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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门-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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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笑咪咪地跟众人说道:“大名儿等满月在起,小名叫海儿。”

众人又说这小名倒也上口,也就只有四房的铎大奶奶叽歪了一句,说是孩子得取贱名才好养活,不过也没人理会她。

当走到李勋面前的时候,金秀玉神经顿了一顿,下意识地离得远了一点。

自从李勋掉进茅坑,这还是第一次上门,也是金秀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比起从前可有大不同,整个人消瘦了不说,眼神也没想以前那么外放,目光里开始有一些复杂的东西。

金秀玉没在他跟前多晃悠,扭身就回了丈夫身边。

甄妈妈端了一个铜盆,里面是以以槐条、艾叶熬成的汤,她将这盆摆在榻上,贾妈妈也堆了一些礼仪用品上来。

然后,甄妈妈从金秀玉手里接过了孩子。

老太太往那铜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撒了一把金银锞子,这就拉开了“添盆”的序幕了。

众房亲友们,都纷纷往盆里头添东西,有金银锞子的,有珠玉翡翠的,还有红枣之类的喜果。这个时候就看出李氏一族的有钱来了,添的都是真金白银呢。

金秀玉瞧着那盆里的东西慢慢多起来,暗想亏得事先预备了大的铜盆,要不这么个添法,还不得把水都溢出来。

这会儿,她也见识了收生姥姥的能说会道。瞧那贾妈妈的一张嘴,你添清水,她说“长流水,聪明灵俐”;你添黄白物,她就说“金满瓯,银满瓯,富贵不用愁”;就算添个桂圆的喜果,她也能说“连中三元”。总之是怎么吉祥她怎么来。

两位收生姥姥甄妈妈、贾妈妈也是真个高兴呢,瞧这一盆子的真金白银,那可都是归他们俩的。见过阔气的,没见过这么阔气的,李家不愧是首富呢,扔这些个金珠宝贝,就不带眨眼的,瞧那盆里头,都是一片黄白,连个铜钱都少见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不速惯了是伐

添完盆,贾妈妈就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嘴里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了!”

然后就着甄妈妈的手给海儿洗起澡来,一边洗,一边说着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寻常孩子,受了凉,总是要哭的。这海儿倒好,睁大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贾妈妈看,她的手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就算贾妈妈拿手洗他屁股,他也努力地扭头。婴儿虽然软绵绵的,倒是有把子力气,甄妈妈只得尽力抱着护着,别让他真给扭了。

贾妈妈拿了艾叶点着,拿一片生姜作托,在海儿脑门上,虚炙了一下;又拿了剥壳的鸡蛋,在他脸上滚了两滚,说是“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金秀玉这也是第一次看洗三,凡事瞧着都新鲜,也目不转睛地瞧着贾妈妈的动作。

海儿大约发现了母亲的眼神,比贾妈妈的手更好玩,于是就盯着金秀玉瞧。金秀玉愣了一下,也盯着自家儿子瞧。这母子俩倒是有些个眉目传情的意味了。

李承之十分之不爽,他是侧身站的,半个身子被金秀玉挡住,其他人都瞧不见。借着这个遮掩,他抬手在金秀玉臀部轻轻拧了一下。

重倒不重,也不疼,就是把金秀玉给吓了一大跳,差点叫起来。她回头瞪他一眼,那意思是:大庭广众的,收敛些。

贾妈妈拉拉杂杂做了一堆事情,又是拿葱轻轻打呀,又是拿秤砣比划。总之尽是些吉祥话。到了最后,拿个小镜子,冲着海儿屁股照了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金秀玉差点喷出来。

海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哇一声哭起来。

贾妈妈非但不惊慌,反而高兴道:“响盆儿了!”那意思是十分地吉祥。

这就算是都弄完了,甄妈妈便将海儿递到了金秀玉手上。金秀玉接过儿子,晃着手臂哄他。

大约是母子连心,海儿一到了她手上,哼哼了两声,马上就不哭了,仔细一看,一滴眼泪也没有。

金秀玉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就没注意甄妈妈、贾妈妈两位收生姥姥的收尾工作。

总之两人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就给本家道喜,老太太自然知道这是讨赏了,命人将那盆里的黄白之物都拣出来包好,那些个喜果就撤了,分作两份,也是满满包了两包袱,递给了甄妈妈和贾妈妈。

两位收生姥姥的工作也算结束了,得了这么丰厚的赏钱,都高高兴兴地告辞离去。

众亲戚们便又围上来看孩子,李家这四房加在一起,也很久没有新生儿了,因此瞧着这么点点大的孩儿,哪哪儿都觉得新鲜,尤其未生育的媳妇子们,都想抱一抱他,大约也是借点喜气的意思。

海儿倒是不怕生,谁抱都是咯咯笑,跟个年娃娃似的,真是人见人爱。

方纯思抱了海儿就舍不得放手,拿个手指逗弄他软软的脸蛋,海儿便咯咯咯咯地笑,跟母鸡下蛋似的,很是逗乐。

她抬头看着金秀玉道:“嫂嫂,你这孩子,实在是叫人爱!”

铎大奶奶正站在她后面,闻言笑道:“你眼热什么呢,赶明儿自己生一个,保管更觉得可怜可爱。”

方纯思笑容一僵,回头笑道:“我是辛苦人,没得空。这不,四房不是刚说要做新的夏裳么?”

铎大奶奶眨眨眼睛,把嘴闭上了。

眼看着时近中午,大厨房便派人来通报,说是午饭已经备下了,是否现在就摆。老太太便吩咐摆到前厅。

众亲戚便相继出了明志院,都往前厅而去。

按照淮安风俗,产妇是一月内不可出房门的,而海儿又要吃奶,金秀玉跟儿子便没有同去前厅。

既然是众亲戚都来了,酒菜自然是十分丰盛的,不过今儿是洗三,主食便不是米饭,而是面条,称为“洗三面”。

金秀玉这边的午膳自然是单独备的,多用了一些补血、催奶的食材。

海儿就给金妈妈抱着,洗三前给他喂了个饱,他这会儿还不饿,等金秀玉吃完了再喂他。

真儿舀了一碗莲藕排骨汤,递给金秀玉。她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就有一个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跟春云耳语了一句。

春云皱了皱眉头,摆摆手,那小丫头便退出去了。

“什么事?”

春云走上来说道:“丫头来禀报,说是前头来了位客人。”

“客人?”金秀玉很是奇怪,今日是洗三,来李家的都是近亲,该来的都来了,这会儿是哪来的客人。

她见春云面色有异,便问道:“什么客人?”

春云挠了挠头,答道:“杨惜君杨小姐。”

金秀玉一时张大了眼睛。

杨惜君,这位不速之客,还真是不速惯了哈!

这位到来可不见得是好事,金秀玉想了想,便想叫个人去前头看看。若是真儿的话,太伶俐,回来说话定然是修饰过的;倒不若春云去,这丫头直肚直肠,凡事只会据实以报,虽然难免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倒更加能反映真实情况。

“春云,你去前头,只装作是去伺候大少爷用饭的,然后将席间的言论,都回来学给我听听。”

“哎!”春云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去了。

真儿笑了笑,对金秀玉道:“这活儿她最爱干了。”

金秀玉也笑,端了那莲藕排骨汤起来喝。

她吃的已经极为缓慢,哪知吃完了,桌子都撤了,春云也还没回来。她便从金妈妈手里接过海儿,敞了衣襟喂他。

这小子在洗三时精神了一会儿,这时候早就困了,迷迷糊糊地含了母乳在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吸吮着。

金秀玉就看着他的脸,怎么瞧怎么爱,心儿跟花了一滩水似的荡漾着。眼看着海儿吃饱了,便根据金妈妈教的,拿手从下往上在他背上抚着,只等他打了嗝,才算放心。

正在这时,春云一脸阴郁地进了屋,福了一福道:“少奶奶,杨小姐在席上叫汤水打湿了衣裳,老太太让少奶奶借一件衣裳与她。”

金秀玉同真儿相视一眼,说道:“请进来吧。”

她将已经睡着的海儿交给金妈妈,金妈妈自抱进里屋去了。

杨惜君进了屋,照例后面是跟着绿肥红瘦两个丫头的。

她一进门就先笑开了,说道:“恭喜李少奶奶喜得贵子。”

金秀玉忙回礼道:‘多谢杨小姐。”

杨小姐笑眯眯道:“照例,今儿是洗三日,原不该我这外人来,只得满月才能来祝贺呢。只是家母当初见少奶奶第一面就觉得亲切,听说你得了麟儿,怎么也要来恭贺,惜君想着母亲近日身体违和,便自告奋勇,代母前来了。只是方才席间不小心,打湿了衣裳,只得厚了脸皮跟李少奶奶借一件更换。”

金秀玉扫了一眼她身上,果然胸腹间有一片水清痕迹,便点头,对真儿道:’我前儿不是才做了新的夏裳么,取来与杨小姐更换。”

真儿福了一礼,正要去取衣裳。

杨惜君忙阻拦道:“别,本来叨扰已是不该,哪里好意思在占用少奶奶的新衣裳呢,取件旧衣与我换也就是了。”

既然是她自己的意思,金秀玉也乐得留着新衣裳自个儿穿。

真儿见杨惜君身上穿的是个鹅黄色的衫群,便去内室取了金秀玉怀孕之前穿的一件旧衣,也是鹅黄色的,款式不同,花样也不同。

绿肥红瘦两个丫头伺候着杨惜君换了,又向真儿讨了一张包袱皮,将那弄湿的旧衣卷起来包了。

杨惜君和金秀玉的身材差不多,穿上倒也合适,她整理好自个儿身上,便说道:“原想着还能看一眼小公子呢。”

金秀玉道:“犬儿刚睡下。”

“啊,那便不打扰了。”

杨惜君于是先道谢,然后又告辞,带了绿肥红瘦两个丫头,掀了帘子去了,自有小丫头带她们回前厅。

金秀玉回头,见春云一脸郁闷,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料想定是前面席间,杨惜君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便问是怎么回事。

春云气哼哼道:“我今儿才算见了脸皮厚的,哪有她这样没羞没臊的大家闺秀!就是寻常的丫头们,也不会像她这般!”

金秀玉暗暗纳罕,春云虽然说话素来直,却从不刻薄,今儿这杨惜君是哪里招她了。

就听春云一边气愤,一边将前面席间的事情详详细细都说了一遍。

她那会儿去的时候,席面都已近上好了,众人正吃着呢。杨惜君也已经落了座,因她是知府千金,众人都敬着她,让她在主桌上坐了,就在老太太左手边儿。

偏偏李承之正巧坐在老太太右手边儿上,这么一来,在春云眼里,这位子也是杨惜君刻意的安排。

杨惜君开始倒也说是奉了母亲之命,来恭祝李家,众人也都应着她,老太太还请他代为向杨夫人道谢。她便打蛇随棍上,揪着老太太的话尾便亲亲热热说起来了。

老太太又不好冷着她,自然也得有所回应。

这么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便扯到婚嫁上头了,老太太自然问她说亲了没,杨惜君于是又将那些个要嫁就嫁天下首富的话说了一遍。

“我当时就瞧她那对狐媚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咱们大少爷脸上瞟呢。还知府千金,大家闺秀呢,行事说话就没个矜持的样儿!”

真儿道:“许是你先入为主,就当人家不正派呢。”

春云冷笑道:“还用我想么,人家自己个儿就把话都挑明了,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呢。”

这话倒叫金秀玉和真儿都面面相觑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杨家有所

“这话怎么说?”

春云气哼哼地形容起来。

杨惜君当时瞧着李承之,就说出一番话来:

“惜君不是那攀龙附凤之人,嫁天下首富这样的话,却不是自个儿说的。当年惜君刚出生,满月之时便有一位大师批命,说是惜君命理带煞,必要富贵气方能压制,将来嫁人,若不是少年得志的达官贵人,就该是天下首富,又说命旺在南,命里的夫君属南方之人。也是因此,父亲求职之时,才特别留意往南,这才到了淮安地界。惜君也曾同母亲笑言,若是那天下首富已然娶妻当如何?母亲就说,大师当初批了,即便是做平妻也使得,总之不可嫁与他人,否则便压不住那煞气,到了年满二十,必生大祸,性命尚有忧患,恐还累及家人。”

“少奶奶你听听,又是天下首富,又是平妻,这不明摆着是看上咱们大少爷了?”因着气愤,春云脸都红了。

真儿也道:“原只道这位杨小姐只爱争强好胜,凡事要压人一头,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刻薄,竟不知还会说出这样不知分寸的话来。”

“岂止不知分寸,简直是不知廉耻。她那话一出,别说老太太和大少爷,就是其他的亲戚们也是变色,你们是没瞧见,那会儿满屋子都咳成一团呢。”

春云这般说,金秀玉便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亲戚长辈们一定觉得大失体统。李家虽是平民之家,到底是淮安望族,是最重徳义的,像杨惜君这样公然袒露自己嫁娶意向的女子,定然已经被打上了不知检点妇德有亏的印记。

春云又说了杨惜君接下来的一些话,总之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着要嫁进李家,做平妻的意思。

金秀玉越听越疑惑,照理说杨惜君身为知府千金,在淮安地面上算是身份最尊贵的大家闺秀了,难道会不知道礼义廉耻四字么?况且以她的美貌和身份,嫁给达官贵人做正妻,那也是门当户对理所应当,怎么还会自降身份,以求嫁到平民商贾之家,做一个正妻。

平妻虽是名义上的平等,但以李家的情况,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伉俪情深,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况且如今金秀玉是当家主母,就算杨惜君嫁进来,那也是伏低做小的份儿,得指着她过活。

如此种种,难道杨家就没有想到?若是想到了,又为何处处透露出要进李家门的口风呢?杨惜君为的是什么?杨家又为的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所谓的大师批命?

春运将杨惜君的表现一口气说完,犹自气呼呼的。

金秀玉甩了甩帕子道:“好了好了,瞧你,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真儿捂嘴偷笑。

春云却没好气道:“少奶奶一点儿不在意,自然只有我这个做奴才的替你着急了。那可是知府千金呢,要是让她进了门,有了娘家的依仗,她又是那么个性子,岂不是要爬到你头上拉屎撒尿?”

“春云!”金秀玉板起脸喝了一声。

真儿一揪春云的衣袖道:“又口没遮拦了!”

春云也看出金秀玉动怒了,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行了,这事儿我心里头有数。”金秀玉这么说了。

但是她真的有数么?

除了感到疑惑,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杨惜君是图李承之的美色?那也不对,她今天才是头一回见他吧。难道杨家图李家的钱?也不对吧,堂堂知府,就算图财,也不必让女儿做平妻这般委屈吧。

她想不通,便只好问人。问谁呢?自然是当事者,李承之。

晚间丫鬟们伺候他们夫妻梳洗了,照例李承之睡厢房,金秀玉睡产房也就是上房。只不过到了半夜里,他又翻窗子进去了,金秀玉早料到他有这个贼心,拦也拦不住。

“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左右来了,也做不了什么。”金秀玉打了一下他拦在自个儿腰上的手臂。

李承之反而更加抱紧了她,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出去大半年,你就不想我?”

想,怎么不想,可到底她现在坐月子,若是这般胡闹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不说她自个儿也觉得臊得慌。

“我可是天天都想着娘子呢!”

李承之一面低声说了,一面那手掌便在她身体上游走,渐渐往那高峰上攀登,同时捉住了她的嘴唇狠狠吸吮起来。

直到把金秀玉吻得气喘吁吁,才算作罢。

他也知道这一个月不能做什么,再意动,也只能忍着。

金秀玉这会儿也不能睡,算着时间,再过上半个时辰,还得起来喂海儿一次,才能安歇。左右无事,她便将杨惜君的事情拣出来说了。

“说起来,那杨小姐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与你做个妻妾,倒也不委屈了你。”她斜睨了眼睛说道。

李承之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沉声道:“我若是娶了她,你这醋缸子岂不是日日都要打翻?”

金秀玉哼了一声。

“那你看,她到底是图的什么?”

李承之眯了眼睛道:“既然你说,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态度,连着杨夫人也是这般,那么料着杨知府只怕也是这个心思。若是这样,那根源指不定就在杨知府身上。”

金秀玉疑惑地看着他。

“这事儿我回头就让人去查,你呀,就放宽心做你的李大少奶奶,谁也分不了我去!”

金秀玉翘了翘嘴唇,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李承之看的心头发痒,又啄起她的嘴唇来。

果然到了第二日,李承之便派人去打听起新知府杨家的底细来,他身边的小泉一连几天都没跟着他。

金秀玉一个月不能出产房,也就不能给老太太请安,倒是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也不嫌烦,天天的一大早就过明志院来瞧她的曾孙子,每次身后总跟着李婉婷这个小尾巴。

李越之倒是也爱看看小侄儿,但是他要去货栈当差,早上便没工夫过来,也就下午回来,能够来瞅瞅。

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比起刚出娘胎那会儿,海儿已经完全长开了,小脸儿蓬勃粉嫩,头发也蹭蹭地往外冒,小手小脚都跟藕节似的,显得健壮有力。

老太太总爱握着他的小脚丫,说他长得像李承之小时候。

李婉婷也爱握海儿的脚丫子,不过是爱挠他脚底心。海儿不怎么怕痒,但每回她挠,总是咯咯地笑,很是逗人喜爱。

这一老一少,加上个不怎么靠谱的母亲金秀玉,都爱折腾海儿。这才没几天呢,就想教他说话,老太太是总在他耳边说“祖奶奶”,李婉婷便抢着说“姑姑”。

金秀玉倒是想让他学“妈妈”,但放在这时代,叫妈妈就成了叫金妈妈了,不像话,只能让他学“娘”。

反正每回总让旁边的金妈妈、真儿、春云还有青玉、秀秀。银碗等人哭笑不得。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海儿给府里上下都带来了欢乐。

对金秀玉来说,唯一不顺心的,就是不能洗头了。因为产妇最怕脑袋受风着凉,她也理解,这时候没有吹风机,都是自然干,虽说是夏季,洗头也仍然很容易受湿气。她年纪还轻,也不想等老了以后这儿痛那儿痛,所以也只得忍着。

好在一直呆在房里,也不怎么动弹,每天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上房前后又有大树,还算比较清凉。

一个月的日子就跟水一样的流过,到了海儿满月前一天,她是狠狠地洗了个澡,洗了个头,光那大浴盆里头的水,就换了四趟。

这会子,她正坐在春凳上,由着春云和真儿拿棉布毛巾,替她擦头发。

海儿坐在金妈妈怀里,就正对着她,咧着一张小嘴,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发亮。

金秀玉越瞧越觉得自个儿子是个好胚子,将来一定会长成他爹那样漂亮的男儿,桃花只怕是不断,不知要祸害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呢。

海儿只顾着看自己的娘,小嘴因为一直张着,哈喇子都流下来了,金妈妈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拭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母亲脑袋里正幻想着,他将来是如何风靡万千少女,不知这一张福娃娃般的小脸,会不会皱成一个包子。

丫鬟们都瞧着这对母子互望,觉得有趣。那边门帘一动,李承之就走了进来。

金秀玉笑道:“今儿回来倒早。”她头发擦得差不多,摆摆手,让真儿、春云歇了。

李承之先逗弄了一下儿子,海儿刚出生时最粘着金秀玉,这会儿倒是更爱跟父亲玩了,一见李承之,嘴里便“哈、哈”地兴奋起来,张着两只手要他抱。

金秀玉略有些吃味,皱着鼻子嘟囔道:“这臭儿子!”

李承之暗笑:也叫你尝尝酸溜溜的滋味儿。

抱了抱海儿,他还是将孩子放回了金妈妈手中,说道:“抱他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金妈妈应了一声,抱着海儿,带着丫头们出了门去。

“怎么?有事要讲?”

金秀玉一面问,一面拿了一把梳子,拢着头发绕过右肩放在胸前,一下一下地梳着。真儿便替李承之斟了一杯茶。

李承之道:“你不是疑心杨惜君的事儿么,我让小泉多方打听,总算有了眉目,那杨家,果然是有所图的。”

金秀玉道:“他们图什么?”

李承之卖了个关子:“你说李家什么最多?”

她毫不犹豫地道:“钱。”

“不错,杨家图的,就是一个钱字!”

第二卷 秋日胜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事床上谈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升斗小民每日生计奔波XX,达官贵人也不见得就能躺在金山银山上舒心度日。

杨知府虽然是从四品的官,在淮安地面上算得上是大人物,但在京城就不值一提了。其实官大官小也得看在哪里,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杨家如果单单是为敛财,尽管慢慢来就是。然而,对于杨知府来说,却片刻都等不了了。

就像李家背后有个李氏家族一样,杨知府背后也有个杨氏家族。杨氏家族的根基不在淮安,在江南,领着织造的差事。

金秀玉不懂这些官场上的事,但是读过红楼梦的她,可知道织造府是个肥差,每年手里流过的钱财不计其数。

杨氏的确也是富甲江南,但是近来的日子却不大好过,因为涉嫌了亏空一事。亏空的数目,李承之自然是查不到的,但估计着几百万还打不住。新君登基,正收拾着前面留下的烂摊子,百业待兴,一时没工夫来查织造的事,但是上头已经暗示下来,今年年底就要查账了。对于杨氏一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杨氏的荣辱都在织造一事上,若要保全杨氏,人人都得出力。由杨氏组长摊派下来,杨家各房各支如今都在筹钱填补漏洞,谁的肩上都担负这一笔不小的数目。

杨知府来到了淮安地面,淮安可是富蔗之地,遍地黄金,可是对他来说,筹钱迫在眉睫。将这淮安的大人物们一扫,他就瞄上李家了。

圣上御赐天下第一商,李家得多么有钱!

况且就算领了个御赐牌匾,老太太诰命加身,李家不也还是一门布衣。

在杨知府眼里,这就跟三岁孩童身怀千金差不多。只不过李家到底是淮安的地头蛇,没听坊间传说么,是这里的土皇帝。

强龙不压地头蛇,硬抢当然不行的,杨知府也没个什么生意同人家合作,思来想去,就把主意动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若是女儿杨惜君能够嫁入李家,光是聘金先能捞一笔,她若是能施展手段将丈夫拢住的,拿婆家的钱贴娘家,不是轻而易举!退一万步说,实在不行,问李家借钱,有着一层姻亲关系,也好开口吧。这淮安地面上,也就李家能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银了。

就是这么着,杨家三口子才统一了心思。

只不过可惜的是,李承之已经成婚,而且正妻已经怀了孩子,好死不死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儿。原本杨惜君还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把这金秀玉给撵下去,自个儿好进了李府当家主母,眼下看来是不成了。因此才退了一步,在洗三那天,跟李家暗示她想做李承之的平妻。

杨惜君也怄气呢,她堂堂知府千金,嫁给李承之这天下首富倒也不亏。左右这大允朝,商人地位可不低。可是要她做平妻,还得给金秀玉这个布衣主母低头服小,她就觉得自个儿掉价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身为杨家子女,难道眼看着家族败落?家族败了,她父亲这官路也就没什么往上爬升的希望了。三年任期一到,还不知往哪个荒凉地界去呢。

她从小娇生惯养,可是吃不得苦的,若是去了盆瘩之地,还不如留在这富蔗的淮安做个富家少奶奶。平妻就平妻呗,以她的手段,难道还拢不住男人的心?!

当然李承之可不晓得杨惜君的心思,他也不关心这个。

只见他将这杨家的事情这么一分析,金秀玉的脸色就不好看了,皱着眉头都成川字。

李承之心疼地抱住了她,柔声道:“你担什么心,她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金秀玉斜睨了一眼道:“你要是敢娶,我就带着海儿离家出走去。”

李承之拧住她的鼻子道:“你若是再说这话,小心我家法伺候。”一面说着,一面目光便往着她下身臀部瞄去。

金秀玉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觉得屁股隐隐作痛,狠狠剜了他一眼道:“没正经。”

说完了,她又把眉头给皱了起来。

李承之不解了:“你愁什么呢?”

金秀玉瞟他一眼道:“我不是愁,是在算计呢。”

“恩?”

李承之一好奇,金秀玉就有些小兴奋,她可想到一个点子,就是不知道算不算馊点子。

“你想,这杨家既然是要图李家的财,杨惜君贵为知府千金,连做平妻这样的话都已经当面说出来了,可见是铁了心,脸面也不要了。咱们若是一口回绝,若不是打杨知府的脸?淮安城里,他可是老大,得罪了他,于咱们家的生意怕也有阻碍吧。”

李承之摸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你说的没错,那你心里是有什么算计了?”

金秀玉像个偷了油吃的老鼠一般贼笑起来,小声说道:“我就算着呀,咱们李家四房人呢,又不是只你一个适龄人选。”

李承之多聪明,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斜睨了眼睛道:“我不在的这大半年,四房那混帐小子,又找你麻烦了?”

他说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但金秀玉却完全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便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自己跟阿平阿喜等人一同捉弄他的事情,也老老实实交代了。

听到李勋掉进茅坑,李承之便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哭笑不得道:“原来你也有古灵精怪的时候。”

金秀玉保住了他的胳膊,嘻嘻一笑,烛光下一照,小脸含俏,不像个已生育的少妇,倒有些姑娘未出阁的风韵,李承之心头便是一热。

抱着自己身体的胳膊发紧,倚靠着的胸膛发热,头上的呼吸变粗重,金秀玉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姑娘,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她立刻伸手抵住丈夫的胸膛,红着脸道:“说正经事呢。”

李承之在她耳边上哈了一口气,低声笑道:“人伦大道,岂不是天下最正经的事?”

彭一声,一团热气在脸上爆开,金秀玉觉得自己整个脸都烧着了一样。

而李承之,已经用牙齿咬住了她的耳珠,轻轻地用舌尖抵着,沿着耳轮一刮。

从脚底升起一股战栗,让金秀玉浑身一颤,登时就软绵绵使不上力气,李承之趁机将她拦腰抱起。

她顿时慌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李承之的衣襟道:“别,不行,现在还不行……”

李承之一愣,低声道:“满月了。”

他的嘴唇就贴着她的耳朵,随着嘴唇的张合,若有似无地碰触,金秀玉羞得几乎将脸都埋进他的胸膛里,声音小得就跟蚊子似的。

“再,再过几天……”

李承之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伙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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