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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苏格拉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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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区域算是文物了。”

    走了大约10分钟,转进一条微窄的巷子。甄暖渐渐感觉,言焓有些紧张,似乎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对。

    来到一处繁花盛开的小院,白色木院门下鹅卵石铺道,落英缤纷。蔷薇和牵牛爬满墙垣;枇杷、栀子挤挤攘攘。

    蓝色小楼美得像童话,尤其二楼露台的房间,栖息在大树的阴凉下,风一吹,白色纱帘轻轻翻飞,一排色彩各异的风铃叮叮咚咚。

    甄暖回头看言焓,他立在晚风中,仰望着二楼的蓝色房间,眼神笔直而柔软。

    白湛湛的天光落进他眼睛里,漾出了水光。

    很多个夜晚,他顺着花架爬上去,敲她的窗子。她会溜过来给他开门。

    甄暖轻声:“是她的家吗?”

    “嗯……带你见见。”

    走上蓝色的木头台阶,轻叩门,里面响起明朗的应答声。

    蓝色的门打开,一位优雅漂亮的女士出现在门口,她一身浅蓝运动衫,五官精致漂亮,头发挽一个髻,利落清爽。是夏时妈妈。

    “焓儿来了,快,进屋。……阿时爸爸,焓儿来了。”

    夏家妈妈欢喜地拉他,又看见他身后的甄暖,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眨。

    甄暖怔住,这位阿姨的眼神里有太多太深的感情,慈爱,欢喜,怀念?

    她承受不住,心口闷得慌。但她一点儿不排斥,也不想挪开目光。她喜欢这个阿姨的眼睛。

    “好孩子,快进屋。”

    ……

    家里以蓝色为主,十分温馨。

    墙壁上向日葵的挂画,沙发旁落地的小灯,茶几上小小玻璃碗的水生嫩叶,门廊处贝壳的绳帘,屋檐下的风铃,处处都花了心思让人惊喜,又充满生活气息。

    言焓进屋便介绍:“她就是甄暖。”

    夏家爸妈喜笑颜开,连连夸甄暖文静秀气。

    甄暖脸变成红苹果,突然意识到言焓来之前就和这边说明了她的身份。

    “名字是哪个字?”

    言焓:“甄别的甄,温暖的暖。”

    “甄暖……甄暖……”夏妈妈轻轻吟诵,如第一次见新儿媳,“真好听,和我们家‘夏’也搭调。阿时爸爸,你说是吧?”

    “是啊。甄暖,和我们家‘夏’是一样的。”

    言焓晃神,听成了:甄暖,和我们家夏时一样的。

    言焓问起最近的生活,夏家父母说临近退休,两人正学摄影做旅行攻略,要去环游世界。

    或许这份豁达开朗感染了言焓,他进门后放松了很多。

    他说着话,削了个苹果递给甄暖。甄暖心里好甜,却乖乖道:“先给阿姨吧。”

    言焓看她,笑了笑,将苹果递给夏妈妈。

    夏爸爸和言焓谈起工作,说到郑容的杀手令,问王子轩受到什么处置,言焓说:“在审理阶段,应该会进少管所。”

    “我看了新闻,也看了郑先生的视频。不知为什么,一直想着你,想和你说点儿话。”

    言焓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眸:“我?”

    夏妈妈轻声问:“你还在找那个人?”

    “嗯。”

    “过了这么多年,证据都没了,如果找到,你会怎么办?”

    言焓不吭声,银白色的刀刃在苹果上沙沙游走。

    “焓儿,如果你想报仇,妈妈宁愿,就当我们家阿时是失足掉进下水道,被冲到海里去了吧。”

    “夏妈妈……”言焓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蚀骨的痛。

    夏妈妈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夏爸爸道:“郑先生的行为,我无法评判对错。他说的话我也无法反驳。可是焓儿,不要让黑暗继续。

    一次罪行,它最大的罪恶不是剥夺和掠取受害者的生命,而是它对留下来的人的精神伤害和心灵吞噬。

    不要让你的心被它污染,不要被它同化。如果是那样,爸爸会觉得更加悲哀。”

    甄暖内心巨震,瞬间被一种又软又暖的情绪包围:温柔。

    这个家,和家里的人,好温柔。

    “我知道。您放心。”言焓低下头削苹果,侧脸安静而沉默。

    夏爸爸点到为止,夏妈妈则唠起家常,说要给言焓煮他最喜欢的八宝粥。

    夫妇俩去厨房忙活了。

    言焓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甄暖。

    甄暖接过来,小声:“队长,你别难过。”

    他稍稍一愣,笑了:“我不难过。”

    “诶?……为什么我觉得你难过呢?”

    他但笑不语,抬手摸摸她的脸。

    她缩一下,但没躲开,渐渐红了脸,却拿熨烫的脸颊来回轻蹭他的手心,软软地哄道:“队长,以后我陪着你,你就不要难过哪。”

    他轻轻笑开,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好。听你的。”

    ……

    此刻,厨房。

    夏妈妈轻轻对夏爸爸说:

    “也不知怎么的,看见那个孩子就想起阿时了。……她的眼睛,多像我们家阿时啊。”

    “我现在更担心焓儿。”爸爸叹气,“他好像有所隐瞒。他越来越平静了,我担心,他会做不该做的事啊。”

    ……

    言焓带甄暖上楼。

    夏时的房间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甄暖在小桌上看到了一个老相册。

    封面是两个穿着开裆裤,挤坐在一起的小豆丁。女宝宝冲着镜头憨憨地笑,男宝宝啊呜一口咬在她软嘟嘟的脸上。

    下边一行小字,夏时百日,言焓周岁。

    甄暖偷偷看言焓宝宝开档裤里的一团肉肉,小小一坨,好可爱昂~~

    翻开相册,里边全是言焓和夏时。

    小时候,两人光着身子赤条条地在海边跑;

    两人挤成一团在凉席上午睡,夏时小小地缩着,言焓很不规矩,手搭在她脖子上,脚撂在她屁股上,踢开她的短裙子,露出kitty猫咪内裤。

    长大一点儿,他牵着她,一人一根冰棍,赤着脚从青石巷走来。

    言焓眼睛黑黑的,略带敌意地斜眼瞪着镜头。夏时的小手被小火哥哥攥着,她没注意照相机,一心一意啜着冰棍,水滴滴答答淌在手上,碎花小裙子上。

    再大一点儿,他背着两个书包,拉着她在风里飞奔。小小少年的白衬衫,小小少女的花裙子在绿意弥漫的青石巷子里拉出青春飞扬的花儿。

    又大一点儿,他们不牵手了,出去游玩照相,夏时害羞地抿唇笑,言焓则一副拽拽的样子,离她十万八千里。

    但他们会一人一个耳机,互不说话地听着歌儿去上学;

    甄暖还意外看到言焓的独照,是他的乐队。贝斯手,吉他手,键盘手,架子鼓手都在,男孩子们抱着心爱的乐器,飞扬跋扈。

    那时的言焓看上去自由,肆意,野性,不羁。和现在的他,大不相同。

    甄暖最喜欢的一张是他们上高中的时候,仍在青石巷。言焓跑在前边,漂亮白皙的脸几乎要撞到镜头上,碎发在飞,露出饱满光洁的半边额头。

    风鼓起他的白衬衫,露出清秀的锁骨,他唇角扬起大大的笑容,有点儿坏,有点儿开心。

    他肩后的青石巷里,夏时在追,裙角和长发在风里飞扬。

    甄暖感慨又羡慕,有一丢丢地嫉妒夏时,更多的却是心疼。

    如此纯粹珍贵的另一半,就这么失去,是不可承受之痛吧。

    她扭头看言焓,刚才他不想看照片,躺在夏时的床上睡了,仿佛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甄暖阖上相册,轻轻爬上小床,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青石巷的夜是静谧的,偶尔风吹树叶沙沙,虫子和小鸟悉悉簌簌。月光朦胧,白纱帘在蓝木窗上漂浮,像牛奶般的梦境。

    言焓在深深浅浅的梦里,感到一个柔软的身体盈在他怀里,他的梦回到台风“天使”降临的那一天。

    ……

    是暑假,深城的暑假。

    两家的父母结伴去南冲游玩,言焓和夏时春游时去过,言焓不肯去,要和乐队的朋友排练;他不去,夏时也不去。

    昏暗空旷的酒吧,男孩子们在台子上低低弹唱,夏时独自坐在角落里静静地仰望。

    他专注地摆弄着他的贝斯,偶尔想起什么,跳下来问她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她抿着唇笑:“不无聊啊,怎么看都好看呢。”

    他一愣,脸微红:“啧啧,你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我说真的呀。”她一脸纯净,又费解,“咦?小火哥哥,你脸怎么红了?”

    “笨蛋,这是灯光!”

    “可灯光是蓝色的呀,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揪着她的脖子,拎猫咪般把她扭过去,“去去去,一边去。在这儿净会打扰我。”

    “我什么也没干!”

    “……”他语塞。

    ……

    那天会刮台风,名叫“天使”,言焓知道。可乐队还是去排练,年轻人眼里哪有台风。

    暴风雨太大,他让夏时留在家里休息,自己一个人去酒吧,两个小时后回来。乐队练习的时间有些长,渐渐,风雨声盖过了架子鼓。大家商量后,决定窝在酒吧玩乐,躲过“天使”。

    言焓给夏时家打电话,想告诉她要推迟回家。电话没人接,而她不用手机。

    朋友们说,一定是风声太大,她没听到。

    言焓想也没想,贝斯都不收了,拔脚就往外走:“我出门没带伞,她以为我两个小时后就回去,一定拿着伞去公车站接我了。”

    “已经超时半小时,公车都停运了,你就算跑回去还要二三十分钟,她等不到就会回去的。”

    “她不会。”

    大家不信言焓,他们见过夏时,文静又柔弱,个性很软。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被保护过度的,哪里挨得住台风,说不定都没有出门。

    言焓执意要走,拦都拦不住。

    “言焓你疯了?台风这么大,多危险?”打碟的女生不服气,“她或许就在家里,没听到而已。就算在外边又怎样?公车站好歹有亭子,还怕风把她吹走了不成?”

    “我就是怕风把她吹走了。”言焓低低地说,头也不回地跑了。

    ……

    “天使”刮得昏天暗地,整座城都泡在白蒙蒙的水幕里。

    世界地动山摇,雨伞、帽子、塑料瓶满天飞,大树连根拔起,楼房都在颤抖。街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路灯杆和树枝。

    言焓举步维艰,好几次被风吹得连连后退,摔进水坑。他愈发担心夏时,那个傻丫头等不到他,回家没有?

    言焓用了近四十分钟才跑到巷子口的公交站,没人。

    他心里狂喜,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雨穿过一条条巷子跑去她家,可门窗紧锁,喊门也没人应。

    顺着花架爬去二楼,蓝色木窗已被台风破坏,支离破碎地摇晃。夏时房间里的东西吹得稀巴烂,像浸在朦胧水雾里的废墟。

    他跳进去,楼上楼下找了个遍,没有她。

    他的心顿时失重,如要摔碎。

    他再度冲进风雨,跑了没几步,屋里电话响,回去接,是键盘手,说夏时找到酒吧去了。

    言焓说:“你让她在等我,我马上来!”

    键盘手很沮丧:“她听说你回家,就走了。我忘了拦她,这才想起她家里的电话。”

    “你他妈的没脑子啊!”

    言焓撂下电话,再次跟台风搏斗了半小时,走回到酒吧,可一路狼藉,没有夏时。

    他精疲力尽,又冷又累又绝望,没了一丝力气。

    言焓拿手对朋友指了指,一句话没说,转身又消失在台风里。

    他一路喊夏时的名字,几近咆哮,风声越大,他吼声越大。

    咬着牙拼尽全力,再次回到夏时家,他累得像跑了几百个马拉松。

    他瘫坐在蓝色的台阶上,狼狈得像只落水狗。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和秋千全和着台风呼啸,夏时或许被电线杆打倒,或许被风卷进水坑,或许被坏人碰到……

    他恐慌,懊恼,害怕,自责,痛苦得放声大哭。“阿时!!!”

    “小火哥哥?”铺天盖地的风雨里一丝虚弱又细小的声音。

    言焓猛地抬头,夏时站在木栅栏边懵懵地看着他。她全身湿透,伞被台风扒得只剩骨架,手臂和小腿伤痕累累,被树枝和铁丝划伤。

    她累得双腿打颤,冷得脸色惨白,像鬼一样,呆呆看着他。

    他一瞬间失而复得般狂喜,起身朝她冲去。

    “小火哥哥……”她踉踉跄跄迎上去;

    台风扬起她的裙子,把她卷进他怀里。

    他猛地将她收进胸口,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嘴唇。她浑身无力,再也站不稳,菟丝子般依附在他身上。

    他全身抽筋,却死死箍住她的腰肢,握住她的脑勺,疯狂地吻她。

    伞骨掉在地上,被两人凌乱的脚步踩得稀巴烂。

    狂风肆掠,大雨倾盆。

    他搂着她进了屋,上了楼,把她压在早已沾满雨水的湿漉漉的床板上。

    夏时仿佛泡在浸水的海绵里,冰寒让她意识不清,却被他吻得心口发热,只知道搂着他外冷内热的身体取暖,喃喃地唤“小火哥哥”。

    窗户破了,纱帘翻飞,冰风冷雨泻进来,一股脑儿拍打在两人身上,少年和少女拥在一起瑟瑟发抖。床板晃动着,声音被天地间的风雨喧嚣掩盖。

    “呜……小火哥哥,我们去楼下烤火好不好……”

    “你不喜欢这里?”他啄着她的嘴唇,缠着她的舌头,她呼吸不稳,口齿不清,“床……湿了,好冷。”

    “我想在你的床上。”他嗓音性感,说得她耳朵通红。

    “那你别拉我的衣服呀,真的好冷呢。”

    “乖,把湿衣服脱掉抱着我,就没那么冷了。”他诱哄。

    “雨水都打在身上了,呜。”

    “我给你挡着。”他抬手拦住她的眼睛。

    “可你会冷。”

    “我现在很热。”

    “呜呜……你的手,别摸……呜……好冷……”

    “摸一会儿就热了。”

    “呀……不要往那里摸……不要进去……昂!!!……呜,好冷……呜,好热……”

    水雾朦胧而粘稠,像沉入了北冰洋。风雨夹着银丝茉莉花瓣拍打在他们交缠的肌肤上。

    他们瑟瑟发抖,冰火两重天,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夏时望着天,看见密集的水珠带着寒气扑向自己的脸。她几乎窒息,背枕冰床,以他为被。她吸进冰冷的风,呼出的却是灼热的火。冰与火的碰撞叫她晕眩。

    风雨呼啸,电闪雷鸣,

    “阿时……”他双眼发红,嗓音沙哑。

    “唔?”她眼眸湿润,懵懂迷茫。

    他的手来回抚摸她的腿根:“再张开一点。”

    她有些胆怯,却又安静,似乎迎接她的宿命:“你要做什么?”

    “做你的男人。”

第69章 chapter69

    回到誉城,一下飞机,甄暖就冻得缩成一团;即使被言焓搂在怀里,也不住地瑟瑟发抖。

    上了车;言焓说要去给她买手套。

    甄暖想起;她的手套被阿莫西林抱走了。言焓惦记着她怕冷。

    商场里摆着圣诞树和大雪花,一派节日气象。

    言焓奇怪:“到圣诞节了?”

    “唔,今天是平安夜哦。”甄暖说完;脸色微变,她突然想起沈弋,他说平安夜会带她去玩的。

    言焓似乎并未察觉有异;他在商场里找到了一家手套店,种类繁多。

    甄暖看一圈,随意拿:“就这个吧。”

    言焓看出端倪:“没你喜欢的?”

    “这个我也喜欢的。”

    “说实话。”

    “……”

    甄暖低头揪手套上的线头,嘀咕,“我想要四个指头连在一起;胖胖的;手指可以在里边活动;还有很多毛绒;外边也不透风,那样才暖和。”

    他笑:“我不知道手套有这么多讲究。”

    她赶紧道:“回去吧,今天不用买了,我知道商场在哪儿,下次自己去就好了。”

    “我陪你去不好吗?”

    她一愣,红了脸:“我怕你嫌我麻烦……”

    他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心里有好多事。”

    “比如?”

    “有一大块装着阿时,剩下的装着工作,我只有一小点点。”她捏着拇指食指笔画,又忙道,“我不是要扩张地盘,只是怕自己不小心一动,没坐稳,掉下来。”

    他又没有说话,紧紧握住她的手往外走,过了一会儿,问:

    “你一直这么胆小?”

    甄暖迷茫,和沈弋一起时,她从未如此患得患失。可是和他一起,她总觉得他若即若离。

    她懵懵地自言自语:“没有这么喜欢过……”

    他走到她前边,稍稍下蹲,直视她的眼睛:“知道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吗?”

    她木木地摇头:“不太懂。”

    “就是会对你好,不让你担心,还会为你做很多事。”

    她费劲地想了一会儿:“买手套也算么?”

    “对。”

    ……

    去到甄暖原先买手套的店,果然找到她想要的。甄暖选了蓝色,看过夏时家的小楼,她觉得蓝色真漂亮呢。

    言焓多拿了双彩色的,说要留给阿莫西林玩。

    走上扶梯,甄暖问起阿莫西林的近况,言焓:“这么关心,去看看吧。”

    “你家么?”

    “不然呢?”

    甄暖有点窝心,又有点尴尬。他愿意接纳她去他家,她深觉荣幸,可那个家里全是夏时的影子,她不安,艳羡,又歉疚。

    她嫉妒夏时,又觉得对不起夏时。

    她心情复杂地抬头,一瞬间,纷乱的思绪全吓到云天外。

    沈弋一身黑色风衣,高高瘦瘦的,立在扶梯下,平静而清冷地看着她。

    甄暖的手还在言焓的手心。沈弋看了她一眼,拔脚离开。

    甄暖呆了一秒,忽然挣开言焓的手,跑下去。沈弋看她着急忙慌跑来,停了脚步。

    她紧紧攥住他落有残疾的右手,自觉不妥,又移去他的袖口:“沈弋。”

    他“嗯”一声:“新男朋友?”

    她呆滞一秒,低低的:“嗯。”

    她眼睛发酸,想起自己对夏时的吃醋和心酸,想起如今自己恋爱的如履薄冰和若即若即,此刻,她竟对他曾经的可怜境地感同身受。

    沈弋看她身后的言焓,手里提着的正是他曾带她买过的。

    “来买手套?”

    “嗯,之前的……掉了。”

    “先走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又停下,因甄暖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松手。

    他似乎拿她没办法,轻叹:“你这是干什么?”

    “沈弋,以前的事,我都不在意了。你以后不要做那些事,你……要好好的哦。”

    沈弋没作声。

    她执拗地重复:“你要好好的哦。”

    “嗯。”他算是答应,挣了一下手。

    她回过神来,立刻放开,后退:“当然,我也没有立场和你说这些,对不起。”

    言焓沉默。

    高中时,他和一个玩乐器的女生走得很近。周围的乐手都说她对他有意思,他不以为意,照例天天和她一起搞音乐,渐渐忽略夏时,也忘了和她一起回家。

    有次夏时找来,他正和那个女生练打碟,没时间理她。玩到一半,女生说她哥的酒吧里有超炫的打碟机。

    夏时要上学,不能去。眼见言焓跟着那个女生走,她跑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软软地微笑,说:“小火哥哥,没时间陪我也没关系啦,你自己好好的哦。”

    那时,他应一声,没有多余的感觉;时隔多年想起,却心如刀绞。

    ……

    沈弋头也不回下了扶梯,甄暖不自觉往前走几步,看他才下扶梯,一个女人靠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几乎挂在他身上,又挽着他的手走出大门。

    是董思思。

    甄暖突然冲下扶梯。

    她跑过大厅冲进旋转门,时机没掌握好,手臂和腿都被夹。

    她哐当撞进去,狼狈不堪地摔倒在两扇玻璃之间。她手脚并用要爬起来,可自动运转的玻璃门推着她往外边转,又是一个跟头栽下去。

    她像一只困进玻璃笼子的小兽。身体平衡不好,协调能力也差,手也没地方处,抓不住玻璃,在里面磕磕绊绊,一下一下摔跟头,把玻璃撞得咣当响。

    商场里来往的人全看呆。

    玻璃门好不容易转到门外,她踉踉跄跄爬出去,腿又被玻璃门夹一道,鞋子掉在地上被门卷走。

    她一个劲儿往外跑,再次踩到冰块滑倒,一头栽进雪地里。

    北风呼呼地刮,她又冷又痛,爬不起来,抬起头望。

    大雪纷飞,沈弋早不见了。

    ……

    言焓从推拉门冲出去,又迅速折回一步,守在旋转门口捡起甄暖的雪地靴。

    飘着鹅毛大雪。

    甄暖趴在积雪上,一动不动地抬着脑袋望前边。

    言焓愣了愣,他无数次在青石巷里狂奔,或故意甩开夏时或不小心把她抛到脑后,之后再跑回去时,小小的夏时就是这样的姿势,趴在地上不起来,懵懂又迷茫地抬着脑袋望,等她的小火哥哥回来把丢掉或弄丢的她捡回去。

    言焓踩着积雪过去,把她扶起来坐在地上。

    映着雪地反射的光,她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

    雪花落在她柔软的长发上,缤纷点缀,像披了层钻石,在阳光里熠熠生辉。像美丽的异域公主。

    言焓说:“把袜子脱了。”

    她抬眸看他,淡金色的眼睛有些迷茫。

    “袜子沾了雪,你想让脚泡在冰水里?”

    她乖乖脱掉,言焓看她脚上粘了雪水,拿袜子擦拭一遍。她的脚冰冰凉凉的。

    他叹了口气,双手捂住她的脚。

    一股暖流顿时包裹脚掌,从脚板心绵延到甄暖心底。她骇了一跳,要缩:“脏的。”

    可言焓握得很牢,不松手。

    今年的冬天,好冷的……可他的手心温暖熨烫。

    她隔着飘飘洒洒的大雪,呆呆看着,眼泪滑下来:“对不起。”

    “怎么了?”言焓抬头。

    她跪起身扑进他怀里:“我不该拉他。我只想说几句话。对不起。”

    “知道。”他拍拍她的肩,“我知道。”

    ……

    沈弋从后视镜里看到甄暖摔到在地后一直没爬起来;而言焓很快追出来,蹲在雪地里给她穿鞋子。

    他收回目光,开车。

    董思思坐在副驾驶上,平静而和气:“我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她这种女人了,长得漂亮,性格又软弱,任人揉搓。”

    “闭嘴。”

    董思思脸色微僵。

    沈弋眼神冷寂。甄暖……她这样柔软的女孩的确少见,可以说,稀有。

    她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暖暖。性格是柔软的,却绝不软弱。

    她会在姜晓家亲戚闹事的时候坚称姜晓就是自杀,她也会在被阮云征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爬过去抓住他的鞋子不放手,她更会去追郑容飞驰的汽车,被拖出几百米也不松开。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总会让他想起另一双眼,盯着他,惊愕,不可置信:“是你?”

    她做的事,现在想起,都叫人心惊胆寒。

    她有这世上最温软柔顺的笑,却也有这世上最坚决狠烈的心。

    ……

    董思思适时地提醒:

    “你让纪琛急病修养治疗,推迟董事会,应该是清楚,如期开了,纪琛和你还是溃败。也是,虽然申泽天诸事不顺,失去左膀右臂,但只要他哥申洪鹰还在,董事们就都得看他的脸色。”

    沈弋凉薄道:“脸色?不过是威逼利诱。”

    “能威逼也是人家的能耐。说到我们的合作,如果你给我足够大的利益,我可以接受。”

    “目前我没看你的诚意,况且你是申家人,不得不防。”

    董思思眼里冰寒:“申泽天?哼,他利用我除掉姜晓时,我就对他死心。且他们兄弟两个的癖好……”

    她恶心起来,好一会儿后,缓缓一笑,

    “再说,我对你的心思你看不出来?你希望我用什么方式向你证明我的忠诚?”

    她婀娜地倚过去,手覆上他的大腿轻轻摸着,抚上双腿间,兜住那团尚在柔软中的巨大。

    沈弋面色平静地打方向盘,脚一踩,激烈的刹车声起,停在少有人走的地下通道转换处。旁边一处茂密的常青树丛。

    他推门下车,一句话不说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拧着她的手臂把她拉下车。

    他喜欢野战,在雪地里?

    董思思芳心荡漾,神思乱颤。

    沈弋把她拖进雪地树林里,二话不说把她的大衣扒下来,将她一把摁在墙壁上。

    董思思轻哦一声,冷风一吹,感官愈发敏感。

    沈弋眼眸幽暗,戴着手套的手迅速掀起她上衣,伸进胸衣里狠狠捏一把:“这是你想要的?”

    董思思紧抓他的手臂,立在雪地上双腿颤栗,只觉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如神的脸性感得不像话,胸脯虽疼,却被他一个冷酷的眼神就撩拨了。

    对申泽天两兄弟早已无情的身体在他面前软得像水,浑身都在叫嚣。

    “对。”她殷红的嘴唇在风里颤抖,“沈弋,我要你做我的男人。”

    他眼眸深暗如井,唇角凉薄地一勾,点了点头。一手伸下去把她的毛呢裙子撕开,摸到她腿间。

    她娇吟一声,扭动腰臀往他手上贴,双臂钻进他的风衣里。

    可他手下一用力,隔着内衣绒裤就弄了进去。

    她仰起脖子,“啊”。

    春潮泛滥,不觉紧涩,而是体会到久违的快意。

    她的心和身体都是空的,她要这个性感的男人,现在就要。

    她渴求地去拉他的裤子,却意外地发现到了现在,他居然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董思思迷痴地抬起头,迎上他冰冷如雪的眼神。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朵:

    “刚才你突然投怀送抱,是看见她了。以后别给我玩这种低劣的把戏。大不了一拍两散,你手上的信息我不要了。而你想打垮申家当女老板的心思,另找人合谋。”

    “我是在替你出气。”

    “轮得到你?”

    董思思满脸酡红,身下还在迷醉地抽搐着,心却已经被挖出来扔进雪地里:“呵,那你也应该看见她是别人的女人了。刚才在你面前装旧情难断,或许现在躺在言队身下求欢……”

    她话没说完,被沈弋陡然阴沉的眼色骇住。

    但他竟在一瞬间控制了回去。

    “你看男人的眼光太差。”

    沈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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