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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芸-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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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湛端过水,小心翼翼的喂着她喝了几口下去,姚芸儿依旧是无知无觉的,身子刚刚躺下,却有泪珠从眼角涌了出来,沾湿了枕头。

“芸儿,醒醒,”薛湛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低声唤道。

姚芸儿双眸紧闭,脸蛋满是凄楚与痛苦,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终是唤出两个字来,“相公。。。。”

薛湛的大手,瞬时停在了那里。

“相公。。。。”姚芸儿的泪水犹如一场及时雨,薛湛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会有这般多的泪水,也从不知道一个人哭,竟会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向来最是厌烦女人流泪,只觉得过于懦弱,可此时瞧着姚芸儿源源不断的泪水,只让他的心里除了酸涩,便是心疼。

“我早该知道,你忘不了他。”薛湛沉声开口,伸出手指为姚芸儿腮边的泪水勾去,耳中听着她那一声声的相公,乌黑的眼瞳中,亦是渐渐浮起一抹无奈与绝望。

“芸儿,你真是把我的心都扯碎了。”薛湛淡淡一笑,那一笑间长眉入鬓,虽是落寞,但又极为潇洒。

“你若想见他,薛大哥便成全你。”

☆、156章 只怪我遇见你太迟

薛湛说完这句,遂是走出了屋子,见他出来,顿时有人上前,唤了声将军。

薛湛看了眼天色,对着手下道;“池州那边可有消息?”

“回将军的话,军中一切如常,岭南军已是退守烨阳,只不过方才收到传书,却是说袁崇武领着大军向大赫赶来,就连跟慕家的婚事,也都给耽搁了。”

“什么?”薛湛眸心一惊,低声道。

“袁崇武与慕家小姐的婚事人尽皆知,可不知为何,就在婚礼前夕,袁崇武突然起兵,将慕家小姐撇下,领着麾下亲兵向着大赫追了过来。”

“朝廷难道没有察觉?”薛湛又是道。

“袁崇武一行途径柳州时,曾被柳州总兵拦截,可谁知袁崇武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踏城而过,待咱们收到消息时,怕是他已是赶到了大赫。”

薛湛眸心幽暗,只道;“消息准确吗?”

属下知道此事听来的确匪夷所思,莫说薛湛不信,就连他自己在看到传书时也是不敢置信的。

“回将军,此事千真万确,据说岭南军与慕家联姻不成,西南慕家丢尽了脸面,慕玉堂大动干戈,两军差点打起来。”

薛湛轻轻;“哦?”了一声,又是道;“袁崇武当真将两军抛下,自己领着兵马走人?”

那人则是道;“这倒不是,也不知袁崇武与慕玉堂说了什么,两军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形便是稳定了下来,至于慕家的小姐,也还是如期是嫁到了烨阳,至于袁崇武与慕玉堂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盟约,咱们的人实在是无从知晓。”

薛湛向前踱了几步,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但见青衫磊落,俊挺轩昂。

“将军,公主曾与袁崇武有过夫妻之实,袁崇武这次,怕是为了公主而来。”

听到这句话,薛湛仍是沉默,隔了许久,方才道;“去派人打探一下,袁崇武的人马,究竟到了哪里。”

“是,”那人答应着,咬牙道;“可惜咱们这次带的人不多,不然定是要手刃此人,为元帅报仇。”

薛湛神情一凛,道;“告诉下面的弟兄,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

薛湛回到屋子,姚芸儿仍是昏昏沉沉的睡着,那一张布满了泪痕的小脸,让人看着分外不忍。

“芸儿,你一心念着的那个人,到底还是来了。”薛湛守在她的床前,这一句话刚说完,便是淡淡一笑,道;“薛大哥本想,让人告诉他你在这里,看他究竟会不会来。如今他既然来了,薛大哥也无话可说。”

薛湛一语言毕,俊朗的眉眼间清俊磊落,他为姚芸儿将被子掖好,望着姚芸儿伤心欲绝的小脸,低语道;“要怪,也只怪我遇见你太迟。”

说完,薛湛黑眸中无声的浮起一抹苦涩,他没有多待,只收回目光,头也未回的走出了屋子。

那道背影颀长挺拔,行走间利落干脆,竟是毫无留恋。

回程的路上,凌家军的副将于大凯见策马赶至薛湛身旁,道;“将军,您是真打算将公主交给袁崇武?”

薛湛颔首,应了一声;“嗯。”

见状,于大凯又是道;“那可是您未过门的妻子啊!”

薛湛听了这话,乌黑的眼瞳对着他看了一眼,才微微一笑,道了句;“大丈夫何患无妻,她既心中无我,我又何必强求。”

副将仍是不忿,“将军,咱们千辛万苦,才将公主从大赫抢了回来,这岂不是平白便宜了袁崇武那厮?”

薛湛年轻清俊的容颜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闻言亦不过浅笑过,没有说话。

一旁的李震也是忍不住开口道;“再有袁崇武此次虽然麾下精兵众多,咱们若是在路上偷袭,亦或用公主相胁,倒也不是没机会对付他。”

薛湛闻言,面上的笑意便是敛了下去,沉声道;“无论是偷袭,还是用公主要挟,都未免胜之不武。我敬他是条汉子,一切,就让我和他在战场上分个高下吧。”

诸人心知薛湛为人与凌肃不同,听他这般说来,便都是不好再说,一行人赶至辽阳时,便寻了个客店纷纷换下了蒙古骑装,见薛湛腰间空空如也,于大凯不由得脸色大变,对着薛湛道;“将军,您腰间的玉佩,怎不见了踪影?”

薛湛睨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玉佩,于大凯一瞧,才见那玉佩已是碎成两半,显是落在地上所致。

这玉是薛湛二十岁生辰时,凌肃所赠,如今他却是用它救了芸儿一命,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至京师附近时,便是听闻思柔公主在大赫国失踪的消息,百姓们议论纷纷,只道周景泰勃然大怒,命使者前去大赫欲与赫连和讨一个说法,大周朝好端端的公主,为何会在大赫境内下落不明,而太后更是茶饭不思,忧思成疾。

一夕间,坊间皆是流传思柔公主在大赫境内被蒙古人挟持了去,赫连隆日在得知此事后,亦是命人追踪公主下落,蒙古人则是拒不承认掳走了大周公主,两军兵戎相向,已是起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摩擦。

大周公主在大赫境内走失,大赫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干系,面对大周源源不断的使者,赫连和只得派了使臣,与周景泰协商此事,并承诺原先答应的五万兵马,自是一个也不会少。

薛湛一行人回到池州,未几,大赫兵马而至,与凌家军汇合。

大赫边境。

待薛湛领着诸人离开后,姚芸儿仍是浑浑噩噩的睡着,睡梦中,就连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她也没有醒。

袁崇武不眠不休,这一路千里迢迢,领着麾下勇士没日没夜的赶路,赶到大赫时,竟是收到了薛湛的传书,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男人不顾手下的阻拦,单枪匹马的赶到了这里。

就着烛光,就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正静静的躺在床上,两人分别许久,这些日子,二人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此时看着姚芸儿沉睡的小脸,袁崇武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短短的一段路,他却走了许久。

姚芸儿的烧还未退,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男人一语不发,只将她从床上抱起,紧紧的揽在了自己怀里。

姚芸儿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她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不疼,她的烧已经退了,乌黑的秀发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肌肤上,更是衬着小脸雪白,没了颜色。

直到男人温厚的手掌为自己将汗水拭去,她迷迷糊糊的,只以为他是薛湛,只低声道了句;“薛大哥,我想喝水。”

那男子一声不响,只端来热水,自己先用唇试了试,见水温极烫,遂是温声开口;“再等等,不烫了再喝。”

听到这道声音,姚芸儿心头一颤,转过小脸,向着眼前的男子看去。

“是你?”姚芸儿的泪珠盈然于睫,轻声开口。

袁崇武点了点头,攥紧了她的小手,“是我。”

姚芸儿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她那点力气,自是挣脱不了,她别开小脸,泪珠一滴滴的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袁崇武伸出手,为她将泪水拭去,姚芸儿心如秋莲,只将眼睛紧紧闭上,她还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没被袁崇武握住的手则是用尽全力的去掐手心,当即一股锐痛袭来,才让她知晓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一腔的酸楚与委屈更是无人可说,唯有泪水掉的越发厉害。

“别哭。”袁崇武俯下身子,见她泪流满面的一张小脸,深邃的容颜满是沧桑与寂寥,只沉声吐出这两个字。

姚芸儿没有看他,她的声音那样小,又细又弱的说了句;“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袁崇武闻言,不由分说,只将她抱在了怀里,姚芸儿挣扎着,泪水抑制不住,淌的一脸都是。她虚弱的厉害,全身都是使不出什么力气,男人的胳膊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她心里苦到了极点,只对着门口出声唤道;“薛大哥,薛大哥。。。”

“芸儿!”袁崇武眉心紧皱,捧过她的小脸,让她看向了自己。

姚芸儿闭上眼睛,无论男人说什么,她就是不睁开眼。

袁崇武心如针扎,道;“芸儿,我知道你恨我,你睁开眼睛,你看着我,咱们好好说。”

“你杀了我爹爹,我永远都不要见你。”姚芸儿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仍是死死闭着,她不敢睁眼,只怕自己心软,只怕自己看见了他,就会没出息的将杀父之仇抛在脑后,怕自己看了他会心疼,怕自己看了他,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袁崇武无言以对,他一手揽着姚芸儿的身子,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要他说什么,他又能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已经放过了凌肃,凌肃却以长矛重伤自己,最终死于袁杰之手?

袁崇武阖上眸子,只觉得心头烦闷到了极点,胸口处的伤更是隐隐作痛,令他的脸色,渐渐的苍白起来。

☆、157章 你的家,在烨阳,你的妻儿,也在烨阳

当日,凌肃下手委实太过狠辣,纵使他避开了身子,可仍是受了致命一击,而后缠绵病榻一月有余,此番又是接连赶路,那胸口的伤便是始终没有痊愈,时常隐隐作痛。

见他不说话,姚芸儿动了动身子,欲从他怀中离开,谁知腰身却被男人箍的更紧,姚芸儿心头气苦,只拼命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袁崇武自是不会放开她,直到姚芸儿的小手向着他的胸口推去,孰料竟觉手心一片黏腻,她倏然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手心满是脓血,而袁崇武面色惨白,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前的衣襟上更是沾满了血污。

她的脸色顿时比袁崇武还要难看,只惊愕道;“你怎么了?”

袁崇武深吸了口气,将伤口处的剧痛压下,见她相问,遂是摇了摇头,道了句;“我没事。”

姚芸儿探到他的后背,亦是摸到一片浓稠的血液,望着那触目惊心的红,她的小手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就连声音都是变了;“你受伤了?”

瞧着他的伤口,分明是被人用尖锐的利器穿胸而过所致,那伤距心口十分的近,若是在偏一点点。。。。姚芸儿不敢想下去。

袁崇武侧过身子,从腰间将白药取出,撕开自己的衣衫,将药粉洒上。

姚芸儿怔怔的看着他,待看见男人举起药瓶,欲为后背的伤口上药时,她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想都没想到,便将那药瓶从他手中接过,为他小心翼翼的对着伤口洒了上去。

袁崇武裸着的后背伤痕累累,满是这些年征战后留下的印记,而此时那一道伤口更是血肉模糊,因着这一路连天带夜的飞驰,惹得伤口反复崩裂,此时已是溃了脓水,甚至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若是一般人瞧见了,定是会闻之欲呕,不敢再看。

可姚芸儿瞧着,却觉得心都要碎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往下滚,看着他这一身的伤,心里疼的透不过气来一般,难受的不得了。

她颤抖着手,将药粉轻轻的为他洒在身上,许是伤口处的脓血太多,药粉刚撒上去没多久,便被冲了出来,姚芸儿忍不住,将冰凉的指尖缓缓的抚上他的伤口,哑声道;“疼吗?”

袁崇武回过身子,见她的眼瞳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即使凌肃的死于自己脱不开关系,即使自己已另娶她人,可她的眼睛里,仍是不见丝毫的埋怨与憎恨,与先前一样,无论何时瞧见她,她望着自己的目光里,只有让人心碎的疼惜。

她心疼他。

在清河村时如此,在烨阳时如此,就连到了如今,也还是如此。

袁崇武没有说话,大手一勾,将她重新揽在了怀里。

姚芸儿抬眸,便能看见他胸前的伤,她没有在挣扎,心里却又纠结到了极点,又苦又涩,这样久的日子,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于岭南军之手,却不知他也身受重伤。

“伤你的人,是不是我爹爹?”姚芸儿凝视着他的眼睛,纤瘦的身子在他的怀中不住的打颤,怎么也止不住。

袁崇武并没有说是谁伤了自己,而是低声道了句;“战场上刀剑无眼,无论是谁伤了我,都属寻常。”

“那你杀了我爹爹,也是寻常吗?”

“芸儿。。。”隔了许久,袁崇武方才艰涩的喊出了她的名字,男人深隽的眉心满是苍凉,唤出她的名字后,他转过目光,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姚芸儿的心沉入谷底,她没有说话,只轻轻的从男人怀里抽出身子,从自己的长裙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手势轻柔的为他将胸前的伤口包好,牢牢系紧后,看着他的眼睛,道出一句话来;“你走吧,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袁崇武攥紧她的手,重伤加上长途跋涉,让他整个人都是熬到了极点,就连声音都是沙哑无力,缓缓道;“你先歇着,我待会再过来。”

说完,他站起身子,眼前便是一黑,他咬紧了牙关,只一步步的走出了屋子,刚到院子里,便是再也支撑不住的顺着墙角滑倒在地,他的呼吸粗重,胸口的伤如同刀割,一下一下的绞来绞去,他以手捂住伤口,可那疼痛仍是划拉着,几乎穿透他的肋骨,一直划到他心里去。

他仰起头,脸上的神情倒仍旧是沉着而冷静的,似是对那伤口处的剧痛置若罔闻,因着身上还有一处,比那伤口更疼,撕心裂肺。

这一处房子位于大赫与大周交接处,四周都是人迹罕至,十分荒凉。袁崇武并未发出响箭,好让部下寻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倚在那里,闭目养神,侧耳倾听屋子里的动静。

他听着她低声抽泣了许久,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待她睡着后,袁崇武方才回到了屋子,大赫位于北方,天气十分阴冷,而这房子十分破败,显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寒风阵阵,刮的人全身冰冷。

袁崇武望着缩成一团的姚芸儿,只在她身边躺下,大手一揽,如同他们之前无数个相依相偎的夜晚一般,拥她入怀。

两人身心俱疲,尤其是姚芸儿,迷迷糊糊中不由自主的向着温暖的方向拱了拱身子,男人紧紧的抱着她,以自己的胸膛为她抵挡肆虐的北风。

这一觉,二人都是睡得极沉,一直到了翌日晌午,姚芸儿方才彻底醒来。

抬眸,便是袁崇武熟睡的面孔,她伸出手,轻轻的划过他的眉眼,最后手指则是落在他的下颚,这一路风尘仆仆,袁崇武的下颚早已是长出了一层青青的胡茬,当她将手放上去时,扎的她微微的痒。

犹记得在清河村时,他总是爱用自己的胡子来扎自己,每次都将她惹得咯咯直笑,那样好的日子啊,如今想起,却只剩下痛彻心扉。

她低下了眼睛,忍住眼眶中的涩意,刚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岂料却被男人一手攥住。

她抬起脸,就见袁崇武不知何时已是醒来,乌黑的眸子正沉沉的望着自己。

“芸儿。。。。”

不等他说完,姚芸儿便是打断了他的话,她说;“袁崇武,你送我回家吧。”

“我要回清河村。”

姚芸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的说出了这句话。

袁崇武伸出手,抚上她消瘦苍白的脸庞,他没有多语,只一点头,言了句;“好,咱们回家。”

姚芸儿摇了摇头,吐出了一句;“你的家,在烨阳,你的妻儿,也在烨阳。”

“芸儿。。。。”袁崇武眸心大恸,刚唤出她的名字,就见姚芸儿伸出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的眼瞳清澈如水,低声道;“你放了我吧。”

你放了我吧。

袁崇武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从自己的唇畔缓缓拿下,他看了她好一会,直到姚芸儿落下泪来,他瞧着那些晶莹的泪珠,方才道出了一句话来;“我放不了。”

姚芸儿身子孱弱,袁崇武寻到一处边境小镇,为她赁下一具马车,并在马车里面置了厚厚的垫子,备好了粮食与水,才将她抱在车上。

两人一路都是默不出声,袁崇武只在前头赶车,姚芸儿则是倚在车厢里,偶尔袁崇武回过头去,也只能看见她环住自己的身子,或是在出神,或是肩头轻轻的抽动。

每当这时,袁崇武无不是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

清河村位于北方,无需多日,两人便是赶到了荆州。

一想到明日就能回家,就能见着娘亲与姐弟,姚芸儿的心便好似死灰复燃一般,当袁崇武掀开车帘,打算将她抱下车时,就见她唇角噙着笑涡,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浮起浅浅的雀跃之情。

袁崇武心下一软,只对着她伸出胳膊,温声道了一个字;“来。”

姚芸儿下了车,两人皆是寻常打扮,姚芸儿荆钗布裙,袁崇武则是布衣草鞋,头上戴着斗笠,与农家汉子毫无二致,一点儿也不起眼。

袁崇武揽着她进了一家客店,要了一间上房,并从店小二处要来一盆热水,以留姚芸儿泡脚之用。

这一路,姚芸儿都是不曾和他说过一个字,在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褪去她的鞋袜,将她那一双白嫩的脚丫按进热水里时,她终是开了口;“我明日里可以自己回家,你走吧。”

袁崇武没有看她,依旧是半蹲在那里,一语不发的为她洗好小脚,拿过汗巾子擦了干净。

“你先歇着,明日我送你回去。”男人端过盆,临去前撂下这句话来。

姚芸儿望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却是酸凉酸凉的疼,她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翌日。

两人终是回到阔别已久的清河村。

姚芸儿下了马车,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那是发自心底的喜悦,她分明那样高兴,如同一个小孩子般,可眼睛却还是不知不自觉的红了一圈。

刚进村口,就见到几个村民正围在一起着家常,待看见姚芸儿与袁崇武后,诸人纷纷是一脸错愕,站了起来。

“哟,这不是袁屠户和芸儿吗?”李大婶当先忍不住,将篮子一扔,奔了过来。

“芸儿,你和你相公这是去哪了,咋现在才回来?”其余街坊见状,亦是纷纷围在姚芸儿身旁,上上下下,不住的打量。

姚芸儿笑盈盈的,看到这些街坊,只打心眼里的亲切,她不欲多待,只一心想着回家,遂是对着诸人道;“婶子,芸儿先回家看看,等芸儿见过娘,再来和婶子们说。”

闻言,诸人的脸色却都是变了,只一个个站在那里,那一双双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皆是落在姚芸儿身上。

看着众人的脸色,姚芸儿心下一个咯噔,也是察觉了不妥,当下便是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

听了这话,街坊们面面相觑,终是有人叹道;“芸儿,你这一声不响的走了这么久,哪能知道家里出了天大的事啊。”

“怎么了?是不是我娘病了?还是小山。。。。小山上战场了?还是我二姐。。。。”姚芸儿脸色渐渐雪白,惊慌失措的开口。

“芸儿,听婶子说,就在你和你相公离开村子没多久,你家便起了一场大火,你娘。。。。还有你二姐,小山。。。。都被烧死了。。。。”

☆、158章 幕后的黑手

姚芸儿听到这句话,脚下便是一个不稳,不等她摔倒,袁崇武已是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

姚芸儿心头乱哄哄的,耳朵里更是嗡嗡直响,她什么话也没说,一手推开了身后的男子,向着姚家的方向奔去。

姚家经过那一场大火,早已是残垣断壁,仅存的一扇主墙也是被大火熏得乌黑,姚芸儿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身子战栗的厉害,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好像连心里仅存的那一点温暖也消失了,最后的一点儿出路,都被人尽数堵死。

“娘。。。。”她终是唤出了声来,整个人簌簌发抖的站在那里,犹如无家可归的孩子,目光里满是凄楚与无助,她四下里寻找着,那一声声的呼唤,几乎要将人的心都给扯碎了。

“娘。。。。二姐。。。。小山。。。。”

她不断的唤着亲人,直到男人将她一把扣在了胸膛,她恍惚的抬起眸子,在看清袁崇武的面容后,她动了动嘴唇,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唯有一长串的泪珠,从眼眶里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袁崇武将她一个横抱,也不理会跟来的村民,只带着她回到了他们的家,那座小小的庭院。

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桌椅板凳上皆是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袁崇武将姚芸儿抱在床头,自己则是从柜子里取出被褥,将姚芸儿安顿好后,他并未走开,而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芸儿,我在这里。”他的大手轻拍着姚芸儿的后背,浑厚沉稳的声音响起,犹如哄着婴儿般的低柔。

姚芸儿经此巨变,早已是三魂没了六魄,本能般的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攥住袁崇武的胳膊,眼泪一行行的滚落。

袁崇武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的像一个孩子,他向来最不舍她哭,此时看着她那一滴滴的泪珠,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攥着似得,捏的他难受。

不知过去了多久,姚芸儿终是止住了泪水,只剩下一声声的抽噎,袁崇武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脸,为她将腮边的泪水拭去,胳膊仍是揽着她的身子,另一手则是轻轻的在她的身上拍着,低哄着她入睡。

姚芸儿眼睛哭的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只一声不响的倚在男人怀里,仿似他,便是她所有的依靠。

入夜后,就听院外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声响,姚芸儿依旧是无知无觉的,袁崇武捕捉到了那抹声音,英挺的剑眉顿时微蹙起来,只将姚芸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低声道;“听话,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岂料姚芸儿却是攥住他的胳膊,哑声道;“你要去哪?”

袁崇武望着她毫无血色,满是惊惶的一张小脸,心头的疼惜萦绕不觉,只将被子为她掖好,安抚道;“别怕,我就在门外。”

语毕,男人站起身子,刚打开自家的大门,就见一道黑影立在院子里,看那样子,似是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叩门。

袁崇武没问他是如何进的院子,那黑影几乎没瞧清他是如何出的手,整个人便已被他制住,杨大郎心下骇然,赶忙道;“好汉饶命!我是来找芸儿的!”

闻言,袁崇武眸心微动,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姓杨,名大郎,清河村人士,家就住在村西头,好汉若不信,一问芸儿便知。”

听他这般说来,袁崇武倏然想起自己与姚芸儿成亲不久后,她曾告诉过自己,村西头有一位孤寡老人杨婆婆,唯一的孙儿上了战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姚芸儿甚至还曾问过自己,她若有空,能否去杨家帮衬帮衬。

念及此,袁崇武收回了自己的手,就着月色,那一双黑眸在杨大郎身上撇过,沉声道;“若我没记错,你是在凌家军的麾下当兵,又怎会回到这里?”

杨大郎刚要回话,就听“吱呀”一声轻响,原是姚芸儿打开了房门,声音中透出浅浅的惊恐,道;“是谁来了?”

袁崇武上前揽过姚芸儿的肩头,带着她回房,并对着杨大郎道了句;“进来说话。”

杨大郎刚踏进屋子,便是对着姚芸儿开口;“芸儿,我是西头的杨大哥,前些年去了前线,你想起来没有?”

借着烛光,姚芸儿见眼前的汉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的黝黑健壮,憨憨厚厚的一张脸面,可不是西头杨婆婆的孙儿,杨大郎嘛!

“杨大哥,你回乡了?”

瞧见故人,姚芸儿眼底也是浮上些许的欣喜,对着杨大郎轻声开口。

杨大郎摇了摇头,压低了嗓音,说了句;“我是从军营里偷跑回来的,芸儿,大哥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不可。”

见杨大郎郑重其事的模样,姚芸儿眸子里划过浅浅的不解,不由自主的像一旁的袁崇武望去。

袁崇武迎上她的眸子,在她身边坐下,大手揽过她的腰肢,对着面前的杨大郎道;“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杨大郎知道两人是夫妻,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遂是一咬牙,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芸儿,大哥前些年被朝廷征去参军,而后投靠了凌家军,正在‘南陵王’凌肃麾下。”

听到凌肃二字,姚芸儿心头一痛,眼睛却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大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离家数载,早已是思乡情切,那日,大哥奉命去主帐为元帅送文书,岂料刚到帐口,竟是听到咱村的名字。”

姚芸儿眼皮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他们说了什么?”

杨大郎望着眼前的夫妻,却是不答反问道;“芸儿,你和大哥说实话,你们。。。。可是哪里招惹了凌肃?”

姚芸儿听了这话只做不解,她刚欲开口,男人的大手却在她的腰间轻轻一个用力,示意她不要开口。

“凌肃贵为亲王,我们夫妻自是连见都不曾见过,又何来招惹一说?”男人语音沉着,杨大郎听在耳里,也是啧啧称是,面露不解。

“这便是奇了,当日我在帐外,听的清清楚楚,元帅手下的幕僚谈起皇宫,说什么太后要元帅命人来咱们清河村,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听到这里,姚芸儿身子大震,袁崇武将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对着杨大郎道;“继续说。”

杨大郎瞧着姚芸儿面无人色,遂是担忧道;“芸儿妹子,你咋了?”

“说下去!”袁崇武声音冷然,只让杨大郎打了个激灵,接着出声道;“我当时听了这话,只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咱清河村究竟是招了什么祸事,怎么把太后给招惹上了。我一动也不敢动,就听元帅说,村人无辜,命人务必要将姚家的人赶尽杀绝,不留活口,至于其他人,便饶其一命。”

姚芸儿不住的哆嗦,纵使袁崇武将她紧紧的抱住,可那抹打心眼里的冷意却还是驱散不了,冷的人刻骨,冷的人心寒。

“我实在是吓坏了,文书也没送,就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当晚我就想着回乡,可军营里戒备森严,我实在是跑不了,直到后来岭南军作祟,元帅领兵去和袁崇武打仗,我才寻到机会偷偷跑了回来。”

说到这,杨大郎垂下头,话音中无不黯然;“芸儿,是大哥对不住你,等我回到清河村,才知道你家。。。。已经出事了。。。。”

“这是真的吗?”姚芸儿倚在袁崇武的臂弯,轻飘飘的吐出这么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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