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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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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闻言,当即呵呵一笑,便向苏定说道,“苏将军,我孙媳妇想见见你。”
此言一出,不仅余公公大吃一惊,便连长乐侯与杨慷都面露异色。哪有内眷当众提出要见外男的?
苏定也显得有些意外。
老侯爷便指着苏定冲余公公笑道,“到底是毛头小子,粗心大意的不及女子细心。我这孙媳阮氏,就是他亲娘认的契女……您看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苏定这才作出恍然大悟之状来,“阮妹妹原来在家呀!我还以为她随杨世子去长宁了……”竟当众承认与阮氏的契兄妹关系,显得光明磊落,并没有半点暧昧之态。
余公公不由得举起酒盏,笑道,“这么说来,苏将军长乐之行,一来宣旨,二来会亲,倒是一举两得了。”
苏定忙笑道,“能与妹妹见上一面,倒是意想不到。”说着向余公公老侯爷等人告了罪,起身离席。
小厮将他引进青柏园内院。
因有外男,女眷自然要回避,黄姨娘就在屋里支起了屏风,杨怡与几个大丫头端坐其后。
黄姨娘原也要避开,阮蕙略忖了一忖,便伸手拉她相陪。虽说是兄妹见面,毕竟不是亲的,有长辈在,礼节上也周全些,再者也可以去去她的疑心。
婆子在外头通传说苏将军来了时,阮蕙便离座起身相迎。
苏定跨进门来,目光就落在阮蕙清瘦了一圈的脸上。虽然清减了少许,眉眼却似乎更加出挑了,特别是那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风姿绰约。
这样灼热的目光,让阮蕙略显拘谨,不过眼角的余光扫到黄姨娘意味深长的笑脸,当下就镇定下来,上前行礼,“苏大哥……”
苏定也看到阮蕙身后的美貌妇人,心知是杨府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姨太太,也就落落大方地上前,朗声说道,“自从妹妹出阁,母亲就跟我念叨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妹妹见上一面,不想圣上派下这趟差使,倒让咱们兄妹再见了……”
阮蕙又为苏定介绍了黄姨娘。
按说一个妾室,是没有这样的体面的,不过黄氏毕竟不同。苏定心里一忖,还是恭恭敬敬地向黄姨娘请了安:“姨太太好。”
黄姨娘不敢托大,上前扶起苏定,笑着称赞,“初见恪儿媳妇我就觉得她生得好看,不想她这契兄也如此英俊潇洒,如玉树芝兰一般……”俨然一副长辈对晚辈十分喜爱的模样。
坐在屏风后面的杨怡两颊微红,纤纤玉指间的锦帕已紧紧绞在心手,已然沁出细汗。没想到,祖父跟自己提过的苏定,竟生得如此朗眉修目,只是不知其性情如何。回头还得向大嫂打听打听。大嫂与他是契兄妹的关系,将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心念百转间,俏脸更显绯红。
几句客套寒喧过后,阮蕙便问起了苏夫人和苏容的近况。
苏定脸上的微笑就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忧郁,“母亲自从大姐……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如今已瘦得不成人形,妹妹若回晋阳,还请前去开解开解……”
阮蕙听得心下戚然,不禁泪眼婆娑。
黄姨娘坐在一旁,也拿着帕子抹眼泪,十分同情的样子。
屏风后头的杨怡,显然也为苏定之言所感,眼圈也有些泛红。
想是为了缓和屋内沉闷的气氛,苏定就主动转了话题,“我原以为妹妹会随杨世子前去长宁受封,没想到妹妹竟然在家……”就顺势问起了阮蕙的近况。
黄姨娘见两人说的不过都是些家常,神情就更显随意了。
少时,便有婆子进来请苏定,说是余公公准备启程了。
苏定便起身告辞,又嘱咐阮蕙到了晋阳一定去见见苏夫人。
阮蕙郑重应了,送他出门。
黄姨娘也起身送到门口。毕竟是苏大学士的嫡子,不过一时败落,也不好太过失礼。
……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余公公一行才离开了杨府。
晚饭过后,老侯爷让人来请阮蕙。
因天色渐沉,采青和芍药两人便陪同前往。
除了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和树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整个胜仙居里,几乎不闻人声。
让阮蕙的意外的是,这回郭老姨娘竟亲自迎出门口,脸上有着难得出现的微笑。
阮蕙心里一动,亲手扶了郭老姨娘进屋。
让她更加意外的,脸色苍白的长乐侯居然也在,且端坐在老侯爷的下首。
她赶紧上前见礼。
老侯爷让郭老姨娘搀了她起来,笑道,“你这位契兄,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半句客套话也不说,就一言切入主题。想来是苏定已经跟他谈过了。阮蕙心里有些忐忑。她虽然不愿意杨家再出风波,可也不想对苏家坐视不理,颇有些左右为难。不过以老侯爷这般精明,想来行事也会周全。
097、议亲事
独独不见黄姨娘,向来不显山露水的郭老姨娘却微笑陪坐在老侯爷身边。看来这位郭老姨娘,当真是真人不露相。阮蕙心里暗忖,就微微笑道,“不知苏大哥的醉翁之意是……”
老侯爷哈哈一笑,“他竟是来提亲的!”
此言一出,阮蕙顿时一怔。提亲?如此非常时期,苏定竟上杨家提亲?
老侯爷似乎看出她内心的疑虑,又道,“这门亲事,早年我与苏老爷子曾在口头上提过,那时孩子们尚在襁褓,又没立个凭据,我倒忘了这事,昨日苏定一提,我才记了起来……你与苏定是契兄妹,平日想也有所了解,不知他为人如何?”
苏定行事沉稳,颇有大将之风,当初扬州之行途中遇险时就可见一斑,为人自是不错。只是现在苏贵妃殉了葬,苏定却出了仕,这么奇怪的状况,倒让人难以揣摩其意。阮蕙略显迟疑,便将心中所虑说了出来。
坐在老侯爷下首的长乐侯似乎也赞同阮蕙的说法,接口说道,“苏家向来家风端正,那苏夫人方氏又以贤淑端庄著称,苏定的品性想是错不了……只是苏家遭此一变,未必不存图谋之心,若将怡儿嫁过去,我倒有些不放心……”
“我也正有此虑。”老侯爷听儿子说得如此直率,便点了点头,向他身侧的郭老姨娘亲切说道,“芳兰,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方才也见了这孩子,你看他,与咱们怡儿相不相配?”
阮蕙想不到老侯爷竟会对沉默寡言的郭老姨娘如此和颜悦色出言相询,当下更不敢小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郭老姨娘微微沉吟,沉声说道,“妾身愚见,倒觉得这孩子鼻正口方眉目清朗,不似狡诈之辈,怡儿率真,配他倒也不错。”
老侯爷便抚掌大笑,“与我不谋而合。”
难道老侯爷已经与苏定议定亲事,此时不过是“先斩后奏”?阮蕙闻言,不由得向长乐侯望去。
长乐侯想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却并不出言反驳。若仅论人品,苏定他也十分满意,再说父亲一向眼光毒辣,看人自是错不了,若苏贵妃仍然健在,这门亲事,自然是极好的。可细思苏定出仕之因,说不定就是为其姐之死有所图谋,怡儿在此风口浪尖嫁入苏家,反而会引起新帝猜忌,于苏、杨两家都有弊端。这样明显的弊端,父亲又怎么会想不到?但他还是表示欣赏苏定,也就说明他已经打算答应这门亲事了。
老侯爷面色一正,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沉声说道,“孝宗圣旨已下,命慷儿与秦氏三女择日成婚,怡儿比慷儿年长,按理应该在慷儿之前成亲,就是苏定不来提亲,我也打算托晋王一家为她作媒,如今时间紧迫,苏定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这门亲事,倒也可行。”
长乐侯也满脸肃然,“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三言两语便确定了杨怡的终身。阮蕙原本十分痛恨“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封建旧制,若不是对苏定有所了解,觉得两人还算般配,她还真得为杨怡谋一门好亲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我就应下亲事。”老侯爷倒也爽快,说话干脆利落。“赶在慷儿成亲之前把怡儿的事办了。”
阮蕙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了那次苏家路遇刺客的事。以苏学士一介文人的身份,家中竟豢养了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苏夫人临危不乱的那份镇定,也绝不是普通的妇人所能比拟的,苏定身为大学士的嫡长子,不仅没有子从父业,还练就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联想到苏贵妃的死,她不由得有些忧虑——这样的苏家,直率的杨怡并不适合下嫁。
应该跟老侯爷谈一谈。
想到这里,阮蕙忽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孙媳有话要说。”
老侯爷一愣,旋即笑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阮蕙向长乐侯和郭老姨娘望了望。
老侯爷便道,“但说无妨。”并不命两人回避。
阮蕙这才细细将那次苏家中遇刺客之事说了。
好半晌,老侯爷豁然站起身来,一掌击在案上,连桌上的茶水震得溢了出来。
众人皆抬眼看他。
老侯爷朗声说道,“如此甚好!苏家行事,果然不出我所料。”
如此看来,对于苏家的一切,老侯爷都是有所了解的。包括自己看到的那不为人知的内幕。阮蕙暗暗心惊,便不再插言。合苏、杨两家之力,便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必能逢凶化吉。
老侯爷脸色复又暗沉,就如同外面的幕色,“恪儿滞留长宁,必是迫不得已,咱们不能坐以待毙,须得想法子让他回来。”
难道杨恪竟是被软禁了?阮蕙不由得离座起身,“要不,就趁着怡儿出阁的机会……”
“也只有如此了。”老侯爷轻轻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等杨家下了聘书,就拣最近的吉日完婚。”
杨家距长乐数百里,骑马来回都要耗费近十日,况且还不知道杨家什么送聘书来?阮蕙眼神一黯。
老侯爷又道,“苏定应承我,十日之内就送聘书过来。”
阮蕙不禁长吁一口浊气,被老侯爷的果敢叹服。
“……不如就拣中秋佳节这一日,一来借团聚之名,二来贺嫡妹出阁,这样的理由,孝宗应该不好拒绝。”老侯爷沉吟片刻,拈须说道。
便是妆奁简单,也要十余日置办。贵妃新殁,苏家也不会大肆操办。虽然有些仓促,倒也能赶在中秋之际。阮蕙暗忖,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歉然。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委屈了杨怡,蒙在鼓里不说,连终身大事也成为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
长乐侯苍白的面色又透明了几分,他扶着椅座缓缓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水能载舟变能覆舟……我就不信,他能把恪儿怎么样!”
这话听着惊心。不仅老侯爷面色一变,连一直平静的郭老姨娘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098、待嫁女
这一夜,阮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方才她虽然表现得平静如水,可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的意思,不能不让她深思。
次日清晨起来,采青看到阮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心疼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少夫人也该安心养胎了,姨太太都说了,头三个月尤其重要……”
阮蕙别过头来,看见她两道柳眉拧在一起,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了,采青大人!”
自从嫁入杨家,主仆几个都变得比以前沉稳了不少,这样的玩笑话,几乎不曾说过。
采青闻言,眉头顿时会展开来,姣好的脸上露出微笑,“您就是嘴上应承,却总不放在心上!”
晨光映着采青明艳的脸庞,平添几分妩媚。
阮蕙心里一动。采青也不小了,该为她寻个合适的人家了。
采青见阮蕙定定地望着自己,不觉伸手在脸上一摸,“我早起洗过脸了……”
阮蕙呵呵一笑,“我是在想啊,咱们采青也成大姑娘了,不知道心里可有了中意的人……”
采青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娇羞地一跺脚,转身出屋,“奴婢永远呆在少夫人身边,哪里都不去!”
阮蕙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里的阴霾消去不少。采青说得对,于杨恪的事上,自己出不上什么力,好好养胎便才是正理。
晌午时分,黄姨娘过来串门,说起了杨怡的亲事,“……老侯爷提的是昨日来宣旨的你的契兄……”
因与老侯爷他们达成默契,阮蕙就作出讶异的表情,“真的?”忽抿嘴笑道,“我契兄人才出众,与怡儿倒也相配,咱们两家,竟又亲上加亲了!”
原来竟是这样心无城府!黄姨娘心里一动,脸上却露出不悦之色来,“这苏家最近不是出了事么?老侯爷把怡儿嫁过去,岂不是让她遭罪?”一副为继女前途堪忧的样子。“我虽是继母,好歹也是她的姨母,若她因这门亲事对我生了芥蒂,我又跟谁说去呢……将来恪儿回来,我也不好说话……”
看来老侯爷终是将此事瞒了她。阮蕙心里暗忖,也就作出一副认命之态来,“……这苏家虽说最近不太顺意,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将来的事呢?再说了,我这位契兄文武全才,又是温柔敦厚的性子……”
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黄姨娘似乎才略略开解了些。
杨怡也从黄姨娘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那天她在屏风后面,已经将苏定的面目看得真切。那是一个眉目清朗的年青人,尤其是那坚毅的目光,让她觉得人如其名,能带给她一种安宁之感,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他了。可是,苏家出了事,苏贵妃莫名其妙地暴毙,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又有些害怕了。
要是有大哥在身边就好了!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哥就像一只护犊的狮子,总是以一副保护神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大嫂虽然待她不错,可毕竟隔了一层。
杨怡手里拿着针线,有些心不在焉。
正恍神间,忽听屋里的大丫头晴儿在院子里说话,“……少夫人来了……”
她忙站起身来,迎到门口,就看到了眉眼带笑的阮蕙扶着采青的手走了进来。
阮蕙一眼看到杨怡手里拿着一个尚未绣完的荷包,那天青色的用料,一看就是绣给男子的,当下就含笑说道,“听姨太太说了喜讯,就赶紧来给你道喜了。”
杨怡两颊顿生红霞,心里又羞又急,一扭身就进了屋。
阮蕙看她眉目含情,知她对苏定有意,当下也跟在她后面进去。
晴儿就亲自去沏茶。
眼看屋内无人,杨怡脸上就露出几分失落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阮蕙看在眼里,不免劝慰道,“你嫁去晋阳,跟晋王府不远,有恬妹妹、恒哥哥他们作伴,倒也不比在家里冷清。再说了,我那干娘苏夫人,也是和善的人……”
杨怡脸上又添几分红晕,眼里却还是有些犹豫之色。
“你放心,若是苏定待你不好,我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阮蕙笑道,“虽说苏家门户低了些,只要人好,就比什么都强!”
杨怡这才开口说道,“我倒也不是觉得苏家不好……就是乍听要定亲了,心里有些……”虽然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毕竟缺少母亲细腻的呵护,难免有些忐忑。
阮蕙与杨怡处境相似,自然也能体会她的心情,当下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我当初嫁给你大哥之前,也与你一样……”情真意切地跟她说起了心里话。
杨怡脸色渐渐舒缓,浓眉大眼的脸上慢慢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来。
姑嫂俩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阮蕙才告辞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
于阮蕙来说,颇有一日三秋之感。
苏家那边行事果然神速,第三日晌午媒婆进门,与黄姨娘议定亲事;第七日下午,聘书与聘礼到达,吉日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而秦家那边,老侯爷也遵照圣谕派人上门提亲。秦仁德尚在长宁未归,秦夫人先前早有打算,眼见圣谕赐婚,自然满心欢喜,当场应承下来,不过并没有议定大婚的日子,说是等秦老爷回家再议。
……
秦家在杨家恢复王爵的那一天,也接到了圣旨。是一道赐秦秋水为福宁县主的圣旨,还附上了赐婚这一节。
秦秋水差点昏厥过去,总算有秦夫人死死掐着她的胳膊才没让她当场出丑。
不过余公公看到她满面泪痕地跪接圣旨楚楚可怜的模样,眉心还是不可自抑地跳了一跳,这样的美人,怎么竟赐给了杨家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过转念想到杨家那位世子夫人的绝色,便也释怀——敢情杨家小子,都有艳福!当年长乐侯的夫人,还是因为姿容太过出众,才惹出那一段风波来的。
心存幻念的秦秋水日盼夜盼,竟盼来了这么一纸圣谕,其心之苦可想而知。若是从前,她可以置之不理,可现在,是圣旨赐婚,若执意不从,便是带整个秦家,都要为她所累。想到嫡亲姐姐秦若水所托,她简直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嫁给杨家次子杨慷,至少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时常见到杨恪。
099、秋风起
八月初五深夜。
长宁安王府。
一轮弯月如钩,挂在黑沉沉的天幕,夜风吹拂着府内围墙边几棵大槐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扰人心神。
杨恪安静地坐在安王府的大书房内,望着桌案上明晃晃的烛台,微微有些恍神。
他已经在安王府呆了整整十天了。老安王素来是个清闲王爷,按辈分算起来,还是杨恪与堂叔。此人爱附弄风雅,闲来无事便习些诗书琴棋,家中藏书竟达数万余册,整整堆满了两个书房。因此这些天来,杨恪多半时候都是在老安王的书房度过。好在老安王虽然迂腐,却不干涉他的行动自由,倒也相安无事。
孝宗皇帝已请国师看过天相,拣了吉日完成登基大典的仪式,这个吉日,便是八月初八。
长乐的来信是今天傍晚送入安王府的。
得知苏定与杨怡定亲并于中秋佳节完婚,杨恪着实吃了一惊。
苏家的底细,在苏贵妃得宠的那几年,他曾经暗地里派人调查过,倒没什么出奇之处,如今苏贵妃殁了,苏定却出了仕,这其中必有缘由。老侯爷行事一向缜密,既然答应了苏家的亲事,想必也是另有打算。
信是由阮蕙亲笔书写,并未提及他为何没有如期返回长乐,只表达了盼望他能赶在杨怡出阁前回长乐,想来是怕信被人截去的缘故。不过杨恪还是从简短的话语中读出了阮蕙的思念之情。
握着薄薄的信纸,杨恪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新登帝位的孝宗,魄力惊人。不仅收回了各藩镇的兵权,连宫里的禁卫军也统统收归囊中。这样一来,先前手握重兵为新帝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的几位老王叔就不悦了,纷纷上书表示要功成身退。哪知孝宗雷厉风行,二话不说就准了奏,还备下丰厚的赏赐给予各位老功臣,简直比当年朱天子“杯酒释兵权”的大手笔还要果敢。
他如今身为人臣,才知道但凡上位者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多半都不能容忍臣子拂逆自己的意思,如果事情不能按上位者的布署发展,那些不听话的臣子们,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如今客居在安王府,便是最好的证明。在赐婚之前,孝宗让他住在慈宁殿,那是宫中皇子常住的宫殿。
他不过没有接受孝宗的赐婚,就受了这样的冷遇。
新登帝位的孝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与自己把酒言欢惺惺相惜的诚王兄弟了。
杨恪缓缓抬起头来,将家信收入袖中,冲屋外黑暗处说道,“你回来了?”
朱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杨林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进门便道,“我到孔雀大街打了个转,取到了侯爷的来信。”说着奉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
杨恪接在手里,当面撕开,展开来读,才读两行,唇角就高高翘起,好半晌才放下信来,笑道,“妹子要出阁了,夫人又有了身孕,这双重之喜,我怎么着也得求了圣上让我回长乐一趟。”
杨林听见“双重之喜”时,更是满脸激动,当下朗声向他道喜。
杨恪摆了摆手,正色道,“明日在老安王面前露个口风,先把这两桩喜事跟他说一说,且看他如何行事……”
……
长乐王府。
孝宗皇帝亲书的烫金牌匾高高悬挂在院门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在几盏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突兀。
桃花源的卧室里,同样也是烛光摇曳,光影映在窗纱上,更显出室内的冷清。
阮蕙倦缩在薄褥里,略显忧虑。
她原本不懂政治,可这几天下来,她似乎看穿了许多事。比如新帝为长乐侯府恢复王爵的事,如今她明白过来,其实此事于杨恪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
按大周例律,王、侯爵位每承袭一代,爵位就相应地降低一等。孝宗皇帝名义上赏封杨恪,恢复了长乐侯府的王爵,可如今长乐侯依然健在,等长乐侯故去,杨恪再袭爵位,也就成了侯爵,再加上手上并无实权,领的又是虚衔,跟原来的长乐侯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一开始杨恪就拒绝孝宗皇帝的“恩赐”。
如今长宁定是歌舞升平一派欢乐景象,也不知身处繁华深处的杨恪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欣喜若狂?
这几天闲来无事,把陪嫁的几房人都叫进府来问过话,得知陪嫁的几处庄子上均已按她的吩咐种上了玉米而且长势喜人丰收在即,她便微微松了口气。她前生并未种过庄稼,算是个外行,不过小时候曾在身为养殖大户的姥爷家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因而在临出阁时打听到长乐临山有几家养殖场,就托苏夫人之手买断了两家,到了长乐之后就派了两房分管猪场,另两房则管着几处种着玉米的山林。
说起来,此事还多亏了吕嬷嬷暗中协助,不仅在玉米选种上给予宝贵的意见,还主动为陪房门引见了当地有名的养殖大王刘昌海,让各家陪房各出一人到刘昌海那里学习养殖技术,活学活用,几位陪房倒也争气,两个月来,不仅小猪仔长势喜人,玉米也丰收在望。
这些事,阮蕙并没有刻意瞒着杨家人。
老侯爷装聋作哑,长乐侯不问世事,老郭姨娘就是个透明人,府里平常都是黄姨娘当家,故此阮蕙也曾在她面前提过庄子和养殖场的事,昨天见了四家陪房,想着眼下横竖无事,离杨怡出阁还有好些天,就决定明天去庄子里瞧瞧。
因吕嬷嬷是世子的奶娘,又是当年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身份特殊,在府里行动颇为自由,老侯爷和长乐侯从不过问,黄姨娘知道她竟为阮蕙办事,心里虽然别扭,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言语当中,时常流露出规劝之意,见阮蕙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圣上赐婚,忙着为杨慷打点婚礼之事,也就渐渐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的,今天阮蕙竟不顾怀有两个身孕,眼自己说打算亲自到庄子里去玩一玩,还要带上快出阁的杨怡。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黄姨娘不由得心里一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八月宁静如水的夜晚,黄姨娘平生第一次失眠。
100、新关行
哪知杨怡听说阮蕙要去新关的陪嫁庄子,也缠着老侯爷让她跟着去玩一玩,老侯爷想着她不久之后就要出阁了,二则还能给阮蕙作个伴,也就应承下来。
因庄子远在长乐边境,阮蕙又是打算在那里过夜的,老侯爷颇是放心不下,次日一早就打发吕嬷嬷到桃花源来亲自过问行装打点的情况。
采青几个不敢怠慢,将打理好的东西一一指给吕嬷嬷看,吕嬷嬷不动声色地看着,忽问采青,“少夫人平日喝的安胎汤药带上没有?”
“都带着呢……”采青忙笑着应道,边说边打开一个朱漆小箱笼,里面是整整一箱各类补品。
吕嬷嬷这才满意地点头,“虽说只在那边呆两天,该备的东西也千万要备齐……”
阮蕙已闻声出来,笑微微地跟吕嬷嬷招呼。
吕嬷嬷忙上前伸手搀她的胳膊,“可得小心些……”又十分关切地叮嘱,“新关镇那边山路难走,到时候雇个软轿……别在那里久留,过两夜就回来,省得老侯爷侯爷他们担心……”
阮蕙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笑着点头,“我都记下了……”
吕嬷嬷又交待了些孕妇需要注意的细节,这才回去了。
少时黄姨娘也过来,再三嘱咐随行的采青芍药几个千万要小心侍候不能出半点差错,采青几个自然唯唯喏喏地应了。
临出门时,杨怡竟扶着老郭姨娘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大丫头,其中一个叫晴儿的手里还捧着锦缎包袱,进门便笑道,“方才听说少夫人要去新关,我就想着赶个脚……”见阮蕙一脸讶异,便又解释道,“我娘家有个姐姐现在住在新关,听说修了新房子,正好过去看一看……”
阮蕙虽然感到意外,还是十分礼貌地表示了“欢迎同行”之意。
黄姨娘虽说忙着打点杨慷的婚礼,却还是将阮蕙和老郭姨娘送出府门。
两辆马车齐排排地停在长乐王府外,最前头却还有一顶红缨小轿,是为阮蕙特意准备的。老郭姨娘和杨怡领着两个大丫头上了第一辆马车,余下采青芍药几个把行李箱笼安排妥当后就坐到后面的车上。随行的除了阮蕙陪房于长江和芍药父母两对夫妻,还有老侯爷特地差过来的一对年轻力壮的青年小厮名唤小文小武的孪生兄弟。
果然如吕嬷嬷所说,出了长乐城区,一律都是羊肠似的山径,只勉强能让马车通过,路上虽有鹅卵石铺垫,坐在人力轿子里的阮蕙还是感到了颠簸,马车里的郭老姨娘和杨怡就更难受了,好几次杨怡嚷着要下车自己行走,都被郭老姨娘给拦了下来。
阮蕙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颠簸一下倒没什么,就是让郭老姨娘和杨怡和受累了。
打头的是阮蕙的陪房于长江,也就是当初杜妈妈向她建议的人选之一。于长江不过四十余岁,生性木讷不擅言辞,一路上生怕有任何闪失,处处小心翼翼的,此时听见小姐在马车内嚷着山路难走,就来到后面一辆马车旁边叫他老婆赶紧安慰小姐几句。
于长江家的却是个能说会道的,几句笑话便转移了杨怡的注意力。阮蕙在轿内听得清楚,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
临近傍晚,才到新关。
待马车停稳,采青几个忙下车过来扶阮蕙下轿。杨怡也搀着郭老姨娘下了马车。
下得轿来,阮蕙极目远眺。眼前是大片的玉米地,一眼望去黄灿灿的透着丰收的喜庆,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夺目。
杨怡几乎是欢呼着叫道,“大嫂你瞧,真好看!”
就连郭老姨娘也是满目欣赏。
采青芍药几个从小在晋阳长大的丫头就不用说了,个个笑容满面,芍药竟撺掇芙蓉下地去摘几个玉米棒子回来熬玉米粥给少夫人喝,于长江家的听见,赶紧叫了她家的那个毛头小子拿着箩筐去摘玉米。
阮蕙身后就是于长江的家。一幢青砖灰瓦的三大间平房,左右还有两间耳房,虽然简陋,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在于长江房子后面不远处还有一座大瓦房,住的是另一户陪房宋兴一家,也就是芍药一家。
于长江家的果然厨艺非凡,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弄好了晚饭,十二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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