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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苏格拉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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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人抓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有没有男人欺辱她,折磨她;有没有人把她囚禁,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
  他最心爱的宝贝,最心疼的女孩,是否被人当破布一样对待,是否被人当畜生一样凌辱,是否被剔了肉削了骨头,被人切成一块一块,是否被吃了……
  任何一种想法都让他生不如死,恨不得杀人,杀了全世界!
  ……
  苏雅惊怔。
  言焓失控了,他从来不会失控。
  “言焓,”她眼中冒出了泪,“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言焓看她半秒,唇角邪气地一勾,笑了笑:“也对,值得我杀的人,不是他。”他在笑,把枪收了回来。
  苏雅浑身发凉,刚才言焓的笑,又阴又冷,仿佛释放着某种不可抑制的野性和邪气。
  她莫名想起尚局说:
  “言焓骨子里有股压不住的野邪,不太像警察。我很担心,夏时的那件事,会让言焓有天失控走上错路……”
  阮云征大气不敢出了,软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之前放荡又无所谓的样子。
  刑警们很快在他的车里搜到满是鲜血的水果刀、斧子,还有甄暖的粉蓝色内衣……
  “我操你大爷!”老白暴红了眼,揪住阮云征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一拳狠狠揍上去。
  阮云征捂着发痛的脸颊,大骂:“你打人,我要投诉……”
  话没完,老白又是一脚猛踹。
  苏雅看得着急:“老白你别……”看看周围,“你们拦一下啊!”
  谭哥和黑子他们全都不拦,连程副队也不阻止。
  “言焓,这要出事的。”
  言焓凉凉地笑:“老白有分寸,出不了事。打坏了算我的。”
  苏雅:“……”
  这时,远处救护车的鸣叫划破天空,刺耳又刺心。大伙儿静止一瞬,全纷纷上车把堵在路中的警车挪开。
  言焓立在萧索的北风里,眼眸清凛地望着那闪着红灯的车由远及近,风一般从面前疾驰而过,又渐渐远去。
  那辆车的里面是怎样一种情况,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再次回到悦椿,言焓走在空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忽然发觉,甄暖其实很有勇气,这样空旷幽暗的地方,一个女孩也敢来。
  也果然是社会经验不足,太傻,太傻。
  他推开工具室的门,痕检员们全低头在勘测,气氛憋屈而沉闷。
  天色晚了,又避了光,屋子里黑漆漆的,地上放眼全都是血,经过特殊处理在黑暗中散着触目惊心的荧光。
  地板上一滩滩一条条,墙壁上也四处飞溅着。
  甄暖胖胖的栗色雪地靴倒在门边,绿色的围巾,浅蓝色的软呢大衣,白色的毛衣T恤全碎了,散落在各处。
  言焓在门口站了几秒,终究没进去,拉上门退了回来。
  他插着兜沉默无声地走回地面,笔直地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走下一级坐到地上,掏出一根烟点燃。
  他坐在北风和烟雾中,望着沉下来的天色,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关小瑜提着勘察箱出来。
  见言焓坐在门口,她擦擦红红的眼睛,走过去,鼻音很重地说:
  “我问了最先找到甄暖的交警。他说……甄暖裸着上身趴在地上,身上都是伤,头上也有多处钝器伤……腹背还被捅了几刀。可……手里还抓着阮云征的鞋子。”
  “嗯,知道了。”言焓低头,把烟摁灭在台阶上。
  关小瑜擦擦眼泪,刚要走,想起什么又说:“队长,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说。”
  “潘盼和孙琳的DNA序列是一致的。”
  言焓没动。
  “她们两个是失散的双胞胎。”她说完,又揉揉眼睛,跑开了。
  言焓沉默,玩着手里的火柴,又点了一根烟来抽。
  苏雅从远处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阮云征说了,他……到一半,被甄暖拿锯子……伤了那里。他震怒之下,拿锤子砸她的头。可能打了四五下。等她不动了,又听到几个交警喊甄暖的名字。他扔了锤子要逃。但……”
  苏雅别过头去,忍住眼泪,
  “甄暖抓着他的鞋子不放他走,他就……就捅了她两刀。”
  言焓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它消散在风里。
  “苏雅,你现在别和我说这些。”
  “我……”
  “别说话。”他盯着夜色,“苏雅,别说话。你让我想说脏话了。”
  苏雅心如刀割,眼泪哗地落下来,可他仍是不看她,不为所动,只有侧脸寂寥。她捂住脸,低低地哭:“对不起,言焓,你怪我吧。怪我不该呛甄暖,激得她这个时候来现场。怪我不专业。怪我……”
  “不怪你。”言焓低下头,摇了摇,“怪我。”
  “怪我不该让你进一队……也不该让她进C…Lab。”
  ……
  天黑如墨。
  开车回去的路上,联络员给言焓汇报:“言队,甄暖现在还在手术室。”
  “嗯。”
  言焓关上对讲机,打了个电话给老白,“林老师和秦姝手头上没事,让她们两个去医院看看。其余人继续坚守岗位,一切等结案再说。”
  “好。”
  他抬手挂掉电话,却看见通话记录的下面几行,还有甄暖的名字。
  车窗外夜色流淌,言焓靠进椅背,拧起的眉心松不开了,耳朵里的声音也挥不去。
  当时,他握着手机,在甄暖的那一声惨叫之后,还听到了很多别的声音,有阮云征断子绝孙般的嘶吼,还有很多。
  比如钢铁砸在头上沉闷却清脆的声响,比如刀刃刺进身体那似泼水似裂帛的诡异声音,又比如,女孩口齿不清,气若游丝地一声:
  “……千斤顶……”
  她终究是找到了那“真正”的凶器。

  ☆、第47章 chapter47

  甄暖清醒过来时;感觉异常痛苦,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疼。
  麻醉药的药效过了,她头上肚子上痛得像被人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拿着灼热烧红的铁往上烫,内部像有绞肉机在一刻不停歇地翻搅。
  好难受;难受得生不如死。
  她想哭出来发泄;却张不了口,脑袋疼痛晕眩,仿佛塞进去了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舞摇晃。
  “呜~”她极其难受地哼出一声。很快就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宽厚而温暖,她再熟悉不过。
  沈弋俯身靠近她:“醒了?”
  他的脸悬在她的上空;深邃清黑的眼眸冷静有神;隐隐透着心疼与幽狠。
  “我没事。”她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嘶哑干枯;说没事,身体却痛出了眼泪。
  “我知道很痛。”沈弋声音极低,压抑着某种隐忍的愤怒与伤痛,“可不能再打麻醉药了。”
  甄暖瘪瘪嘴,哀哀地呜咽一声:“好痛。”她一瞬间委屈心酸得要命,呜呜直哭,偏偏痛得不能动,只有两只手指笨拙地抓抓他,“好痛,沈弋,我快痛死了。”
  她一直哭一直流泪,起初伤心地呜呜,到后来声音渐小,变成委屈地嘤嘤,再后来,便只剩微弱地哼哼了。
  人哭累了,也就慢慢睡着了。
  ……
  周而复始几次,几天后疼痛渐渐消减,也就不哭了,偶尔动两下,精神也慢慢好起来。
  甄暖第一次抬起脑袋时,看见整个病房都是鲜花:“怎么买这么多,搞得像花圃一样。”
  “你同事们送来的。”沈弋脸色冰凉,显然不领情。
  她伸手摸摸他的手背,软软地哄:“我没事啦。再说也不关他们的事,这次是我自己跑去的,大家对我还是很好的。”
  “这样的好有什么用?”沈弋清冷道,“如果你死了,他们会伤心难过,然后继续往前走,谁会一直记着你,记一辈子?”
  “只有我会。”
  甄暖怔住,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这话时,没看她,也没深情款款的眼神,可她的心竟狠狠磕绊了一下,猛地摔进一捧温暖的水里。
  她手伸过去再次摸摸他的手背,这次握住了便没松开:“好沈弋,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也不要生气。”
  他低眸看一眼手背上她苍白的小手,语气缓和半点,却褪不掉天生的清冷:“没事?前两天水都快哭干了。”
  甄暖微窘,缓慢道:“那时刚从噩梦里醒来,有些害怕。而且,或许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更容易哭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羞得抬不起头来,只默默地眨巴眨巴眼睛。
  沈弋微愣。虽然只有隐约的弦外之音,但这已是这些年她主动和他说过的最依赖最亲密的话。心底所有的沉闷全在这一刻被抚平。
  他翻转手掌,与她手心相对,紧紧握住。
  他的手炽热熨烫,她慢吞吞地红了脸颊,缓缓低头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红彤彤的脸蛋,只露出一双睫毛低垂的眼睛,紧张地扑闪扑闪着。
  沈弋安静地抚着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她颤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要抽回去,却被他紧紧捏住手指。
  沈弋抬眸,再次靠近她,轻声道:“暖暖。”
  “唔?”
  “不要做这份工作了,好不好?”
  甄暖抬起眼眸,眸光笔直,黑溜溜,湿漉漉的,有些迷茫,有些犹豫,却不像之前对这个问题那么抵触。
  他知道,这次濒临死亡的羞辱和受伤给她的身体和精神造成极大的重创,这段时间会是她意志最弱的时候。
  她的受伤,他很心痛,但也有可利用之机,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很难再劝她退出。
  “你知道我得知你出事那一刻的心情吗?”
  甄暖沉默,眼里流露出一丝歉疚。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答应我。”
  她轻轻垂下眼眸,想起那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猥琐的男人说着下流的语言描绘她的身体,他撕她的衣服,折磨她,还差点儿……
  她一直哭一直呼喊,可没人来救她。
  她猛地颤了一下,心狠狠地发抖。
  终于,她点点头:
  “……好。”
  他对这个答案是满意的,又问:“你刚才说做了噩梦?”
  “梦见当年的车祸。”
  沈弋心微微一沉:“车祸?”
  “嗯,很真实……好像时间很久了。有一个人死了,还有人在旁边看着……身上好痛。还有你。”
  沈弋:“我在干什么?”
  “你在救我啊。”
  “……嗯。”
  “你把我从车轮底下拉了出来。”她问,“当年是这样吗?”
  “那时候很混乱,我也受了伤,记不太清了。”
  “哦。”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记起来了呢,原来只是梦。”
  ……
  似乎很朦胧,似乎很清晰。
  甄暖听见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门锁咯擦一声归位。她的心失重般直线下坠。
  阮云征走了进来,凶狠的目光逼得她连连后退,撞到墙上。
  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转身往后跑,他却扑上来,手钻进她的衣服把她扒得光溜溜的。她痛苦得想死,她拼命挣扎哭喊,但没人来解救她。
  那人的手要撕开她裤子,队长的声音在说“活下来”,她拼命爬过去抓起锯子刺向阮云征。阮云征厉声惨叫,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可遭到了反扑。一瞬间,她脑袋后边起了风,时间停止了流动,又瞬间加速。
  一道巨大的力量炸开在头颅上,钢铁撞击的声响空灵而恐怖。
  她的头爆炸了,眼睛耳朵失去所有知觉,看不见听不见,只有尖锐到无法思考的疼痛。
  只是一击,她就垮了。
  更大力量的殴打接二连三砸在她头颅上,她毫无招架之力,满世界都是充盈鼻腔和口腔的血腥味。
  她看见自己躺在解剖台上,头颅碎成一片一片。
  还有一把刀朝她刺来……
  她恐慌无助到极点,“啊”地一声尖叫,惊骇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却只看见空白的天花板。
  醒来一个多星期了,她还是不停地做噩梦。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甄暖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她缓缓扭头,便撞见言焓笔直而安静的眼神。
  他见了她,微微一笑,将怀里的捧花随手放进花堆。
  原来朦胧中听到的那一声关门,是言焓。
  言焓走到病床边,拉了椅子坐下,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刚醒,带着鼻音:“不疼了。”
  他“嗯”一声,缓缓地点了两下头。
  沉默。
  今天出了一点点太阳,淡淡的金色从白纱间洒进来,笼在他和她的病床上。暖暖的,静悄悄的。
  他没看她,目光在满屋子的鲜花里流连,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甄暖想起他在电话里的那声“对不起”,她并不认为是他的错。
  而且,有种感觉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
  那天听到他说对不起时,她心底涌起翻江倒海般的悲伤与痛惜,仿佛是不由自主。要命的是,身陷危险之时,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队长。
  而他说的那句活下去,更像是魔咒,在工具室里,在抢救室里,他的声音一直在唤她,“甄暖,请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她仿佛是为了他而挣扎求生。
  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她疑惑,更让她害怕。
  此刻,看着他清秀却硬朗的侧脸,她知道他自责,想安慰他,便故作轻松:
  “这些花都是大家送的呢。”
  言焓听言,回头看她,眸光依然笔直安静,半晌后,唇角弯起:“看出来了。”
  “看看你,还是队长呢。”她哼哧,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带着依赖,“现在才来看我,没良心。”
  言焓笑了一下:“队长工作忙。”
  他其实来过好几次,偏偏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沉睡,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小脸白得像纸。
  偶尔几次醒着,也一直在呜咽哭泣。
  他徘徊良久,终究不知如何面对。
  而今天,她从梦靥里惊醒,分明是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
  甄暖竭力轻松地瘪瘪嘴:“是是,队长工作忙。今天不忙了?”
  “忙。”他眸光微闪,“刚好路过。”
  甄暖哼哧一声以示不满,但很快又问:“郑苗苗找到了没?”
  言焓摇头。
  “是不是,活着的可能性……”
  言焓扯了一下唇角,没有笑意,也没有回答。
  甄暖心里堵得难受,过了一会儿,想起自己一直惦记的事儿:“孙琳的案子呢,我跟你说的千斤顶,你听见没?”
  言焓抬眸,略显迷茫:“什么千斤顶?”
  “孙琳顶骨的伤痕里有红色油漆碎片呀,现场没有红油漆,她家没有红色车,很可能就是凶器上的。虽然你们找到的装饰品是红色,但一定要去和红色油漆片对比,不然无法证明装饰品就是第二拨击打的工具!我确定就是千斤顶。”
  她着急哄哄地说了一大串,才发现言焓不慌不忙地看着她,眼底隐约含着笑意。
  一直等她说完了,他要笑不笑地回应一句:“听见了。”
  甄暖知道又被他逗了,瞪他一眼,哼一声扭过头去。
  她眯眼望着金灿灿的阳光,为何又觉得此刻的时光莫名的惬意而温暖?她的心里有点儿甜,又有点儿涩,更有些慌,不该这样,她不该这样。
  她离不开沈弋,
  而他,他也有他的夏时。
  言焓看见她脖子上的肌肤细腻白皙,像瓷,却有几道暗红色的抓痕,他有些刺痛地敛起眼睛。
  她的脸没受伤,肌肤在阳光下轻盈得几乎透明。
  他静了一会儿,问:“不想听谁是凶手?”
  甄暖回头:“这么说,真的是千斤顶了?”
  “嗯。”言焓把手机递给她看,说,“这是实物。”
  甄暖看着他手机里的图片,无意识地挠挠绑在脑袋上的白绷带,指甲蹭着纱布,声音刷刷的。
  言焓抬起眼眸,见她在挠痒痒,一会儿在额头,一会儿在脑后,一会儿抓抓,一会儿抠抠。
  这些天她恢复了一些血色,但因皮肤本身就白,现在病中,脸颊看上去愈发清透。
  他发觉两人看着手机,不经意间离得有些近,近得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味,近得一垂眸就可以看见病号服的领口下,她的锁骨清秀纤细,肌肤细白如瓷。
  他神思晃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稍稍拉开距离,定下神来:“我们在阮云征家里找到的。血迹油漆一切都匹配。”
  甄暖说:“潘盼没有杀死孙琳吧,看血迹,孙琳是在台阶那儿死的。”
  “对。她不知情,以为自己杀了孙琳。黎磊却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和阮云征做了交易。他去别墅时,孙琳已经被阮云征杀死,栽赃的计划等于告吹。他临时改变主意,替阮云征隐瞒,换300万给潘盼。”
  甄暖:“孙琳想陷害阮云征杀自己,但没想到真被阮云征杀了。可孙琳躲他很多次,阮云征每次都把她找回去,然后变本加厉。感觉他去之前应该没有准备杀人。”
  言焓点头,见她精神不错,他没继续解密,把话语交给她。
  甄暖见他眼神鼓励,不知不觉中,兴致更高:
  “阮云征是临时起意,千斤顶是车上的备用工具。他不用特意找凶器,也不需要用别墅里的。”
  言焓:“对。阮云征拿了千斤顶从后门进来,孙琳捂着头说被服务员打了,要去投诉。但没想阮云征立刻对她下手。把她打死后,他擦掉台阶上的血迹,拿走千斤顶,把她搬去壁炉边。
  而黎磊远远看见阮云征手上拿着竖立的红色千斤顶,以为是潘盼用过的红色装饰品。”
  甄暖恍然大悟地点头。
  不知不觉间,和他讨论这一切,和他分享观点碰撞思想,她很满足。
  这样与人交流的机会,对以前的她来说少之又少。每一次高质量的交流与切磋,学习与吸收,她都格外珍惜。
  加入C…Lab后,这样的欢愉每天都源源不断,她像干涸了好久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就像她和关小瑜,和秦姝,和谷清明,和徐思淼,和老白谭哥黑子林子整个刑警队。
  尤其是言焓,他在有意无意间教给她的,启发给她的,太多太多了。
  可是以后,还不知有没有……以后。
  她自言自语:“台阶上的血迹是他清理掉的,难怪潘盼以为自己是凶手。可,阮云征为什么要杀孙琳?”
  “孙琳有句话刺激了他。”
  “哪句话?”
  言焓瞧她:“那天你在审讯室里和他说的那句。”
  甄暖一下子明白,忽又想起阮云征那张恐怖的脸,她脸色微白,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言焓瞧见她眼里的胆怯和害怕,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知为何,竟突然想摸摸她的头给她安慰。
  甄暖怔忡地发了一会儿呆:
  “奇怪,孙琳被折磨那么久,都计划找人杀掉自己栽赃他了。她怎么突然说出那种挑战他的话呢?”
  言焓眸光微闪,长睫一垂,遮住了眼底寂静而深邃的光。
  他知道,但,她不需要知道。
  阮云征那么“巧”地尾随她出现,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言焓斟酌了一会儿,开口:“另外,关于阮云征袭击你的事。”
  甄暖脸色煞白。
  言焓清楚她的精神压力,简短道:“算了,不用你笔录了。”
  甄暖讷讷地点了一下头。
  言焓见了她眼中的惊魂未定,但有件事还是得问:“当时,为什么抓他的鞋子?”
  “我不知道。”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小得快听不见,“我怕他跑了。”
  言焓沉默。
  而甄暖脑子里再度浮现当时的场景,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揉捏,刀刃捅进身体,伴随着布帛在水里撕裂的恐怖声音,还有拔出时生命流逝的绝望。
  她心里袭过一丝深深的悲凉,不知是为了确定什么,故作随意般地轻声问:“你来,,都不是来看我……是为了问阮云征的事?”
  言焓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刚才的理由:“工作顺路。”
  温暖的阳光隐匿在云层里了,她的心微微发凉,表面却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又过半晌,她垂了垂眼皮,打个哈欠,嗓音柔柔的:“队长,我想睡觉了。”
  他沉默,忽而问:“走之前……可以看一下你的伤口吗?”
  病床上,她苍白而虚弱,乌黑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摇摇头:“不要。”
  他“嗯”一声,道:“那,好好休息。”
  说罢,起身出门,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一抽一抽地疼。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像落入了沼泽,即将死去。
  “队长,”
  她唤住他,说,“我要辞职了。”
  言焓回头:“什么?”
  甄暖安静地躺在床上,黑发在白枕上散开。她头上绕着一圈绷带,脸颊和嘴唇一样发白,虚弱得像一张纸。
  她垂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言焓朝她走了一步,又停下,道:“想退出,我没意见。但建议你想清楚这份工作对你的意义。如果重要,就再考虑;如果不太重要,放下也无妨。”
  甄暖静默,良久,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说:“意义已经不重要了。这份工作很危险,但队里却没有一个人能保护我。这样够吗?”
  言焓抿唇,无言以对。
  她又垂下眼眸去了:“当然,最糟糕的是,我无法自己保护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锤子那个,口头更正为打了2下。
  放心,当年夏时做的事没有这个虐。。。吧。。。

  ☆、第48章 chapter48

  周五破天荒出了太阳;阳光一扫笼罩城市大半月的阴霾。
  现在是冬天,常青树却没有落叶子,正是银杏叶黄,枫叶飞红之时。
  公安所在的街道正是此番美景,前门一排银杏,后门一排枫树;洁白胜雪的办公楼一眼清晰可辨。
  下午五点,誉城公安办公大楼7层,刑侦一队的办公区热热闹闹。昨天又结了一个案子;后续工作也办完,难得所有人都没出勤,整好赶上清闲时刻。
  一帮大小伙子或站或坐;聊着闲话;吃着谭哥父母家种的橘子。
  有人讨论着吃食——
  “今年的橘子真甜啊。”苏阳剥开橘子往嘴里塞。
  谭哥:“去年下过雪;土壤好。不知今年的雪什么时候下。”
  “快了;”程副队接话,“天气预报说新一轮冷空气十天半月就到。希望别出什么案子,下雪下雨下冰雹,侦察起来麻烦。”
  刑警们聊天,三两句就能回到本职工作上。
  “有言队带着我们,什么案子破不了!”林子嚷,“我看我们队今年又要蝉联公安部十大刑侦队头名。”
  言焓剥着橘子皮,啧一声:“一到月底要写评价表的时候,好听的话就多了。”
  众人哈哈笑,纷纷拿橘子皮砸林子。林子反应敏捷,左接右挡:“实话,实话啊!”
  黑子也附和:“真的,言队太厉害了,就说昨天那个案子,一眼看出邻居说谎,是杀人犯。”
  言焓笑一声:“邻居说这段时间不在家。死者才死两天,院子里的水龙头就结冰了,邻居家的却没有。”
  “难怪。”黑子竖大拇指,“言队,你真是火眼金睛。”
  话没落,言焓一片橘子皮扔过去,皱眉:“说谁猴子呢!”
  程副队紧追其脚步,砸黑子:“难道我是二师兄?!”
  橘子皮满天飞。
  男人不管到任何年纪,只要聚在一起,没有女人在场,行为都会相当幼稚。
  言焓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走到一边去接:“哪位?”
  那边停了一下:“是我。”
  “千阳?”
  “我找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言焓拧起眉心。
  “他们都要偿命。”
  “你先不要……”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听你意见。”
  “……”
  ……
  言焓讲完电话往回走,恰好撞见尚局长。
  “言焓啊,有事找你。”尚局招招手把他叫到走廊边,“我看了最近的案子。就说上个月的,孙琳和潘盼是双胞胎,孙琳生于书香门第,她父母说双胞胎的另一个出生之初就在医院死掉了。但潘盼被带到乡村,平安长大了。”
  言焓:“是。”
  “之前的姜晓和董思思也是同样的情况。”
  “是。”
  “你怎么看?”
  “我?”言焓笑了笑,“失踪或拐卖案不是归二队管吗?”
  尚局思忖一会儿:“也对,你们队事情太多。”
  “尚局,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年代久远,暂时不弄出大动静。让二队的人先从医院查,看看能找到些什么线索,在做定夺。不过,你小子分得真清楚,不该自己管的事儿,一点儿不上心。”
  言焓笑:“那是。”
  ……
  局长走后,言焓独自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他比谁都上心,因为夏时也是双胞胎。
  当年定义夏时死亡的两批骸骨和夏爸爸对比过,属于夏时。
  但言焓私下查证发现,两批骨肉看似属于同一人,实则不然,来自DNA相同的双胞胎,就是说夏时刚出生就意外死亡的姐姐夏天并没有死,她长大了,然后死了。
  这件事,言焓没有和任何人讲,包括夏时的父母。
  私事,当然要私下解决。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眯起眼睛。外边阳光稀薄,金灿灿的。
  九年前的那一天,天气也是这样,很冷,却有阳光。
  他以为,那天会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天。
  那时,他已渐渐远离曾经的腥风血雨,生活平静安宁。
  清晨,夏时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在他的怀里像小虫子一样拱啊拱地把他闹醒,她自己却还迷迷糊糊。
  她要睡觉,还有起床气,他又哄又宠,一番亲昵的床上运动后抱她去洗澡,一起起床做早餐,一起穿衣出门。
  他送她去她实习的医院,然后去警校。
  她下车前对他说:“今天腊八节哦,晚上给你煮我家夏妈妈的秘制八宝粥好不好?”
  他说好。
  一整天,两人各自忙碌。
  他跟着当时风头最劲的神探尚杰实习,参与了一个案子,做收尾工作时,苏雅丢三落四地拖延,他一时忘了已过下午五点半。
  夏时也因照顾病人耽误了下班时间。
  5点45分是言焓应该出现在医院门口的时间。
  夏时忙里抽闲给他发了条短信:“言小火,你等我一下。”
  言焓看到短信,也不理苏雅了,飞奔去停车场,开车去接她。
  好在她还没下来,他呼了口气,静心等待。
  过了很久,他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他知道她工作时电话静音。
  他在车里睡着了,半途冻醒来,路灯都亮了。
  天很冷,寒气很重,夜幕中一整条街空荡荡的。
  他猜想她肚子该饿了,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她喜欢吃的三明治,付钱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她说“以后你做警察,我做医生,要忙得一辈子不见面了。”
  他怎么舍得和她一辈子不见面?
  这么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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