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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不轨[银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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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小姐?”首先看到她的,竟然是乔二小姐。
    乔箬一出声,这下倒是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到底都是能镇场的人物,尽管三人见到她时各有心绪,明面儿上却是丝毫情绪都没泄露的,就连沈思安,也是那副标准的衣冠禽兽冷清样。
    乔箬出于客气问道,“庄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庄浅道,“程叔叔是我长辈,听说他出了事,我来看看他。”
    “程老煤气中毒得严重,现在精神不佳,不适合探望,你还是等他好些再来吧。”赶在沈雨巍开口之前,沈思安率先上前一步,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庄浅,对她道,“你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过两天?
    庄浅敛下的眸子有些冷,她还能等到过两天?只怕今天这三人一离开医院,程顺安立刻就会被秘密转移了。
    再抬眼的时候,她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程叔叔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遇到这种事情,若我都不能看他一眼,我寝食难安……”
    后面几人是什么表情沈思安不知道,可他就这样近距离地对着她,冷眼瞧着她装模作样哭得可怜,好几秒钟之后,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别刚回来就不安生,好好回去歇着,这件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庄浅瞪他一眼,继续抽噎。
    沈思安被她瞪出一股闷气,顾不上多少双眼睛看着了,一把扯着她到侧边走廊,低呵,“你别每天变着法子作死,真将自己作进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愿意作,你管我?”
    沈思安脸色够呛,不想在这件事上费神,转了话题道,“你跟姓秦的住一起?”
    庄浅没否认,点点脑袋,挺大方。
    这才两天没见,都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了,还他妈住在了一起!
    沈思安觉得心里忒不是滋味儿,怎么都想不通这女人对待异性的标准是什么,似乎对某类人,她特别能容忍,而对某类特定的人,她特别缺乏耐心。
    虽然不想承认,可沈思安心里明镜儿似的,自己就他妈属于后者。
    庄浅说,“那几人无辜自杀,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你怎么不直接问我有没有作奸犯科?”
    她步步紧逼,“这话就是否认的意思了,那你没事跑来慰问什么?怎么,现在都这么闲了,首长?”
    最后两个字,她声音拉得老长,缠绵又讥诮。
    沈思安大为光火,知她是想套他话,沉声警告道,“你少给我东拉西扯,总之今天乖乖回去,敢入那间病房一步,仔细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复又冷着脸补充道,“让秦围搬出去住。”
    庄浅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思安重重拉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从了你咯,不然还能干什么?”她转过身来,又气又没用的模样,蹙着眉小声撒气,“你都这么说狠话了,我现在不走,真等着你打断我的腿吗?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哪儿敢跟你过不去呀……”
    她这话说得可真膈应人,沈思安都忍不住想吼她了,复又看到她神色委屈,嘴都不知扁成什么样了,觉得自己刚才确实语气重了些,放软了声音道,“现在就觉得自己委屈了?是你先要跟我闹脾气的,说你两句你还顶嘴。”
    庄浅抿着唇不吭声,心里想着出路——程顺安,她是必定要见上一见的。
    良久她咕哝了一声,“谁要跟你闹脾气,你谁呀,以为自己多大个人物。”
    短短一句话十几个字,被她千回百转地从唇齿间绕出来,愤懑怨怼都尽数化作千娇百媚了,袅袅娜娜,实质化了的音符一般,激得人心头一荡。
    沈思安心神微动,什么气都顾不上了,忍不住一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俯首吻了吻她的唇角,小声道,“你先回去,这几天别惹事,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就来看你。”
    那样亲昵的语调,多像是哄着她了。
    庄浅侧了侧脑袋想要挪开,尽管表情仍不情愿,却还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沈思安笑着蹭她的脸,“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听话。”
    庄浅嗔他一眼。
    沈思安明显很受用她这样的撒气方式,又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仔细嘱咐了几句之后,离开了。
    那厢,首长们一行离开后,果然不出庄浅所料,整间军医院几乎立刻就全面戒严了,尤其是程顺安所在的楼层,警卫员增加了不止一两个。
    仔细观察了警卫们轮岗次序之后,庄浅和秦围一起离开医院。
    两人一路无言,似乎都是各有心事,然后在上车的时候,却默契地一起开口了:
    “我晚上有点事……”
    “我晚上有点事……”
    两人话到一半都止住了,笑看着对方,庄浅先道,“那个,我晚上约了惜蔷看画展,可能没办法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秦围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呢,看样子不用担心你饿着肚子等我回来了。”
    “嗯?”庄浅诧异地看着他,“你也有事吗?”
    “嗯,晚上要见一个客户,恐怕会回来得晚些。”秦围道,“你记得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别吃太辣的,免得半夜又叫胃疼。”
    “那都小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挺能吃辣……”庄浅说着,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朝他挥了挥手,“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嗯。”秦围笑着目送她开车走远,直到她连人带车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眼中笑意才一点点沉寂了下来,目光泛着寒。

  ☆、第053章

庄浅开着车离开医院,又打电话给靳正言,催要那份名单上十几个编码代号的意思,彼时靳正言正因这两天的连环自杀案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抽不出身来,最后她只得烦躁地挂了电话。
    “庄小姐,庄小姐?”咖啡厅内,乔箬搅着手中的咖啡,提醒对面明显魂不守舍的人。
    “嗯?”庄浅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刚想到点事情走神了,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对,”乔箬喝了一口咖啡,不满道,“你急匆匆约我出来,到底什么事?”
    庄浅一下子语塞。
    她握着杯子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是这样的,我知道提这样的要求可能很不好,但我现在确实有急事——我想见一见乔焱。”语罢见乔箬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她连忙补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也不会再跟他纠缠不清,我就是有点事情想跟他说……”
    “不用了,”乔箬打断她的话,觉得口中的咖啡都苦了下去,焉焉道,“他不在。”
    不在?
    这是庄浅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她还就偏不信一个大活人真能消失得这么干干净净了,追问道,“他去哪儿了?我有急事要见他。”
    “下部队去了。”乔箬恨恨地瞪她一眼,红了眼眶,偏又不得不说,“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我答应了小焱的。”
    “不必,没什么事了,谢谢你抽空见我。”庄浅起身告辞,心底滋味难明。
    乔箬不像是说假话。
    庄浅起初也猜测过,离开了国安局,若乔家继续对乔焱寄予厚望,或者他自己也想有一番作为的话,免不得进部队这条路,可这种根正苗红的官门子弟,入部队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两年的时间,足够他轰轰烈烈至少荣升少校了,哪用得着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低调到连信息都抹去了。
    乔焱别的不说,不打电话不消费都可能,他还能不碰电脑?那就跟要瘾君子戒毒瘾一样艰难。
    况且乔箬的反应也很不对劲——她那模样,哪里像是为弟弟前程似锦而开心,根本跟哭丧没有两样了。
    没来得及多想,庄浅与乔箬告别之后,匆匆回家换了套轻便衣衫,秦围意料之中的不在,倒是省了她很多事,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她孤身再次前往了军区医院。
    夜风很凉,带着涩涩的咸冷,白天被喧嚣充斥的医院,此刻仿佛重伤垂死的巨兽一般,苟延残喘着,底楼的警卫员们还在守岗,大半夜的眼睛都没眯一下,值班室灯火通明。
    庄浅在外围选了个角落,取出折叠刀,沿后方水管壁攀缘直上,到了三楼加护病房的时候,灵巧的破窗而入,一落地首先爆了走廊灯,她摸黑沿着走廊而入,直奔顺数第三间病房。
    程顺安的病房。
    结果还没走两步,她就险些被脚下一堆东西绊倒在地。
    卧槽。
    庄浅取出小电筒晃了晃,看清楚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警卫员时,心脏猛跳:难怪灯灭了都没有半点声音,原来都躺在这里了。
    她俯身探了探鼻息,没死,多半是有人用了药。
    竟然有人赶在她前面?
    庄浅心知不对劲,迅速推开病房门,迎面,匕首泛起的寒光刺得她眼睛一疼。
    “住手!你干什么!”
    看清楚里面正发生什么的时候,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发出一声呵斥,连步上前,一脚踢飞了对方刺向床上伤员的凶器,对方迅速利落的一拳回击。
    黑暗中,两人不可避免地动起手来,庄浅手中小电筒被摔到地上,看不见对方的脸,她只能从身形大致判断出是个男人,被迫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直逼命门的纯粹杀气。
    这个人要她死。
    那人招招狠辣,庄浅不得已被逼得节节后退,两年前车祸的后遗症,使得她右手很难像常人那样连贯出击,此刻这般近距离搏斗,对方无论体能还是力量都高出她大半截,再缠斗几分钟,她必定没活路。
    看清楚形势,庄浅不甘心却只能撤,正当此时,对方又是狠狠一脚踢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挡,右手腕关节立刻一阵锐痛,她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黑暗中,那人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死一般沉寂的病房内,只余下她掩饰不住的急促呼吸。
    庄浅捂着剧痛的右手,额上冒汗。
    透着窗口一点淡淡的霓虹光,她清楚的看见,两米开外的那一双长腿逼近了几分,却又在快靠近她的时候停住了。
    沉默中,那种逼得她神经紧张的杀气渐渐散去。
    那人突然重新抽·出一把刺刀,狠狠朝着病床上的人刺下!
    庄浅瞪大的瞳孔中,想象中鲜血四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伸手将被子一掀:一个塑胶模型,一团棉絮,哪儿来的程顺安?
    空城计?!
    显然那人跟她一样吃惊,双双扑了空,庄浅恨恨捏紧了掌心,不想留下任人宰割泄愤,她快步移向窗口就要撤,结果才刚一靠近窗口,就被突然窜进的一道黑影撞翻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又一个裹得只剩眼睛的黑影已经蹿了进来,与先前那个迅速交上了手。
    他妈的!
    庄浅捂着摔疼的屁股,怂逼地缩到了一边,不想被殃及池鱼。
    可还没来等她喘过气儿,右侧的窗口又是一阵响动。
    庄浅眼都瞪成了铜铃,满脸卧槽:还有人来?
    还真有人来!
    狭窄无光的病房内,三条黑影,很快便战成一团,个个拳脚生风,你动刀子我动匕首,近攻的距离,选择热武器是弱鸡才会做的事。
    默契地,打斗中的人都选择性无视了病房内的第四人。
    庄浅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一点都没有受歧视的自觉,她揉着发痛的右手腕,努力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楚谁踢了谁一脚,谁又给了谁一拳,情绪从一开始的紧张,到逐渐的松了口气,再到最后的没精打采。
    奶·奶的,今夜真不是个适合干坏事的日子。
    鼻翼间隐隐开始嗅到血腥味儿,庄浅知道再逗留也没意思,趁三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溜了。
    再次回到小阳山别墅,是凌晨两点半。
    庄浅迅速脱了衣服,冲进浴室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他发现秦围房间的灯亮着,有些奇怪。
    刚才明明还是黑着的,也没听到停车声。
    “咚咚咚!”她去敲了敲门,“秦围?是你回来了吗?”
    “嗯,”秦围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顿了顿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很晚了早点休息。”
    “你声音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庄浅皱着眉继续敲门,“你开开门。”
    半分钟左右,秦围打开了门,一股酒气随之袭来,他整张脸闷红,扶着门框看她,“没、没不舒服,不留神就、就喝喝、喝多了点……”
    庄浅被酒精刺鼻的味道熏得难受,扶着他站定,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快去洗个澡早点睡觉,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秦围踉跄了一下,挥开她的手,随手扯了领带去浴室了。
    他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庄浅突然嗅到隐约一股熟悉的味道,不是香水,不是酒精,而像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就是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原本应该强烈到让人难以忽视,此刻却被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遮蔽了大半。
    庄浅看着关起来的浴室门,心跳急促。
    秦围去过医院。
    他却骗她说是去见朋友,还故意用酒精掩饰身上的味道——
    刚才的三个黑衣人当中,他是哪一个?
    庄浅一度怀疑,第一个与她在医院交手的黑衣人最可能是秦围,因为那人明显是去杀人灭口的,秦围有杀人动机,而且在她跟他交手之后,对方起初明显是打算下狠手要她命的,却在后来突然又放弃了。
    那是因为他认出了她。
    秦围从小跟她接受过一样的训练,她出手能被他认出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些,庄浅突然头疼得厉害,不知是难受还是烦躁,又想到两年前庄曼的结局,她不希望秦围步庄曼的后尘,无辜断送了性命;可转瞬她又打消了这种自作多情的忧虑:
    如果这一切真是秦围策划的话,她实在是很难想象,既能够滴水不漏的制造多人自杀身亡的证据,他真会留下程顺安这么个天大的漏洞?还要在事后去可笑的亡羊补牢。
    没有凶手会这么蠢。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庄浅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凶手做这一切,倒好像故意做给她看的一样,蓄意留下破绽,等着她一步步顺着线爬,临门一脚的时候,又毫不留情地将门狠狠摔上。
    脑袋混乱不堪,手还痛着,庄浅觉得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这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大半夜的,谁来电话?
    “喂?”庄浅拿起电话筒,“找谁?喂?”
    电话却又没了声音。
    庄浅疑惑地握着话筒看了看,确定是在通话中,又对着电话道,“谁啊?说话。”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里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昭示着电话那头是个活物。
    白忙活了一晚上,庄浅耐心早就用完了,对着电话道,“有屁就放,没事我挂了啊!”
    说完根本没给对方时间,挂了。
    彼时正逢秦围洗完澡出来,见她蹲在电话旁生闷气,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谁的电话。”
    “不知道,打错了吧。”
    敷衍了一句,庄浅现在一看见秦围的脸,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十万个为什么,一时心累,回房去了。

  ☆、第054章

庄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有想过直接找秦围摊牌,问清楚他出现在医院究竟想干什么,他是不是这起连环自杀案的幕后黑手,可这种想法瞬间又被打消了。
    有些话问出了口,无论真相是不是如想象中的糟糕,很多东西就都回不去了。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又是骚扰电话便没管,结果反复响了几次后,庄浅伸手捞过手机,才看到是好久没见的沈琮打来的。
    “怎么了?又被你哥家暴了?”庄浅握着手机哼哼。
    “呸呸呸,”熊孩子哼唧两声,神神秘秘地在电话里说道,“嫂子,我怀疑我哥跟人打架了。”
    “什么?”庄浅一下子睡意全无。
    “他凌晨两三点才回来的,穿着奇怪的衣服,浑身狼狈,手臂上还在流血!我就问了两句还挨了一顿痛揍,”沈琮担心道,“嫂子你说,我哥大半夜的到底去干了什么,难道又跟从前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从前‘那些人’?
    庄浅心思百转,试探道,“我好像没听你说起过你哥从前的事情,他以前……很不好?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什么不好,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人很好的,就是有点凶,”熊孩子觉得她说话不好听,握着手机哼唧两声,“我们虽然不是同父同母,但家里就我哥对我最好了,别的人都是恨不得我们兄弟倒霉,尤其是沈雨巍那个王八蛋乌龟孙子……”
    庄浅觉得他这话信息量有点大:沈思安人很好?兄弟非亲生?家庭不和睦?舅舅忒狠毒?
    沈琮明显陷入回忆状,也没管她听不听,就自己说自己的,“大哥是我妈妈跟别人生的孩子,当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也是听我奶说的,女人嘛,年轻的时候就追逐惊险刺激加风花雪月,可等生了孩子尘埃落定了,又会想要平安顺遂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大多数人都会怨天尤人,少数人才会跟自己过不去,我那个死鬼亲娘就是个跟自己过不去的……”
    熊孩子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得又是自己已过世的母亲,庄浅听着有些别扭。
    他继续道,“我亲娘当年作死哇,不顾家里反对,硬是跟个黑道大哥私奔了,还闹得人尽皆知,让我们家丢尽了脸面,外公险些气得两脚一蹬,”
    “嫂子你别说,我娘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我那个便宜爹虽说流氓下三滥,书都没读过几年的大老粗一个,可那男人对我亲娘真是千依百顺姑奶奶一样伺候,就差将她当祖宗供着了,却抵不过我亲娘是个怕疼怕死作天作地的哇,生了我哥之后,她就作死地犯忧郁症了,整日疑神疑鬼说有人要杀她,我便宜爹又是道上混的,哪能没个三长两短呀,后来果然没活长久,被仇家砍死了……”
    “后来呢?你哥怎么了?”庄浅连忙问。
    “还是我亲娘,”熊孩子怪声怪调地唏嘘一口气,“我外公过不得她呀,好歹是亲女儿,如今又成了个无依无靠的,自然将她接回家里养着了,不过却没再让她出门。”
    “后来她就嫁给了我现在的亲爹,但也没能多活几年,我六岁的时候,她抑郁症又犯了,常常抱着我糊里糊涂叫我哥的名字,又哭又笑,后来有一次,她把安眠药当成维生素吃多了,去得很安静。”
    他接下来终于说到了沈思安,“我亲娘到底还活得漂亮死得体面,我哥可就惨了,他爹被人砍死的时候,他才六岁,他爹在时又是个仇家遍布的,现在死了,那些仇家就更没理由放过他了,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总归很惨就是了。”
    “那照你这么说,你们家里长辈该都不待见你哥才对,他后来又为什么会回了沈家?”庄浅问。
    庄浅实在不明白:沈思安的存在,就是沈家一个抹不去的丑陋黑点,让他自生自灭就已经是念着些血脉情谊了,断不可能还接他回来好好照看的道理。
    “是我亲娘想的办法,”沈琮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娘是不是真的抑郁症,因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其实是正常的,当然那时候我太小了,现在也记不具体,可我亲娘对我好啊,我做什么她都不吵我,她也不避讳,直接跟我说我还有个大哥,要是我想见我大哥的话,就得蠢一点。”
    庄浅心想原来蠢还真是有理由的,还一直以为熊孩子是基因突变呢。
    “也不知是我娘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真他妈基因里就有点蠢,总之我就是干什么都不行,什么也不想干,家里没办法,我外公皮带都抽断了不知多少条,我皮开肉绽也没受到教训,就是什么都学不进去,他们后来就没辙了,也不打我了,总也不能活活弄死我的……”
    “所以就接你哥回沈家了。”
    庄浅补充了最后一句话,心底暗潮翻涌。
    沈家权势滔滔却人丁稀薄,孙辈中,就沈琮一根独苗,眼看着他不学无术无可救药,长辈们心急的同时,肯定要另想它法,因此尽管纷纷不待见沈思安,却依然不得不接他回沈家,并且大力栽培。
    这也难怪沈雨巍跟沈思安关系不和了。
    庄浅却是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骄矜跋扈,又吃不得苦,跟沈琮没多大区别,当然秦贺云是没舍得打她骂她的,还好吃好玩地哄着,只是怕也为此头疼不已,所以后来家里有了秦围。
    庄浅此刻终于想明白:父亲那时候,就是将秦围当成是她的替代品。
    就像沈家长辈用沈思安代替沈琮一样。
    无怪乎自己猜不透秦围的心思,庄浅讽刺地想着,要想知道秦围心里真正的想法,怕沈思安还更通透些,毕竟经历相似。
    她又问,“你刚才打电话说,你哥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是指‘哪些人’?他经常跟不好的人在一起吗?会打架?”
    庄浅老觉得,沈思安身上似乎有着无数不解的谜团,她每揭开一面,都会发现里面还有无数面,令人不安又烦躁。
    沈琮语气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怯,“不就是那些人咯,他们很坏很坏的,还凶……”
    “官职很高权利很大的那种?”庄浅试探问。
    沈琮连连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又乖乖开口,“不全是,不、应该大部分都不是官员,哎呀反正就是很坏很凶的,嫂子你千万别跟他们撞上就是了,我上次就是不小心闯进我哥的会客室……”
    熊孩子紧张的话还没说完,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庄浅对着手机,“喂?小琮?小琮你还在吗?你哥的会客室怎么了?”
    “他睡觉去了。”电话里换了一个声音。
    沈思安。
    庄浅握着手机的手一下子收紧,脸有点发烫,有种骗小孩子糖果被人家家长当场抓住的窘迫感,好久都没能说话。
    那方也没挂电话。
    良久,沈思安先开口了,“我白天提醒过你什么,你是怎么说的?”
    庄浅扯被子将自己盖成蚕蛹,假装没听见他的质问,蒙着脑袋装死。
    沈思安恨骂,“我警告过你别去医院找死,你转身就言而无信变说谎精,是不是嫌命长?”
    他这话说得可恶,语气又凶,庄浅气不过,稀里哗啦从被子里钻出来。
    揉了揉憋红的脸蛋,她喘口气对着手机道,“沈思安,你别倒打一耙,你弟弟什么都跟我说了,说你大半夜出去,凌晨才回来,身上还带伤,铁定是跟人动过手了,今晚在医院,你也来了对不对?”
    庄浅甚至暗戳戳地想,指不定就是你个王八蛋打了我。
    经她提及,沈思安侧目看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深深咽下一口气,手机都差点捏烂了去,险些没能憋得住火。
    庄浅却以为他是心虚,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一扔,盘腿坐床上成菩萨状,吧嗒吧嗒慢慢数落: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人吧,就是打小心理扭曲,心理阴影面积大到可以遮天蔽日,还特别喜欢疑神疑鬼,对人也不诚心,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哄人的时候纯得像只小甜甜,转过身就开始使软刀子,以后谁要是嫁给了你喏,怕是上辈子眼瞎烧错了香……”
    你他妈才是当面小甜甜背面白眼儿狼!
    沈思安沉沉吸了两口气,“庄浅,你别没脸没皮东拉西扯,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趟这趟浑水!”
    更遑论受这点莫名其妙的伤。
    沈思安发现,但凡任何事,自己计划再精密,谋算再深远,只要这女人一掺和进来,准能搅合朵花儿出来:今晚的一切,他布局很周详,先提前秘密转移了程顺安,然后再遣兵暗中严防死守军区医院,只等着来灭口的凶手自投罗网,进了医院便插翅难飞。
    他甚至因为料定她或许不会听话,所以特意留了一手:专门选了一个便于突破的角落,亲自等着捉她。可谁知道该捉的人没捉到,反而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个黑衣人,与他大打出手。
    对方身手矫捷,出手招招狠辣,他被黑衣人缠住拖不得身,眼睁睁看着她慢悠悠晃过来,鬼鬼祟祟地察看了一下地形,随即顺着水管灵巧地爬上了三楼。
    一瞬间,三楼爆了灯。
    也利落地爆了他的计划,彻彻底底。
    当他在楼下跟黑衣人交手过程中,隐约听到三楼病房中激烈的打斗声时——
    沈思安差点没能呕出一口老血。
    这种情况下,暗中潜伏的人肯定不能动了,总不能连着她一起射成马蜂窝。结果自己因为要注意三楼战况,一时不察险些被对手刺穿手臂,最终还要顾着她的小命,不得不孤身上三楼。
    这才导致了后来楼上那场诡异的三人短兵相接。
    庄浅是不知道他心里弯弯绕的,她此刻趴床上望着手机屏幕,屈起的脚丫子晃了晃,乖乖对着手机安抚说,“唉,其实我也是晓得你的,我刚才那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啊,摸摸头。”
    沈思安没说话,呼吸声有些重,显然还在气头上。
    “你对我好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种不念情谊的人,我也会对你好的,”庄浅叹了一口气,理所当然道,“只是吧,你也晓得我有点蠢,自然比不得你心思灵活,你要对我好就直接点,这么遮遮掩掩又不清不楚的,我肯定紧张防备嘛。”
    沈思安一时未语,竟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庄浅咕哝两句,娇声抱怨,“听小琮说你受了伤,我还不是担心得睡意全无,这才紧张地多问了两句,想知道你伤得重不重,你只顾吼我又有什么用……”

  ☆、第055章

庄浅握着手机问道,“小琮说你手上流了很多血,没事吧?”
    她声音软软,又说得真心实意,别管是不是装得,想象中的画面总是比实际的美好,没有面对面的时刻,沈思安还是听得心里很熨帖,声音都缓和了很多,“没大碍。”
    电话里就乖乖哦了一声,没下文了。
    沈思安皱了皱眉,“受伤了没有?”
    “嗯?”
    “我问你受伤了没有?”
    庄浅愣了愣,痛觉回笼,才看了眼自己红肿的右手腕,咬牙回道,“没有。”
    沈思安放下心,又在电话里问,“这个周末,你有空吧?”
    庄浅:“有空倒是有空,怎么了?”
    沈思安:“有空就别出去乱晃,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到我家来。”
    庄浅盘在床上呈狗屎状,眼睛莫名其妙盯着手机好久,才问,“接我干什么?我不去你家。”
    “叫你来你就来。”
    沈思安没再多跟她扯皮,只反复警告要她不准再乱跑,否则这次真要打断她的腿。庄浅手还痛着,自然也不打算再干多惊险的事儿,索性卖乖听了他的话。
    沈思安听她声音乖巧,又焉嗒嗒的,觉得这次有惊无险也不是坏事,虽然凶手没抓到,但程顺安终究是掌控在手,最重要的是让庄浅受到了教训,至少能安分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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