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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做回单亲妈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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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江氏几次激怒程四,还好家主和三夫人从中调停斡旋,磕磕碰碰地也过来了。在江氏管理下,家主虽然给程四塞了不少女人,程四老爷并未多添子女。那些女人用不多久就走走,病病,死死。
会亲酒宴照礼该由四房预备。董氏不住在这边,宴席交给苏氏安排,酒菜是从福寿阁叫到会服务,按最上等席面操办。
苏氏在程家存身二十年,靠就是小心,尽量不得罪人,还要讨好可能有用人。关心则乱,心虚则慌。虽然同样是母亲张歆完全体谅她想法,程启也表示理解,苏氏阻拦不成,眼看大奶奶进门了,心虚且慌。她打听过,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对上董氏也半点亏不吃。
大奶奶既已进门,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苏氏都希望能与她搞好关系,思想半天,亲身下厨做了几道江南风味小菜和点心,端到张歆面前,赔笑:“听说大奶奶在江南一带住过多年,还请尝尝我手艺。”
这是想打老乡牌?换个身份场合还好,这当口眼看婆婆脸色微沉,张歆只得淡笑接过:“苏姨娘费心。江南做菜做点心最讲究原料,连时令都不能错。离了本乡本土,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不甘寂寞刘氏立刻接口,训斥口气:“你这话传出去,福寿阁还怎么做生意。难道你们福寿阁菜都是不地道?”
张歆笑笑:“福寿阁江南菜和淮扬菜,委实不正宗不地道,常来食客都是知道。”
刘氏还想说什么,董氏脸一板,对着张歆训斥:“没规矩!长辈们都在这里,哪里就轮到你先吃上?”
小孩子们在另外地方吃饭,董氏已把黄氏打发去照看孩子。程启兄弟辈席面开在外间,用屏风隔开男女,董氏把侄儿媳妇们都请出去入席。内间这桌,四房八位长辈,只留下张歆这个新妇立规矩。
刘氏嘴上不停,眼睛也不停,望望张歆,瞄瞄董氏,再扫一眼苏氏,琢磨着这三个女人关系,突然大悟:苏氏是董氏心里刺,苏氏是江南人,这新进门张氏也是在那边长大……
125 相处
婚姻生活比之单身多了许多束缚。立规矩只是其中一件小事。
平日在自家,董氏并不搞这套,只是出门或者有客人时才要张歆立规矩,而且必定把另一个儿媳调开,只要张歆在跟前服侍。
张歆两辈子没正经服侍过人,祖母病时也不过陪在边上说说话,读读书,端端水,削个水果,对于这里规矩几乎一无所知,笨手笨脚,又不会看眼色,每回必要被董氏狠狠骂上几回,敲打几下。
董氏脸板起来很吓人,嘴巴训起人来很刻薄,名声在外,在程氏亲族众女眷里人缘并不好。加上刘氏四处宣讲她臆测猜想,董氏因为这个那个缘故厌弃守过寡长媳。不少夫人奶奶一时间都忘了挑剔她“出身”,用同情目光怜悯她。
张歆本人不以为意,从里到外表现得恭敬柔顺。既然是给儿媳妇规矩,她做了人家儿媳,自当守这份规矩。做得不好,经历一个痛苦难堪训练阶段,是正常。董氏对她其实不坏,在家里虽然也没好脸色给她,说话口气也不好,却从来就事论事,没有一句人身攻击,更加接受了小羊和小强。
董氏将小羊定位为大小姐,程放三个女儿排在下面。小强是大少爷,程启程放将来有了儿子,也是顺着往下排。她无疑更疼爱亲生三个孙女,却能做到明面上对小羊一视同仁。小强因是小辈目前唯一男孩,得到疼爱重视还超过了阿媛和阿姝。感受到程家人接纳,两个孩子适应得很快。
投桃报李,张歆真心地敬爱服从婆婆,她丈夫母亲。上一辈子,她就没奢望过婆媳能像母女一样,也不会羡慕黄氏得到董氏善待和疼爱。黄氏可是董氏从小认识,看着长大,早先就当作半个女儿看待。
甚至,张歆是乐意立规矩。那些场合,不在董氏身后立规矩,她就得去与那些奶奶小姐们周旋应酬,还不知要听多少闲话,生出多少是非。不当着她面,非议闲话不会少。她听不见,就可当没有。有胆量当着董氏面说出来,很少,还用不着她去回话。
张歆善意地猜想,董氏也许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程启却不这么想。他听见了外面传言,看到母亲对妻子冷淡挑剔,很是不平,想了种种办法来补偿安慰,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找老妈理论。
董氏恨铁不成钢:“哪家媳妇不服侍婆婆?不立规矩?为何别人做,她就做不得?你是给我娶回来一个媳妇,还是迎回来一个祖宗?”
程启自知理亏,嗫嚅道:“从前也没见娘让弟妹立规矩。阿歆从前是招婿入赘,也没有——”
董氏大怒,拍着桌子冷笑:“你这是怪我偏心?你从前一年在家几天,阿放媳妇还得立规矩给你这个大伯看?她从前招婿入赘,这回还是招婿入赘不成?你把爹娘摆在哪里?好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东西,我打死你!”
程启心知说错话,连忙跪下,也不敢躲那戒尺,口中说:“母亲息怒,儿子错了。都是儿子胡说,不关阿歆事。”
董氏连打带骂,好一通才解了点气,放程启出来。
程启脑袋上顶着几条青红道道,灰溜溜回到屋里,自去寻了药膏来涂,心里越想越不安,生怕老妈余怒未消,找借口打罚张歆,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
张歆回来,看他那样子,听说他被董氏打了,奇怪道:“你这是闯了什么祸?”一般做爹娘很少会打成年孩子,更不会打在脸上。
程启没把这顿打放在心上,又因张歆拿热毛巾敷着搓揉,为他消肿,不但不觉得疼,心里还甜丝丝,没喝酒都差点醉倒,猛然想到董氏,打了个机灵,闷闷地说:“阿歆,我给你闯祸了。”
张歆听他说完经过,中间停了两回手,想了想,才说:“娘对我很好,我并不觉得委屈。以后,你别再为我抱屈,更不可为我去找娘说理。小强长大,也会要娶媳妇,倘若他为了媳妇与我顶嘴,我也会伤心。”
程启想也不想:“他敢?看我不教训他!”
张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爹也该打你一顿?”
程启嘿嘿傻笑,缩了缩脖子:“爹还没谢我和小强呢。”
话说那日,程启糊弄小强,愣说阿公阿嬷睡在一起,本来不过顺口一说,只求老妈别当面戳穿了,弄得小强有理由晚上缠住张歆。当然也有给老爹制造机会意思。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爹娘,老爹这些年没少对他说后悔当初,想同老妈和好话。做儿子,有机会总得敲敲边鼓。不想程四老爷脸皮够厚,顺杆爬,当晚竟真搬进了董氏院子。
只是,这几天,看老夫妻两个相处样子,看老爹狗腿嘴脸,应是还没能进老妈房。程启有些好奇,不知老爹晚间睡在哪间。不管怎么说,比之之前多年遥遥僵持,已经迈出一大步了。
正说着话,董氏身边大丫头过来,让张歆早些过去安排晚饭,记得立规矩。
程启脸立刻垮了:“阿歆,我害了你。”
张歆淡笑:“规矩如此,应该。娘已经让我松快了些日子。你记得别再乱说话。早些让娘消了气才好。”
这顿饭,张歆老老实实立规矩,一家人都吃得食不下咽。
小强见妈妈不坐下吃饭,几次要过来拉她。程启和小羊拉得住他人,捂不住他嘴:“妈妈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别人可以吃饭,妈妈不能吃?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小羊一手拽着弟弟,另一手握着筷子,一顿饭下来,就挑了几颗饭粒。
董氏让张歆立规矩,却让黄氏坐下吃饭。黄氏哪里吃得下去?坐都坐不稳,半坐半站,屁股略略挨着凳子,很是辛苦。
母亲不安,姐姐弟弟难过,阿媛阿姝也是心神不宁,食欲顿消,高气压下,也不敢说话。
程放被妻子捅了几下,示意他开口,可他已经知道情由,哪能火上浇油?
可惜程秀不在,程启程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老爹身上,频频朝他看,指望老爹拿出点一家之主架势。
老头自身难保,哪敢出头,垂着头扒饭,心里直骂厨子:一顿米饭也能做成夹生!
董氏表面沉稳,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吃到嘴里都觉没味,就觉得手痒,下午没打过瘾,不时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和罪魁祸首爹。
那父子两个收到老妻老妈怨愤,一下把头垂得更低,一下鼓起勇气还个讨好笑脸。
最轻松倒是立规矩张歆,除了想想呆会拿什么宵夜点心给孩子们吃,就是悄悄看戏,居高临下,除了董氏,差不多人神情动作,都能看见。这些都是她家人啊!
第二天,张歆还要立规矩,董氏眼睛一瞪:“还想让大家饭也吃不安生啊?坐下!”
程四老爷在福寿阁宴请几位老朋友,程启作陪。
酒足饭饱,送走客人,父子两个都不提回家,跑到张歆平日理事侧院二楼对坐喝茶。
半壶茶下去,程启先开口:“爹,你劝劝娘,对阿歆好些呀。阿歆要照顾两个孩子,要管酒楼,还要管自己庄子,娘家晚辈,很辛苦!不求她象对弟妹一样疼阿歆,莫挑剔发脾气就好。”
程四老爷瞪着儿子:“你娘这么对你媳妇,你还嫌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娘刚进门时,在你阿嬷跟前,什么光景?”
程启理所当然地问:“自己媳妇自己疼,有什么不对?”
程四老爷窒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了:“你阿嬷规矩大,你娘她当初受了好多委屈——”他却不曾象儿子这样回护过自己媳妇。
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还是得要告诉这个憨儿子:“你就算心里再疼媳妇,也不好去跟你娘理论,叫你娘知道你看重媳妇胜过她,你娘心里不受用,回头受苦还是你媳妇。”
程启觉得有理,想了想,却问:“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算心疼?”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一开始是心疼,内疚,慢慢,好像也就习惯了。董氏性子倔强,有了委屈也不会说,他又觉得母亲对大嫂也是那般,规矩就是规矩,后来——
“你娘什么都爱憋在心里,不肯痛快说出来。那时,她若能明白告诉我她不愿,而不是顺着你阿嬷话答应下来,我哪里会——”她好说话,让他觉得她能够容忍,并非十分介意,不由起了侥幸之心。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伤透了她心,断绝了夫妻情义,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爹若是不曾帮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又让娘如何对你说?如何相信说了会有用?”
程四老爷怔怔地看着儿子,好半天,苦笑道:“你眼看了爹教训,可要学得乖了。你阿歆比你娘更聪明,心思也更重,你们又不是少年夫妻,你要猜她心思更难,一旦有个什么,只怕——”这老大就是憨,还非找个和他娘一型。老二就精乖,早早挑个知根知底,不太聪明能干,没什么主见,但性情柔顺,全心仰仗夫君妻子。
“我明白后悔没药吃,会好好经营。”阿歆本事比娘大多了,说出来能吓死老爹。那个男人,只怕也后悔得要死。
有钱难买早知道。爹早知道娘会从此不理他,强行分家,那时就不会纳苏氏。阿歆前面男人若是知道她会带着孩子出走,一去不返,当初就不敢那般待她。程启对那个男人没有半分同情,却相信他后来一定后悔死了。
他不想体验那种后悔。出走这活,也是一回生两回熟。他要小心,不能让阿歆再起那种心思。
程启回到自己院子,张歆正在哄小强睡觉。讲完故事,小强意犹未尽地缠着妈妈,说这个,说那个,就像她多留一会儿。
张歆问:“明日可有什么好玩事?”
“爹说带我去钓鱼,太阳好话,还戏水。”
“那你赶紧睡觉,明天才有精神。要是睡不够,打呵欠,就不要去了。”
“嗯,妈妈亲一千下,我就睡觉。”
“亲一千下,天都亮了,不去钓鱼不戏水了吧?”
“我要去。嗯,妈妈亲一百下。”
“第一下,这里。然后哪里?”
“鼻子。眼睛。另一个眼睛。……”
“都亲完了。还有哪里?”
“被子。”
“好了,连被子都亲过了。睡觉了。睡一觉天亮了,就可以跟爹去钓鱼。”
程启站在屋外,笑呵呵地听着,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情形。那时一点妄想,如今已成现实。
安顿好小强,张歆又去小羊屋里,陪她说了一会话,看了看她功课。
抬脚进屋,就觉得一股熟悉热气围绕上来,下一刻被拥进一个坚实胸膛。
他凑在她耳边:“阿歆,我笨,常会做傻事。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不喜欢,要马上同我讲。你有什么委屈,什么难过,都要告诉我,我笨,猜不透你心思,容易做错事。我们每天都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好。”
126 婆婆
陈林氏等到张歆回门过后,就回了湖西村。阿玉姐妹三个未婚女子单住,不合适。阿松阿兴搬过来支撑门户。
托了薛伯薛婶照应,张歆隔个两三天过去看看。那个院子里还有福寿阁香料苗圃,香料小菜制作工场,以及储藏仓库。
董氏把福寿阁完全交给了张歆,本以为她不用再防备程家,有些地方可以放开,不想张歆依然维持原来运作和管理方式。
当初在福寿阁推行一套做法,固然有防备程家用意,主要还是为了责任明确,提高效率,少用人手,眼下运行好好,自不想改变。
董氏观望了一阵,试探了一阵,对这个儿媳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担心就是半路夫妻,她又先有了孩子,心里小九九难免多些,不会全心全意与阿启过日子。偏偏阿启还贴心贴肺地就怕老婆继子受半点委屈。程家已经接纳了她孩子,也给了她权,她还不放心么?难道真是因为没让她管家?
张歆进门前,家务是黄氏在管,大事还是董氏拿主意。黄氏是个省事不爱争性子,一开始热心过一阵,管得久了,觉得繁琐操心,勉为其难,程启和张歆婚事刚定下,就提出等大嫂进门,把家事交给嫂子。
在董氏手下,能做到管事下人,都有一定眼光和精明,也有不少人希望换张歆管家。他们都有亲友在福寿阁做事,清楚张歆风格,知道在她手下不容易摸鱼揩油,但只要做到她要求,她很大方。二奶奶虽然好说话,有老奶奶盯着,他们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倒是去了福寿阁那些人,一开始抱怨,做熟了后,一个个都称自在。
一个家里,无其他原因,多是长媳掌家。何况新来大奶奶比二奶奶能耐了。张歆进门之初,有没见识下人在言语上轻辱小羊和小强,那些个管事媳妇可是个个殷勤周道,抢着在大奶奶面前露脸。
董氏看重家中安宁,看出这股倾向,狠狠整治了一番,确立了两个孩子地位,却也不免扫到了张歆脸面。
董氏是准备让黄氏继续管家,让张歆继续管生意。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让两个媳妇都有事做,又井水不犯河水。可张歆态度,让董氏心里有点嘀咕。难道这也是一个喜欢抓权?
好在不久,张歆主动来找婆婆商量福寿阁人事。
张歆喜欢听,程启就给她讲了很多跑船航海事情。张歆发现船员在海上吃食有些问题。
她以前读到过十八十九世纪欧洲人航海故事,淡水和食物是大问题。相比欧洲人跨越大洋,周游世界航行,程启他们只是在近海跑船贸易,又是人烟较多,较为熟悉地区,补给不难解决,然而,口味难合,营养也不均衡丰富。程启说到一些水手在海上患病,在张歆听来多是维生素不足引起。
张歆看到商机,想要开发一些不易腐坏又富于营养半方便食品。以张歆知识,福寿阁经验,做这个不难。先在自家船上试用,觉得好了,推荐给程家船队,再慢慢渗透给其他航海人。做不好,没什么损失。做好了,附带地还有不少好处。
要做这个,就要从福寿阁抽调一批熟练人手。福寿阁也因此要进一批人。
她会起这个念头,自然先是心疼老公,怕阿启在船上吃不好,生病,然后推己及人,觉得是个机会。董氏看出这条,心中就有些喜欢,却不立刻答应,而是慢慢问话,想套她真实想法。
张歆心里还是把婆婆当老板,如今不但是她在酒楼董事长,还能干涉她一家子私生活,更是不敢怠慢,仔细分说。
一番长谈,双方都获益匪浅。观念不同,立场有异,婆媳俩个思维和性格却有相似之处,加上张歆措辞小心,言辞婉转,她解释和想法,基本能为董氏接受。求同存异,沟通理解,双方都觉得轻松不少。
婆媳两个分歧最大还在用人。董氏是这时代大家主母,最信任还是家生子。张歆是几百年后灵魂,更愿意雇用自由民。好在婆媳两个对问题思考方法相似,经过一番利弊比较,达成统一意见。技术骨干还是从家生子里挑选可塑人才,加以培养,或者买入新人,总之要握着对方身家性命,才便于掌控。关系不大辅助人员,大可多雇自由民,免得要管一堆人生老病死结婚生子。
新生意初期投入不大,张歆和程启私房前够应付,就不需要家里出钱了。将来,有望做大,需要追加投资时,再说。
董氏察觉什么,也不说破,点头赞同,又试探地要让张歆管家。
张歆笑着推掉:“管好一个家不容易。我看弟妹做得很好。我在外面长大,到现在还理不清本地规矩,没得闹出笑话。娘还是让我些我能做好事吧。”
张歆离开后,董氏陷入思考。这一下,不担心张氏心不向着阿启了。阿启这么捧在心口护着捂着,就是块石头,也会暖起来,何况是个经历过人间冷暖聪慧女子。这是好事,却也可能孕育着新问题。
当初,她以程四偏爱庶子,无故责打嫡子为由,逼着程四将程启程放财产分割出来。其时,两个孩子都小,程四交出来资产,说是一人一份,都在董氏手上,至今也没有真分开。
这些年,经营得法,出息不错,母子几个又不爱奢华浪费,应付日常开支,尚有结余,都被董氏买了田地,所值增长了一倍多。然而这部分,比起出海贸易所得还是小头。
自从程启接手两艘船,跑起生意,程四在旁指点,却已不分收成。船是董氏,所得二成归她,其余程启与程放平分。
需要妥协让利时候,程启拿出来让是自己那四分利,该给母亲弟弟,一分不少。这些年,程启辛苦跑腿,出生入死,亲历亲为,给自己挣钱,远不如给弟弟挣钱多。其中种种,程放知道,却未必知道清楚详尽。
程启是大哥,主动这么做,让她做母亲很欣慰。程启一直没有家室,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她手上还有一大笔资财,将来要分给兄弟两个,到时候总不会让程启吃亏。
可如今,程启娶了妻子,还是个很有能力妻子,事情变得不一样。
董氏了解长媳性子,不爱占便宜,也不肯吃亏。她若还没把阿启放进心里,不会关心阿启财政。可一旦有了夫妻一体意识,她就会关心阿启各个方面,不会喜欢自己男人被人“占便宜”。
阿启给她讲将跑船贸易,多半被她听出了些什么。她自持身份,不会贸然干涉,可已经打定主意新开生意不让人分去一杯羹。芥蒂已生,即使不说出来,行为中也会带出来,长期下去,必会影响兄弟感情。
阿启心眼憨实,能娶到个真心对他好精明妻子,是好事。董氏不怪罪张歆私心,她自己当初也是这样过来。
程老太爷临终前给儿子们分家。除了庶出老三分了出去,其余三个只在名义上分开财产,实际上都抓在老夫人手上。老夫人喜团圆,好抓权。三兄弟住在一个大院,吃在一口锅,从同一个账房支钱花。
分家前,程四做生意从公中拿了本钱,所得也尽归公中。分家时,大房长子长孙,有功名,有官职,二房该承继叔叔那份,四房媳妇嫁妆多,又会做生意,分来分去,四房分得最少。董氏不痛快。
大房出仕做官,一无强硬靠山,二来才具平平,俸禄微薄,要好名声,手不敢伸长,根本入不敷出。婆婆高兴贴补,觉得长子给家里争了光,有前途。二房大手大脚,胡乱折腾,总伸手要钱。婆婆有心补偿,愿意给。
婆婆能给得痛快给得大方,是因为她还有一个会做生意会挣钱小儿子。小儿媳嫁妆丰厚,又会理财,还不乱花钱,四房倒是最不需要用钱,最不必给钱。程四辛苦奔走,夫妻常常别离,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董氏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当程四说起想要自己买船出海贸易,她立刻赞成。二房阻止,婆婆犹豫,不肯出钱。她立刻将嫁妆首饰拿出来,让程四拿去变现买船。这船不用公中钱买,挣钱就没道理归公。
等到大房来信劝说,婆婆想明白,程四已经收了原来生意,专心于四房自己海上贸易。婆婆曾想拿钱去赎她陪嫁首饰,可当日程四就不是当,而是变卖折现,无从赎起。
二房与婆婆出主意,又提出出钱再买一艘船,交给程四经营。程四称货源有限,目前两艘船都用不了。
程四带了苏氏回来。婆婆对她提出两件事,让大房二房出一部分买船钱,参股目前四房独自生意,让程四纳苏氏为妾。她拒绝了一件,答应了一件。
后来,她要程四给儿子分家,这也才把程四那份从婆婆手里分出来。
世上事,有得有失。劳动成果终于归自己,归自己孩子,这些年辛苦忙碌有所值,她过得很舒心。
那时,恨婆婆偏心,觉得不可理喻,如今自己做了婆婆,面临相似问题,有些明白婆婆想法。
长子做官,是给全家人挣体面,挣地位,应该支持。
次子早年出继,没有得到很好教育,性格能力都有缺陷。这是父母贪心代价。做母亲已经改变不了这个儿子,只能尽量为其打算,让他生活平顺无忧。
次子出继后出生小儿子,早年格外受宠,长大了,不能如父母期盼读书上进,偏会挣钱,合该拿钱给母亲或支持或补偿兄长。
婆婆心里有自己账本,理得很平,媳妇感受不在计算中。她这个媳妇,是婆婆把握不住变数,难怪婆婆不喜她,算计她。
部署被她打乱,婆婆仍然尽可能多地给二房留了些东西。临终把自己陪嫁尽数给三个嫡孙女做嫁妆。数量一样,程秀得是不值钱几样,好都给了刘氏两个女儿。
结果呢?二房母女为了嫁妆首饰反目成仇。长期偏袒纵容,让二房夫妻父子养成了大手大脚习惯。婆婆苦心孤诣多留一些,只让他们一开始花得更痛快,穷得更快。
倘若婆婆泉下有灵,不知会不会后悔。若能早早让二房众人明了自己处境,与人为善,量入为出,二房今日多半不是这般光景。
又或者,婆婆知道,只会更怪她,认定只要他们肯将自己赚来钱分给二房,二房就能衣食足而知廉耻?
阿放比之二哥,黄氏比之刘氏,不知强了多少。可二儿夫妻比之老大两口子,本事差得远,也差不多是不出力,白拿分红。
要说阿启阿放两个,一个爱动一个爱静,能力原本差不多。论到读书算账,还是阿放强些。可这些年,阿启在外面跑,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人脉广。阿放顾着家里,顺便做些管事就能应付订货工作。日积月累,差距就拉开了。
阿放挑了个无才就是德老实媳妇。阿启死活娶进门拖儿带女就敢闯天下,只手空拳就能挣出份家业厉害女人。差距已经不是一般地大。
趁眼下兄弟妯娌感情正好,给他们分家吧。把产业彻底分离开,阿启媳妇可以更用心经营他们那一份。阿放那份,不出意外,足够他们两辈子了。
瞧她对待娘家亲戚,阿启媳妇也是个重情义。没了利益纠纷,放下戒备,说不定更会主动帮衬阿放。
127 闯祸
福寿阁彻底属于程启和张歆了。原来不觉得,可听到这个消息,张歆蓦地觉得心里一轻,随即冒出好些个想法和计划。
公帐上,程启名下现银不多,扣去他当初拿给朱二一笔。至于董氏垫进去那个陪嫁铺子,反正早晚要分,索性给了他,另外一处地段略差,面积更大归了程放。
张歆第一次弄明白老公身家,真不多。婚前张歆,再顺利地经营个三五年,也能达到。
程放吓了一大跳。这些年主要是大哥在挣钱,一人一半,他名下怎会比大哥多了这么多?
程放从小爱思考爱分析,心思也仔细,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故,也猜测到母亲提前分家苦心。他也是有自尊有理想,也想闯出一番局面,做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能力。
前些年,大哥孑然一身,他有家室连累。他管着家里,让大哥出去跑生意,还算说得过去。如今,大哥如愿娶到大嫂,第一次体会到小家庭温馨,正在情浓不舍,是他出头出力时候了。
董氏曾想过放弃跑船贸易。钱是赚不完,如今家资也算富足,何苦博命?不如骨肉团圆,平平安安。那船租给别人,也有不少进项。然而,总有些舍不得。
现今局面是程启闯出来,他又是好动性子。董氏就不拿主意,让他夫妻兄弟自去商量着办。
程启一向不管帐,知道自己有钱,但不大富,说到具体有多少,却是一头雾水。他生活俭朴,无不良嗜好,花钱不多,也从不缺钱,做贸易跟人讲价,有管事提点着,讲来讲去,感觉都是数字,对钱没多深概念。这一娶老婆,突然有了赚钱压力和动力。
张歆说了,她家当都是留给小羊和小强。程启无异议,决定自己也要同样给两个孩子一份,还不能比张歆那份少。他是男人,纵然张歆有钱,养家糊口也是他事,要让老婆孩子生活舒心体面。他目前家当,差不多够干这些。可他和张歆还会生孩子。他怎么也得给亲生儿女挣回来同哥哥差不多家产,与姐姐差不多嫁妆。
他有自知之明,一般生意,他做不来。也就是这海上贸易,竞争少,有家族背景,拼是胆略见识,是航海技术。这两样恰恰是他长处和兴趣。
继续跑船,要忍受夫妻分离,要冒风险,要累阿歆担心,可要不跑船,他留在家里差不多是废人一个。家里田庄生意,阿歆一个人就能管理停当,他不添乱就算好。
张歆从来不是小鸟,不觉需要依人,更希望丈夫儿子是大鸟,飞得高,眼光长远。程启身上,最打动她胸怀胆气,不正是海风海浪熏陶出来?
听得程启打算,张歆了然一笑:“你要去就去,记得遇事多上心,回来讲给我听。我喜欢听你讲,可不喜欢听到精彩处,这个那个,吭吭哧哧,记不清又或者说不出。”
程启欢喜一把抱住,一边厮磨着,一边保证:“我会替你仔细看仔细听,细细都记下来。”脑子记不住,还可用笔记下画下。虽说他字不好,画更难看,毕竟是他亲笔,阿歆不会嫌弃。
程放屋里,却没这么顺利。黄氏一听丈夫要去跑船,眼泪汪汪,找出这般理由那般借口阻拦。
程放恼了:“先前大哥跑船,只见你捧了他带回来稀罕物欢喜,计算哪件给女儿留作嫁妆,又可多添多少田地,也不见你担心大哥在海上送命,也不见你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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