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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恋爱的理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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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瑶说:“都是家常做法,不好意思烧给别人吃的。”张瑶确实喜欢做饭,因是给自己做,想着荤素搭配,时间统筹,有时候做上两三个小时,事后还要收拾,但也不觉得累。而像妈妈那样,上一天班回来,淘米洗菜,择菜削皮,蒸炒炸煮,菜摆好饭盛好汤舀好,把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喊起来还要喊上十分钟。爸爸吃完了,碗筷一甩,又躺沙发上看新闻频道,指点江山,妈妈去洗碗,爸爸还要唤妈妈泡茶削梨。做饭对张瑶来说是生存技能、生活情趣,听他们谈来,倒是炉边灶台,宜室宜家。张瑶觉得无趣,就转开了话题。
    一顿饭吃完,张瑶和王涛勉勉强强加了微信,虚与委蛇了一番,此后不但再无话,连朋友圈的点赞都未曾有过。
    冬
    冬天的时候,杨娜娜男朋友搬来跟杨娜娜同居了。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张瑶晚上被野猫叫声弄醒,在脑海中毒死了一千只猫,忽然想到冬天哪来这种北极猫,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是杨娜娜那只猫妖在叫。
    这下脑海里的画面可更不好了,张瑶挣扎一夜,四点多终于睡去,早上七点又得起来挤地铁,于是晚上与杨娜娜相见时,只剩一具行尸走肉,更衬得杨娜娜光彩照人。
    张瑶抗议了一下噪音问题,杨娜娜讲:“是不是对你们单身人士来说太刺激了?我是不是叫得你欲火焚身了?”这又迫得张瑶去想杨娜娜男友的裸体,这一想又快让她子宫闭合了。
    难道在电视剧以外,就没有值得人憧憬的恋爱了吗?张瑶想,单身与恋爱就像是梨与苹果一样,恋爱只不过是苹果而已,并没有特别值得羡慕的地方,因为梨也很好吃啊。没有吃过苹果,确实会有想要尝一口的愿望,可是当大家都在说:“我想吃苹果!我要吃苹果!”当大家都在说:“没有吃过苹果的人是不正常的!吃梨可耻!”总会让人生出一点抗拒。苹果大概是好吃的吧?可是身边的人所吃的苹果,以小皱干瘪居多,那样的苹果,真的有比握在手里的多汁的梨子更好吃吗?
    张瑶想着想着,就去买了两个梨子来炖了糖水吃下去了。
    街上还是很冷,风刮过去,张瑶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刀削面师傅手里的面团,肉一片一片地往下落。树也没有冒新芽,还是一副癞痢头,难看得有点无赖相。路边的花坛里还有积雪,脏得透彻,像黑芝麻味的刨冰,张瑶想,有没有这个味道的刨冰呢?这样一派景象,却无端端有一点春天味,就像是一粒种子发了芽,顶着薄土,即将破开大地而又未破开的那一刻,呼之欲出的,就是春天。
    啊,情人节又要到了。张瑶在街上走,迎面看见巨大广告牌,英俊男明星手持一枝玫瑰花,要向张瑶献上他的热忱与爱意。张瑶一面向男明星走去,一面想,幸好此刻身边没有一个男朋友,不然与男明星相会前,还得把男朋友推下马路,教汽车给碾死才好,你说是不是。
    
    第五章 青春如死
    
    晚上九点,陈欣悦看完了一部青春片,心潮澎湃。给大学好友发微信:你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握着手机等了几秒,收到一串省略号。
    又问:那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男同学?
    白色气泡:有是有,都很丑。
    删掉了输入框里的“长得帅的那种”。
    聂玲问:怎么了?
    回复:我们的青春,唉。
    打开朋友圈,刷新了一下,蹦出来一张熟脸。周佳丽!陈欣悦忽然明白了刚才电影里的女主角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太像周佳丽了!那时她也是短发大眼睛,整天穿着肥肥的牛仔裤。如今的自拍中,她烫着精致卷发,化着认真妆容,一条艳丽的连衣裙被风吹起,在埃菲尔铁塔下绽开灿烂笑容。配的文字是Pray for Paris。
    一小张照片看了大概有一分钟,终于点开了她的头像,按了绿色按钮,弹出的对话框里一片空白。换了手机以后就一直没有聊过天,说起来,手机也是去年换的了。
    输入:今天看了一部电影,里面女主角长得特别像你。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一点点删掉了,然后点了左上角退出。
    又不是说她像范冰冰,听到这种话,并不会感到高兴吧?
    锁上手机,地铁里灯光明亮,让漆黑的屏幕变成了一面镜子,清晰映出脸上凹凸。青春早已逝去,青春痘却迟迟未走,稍吃些能让人快乐的食物,立刻层层叠叠冒出。
    高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高中的时候,女生们常常围过来:“陈欣悦你皮肤真好!”尤其是刘敏敏,常常会捏起陈欣悦两边脸颊:“哇!陈欣悦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刘敏敏最喜欢说别人可爱,可爱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词,长得特别矮的女生很可爱,胖到肉一颤一颤的当然更可爱,有且只有一副大眼睛的超可爱,因为理发师的失误剪了一个糟糕的刘海,那简直可爱到爆啦!
    刘敏敏身高一米七五,两条腿细长笔直,从来不和大家一样穿以纯和美特斯邦威,她漂亮并且化着班主任不会发现的妆,公然违反校规烫了梨花头,还早早戴上了美瞳。按刘敏敏自己的标准,她一点都不可爱。
    陈欣悦从刘敏敏的手中挣扎出来,看向后桌的周佳丽,周佳丽向她撇撇嘴。她们都不喜欢刘敏敏。刘敏敏坐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前后左右坐满篮球少年。而陈欣悦和周佳丽坐讲台正中的第一第二排,边上的男生都亟待发育。
    在日剧和少女漫画里,坐在第一第二排的女生,她们只会在上课时扶一扶眼镜,下课后被堵到角落里受欺凌,陈欣悦和周佳丽并不想出演这样的故事。
    十七岁的时候,每个女生都相信自己是少女漫画或《花火》杂志的主角。在食堂打饭的时候,饭菜一定会泼到全校最好看的男生身上,“对不起对不起,请把衣服交给我,让我带回家洗吧!”
    体育课的时候,高大挺拔的阳光少年的篮球一定会不小心砸到自己身上,“啊同学!实在抱歉,我送你去医务室吧!”“伤得还挺重的,那最近一个月就只能由我骑车送你上学放学了!”
    到天台去吃面包当午饭,英俊的坏学生一定会躺在那里,“喂,吵到我睡觉了啊!你要怎么补偿啊?”
    走到学校僻静角落,一定会看到笑容邪气的美少年在那里抽烟,“嘘!把这里当成我们的秘密基地吧!”
    晚自习下课回家的路上,一定会救起因为跟小混混打架而受伤的帅气不良少年;帮好朋友给耀眼的学长递情书,学长的注意力一定会不知不觉落到自己的身上……
    十七岁的时候,尽管我们坚定地只看向英俊少年们,却毫无逻辑地同样坚定地认为,英俊少年们一定也会把目光投向我们这些平凡的少女。他们不应该有审美,他们不应该有对青春的憧憬,他们应该看穿我们这些平凡女生的美好内心,成为我们青春里最动人的风景……
    “陈欣悦,你上来做一下这题。”数学老师的声音划破青春的长空,“这一道……傅文斌。”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嘘声。
    数学老师笑笑:“怎么了?”
    陈欣悦叹口气,从同桌身后挤过,走上讲台解题。傅文斌是她所谓的爱慕者。本校是寄宿制,男生宿舍晚上卧谈,给班里女生打分排名,据说傅文斌把她排在了第一。消息从篮球少年那里传给刘敏敏,毫无争议地当选了第一名的刘敏敏,把这件事当成笑话一样讲了出来,从此陈欣悦与傅文斌常被捆在一起开这样的玩笑。早读时,坐傅文斌附近的男生会集体大声朗诵古文,读到“欣悦”两个字,喷着唾沫星子地加重读音。两人在过道里相遇,会有男生故意撞一撞傅文斌,好让他们两个碰到一处,然后就可以起哄,怪叫。
    陈欣悦一句话也不跟傅文斌说,一个正眼也不向傅文斌看,她没有感到害羞,只有巨大的难堪。因为傅文斌蓄着自发育起就没有刮过的胡子,很小的眼睛,个子不高,体育课的时候打的是乒乓球而不是篮球,穿的是鸿星尔克而不是耐克,长长的尼龙袜包住整条小腿。
    长大以后,陈欣悦常常看到各种怀念青春的微博,什么那时的恋爱,不是因为你有车有房,只是因为你当时穿白衬衫的样子很好看——实在好笑。高中时期最受欢迎的男生,一定是家境优渥的类型,只有他们才会穿新款的名牌运动鞋,烫台湾男星同款的发型而不是推成平头,早早学会刮胡子喷香水,冬天穿帅气的大衣而不是羽绒服,也因此才能成为人群中耀眼的存在。女生议论起他们时也满怀憧憬:“他家里很有钱哦!”家里有钱的话,成绩差也没关系,毕业以后尽可以送到英国美国澳大利亚;而普通家庭的少年,如果高中时比起读书更在乎白衬衫和啫喱水,多半是读一所偏远的九流大学,打完四年的LOL,父母竭尽全力在本地安排一份低薪而稳定的工作,相亲结婚,身材发福,过早地变成中年人。
    不知道傅文斌现在在做什么,当然,陈欣悦也并不关心。被傅文斌这样的人喜欢过,并不是青春里美好的回忆,甚至完全可以说是青春里的污点。陈欣悦抬起头,地铁车窗里浮现出她的脸——那么我,又是谁青春里的污点呢?
    “陈欣悦陈欣悦!”周佳丽拿胳膊肘撞她。陈欣悦回过神,叶驰端着餐盘从她边上走过,留下一阵好闻的香水味。
    陈欣悦和周佳丽对视一眼,急急跟上去,抢到了叶驰旁边的一张桌子。学校食堂分三层,每层不同口味,她们俩喜欢去第三层,但叶驰只去第二层,而且永远坐在最后一排。陈欣悦和周佳丽决定为爱情更换口味,每天中午一下课,男生们会集体向食堂狂奔,整栋楼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仿佛一群角马。陈欣悦和周佳丽为了抢到与叶驰邻桌的位置,不得不加入角马的迁徙,并且放弃了三层无比美味的东坡肉,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在吃饭的时候能够看上叶驰一眼。
    那时候的叶驰确实比东坡肉更下饭。她们俩甚至连续一个月没有吃鸡腿,因为不想让叶驰看到自己叼着鸡腿的不雅画面。
    叶驰比陈欣悦高一届,在学校里广受注目。学校里出挑的男生统共就这么几个,却消受着上千颗炙热的少女心。日剧里,毕业时女生可以向心仪的男生讨要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即使这风俗西渡,叶驰校服上的拉链头,也绝对排不到陈欣悦的手里。
    陈欣悦有回在食堂终于鼓起勇气戳了戳叶驰的后背,叶驰回过头,目光平直地转了一圈,又转回了头去。陈欣悦的身高,在他的目光以下。
    对于叶驰来说,陈欣悦并不值得被注意。
    “我有他‘校内’。”刘敏敏说,“你不知道他有‘校内’吗?”那时候人人网还叫校内网,我们爱死了这个网站,并不知道不出几年,它就会变成一片墓地。陈欣悦很快搜索添加了叶驰,保存了他上传的所有照片,晚上会躲在被窝里,拿着MP4偷偷地看。
    学校当时严令禁止使用手机,但当然还是会有一些人偷偷携带。这些人穿着入时,上课时偷偷发着短信,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各个班的、折成各种形状的纸条,元旦晚会的时候他们会跳街舞,并且经常在堆着旧书桌、画满涂鸦的社团教室里聚会。他们毕业以后都很喜欢回学校看望老师,说起被责罚的事情会一起哈哈大笑。他们就好像是真正的青春剧主角一样,陈欣悦好讨厌他们,但是偶尔为他们传递一下纸条,心里又会有一点高兴,仿佛自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分子,仿佛自己也有了他们那样漂亮的青春。
    像陈欣悦、周佳丽这样的女孩,父母都还没开明到允许她们携带手机,而自己的零花钱也绝对攒不出一部手机来。大家都以要练习英语听力为名,偷偷磨来了一部MP3或MP4,上课的时候一手支着头偷偷听歌,或在桌膛里阅读言情小说。一只装满韩剧的Mp4被互相传递,每天晚上,不同的少女为着同一个男主角,咬着被角闷声尖叫,第二天黑着眼圈,和邻座讨论剧中的吻戏。
    高中生已经不太会看《花火》之类的言情杂志,更喜欢两块钱一份的《上海壹周》和《伊周》,跟着《小时代》认识了许多名牌,想象着自己未来的模样:精致妆容,修身套装,在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喝着咖啡,俯视全上海的纸醉金迷。
    出了地铁,两边挤满了电动三轮车,对着司机师傅招揽的手。陈欣悦一面摇头一面走出去。接着是各种小吃车:鸡蛋灌饼、糖炒栗子、山东煎饼、烤红薯、铁板鱿鱼、公安锅盔、烤冷面……摊主们在冷风中缩着手。
    这才是未来的模样。
    电视剧中常常演出重逢桥段,高中或大学里抱有遗憾的男女,多年以后,偶然在街头相遇。陈欣悦想象着叶驰自这条尘土飞扬的马路对面走来,看见这样一个她,这样一个穿着臃肿羽绒服,两天没洗头,手上还拎着份山东大煎饼的她。
    叶驰不会认得她。因为叶驰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陈欣悦也不会叫出叶驰的名字。她可能会回到久未访问的人人网,在好友列表里找到叶驰,给他发送一条“今天好像看见你了”,然后永远不会被收到。或者干脆,叶驰早已注销了自己的人人账号。
    叶驰当然读了一所并不好的大学。为了他曾经牺牲了一个月鸡腿的陈欣悦和周佳丽,都没有想过要为了他少做几道大题,和他考进同一所学校。那时候大家都相信,到了大学,我们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男孩,展开更自由更灿烂的恋爱。但我们不知道,我们也可能会在寝室里做四年的死宅,每天睡到十二点起,吃室友从食堂打包的盖饭,看一整天的电视剧,打一整天的游戏。原来社团并不会都很有趣,更没有什么浪漫的联谊,同系的同学可能四年下来连名字也叫不出,原来高中时没有活得像青春小说一样的人,大学时也演不了青春剧。
    上了大学以后,陈欣悦和周佳丽逐渐疏远。刚开始,还会互相介绍彼此的情况,某某室友是哪里人啦,系里有没有好看的男生啦,所在的城市如何如何啦。随着和室友们熟识,高中朋友之间聊天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生活中的趣事已经无法分享给生活外的人知道。彼此间的话题,只剩下了高中同学和一点乏善可陈的回忆。傅文斌读了什么大学?并不想知道。刘敏敏谈了男朋友?挺丑,挺好。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给叶驰送奶茶?那种难堪的回忆,真的不想再想起。
    高中同学的微信群里,只剩下满屏的代购广告,最大的亲密,是逢年过节时争抢的几个小额红包。同学会去的人越来越少,去了也只有一杯杯不停地敬酒,和KTV里一首接一首的周杰伦的歌。每当青春片上映,还是能看到高中同学在朋友圈里表示感动,对于他们的青春知根知底的我们,很想上去回复:你的初恋,根本只是王后雄吧。
    晚上十点了,陈欣悦回到家,打开电脑。广告的方案被推翻了很多次,陈欣悦给同事发消息:“女主角这种反应根本不正常嘛!你想一下,我们要遇到这种情况,哪里会有这种反应?”
    同事回:“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成为女主角的嘛。”
    陈欣悦愣了一下,回复:是啊,我们当然不会成为女主角。
    当然不会。
    
    第六章 错别字姬
    
    我跟丽丽说,我觉得对面二楼那男大学生老看我。
    丽丽说你醒醒你快醒醒,他那是在看我。说完把领口又往下拉一拉,露出半副奶子,有小孩屁股那么大。
    我说你可别往下扯了,知道的说你是在站街,不知道的还当你喂奶呢。
    丽丽一听不高兴了,过来抓我头发,我就和她扭打了起来。中途我分心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对面二楼,男大学生还靠在窗口,好像也还在看着我们这边,我有点高兴,于是脸上就被丽丽抓了一道。
    莹姐听到声响出来,拿着电蚊拍冲我们一人来了一下,喝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有你们这么站街的吗?我强调多少次了,职业素养职业素养,就一点没听进去啊?
    丽丽说反正也没客人上门,什么职业素养,累不累啊。
    我说就是,这么热的天也不开空调,谁愿意上门啊。
    莹姐说,客人是要主动找的,就你俩这懒散劲,赖在门口两条椅子上,爱答不理的,谁知道你们是鸡啊?完了环顾四周,八月底下午两点的破旧城乡接合部,半个人也没有。莹姐把目光抛高,看见了对面二楼的男大学生,直接就一嗓子喊过去:“小伙子,要不要上我们这里来洗个头?我们今天搞活动,买一送一哦。”
    那人明显一僵,反应过来以后连忙缩回了身去,把窗户重重一关,声音都快要震到我们这边来了。
    我和丽丽笑成一团。莹姐也笑说:“小伙子脸皮怎么这么薄的。”
    后来我捡到了他的学生证,那上面的照片照得很好看。他的名字是宋嘉平,今年大二,学校离我们这里很近。
    他们学校的来我们这儿的还挺多,经常是一个寝室结伴来,长得都特别难看。宋嘉平是个异数。他要真上我们这儿来,我是愿意不要钱的,就是要挨莹姐一顿打也值了。
    中午他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我隔着街叫他:“宋嘉平!”他非常错愕,回头找了半天喊话的人,看到是我,更有点难以置信。
    我扬一扬学生证。
    他在对街翻遍了整个书包,确认学生证不见了以后,才过来领了失物,当然免不了要说一声谢谢,仍是不情不愿地,脸上带着一点尴尬的笑。
    我同他搭话:“你学中国文学的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证,看见上面写着专业,这才不得不嗯了一声。
    我说我以前也学这个的。他忍不住哧了一声,又觉失态,忙道了歉,但也还是不信。
    我说你不要不信,我也是211大学毕业的哦,我那个小姐妹丽丽也是。
    他虽是不信,倒也有了兴趣,问:“那怎么就想到做……做这个了?”
    我笑笑:“那时候懒,整天在宿舍里躺着,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也犯了懒,想找个躺着就能做的工作,就来了这儿了。其实也还是被骗了,你看我,不也得天天站街么?”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要干,就回自己公寓去了。
    后来他看到我也会跟我点个头了,当然是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偶尔他还会跟我说两句话,当然也是在没人看见的时候。
    一来二去地,我们也渐渐熟络了起来。有回他抱着本杂志回来,脸上藏不住的快乐,看见我的时候非常高兴,居然不顾对面小超市里那个在看《还珠格格》的大妈,径直走了过来,把一本《意林》举到我面前:“我写的文章在上面发表啦!”
    我说哪儿呢我看看。他轻车熟路地翻到了目标页,是一篇非常鸡汤的文章,我觉得很不怎么样,但想到他这么漂亮的人,居然还能写出一篇五百字以上的文章来,我就有点感动,就由衷地把他夸赞了一番。
    他高兴坏了,又说,他以前就有好几篇小说在《故事会》《小小说》上面发表过,很想拿给我看看。他甚至犹豫了一下,最后问,要不要我直接去他公寓看。
    我挺惊讶的,我说我还得上班,要不我晚上过去。他立刻就答应了。
    我很担心他会不会回去就后悔了,但我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我洗澡的时候搓得特别用力,全身都是一道道红印。丽丽说你干吗呢,还想搓掉十斤肉啊?
    我笑笑,没敢告诉她我要去睡宋嘉平了,我怕我敲宋嘉平门他不开,回来被丽丽笑死。我得闷声发大财。
    宋嘉平倒是一下子就给我开了门。他穿T恤短裤,公寓里也还算干净。他已经把发表过他文章的杂志一本一本都打开摊在了茶几上,热情得不像话。
    我一一地都看了,一字一句地,还附带点评。宋嘉平快乐极了,等我全看完后,我们俩就搞上了,他边活动着边跟我说他对自己文学道路的规划,我说宋嘉平你真棒,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棒的作家。这句把他送上了天。
    完事以后宋嘉平躺在我边上,跟我说,你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博客,我有很多特别好但没有发表的文章都放在上面。
    我觉得宋嘉平真是太可爱了。
    我从此常常晚上跑去和宋嘉平睡觉。平时服务了太多面目猥琐的男人,隔两天去舔一次宋嘉平,看着他英俊的脸,觉得人生实在还是美好。
    他们学校偏理工科,男生也实在是没出息,中秋节的时候整个寝室整个寝室地来我们这儿,我和丽丽于是非常忙碌。但我还是想去找宋嘉平,我走了几站地去买了月饼,回来的时候下了雨,冒着雨跑了一路,我们这儿的路坑坑洼洼,溅了我一腿的泥点子。
    宋嘉平开门看到我,很吃了一惊。那一晚我们搞得昏天黑地,我一面觉得自己的体力着实好,一面在想,我可是真喜欢上宋嘉平了。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漂亮,他要是长了一副雷政富似的面孔(我白天正接待了这样一位恩客),我是要把他那些《读者》《意林》《故事会》喂他吃下去的。
    过了两天我再去宋嘉平那里,发现他家里有客人。我当然说是要走,宋嘉平说不要紧,强拉了我进去。是个男生,长了一条毛毛虫似的胡子,二十岁的神气,但脸像四十许人。宋嘉平说这是他学长。
    我看这位学长的脸色非常暧昧,再听他抱怨天气热,还把外套脱了,单穿了一件领口腋下发着黄的白背心,露出两丛蓬勃的腋毛,我便明白了过来,于是又说要走。这回宋嘉平也没能拦住我。
    后来他说那是他们学校文学社的社长,想体验生活。本来他是不想把他带家里来的,但那学长提了文学社换届选举的事,他就不大好直接拒绝人家了。原来我险些被这学长给免费体验了一把,我有点生气,但也只揉了揉宋嘉平的头,没有说什么。
    大概是学长体验生活不成,恼羞成怒了,我和宋嘉平的事就这么被抖搂出去了。上门的男大学生来聒噪不提,还有女生组团来围观,有胆大的还冲我吐口水。莹姐觉得生意受到了影响,骂我犯贱,天天被睡还不够,还要送上门去给人睡。
    我顶嘴:“天天吃泔水,还不许我自己去开个小灶啊?这几个女大学生说不定看着看着,觉得咱们这儿就业条件不错,还来应聘呢,反正咱们这儿也缺人手。”
    我是不要紧,没脸没皮惯了的——人家最多也就骂我是婊子,而我确实就是个婊子。宋嘉平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些,但他什么也没跟我提,反正过了十天半个月,也就见不着女大学生了。
    我跟宋嘉平还是处着,他还是天天把他写的东西读给我听,感情非常激昂。他的那张脸看得久了,到底也没有从前那样惊艳了,我听着他的文章,就有点不耐烦起来。
    他洗澡的时候,我就看他电脑,一见之下,真是惊呆了——
    我操,什么鸡巴玩意儿,听他念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头居然这么多错别字!“的”“地”“得”老用错,“吗”和“嘛”没一处用对,“再”和“在”一次又一次地打错,“既视感”一直写成了“即视感”,“微博”永远错打成“微薄”,这还是人?
    我当即在他的文章下面打了三个血红的大字:臭——傻——逼!走出门去,背上行囊,离开了那座城市,再也没有回头。
    宋嘉平至死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走掉了。这臭傻逼。
    改自《聊斋志异》中的《嘉平公子》
    
    第七章 垂死的百合花的苦楚
    
    马燕萍每晚吃一盒铁板炒鱿鱼。
    鱿鱼切得稀碎,炒炒炒;洋葱香菜切得稀碎,放进去,炒炒炒;加调料,炒炒炒。就这么一盒切得稀碎的炒鱿鱼,马燕萍连着吃了三个星期,三个星期以后,第二十二盒炒鱿鱼忽然开口说:“那啥,你能不能不吃我?”
    马燕萍吓得一脚把桌子给蹬了。鱿鱼碎洒了一地,慢慢蠕动起来,凑出了一只完整的鱿鱼。它说:“你要是不吃我,你要啥我都给你。”
    马燕萍说:“卧槽大哥你都会说话了谁还敢吃你啊!”那条鱿鱼就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洋葱和香菜,自己打开门,非常悠然地走掉了。
    那天晚上,马燕萍没有吃到铁板炒鱿鱼,躺在床上,胃里滋滋地冒酸水。第二天早上起来去上班,马燕萍非常委屈地跟同事吴佳琪讲这件事。
    吴佳琪剪空气刘海,穿木鸡连衣裙,桌子上一碗多肉植物,午餐是两颗小西红柿,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写“感恩、幸福”。吴佳琪就像夏日清晨荷花尖上的露水一样纯粹。她听完了马燕萍的遭遇,沉吟片刻,说:“马燕萍,你见过男人的鸡巴吗?”
    马燕萍简短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马燕萍说:“没有。但我的脚底长了一颗鸡眼。”
    吴佳琪说:“唉我抽屉里有一盒鸡眼膏我待会儿给你找找。马燕萍你个傻子,你碰到的那是鱿鱼精呀,人家都说什么都肯给你了,你这二十多年恋爱都没谈过一个呢,你问他要个男朋友也好的呀!”
    马燕萍觉得吴佳琪说的大概是有道理的。但是世界那么大,上哪儿去找那只走掉了的鱿鱼精呢?下班以后,马燕萍怅然地去买铁板炒鱿鱼吃,马燕萍决定这一顿得吃两盒。
    在马燕萍家楼下卖炒鱿鱼的是个东北大哥,光头,背心,文身,金链,后颈叠两层肉,非常整齐的一套职业装。
    马燕萍说:“我要两……”东北大哥一抬头,看见她,立刻开始嚎:“恩人哪——”
    马燕萍说:“我要两份……”
    大哥吊着嗓子:“可把你盼来啦——”
    马燕萍说:“两份炒鱿……”
    大哥说:“昨天多亏你高抬贵手——”
    马燕萍听出声音来了:“你不会就是昨天那个——”
    大哥还嚎着:“恩人哪——你要啥我都给你呀——”
    马燕萍说:“我同事说我应该管你要个男朋友。”
    大哥说:“啥?”
    马燕萍说:“我同事这么说的。”
    大哥说:“男朋友?”
    马燕萍说:“男朋友。”顿了顿,“还要两份炒鱿鱼,洋葱香菜辣椒都要。”
    大哥麻利地炒完了鱿鱼,装了盒,递给马燕萍,收了钱,这就准备收摊。大哥说:“你回去吧,你马上就会有个男朋友了!”然后骑着电三轮突突地走了。
    马燕萍非常困惑,回家去吃了两盒鱿鱼,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就睡觉去了。
    马燕萍早上起来,刷牙,洗脸,挤痘,翻出来一件还没散发出异味的T恤,照镜子,为全世界只有自己在胖感到不公平,吃了一个奶油面包,仔细观摩了一阵脚底的鸡眼,穿鞋,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男的,他挠挠脸上的痘,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格子衬衫说:“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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