来,这叫如释重负。
在一间既像暴发户又像妓院的屋子里,住着一位心思缜密又爱吃醋的神仙姐姐,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可是却又不违和,倒似是本应如此。
“美人姑姑,你是好心人,放我回去吧,师父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来了这里,你师父很快便会知道是我让人带你来的,即便我放你回去,他也是会生我气的,从小到大,我最最怕他生气了,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美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如同闲话家常,可崔小眠的心却沉了下去。
“我会告诉师父,说姑姑待我很好,只是请我来吃糖,没有别的。”
“是吗?你真的会这样讲吗?我本该相信的,可是老冯说你诡计多端,因此我又不敢相信。”
尼玛,你是抖s吧,扯来扯去你要做甚!
“姑姑这么温柔,小眠不会讲姑姑的坏话,姑姑你要相信我。”
美人又笑了:“难怪他要将你带在身边,你果真乖巧懂事,所以姑姑给你准备了一颗好吃的糖豆,你把它吃下去,只要你以后乖乖听姑姑的话,每隔十天姑姑都会让人再给你一颗糖豆,吃了这颗糖豆,你就会很舒服,可是如果你不听话,姑姑就会停掉你的糖豆,让你不但肚子疼全身疼,还会永远都不会长大,都是现在这样的三寸丁。”
美人说着话,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颗药丸,那药丸暗红色,圆溜溜,看上去真的像是一颗好吃的糖豆。
崔小眠怔住了,武侠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世上真有这种药,一时间,一大批光辉灿烂的英雄形像都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这样高大上的药,她崔小眠竟然也能有幸来一颗。
或许美人儿只是吓唬小孩,世上怎会真有这种药?
“姑姑,我改了,不要给我吃啊,我不要吃。”
“不吃不行。”
“师父如果知道我吃了这种糖豆,一定会很生气。”
“所以你不能告诉他,否则就没有下一次的药了,你只能疼得满地打滚,连郎中也看不出你的病因。”
靠之,这还能不能快乐的玩耍了?
“姑姑,你要让我如何听话?”
美人笑得妩媚,如同三月里的微风让人舒畅无比:“真是个聪明孩子,问到点子上了。具体事情会有人告诉你,你只需照做便是,只是不能说谎,更不能违抗,否则姑姑便断了你的药,懂了吗?”
一一一
亲们;刚刚来电;今天迟到了;见谅!
☆、第八十三章 百虫散
美人的纤纤玉指拈起红色的药丸,她的手指是白玉雕成般晶莹,红白相衬,美得炫目。
“乖,快些吃了,不听话姑姑会不高兴啊。”
崔小眠看看那颗药丸,摇摇头:“你为何要让我吃药,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美人轻笑:“傻孩子,我如果杀了你,他肯定不高兴,我早就想在他身边放一个贴己人,你又这么乖,这么小,同他最是亲厚,当然是最合适不过,姑姑看重你,你可不能让姑姑失望啊。”
把她放在贺远身边,用她来监视贺远,这世上果然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崔小眠没有伸手接药,她紧闭双唇,坚定地摇摇头。 少拿对付小孩的这一套来对付我,老娘不是真小孩。
美人无奈地叹口气:“你这孩子真是任性,好吧,只好用强的了。”
她又一次轻拍玉掌,门又一次无声的打开,带进一阵凉风,崔小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次进来的是冯老头,他二话不说,把崔小眠往腋下一夹,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掰开她的小嘴,崔小眠使劲挣扎,但人小力微,冯老头还是将那颗药丸强行喂了下去。
“坏女人,臭娘们,不要脸,你生个孩子也没屁眼,*的!”
美人摇摇头,对冯老头道:“啧啧啧,这下我真是信了,这孩子真真是他自路上捡来的野种,他的血脉怎会如此粗俗不堪。”
冯老头讨好道:“可当爹的再是高贵无比,如若做娘的是个低贱女子,那也生不出真正的龙孙凤裔,放眼大成,也唯有小姐您才配得上高贵二字。”
崔小眠还在骂,可是骂着骂着,她就骂不出了。
一阵巨痛从小腹升起,继而扩展到全身。她想呕吐,可是吐不出,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可是疼痛已蔓延到四肢。她甚至能感到骨节的咯吱声,像是千万条蛇蚁正在噬咬着她,又像有魔鬼在作怪,她的脸色白得透明,冷汗不止,双目模糊,大脑开始混沌,她摔倒在地上。
她似乎听到美人的娇笑:“小东西,知道厉害了吧,免得你以为我在吓唬小孩子。”
冯老头谄媚道:“小姐。您这招真是出奇制胜,把这五夷蛮人的百虫散用在这小鬼头身上再合适不过,只是他还这么小,也做不了大事。”
美人道:“不急不急,慢慢养着。况且这孩子挺聪明的,很快就能派上用场。远比我们找个人送到六表哥身边要强得多,况且 他还是孩子,就算把这事泄露,六表哥也不会相信,再说,六表哥可以怀疑我娘。却万万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冯老头和美人显然以为她已经昏死过去,这才说得毫无顾忌,崔小眠倒在地上时,还有一丝清明,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六表哥”,美人的最后几句话让她想到了什么。逐渐混沌的大脑中似有白驹掠过,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彻底失去了神志。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她一直躺在这里,屋子很大。可任由她疼得满地打滚,美人和冯老头都不在了,但崔小眠似乎还能听到他们嘲弄的冷笑声。
她又醒过来几次,但每次清醒的时间不长,便又被无尽的痛楚折磨得她再次昏死过去。每一次她都希望自己不要醒来,就此睡去,但很快她又清醒,等待她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疼痛。
这是一种奇狠无比的毒,痛到四肢百骸,却又死不了,只能在疼痛的漩涡中无力挣扎。
她似乎看到妈妈在冲她招手:小眠,来吧,到妈妈这里来,你就不会再疼了。
她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可是手臂却被人拉住,令她动弹不得,她看到贺远正在冷冷地看着她:去了你就回不来了,活下去!
很快,妈妈和贺远全都不见了,她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如同一团白雾笼罩着她的视线,她再一次陷入极端的痛苦之中。
当她再一次醒来时,身上的痛楚已经没有了,全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美人斜靠在贵妃榻上,冯老头和菊花站在她的背后,美人醉芳秋的气息似乎又浓烈了几分。
美人的手里摆弄着一柄玉如意,慵懒得如同一只午后的猫。
“好孩子,这下知道姑姑没有吓唬你了吧,那颗好吃的糖豆叫做百虫散,第一次发作后,接下来每个月发作一次,发作起来就如同几百只虫子一起咬你,咬你的骨头咬你的肉,咬你的心肝脾肺,你已经领教过了吧,刚才姑姑给你吃了一颗解药,现在你已经不疼了,你不知道你疼痛难耐的样子,姑姑看着有多心疼,百虫散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发作三次以后,所有的解药都没有用处,你永远都不能长大了,只能在疼痛中度过,却又不会立刻死去,这便是痛不欲生,却又生不如死。你刚刚已经发作过一次了,只有两次机会了,两次之后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你。”
崔小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问道:“那你现在要我做何事?”
美人笑了,就像一只猫在看着被她玩得死去活来的老鼠。
“你还小,能帮我的并不多,你只要告诉你师父,就说老冯带你来,见到一位高贵的夫人,她也只是问问你的年龄,就不要说见过我了。你说得好,不到一个月就会有人送解药给你,但你若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师父定会找我麻烦,我便知道你没有听话,那你下一次的解药可就没有了,别忘了,你只有两次机会了。”
美人说完,对身后的菊花柔声道:“去给这孩子端碗参汤,你看他小脸儿多苍白,他师父看到会心疼的。”
崔小眠默不做声,像一只驯服了的小狗,将那碗参汤一口喝下。
美人将手里的玉如意让冯老头拿给崔小眠:“把这个给他,他师父如若问起,就说是我娘给他的见面礼。”
崔小眠木然接过那柄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美人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又对冯老头道:“时辰不早了,他师父该等急了,你送他去醉仙楼吧,只是少不得又要委屈你一番。”
冯老头恭身道:“小姐菩萨心肠,您的这份心小老儿领了,为小姐办事,小老儿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何况打狗也要看主人,六。。。。。。他师父也不会真要了小老儿的性命。”
美人微笑点头,对菊花道:“我倦了,菊花,你送他们出去。”
崔小眠的眼睛重又被蒙上一层黑布,走出房门后,她似乎听到有些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倒像是男女调笑,莫非这里真的是一座妓院?
当黑布再一次解开时,她已经在醉仙楼的雅间里,然后她就看到了贺远,志觉和尚也在。
本能的,她从冯老头的手中挣脱开,朝着贺远扑了过去:“师父救我!”
可是却在与贺远仅有一步之遥时,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
她像看陌生人一样审视着贺远,她被掳走不过一天一夜,贺远那一向修整得光洁如玉的下巴上竟已满是胡渣,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崔小眠都担心下一个昏倒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师父。。。。。。”
“过来!”贺远的声音冰冷又严厉,让她的汗毛立了起来。
“六。。。。。。贺公子,令徒给您送回来了,小老儿也只是个跑腿的,主子想见他,小老儿只得照办。”
贺远冷笑:“那你就替你主子挨揍吧,回去告诉她,以后少管我的事。”
冯老头哈着腰,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可嘴上并没有闲着:“可您也要想想,您那几位兄弟,哪个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年若没有我家主子帮衬着,您也不会过得这般消停,我家主子想看看令徒,也是关心您,怕您在外头搞出乱子,失了体面,真要是那样,您那几位兄弟就更有话说了。”
贺远不动声色:“如此,这还要谢谢她,既然见过了,她可放心了?”
“放心,小公子牙都快要换完了,还有何不放心的,我家主子还夸小公子聪明伶俐相貌好,还把太后给的玉如意转送给他做了见面礼。”
贺远低头看去,崔小眠手里果然紧紧握着一柄玉如意。
“嗯,阿木,你带他下去领赏,走远一点儿,别惊动了这里的客人。”
冯老头深施一礼:“小老儿谢您的赏赐,上次您让小老儿一个月没下地,那叫个痛快,这次再来个痛快的,小老儿又能放个长假了。”
贺远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屋里只剩下师徒两个和志觉,贺远的身子晃了晃,颓然坐下,他重伤未愈,本是不能动气,刚才已是在强撑。
和尚连忙过来,将一颗丹药给他吃下,他这才有了些精神。
他看一眼还在呆呆看着他的崔小眠,忽然觉得这孩子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见她还握着那柄玉如意,便劈手抢过扔在桌上,道:“什么破东西,你还当宝贝似的拿着。”
崔小眠依然看着他,任凭他夺走手里的东西,也没有反抗。
一一一
☆、第八十四章 表哥表妹,必有一腿
隆冬时节,夜色凄冷,崔小眠木然的看着贺远,一双大眼睛似含着碧波清水,清澈见底,却又潭深幽然。
贺远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对着陌生人,却又像是许久不见重新审视。连番变故,自己非但没有给她做主,刚刚还因了玉如意训斥了她,小光头泼皮性子,可毕竟还是孩子,这个年纪换了寻常人家,还正在父母膝下撒娇,可是跟了他,风里来雨里去,刀尖舔血,如今又被人屡次三番追来抓去。
贺远由心底漾起一丝心疼,他冲她伸出手:“让师父看看可是伤着了?”
崔小眠怔怔地摇摇头:“没。。。。。。”但当贺远的手触到她时,她却一闪身避开了,就像是他的手上有毒,碰一下她就会死。
贺远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丝尴尬,又有些难以置信。他眉峰蹙起,小光头今日浑身上下全都显得不对,可是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她从小就不听话,但当着外人时却给足面子,从不会顶嘴,也不会违拗,乐于装成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现在志觉就在一旁,小光头却浑似不见,倒好像与师父有仇一样。
他正想大声斥责她,却见崔小眠如同寒风中的秋叶,摇摇欲坠,他一把抱住她,听到她喃喃道:“你一定是故意的。”声音细如蚊蚋,他想继续问她,却见小光头已昏死过去。
崔小眠再次醒来,已是两日后了,她睁开双目,便看到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肥仔蜷缩在她的枕边正在酣睡。
隔壁有隐隐的说话声,她侧耳倾听,似是贺远和志觉,想来贺远已经从寺里搬回来了。
想到贺远,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想不到。三岁时就开始逃,兜了一个大圈子,她竟然还在他的身边!
这些年,她经历过很多事。也遇到过很多人,但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一年在帝师府的花园里,十二岁的沈玲伊对她说:“崔绛春,只要有我娘在,六表哥迟早是我的,我不但会做贺王妃,还会成为未来的皇后。”
她没有想到,时隔五年,这个声音又一次出现“六表哥可以怀疑我娘。却万万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冯老头的主子是乐平公主,乐平公主的女儿是沈玲伊,而沈玲伊就是那个害她的蛇蝎美人!
崔小眠没有想到五年后她会再次见到沈玲伊,她更加没有想到贺远便是她的“夫君”六皇子!
这样一来,她脑海中那些缠绕在一起的乱线头便串联起来。因为“他”是六皇子,白银梅花堂才会想杀而不敢杀;因为“他”是六皇子,他的子嗣才会引来乐平公主的关注。
贺远的父亲的确是江湖大佬,但却是最大的那一个,天庆帝英宗陛下。
他的三哥的确想杀他,但那并非普通的兄弟阋墙,而是皇子夺嫡。
乐平公主便是他们兄弟的姑母。她一方面安排范玉儿这个自己人做了三皇子的侧妃,另一方面则一直孜孜以求地想让亲生女儿沈玲伊做六皇子的正妃,用裙带关系将夺嫡呼声最高的皇子们牢牢控制在手中。
大成王朝的国姓是邱,贺远当然不是真名,他叫邱岱远,而这个贺字。想来是出自他的封号“贺王”。
这一切的一切,当崔小眠服下解药醒来后,便已经全都想明白了,留在贺远身边,或许有一天。她的身份会曝光,沈玲伊会斩除她这个绊脚石,而娘家也会将她灭口,但是她却不能逃走,没有了沈玲伊的解药,她会在受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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