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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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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玥想说的是。她虽然是特意去会景王,可这样的会面,并不是别人所想的幽会,而是她想借机跟他做一个了断,做一个彻底的诀裂!只是半途中出了意外而已。
景王妃怎样羞辱她不要紧,只要她跟景王彻底了断,那她从此就是一个自由身,从此就有权利去梦想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去追求自己想要拥有的幸福了!
“我是信得你的为人的,不过别人信不信,那我就不能保证了。”阮蕙淡淡说道,“既然闹了事情,咱们家王爷少不得也要被牵扯其中,景王素来与他不和,这下就更生出纠葛来了。”
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责怪江玥生出这样的风波来。
江玥脸上一红,梗着脖子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好,闹出这许多波折来。可眼下,就算我以死明志,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死不足惜,只怕会让外头的传言更盛,说我是羞愤自尽的……这样岂不是更加连累了咱们家王爷的名声?还请王妃能相信我,让我有机会为自己的清白辩解。”
为自己的清白辩解?
她如此执意表明自己的立场,还坚持说自己是清白的,到底是何意图?难道仅仅只想说明她其实就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么?还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阮蕙看着江玥涨红的娇美的脸庞,久久没有说话。
江玥咬了咬牙,终于狠了狠心,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妃若不信我,且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事情自然就会水落石出了。”
怎么跟杨恪竟是同样的说辞?
三天不多,也不少,足可以办很多事情。
景王妃让江玥三天之内自尽谢罪,其实也只是气头上的愤概之语。试想想,就算江玥身份卑微,而且还与景王幽会,可毕竟是佑王爷的贵妾,就算将她赐死,也须得佑王爷或佑王妃开口,根本轮不到她景王妃来说话,江玥也可以完全无视景王妃让她自尽谢罪的话,那喜风又为何下跪为她求情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三天?”阮蕙轻轻说道,“好吧,这三天,你就呆在府里,哪里也别去了。”
我且看你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清白又证明给谁看!
182、浮水面
江玥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多谢王妃宽容……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蕙便道,“好,你回去歇着吧!”
江玥向她施了一礼,后退两步,这才转身出去。
阮蕙的目光停留在江玥跨过的门槛上,良久才从上面收回目光,嘴角就嚼上了浅浅的笑意。
这个江玥,才出门半天,就弄出如此大的新闻出来,可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她根本就不相信江玥方才所说。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景王与江玥在恒宝阁见面绝不是纯粹的巧合,况且还有景王妃捉“奸” 在后呢!江玥这么做,就像是在引火烧身,只不过烧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整个佑王府罢了。
她思前想后,也未想出自己曾在什么地方得罪过江玥,也实在想不出江玥为什么要在此时把杨恪推上风口浪尖。
采青推门进来,看见阮蕙颦眉端坐,眉宇间似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烦恼。她顿时心里一沉,想着方才看见喜风满脸泪痕地从这房里出去时的情形,便上前问道,“王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TXT小说下载:。。〗
“哦……没有,可能是刚刚吃得太急了,胃里有些不舒服。”阮蕙不想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园子砌得怎么样子?”
其实她只要走出房门,再拐个弯,就能把整个园子里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只是这时候,她觉得迈不动脚步,而且,她也不想迈出这个房门。
“正砌着呢!”采青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工匠师傅说,他还从未见过设计如此精巧的园林图纸,虽然画工不专业,不过立意却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了。”
“这就好。” 阮蕙也扬起唇角,“希望王爷将来也会喜欢这个园子,还有将来的……”
采青连忙笑道。“将来的小公子和小小姐都一定会的啦!奴婢虽然不懂这些。不过从工匠师傅的夸赞来看,您设计的这个园子一定是整个长宁最好的。”
屋里的气氛这才稍微有些缓和。
采青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方才杨林竟来二门处寻芍药了……”说着脸上带出一丝促狭的笑容。“这夫妻俩个感情倒好,晚上说了一夜的话都还说不够似的,两人在二门处还叽叽咕咕正说着呢……”
阮蕙的心里就突然“咯噔”一下。故作不经意地笑道,“你也别总是笑话别人,你们家杨良当着外人就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背着人还不是跟你有说不完的话……”
采青脸上就飞红一片,含羞瞟着阮蕙,佯作生气,“您要这么说奴婢,奴婢可要回嘴了……您跟咱们家王爷还不是一样……”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响起芍药的声音,“咱们家王爷怎么了?”
采青连忙打住话头。把矛头指向芍药,“哟。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明知是讽刺的话,芍药却毫不在意地笑道,“你这个小蹄子,还不知在王妃面前怎么说我的坏话呢!杨林不过是早起出门时忘了带钥匙,到二门上跟我来取罢了……就你眼明耳聪的知道得倒快!”
全然没有半点尴尬的样子。
这样采青倒不好再笑她,便没话找话,“方才你看见喜风没有?怎么好像哭过?”
“这个……我倒是没有留意。” 芍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是江姨娘屋里的大丫头,哭不哭的又与我有何干系?你也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就变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采青顿时哭笑不得,当着阮蕙却又不便与芍药生气,只指着她跺了跺脚。
芍药便笑着给她赔不是,“我一向心直口快……这回是我说得不对。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对了,刚才园子里又搬了两株海棠进来,你是最擅长这些花花草草的,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采青斜睨了她一眼,便哼了声,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去了。
待采青一走,芍药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并上前将房门拴了,这才转向阮蕙,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江姨娘在恒宝阁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阮蕙知道,一定是杨林刚才在二门处跟芍药把事情简略地说了。竟然不等杨恪回来,可见杨林心里也是着急的。
芍药不由得朝西厢房瞥了一眼,眼里满是鄙夷之色,“说什么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小姐,依奴婢看来,不过就是个品性不端的女子罢了……”眼角的余光从阮蕙脸上扫过,这才又把声音放低,“刚才听杨林说,江姨娘她,竟在恒宝阁被景王妃抓了个正着。”
这话并没有点透,不过,阮蕙自然听得明白。
江姨娘是佑王爷的贵妾,景王妃好端端地抓她做什么?自然是抓“奸”了,而且这个“奸夫”,还是她的丈夫景王。
阮蕙便问,“杨林是怎么说的?”这个时候,芍药的话难免带上偏见,还是杨林的原话可靠些。
“杨林说……”芍药上前两步,俯在阮蕙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他在店外,看不到楼上的情形,不过他集中耳力,依稀听见了里面几个人的对话……”便把杨林听见了的都说了。
末了又道,“他还跟奴婢说,景王爷竟是事先就到了恒宝阁的,咱们家江姨娘是第二个来的,随后便是胡夫人,最后来的,便是景王妃与安王府的杨小姐两人。如果这都是巧合,那未免就有些太过蹊跷了,所以他请王妃好好注意一下江姨娘那边的动静。”
这些说法,与阮蕙的想法不谋而合。
芍药顿了顿,偷偷睨了一眼阮蕙的脸色,又低声说道,“先前景王妃倒还没有去另一间房,不过江姨娘好像是刻意要让她知道什么,有意无意地提起景王爷来,胡夫人有心阻止,却已来不及了,景王妃原也是心灵剔透的人,经江姨娘这么一提醒,就推开了另一间房门,景王爷赫然就在里头,而且还衣冠不整……”
阮蕙的脸色随着芍药越来越低的话音而变得愈加肃然起来。
这个江玥,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说给她三天时间,她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她与景王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景王还衣冠不整……任谁都无法轻易相信她是清白的了!
既要让人看见那暧昧的一幕,又要向人表明她是清白的,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景王妃便上前跟景王说话,又出言斥骂了江姨娘,还是胡夫人与杨小姐两人相劝,她才勉强饶过江姨娘,与人扶了景王回去……不过,临走前,还是命人从街市上扯了一丈白绫,让江姨娘就在恒宝阁自缢……”芍药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阮蕙的脸色,尽量使用委婉的语汇。“江姨娘也是倔强的性子,听说当时……”
说到这里,似乎卡住了,好半晌没有往下说。
“当时怎么了?”阮蕙睨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也不能说的?”
“不是,不是。”芍药轻咳一声,“只是……”又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听说江姨娘说,如果景王妃不相信她的清白,尽可以找个稳婆来验身……”
阮蕙心里顿时一沉。
这是什么话?明明已经嫁进了佑王府,做了佑王的贵妾,就算没有与杨恪行房,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把事情捅出去。这个江玥,到底想做什么?
芍药的脸色也不好看,静默了许久才又继续说道,“后来,胡夫人上前捂了她的嘴,江姨娘这才作罢。景王妃盛怒之下,差点让人立时把她拉走,还是安王府的杨小姐相劝,事情这才暂时得到缓解。因为楼上闹起来,砸翻了桌案木椅,杨林几个,与景王妃的侍卫们,也这才上了楼……”
阮蕙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这事谁也不许透露出去,不管外头怎么议论,你们都装作没有听见,等王爷回来了,自有计较。”
主子的事情,做下人的自不便插手,更何况且还关系到佑王爷的名声?芍药连忙点头,“方才采青问有什么事,奴婢都不敢对她说起。”
“她,你就不用瞒着了。”阮蕙道。采青与芍药,就是她的左膀右臂,一个都不能少的,关键时刻,兴许还能帮她出出主意。
芍药便应声称是。
“什么时辰了?”阮蕙又问。
“申时一刻了。”芍药去隔壁看了沙漏,回来禀道。“要不,您先躺一会儿?”说着瞄了瞄阮蕙高高挺起的腹部。
这么一说,阮蕙也觉得有些乏了。
日间为了休息方便,她便在房里另辟了一间小暖阁,仅仅只摆了一只软榻,将来也可以用作婴儿房的。
她的孩子,她没有打算用奶娘,一直准备在自己身边带大。
芍药扶着她上了床,为她掖好被角,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阮蕙躺在床上,合上双眼,眼前却晃动着江玥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
这个女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183、不速客
就在阮蕙左思右想难以入睡时,房外的芍药与采青低声说话,芍药说道,“我看还是不要惊动王妃了……这两位与她不是同母所生,之前在她未出阁时又是那样地待她,便是她醒着,只怕也是不愿意见的……”
采青似乎拉她走远了两步,这才说道,“咱们家大小姐什么脾气伱不是不清楚……就算不待见府里的两位少爷小姐,这明面上还是要顾及的,且让他们在外头稍等一等再说吧!”
听这话音,似乎是阮茂和阮薇来了。
阮蕙心知他们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便轻轻咳嗽一声。
房外芍药与采青急忙推门进来,采青上前一步,看见阮蕙睁开双眼,就微笑说道,“您怎么就醒了?”
“这两天,总睡得不太安稳,稍有动静,就会惊醒。”阮蕙道。
也就是说,她已经听见了外面两人的对话。
采青瞥了芍药一眼,便笑道,“您醒了正好,二少爷和三小姐来了。”
果然是他们来了。
阮蕙心里一忖,便道,“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已经喝了一泡茶了。”采青说道。“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往日里来,也不像今天这么耐心……”
自阮蕙来到长宁,在孔雀大街置办了宅子,阮继丰与阮氏兄妹也曾前来拜访过,不过通常都只坐了盏茶工夫就走了,这一回,难得地坐着等歇午觉阮蕙醒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那就叫他们进来吧!”阮蕙沉吟一下,便吩咐采青。
采青略显迟疑,看了芍药一眼,这才应声出去。
芍药就过来侍候阮蕙更衣,一边轻声跟她说话,“……江姨娘从您房里出去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门也不开,喜风过来跟我说,只怕江姨娘会出事……”
阮蕙就微微一笑,“这个丫头倒是个实心人……她家姨娘那么聪明,实在是让她白操心了一场……”
江玥先前那斩钉截铁的态度。怎么也无法让人把她想象成那种胆小怯懦的女子,她家的婢女侍候了那么久,竟连自家主子的脾气都没摸不清楚,也不知是江玥隐藏得太深,还是这个喜风太傻。
芍药不明所以,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不过阮蕙不说,她自然不便相问,只顺着她的口吻笑道。“您说得是……江姨娘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才换好衣裳,就听房外小丫头禀告,“三少爷和四小姐来了。”
“快请。”阮蕙便笑道。顺势在上首的榻上坐了。
随着芍药打起的门帘,阮茂与阮薇相继而入。
尽管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不见,阮蕙看见他们兄妹俩人时还是大大吃了一惊。
两人身上一片颓然之气,一扫刚来长宁时那意气风发的张扬,特别是阮薇,秀气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灰败之色。简直与之前骄傲的她判若两人。
不待阮蕙开口,阮茂已经上前给她请安,“大姐,小弟与妹妹不请自来,不知有没有打扰伱歇息?”
看来采青之前已经以她的歇息的借口支吾过两人了。
阮蕙便淡淡一笑,“来都来了,还谈什么打扰?坐下说话吧!”
对于这同父异母的弟妹,她实在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只要一想起当初柳妈妈的死,她的心里便涌上一阵恶气。恨不得立时逐两人出府,只是想到那些毕竟都是李氏与阮老太太做出来的,这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不耐。
见阮蕙如此不客气,一向眼高于顶的阮蕙自然有受挫,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更加灰暗,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终于在阮茂频频朝她使眼色的情况下咽下了涌上喉头的话。
阮茂此时已陪上笑脸,十分恭敬地向阮蕙道,“大姐。小弟此次前来,是奉父亲之命。”
阮继丰是他们共同的父亲,分量自然比自己和阮薇重。就算当初他们兄妹俩人没有欺负过阮蕙,这时候抬起父亲,也方便说话。
阮蕙不由得眉头一扬,“父亲大人有什么吩咐?”
之前阮继丰顺风顺水之时,也并没有借助杨恪的势力,眼下差阮茂前来,想必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愿不要惹上太大的麻烦才好。
阮茂瞥了芍药与采青一眼,慢腾腾地说道,“我想单独跟大姐说话。”
看来还真有事,而且这事只怕还见不得光。
阮蕙心里暗忖,就向采青两人说道,“伱们且下去吧!回头让厨房多备两个人的饭菜。”
这意思,是要留阮氏兄妹俩人吃饭了。
阮茂忙道,“我跟大姐说了话就走,就不留在府上吃饭了。”
阮蕙也就淡淡一笑,“是么?什么事这么着急,连饭都不吃?”
待采青她们掩上房门出去,阮茂这才陪着笑脸说道,“大姐,最近长宁发生了许多事,大姐夫日日上朝,大姐兴许也听说了吧?”
发生了许多事?阮蕙露出颇有兴味的样子,“伱大姐夫这人啦,向来只报喜不报忧,也没听他提过发生了什么事。”
阮薇在一旁听见阮蕙丝毫不知,不免有些不信,只拿眼不时睃向她这边,却不说话。
阮茂到底略显沉稳些,听阮蕙这么一说,便耐心地为她解释,“最近长宁城内传出一种风声……” 说着把声音压得极低,若不仔细倾听,还真听不清楚,“说是,说是……要变天了。”
变天?恐怕就是杨恪所说的那件事了。
阮蕙便故作不解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 阮茂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若连这样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可见她这个佑王妃做得有多失败了。
“就是说……要改朝换代了。”阮薇在旁边没好气地低声嘟哝了一句。“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了。”后面一句,几乎只能让她自己听昨见。
阮蕙没听清她的话,不过从她的脸色上来看,也知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便微微一笑,“改朝换代?这是哪里来的传言?也不怕当今圣上以散播逆天流言而判处车裂之刑?”
她说的也是实话。这样大逆不道的流言,若被孝宗知晓,自然是要处以极刑的,车裂不过是其中一种并不算最为残酷的刑罚。
阮茂微微有些色变,不过脸上的神色陡然之间变得更加肃然起来,“大姐,这话在外头我是自然不敢说的,不过是在这里跟大姐白说说……伱也别不信,父亲让我过来,就跟特意跟伱商量这事的。”
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来商量怎么改朝换代来了?阮蕙不由得冷笑一声,“父亲让伱来跟我商量什么?外面有什么事,都是男人的事,伱若有要紧事,还是等伱大姐夫回来之后再说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挺着个大肚子,先别说拿什么主意,只怕听伱说了那些个改朝换代的大事早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了,伱还是先等等,等伱大姐夫回来之后再说吧!我……怕得很。”
虽然嘴里说着怕得很,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怯色。
阮茂对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有一些愧疚,此时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免软语相求,“父亲说了,外头的事,跟伱说也是一样,咱们大姐夫,一向都听伱的……”
阮蕙的唇角就翘得更高了,脸上的笑意也陡然间变得浓俪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明艳,“伱这话是从哪里听说的?怎么就把我说成那样有主见的妇人了?”
阮薇悄然撇了撇嘴,从她脸上的移开目光,把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的念头也给掐灭了——看她这样子,一个劲儿地岔开话题,只怕是不会帮助自己了。
阮茂便有些尴尬起来。这话原是阮继丰跟自己说的,只让他尽管跟阮蕙直言,不用藏着掖着,可现在听阮蕙口吻,似乎是在责怪有人把她传成了那个样子,因此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怎样开口了。
见阮茂涨红了脸,阮蕙不由得笑道,“好了,传言终归是传言,伱们也不可尽信……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总算说到正题上了。阮茂松了口气,默然把握紧的拳头松开,手心里赫然已现出一层冷汗。“其实,就是先前,关于薇妹妹进宫的事……”
阮继丰之前与长宁的几位王爷家都走得很近。当然,那些门第高贵的府邸也并不是他轻易进得去的,不过是仗着杨恪和阮蕙的名头,贵人们也不好太抹了他的面子,因此才有了阮茂和阮薇时常得到王府帖子来邀的事,而正是这些不冷不热的邀请,让先前就抱了巨大希望到长宁来的阮薇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梦想着有朝一日嫁进皇宫,做了妃嫔,就会比身为佑王妃的阮蕙的身份更高出一筹来,因而才惹出后来的事情。
这些事情,阮蕙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阮薇一心想进宫门的事,被人有意无意地宣扬出来,自然在长宁城中引起不小的反应,只是得知这些传言都是王公贵勋之家,流言也只在他们这几家中传播,因而再传到阮蕙这里,还是胡夫人那天拜访时似是无意中提到了几句。她也知道这种传言对阮薇不好,不过她想着阮家对她和阮蒙的种种,也就佯作不知,未加理会。
只是想不到,阮继丰到底按捺不住,让他一对儿女亲自上门相求来了。
184、苦相求
若是阮继丰亲自前来,阮蕙兴许还会生出相帮之心,可看到阮薇全然没有流露出相求的意思,便淡淡一笑,“哦?薇妹妹要进宫了么?我怎么没有得到消息?”原本是想进宫,只不过终是功亏一匮了吧?
阮薇脸上这才闪过一丝讪然之色,呐呐低语,“是父亲的同僚跟圣上提议,又正逢上选秀,所以就……”
“是入选了么?”阮蕙笑道,“那可好了,咱们家要出皇妃了。”
“是入选了,不过……又出了一点小波折。”阮茂接着说道,“所以,才特意过来请大姐帮忙……”
“出了什么波折?”阮蕙道,“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伱大姐夫有什么事也时常瞒着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说着拿眼睨了睨阮薇。
阮薇便低下头,没有说话。
阮茂就陪笑说道,“大姐有所不知,这事儿,恐怕连大姐夫那里,都还没有得到消息。”顿了顿又道,“是这样的。先前薇妹妹在来长宁时,已经与晋阳指挥使李全的儿子李广议了亲,后来才听说李广有个毛病……他竟然不近女色,还时常带了小倌回家……要是早知道这些事,母亲也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后来母亲也曾要退亲,可李广就是个莽夫,说什么也不肯退,所以,薇妹妹这才随父亲和我到长宁来散散心的,没想到父亲的同僚说薇妹妹这般姿色做个皇妃也不为过,父亲这才动了心,便把薇妹妹送进宫去了……”
原来还真是有一段波折在里头,别的倒也罢了,这阮氏一族。那攀龙附凤的老脾性还真是没变。这李广,在晋阳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父亲是继冯总兵之后手握晋阳兵权的头号人物,膝下就只得李广一子,虎父无犬子,李广生得相貌堂堂不说。而且还有一身高超的武艺。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成了晋阳众多名媛们理想的丈夫人选,李氏很可能也是相中他李全的权势,这才肯把女儿许给李广。不过后来得知李广有那样的毛病,又怕委屈了女儿,自然要想着退婚了。只是没有想到结亲容易退亲难。所以才把女儿送到长宁来。也许,送阮薇到长宁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选秀。只是现在入了选。才想到还与李家藕断丝连,这才真正着了急。
这时候才知道其中的厉害,是不是太迟了些?
“薇妹妹什么时候定了亲,我怎么竟不知道?”阮蕙心里暗忖,看向阮薇,“既然已经定亲,又怎么能来长宁选秀呢?”
没有半句客套。直接责备她行为欠妥。
阮薇自知理亏,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要不然,她也不会舍下脸面来求阮蕙了,所以,她仍然只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阮茂急忙为其求情,“所以……我们才特地来请大姐帮忙了。”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既然有了婚书,又怎么能轻易更改?”阮蕙转向阮茂,“李家知道了薇妹妹参加选秀的事么?”
就算现在还不知道,阮薇入了宫,李家也会凭着一纸婚书来找她,到那时,就算阮蕙已经做了皇妃,这悔婚的事,也足矣置她于死地,更何况还有个欺君的大帽子压下来,她便想求生,也无异于与虎谋皮。
阮茂脸上现出难色,“现在还不知道,等过几天,宫里的诏书下来,哪还有不知道的?所以,还请大姐救救薇妹妹。”语气极是低婉,态度也十分诚恳,看起来是动了真情。
这个时候,才终于放软了态度。阮蕙心里冷冷一笑,脑中忽闪过当初他们俩人令她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天井暴晒的情形,沉吟片刻,这才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就是有心要帮伱们,也无能为力呀!”
“不是还有大姐夫吗!”阮薇在一旁低声嘟哝了一句。
说得轻巧。阮蕙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旋即说道,“伱大姐夫就是就是个闲职,又没领着什么差事,成天都是在宫里混时度日,在这样的大事上又哪里有什么主意?伱们可真高看他了。”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阮茂就算再做低伏下,这时候脸上也终于按捺不住涌上一片红潮。原本他是不想来的,不过想着阮薇将来若进了宫,自己有了她的助力便如虎添翼,前途一定会无限光明,所以才自告奋勇来求阮蕙的,没想到阮蕙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阮薇本就面皮薄,加上自小娇生惯养从没看过别人脸色,此时脸上早已难掩激愤之色,霍地一下站起来,向阮蕙大声说道,“伱难道不是阮家的女儿么?就算跟我们不是一母同胞,好歹我母亲也养了伱一场,这点小忙,伱竟都不肯出手相帮?!等回了晋阳,我就去跟祖母说去,看伱下次回娘家,还有何面目进家门?!”
不提李氏与阮老太太也罢,这一提,阮蕙心里也豁然生出一股邪火来,当下冷笑一声,“薇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怎么就说是我不肯相帮了?我无权无势,又不懂得朝政之事,叫我一个妇道人家去管朝廷里的事,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再说了,伱跟李家议定了亲事,就该安安分分在晋阳呆着等着出阁,不应该再入宫门去参选秀女……伱竟还有理了!”
阮茂看到两人相争,只急得直跺脚,“哎哟我的姑奶奶,咱们这是来求大姐帮忙的,伱怎么竟跟大姐顶起嘴来了!”一边拽着阮薇坐下,一边又向阮蕙陪笑,“薇妹妹的脾气大姐最是清楚不过的……还请伱不要介意她说的那些话……伱若救了她,自然就是咱们阮家的大功臣,再回晋阳时,阮家必定阖家相迎!”
若能得阮家阖家相迎,那自然是极大的荣耀。可阮蕙心里,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她永远也无法忘记柳妈妈那临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就算她能轻而易举地救阮薇出困境,也一定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她要让李氏,让阮老太太知道,她阮蕙,是个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恩怨分明的人!
见阮蕙不出声,阮茂急忙又说,“先前我们也不好惊动大姐,只是父亲为这事,已经急得病倒在床,有两天没有进食了,所以,就算为了父亲,也请大姐帮薇妹妹这一次。”
阮蕙眸光深沉,盯着阮茂兄妹,久久没有说话。
阮薇被她看得心慌,便扭过头去避过她的目光。
阮茂许是心意已决,不退反上,迎上阮薇的眸光,十分诚恳的样子,“还请大姐看在父亲的面上,帮阮家渡过难关。”
这话原不为过。阮薇若是因此获罪,整个阮家,想也会因此而败落了。阮家败了不要紧,可还有阮蒙,贯了阮姓,无法与阮家脱离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阮蒙还年轻,刚刚又进了太学院旁听,前途本是一片光明,若是因为阮薇的事连累,只怕再难有机会崛起了。
这样一想,原本坚定的心,不禁有些动摇起来。
阮茂看她表情略有松动,心知这求情的事有了缓和的余地,当下便又恳切地说道,“……蒙大哥原本也是要来的,只是腿脚不方便,留父亲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所以就留下来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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